"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浅菊夏离》 作者:藤真雨 引子 第一章   阳光偷偷地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房屋内,淘气地逗着床上熟睡的女孩。女孩被阳光刺得难受,嘴角轻轻地动了下,懒懒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突然,窗帘一下子被拉开,一阵刺眼的阳光冲进房里,睡梦中的女孩感觉到光线的刺眼,想要拉被子遮住眼睛。   “易浅菊,你给我起来!考试快开始了!”林夏离用力将被子一拉,床上的女孩一下子就暴露在空气中。   原本睡着的人儿一下子坐起来,却见窗帘被拉起,自己则光着身子,委屈地大叫:“夏离,你太狠了!人家裸睡的,呜呜。”   林夏离见状把被子丢给她,拉上窗帘,严厉道:“易浅菊,你还有理智啊。高考快开始了,快给我起床!听着是‘高考’!”林夏离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把衣服拿出来递给床上的女孩。   她真是拿这个好友没办法,平时考试迟到也就算了,今天可是高考啊!人家高考紧张得睡不着,她倒好考试快开始了还在睡大觉。   床上的女孩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火烧火燎的好友,轻轻道:“不急不急!”   “易浅菊,你找打啊!再过半个小时就开考了。”林夏离因为保送哈佛大学,不用参加高考。早早地就去了考场打算给浅菊打气的。结果等了半天没见她人影,放心不下,来她家看看。(她们从小就很好,有彼此家里的钥匙。)谁知一进房便发现浅菊在床上睡大觉,顿时气急的直跳脚。   “不急不急,我做事你放心!你看我都定闹钟了。”说来也巧,那闹钟竟非常配合地响起。   夏离不可思议地盯着闹钟,——八点半:   “九点钟开考,你定八点半,易浅菊,你可真有才啊!”夏离怒气冲冲地把还在床上慢悠悠穿衣的浅菊拉起来。   浅菊迷糊糊地看到夏离把准考证、笔等一系列东西丢到她手里,然后急冲冲地拖着她往门口走。   “等等,夏离,我还没吃早饭呢。”浅菊用微弱地声音抗议,却碰上夏离那杀人般的眼神。夏离此时怕是恨不得变超人,带浅菊飞去考场了,哪还管早饭不早饭啊。   不过浅菊似乎并不为之动容,依旧是优哉游哉地拍拍夏离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八点三十五,吃早饭十五分钟,去考场十五分钟,还早十分钟,我们步行,不存在堵车的问题。”   听完这一翻说辞,夏离真恨不得给她一拳:“易浅菊,九点开考。按你这说法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浅菊一边拿牛奶,一边对着夏离温柔地笑:“我的好夏离,别这样啦,高考不是迟到十五分钟之内都可以进场的吗?九点十五啦,还早还早。”   早就知道浅菊这不紧不慢地性格了,夏离无奈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看表一边提醒还在慢悠悠地吃着早饭的浅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在夏离地催促下,浅菊总算在九点准时赶到考场。进场前,浅菊还万分遗憾地说:“早了十五分钟   真是个欠扁的丫头。    引子 第二章   十年后   安静的病房,点滴滴滴跳着,王宇熟练地给床上的女子做各种检查。   他记得三年前的一个夏夜,空气特别闷,医院接到了急救——两个刚出车祸的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抢救无效死亡,临终前她用乞求的表情看着王宇,艰难地说道:“夏离,一定要救夏离,把我的心脏……给她……,帮我……照顾,她……好吗?”   她虚弱地说着,发声都困难,可是眼神却是那么坚定、那么执着。不知道怎么的,王宇竟然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仿佛见过这般面容,仿佛天生无法拒绝她一般。总之,他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点头答应。   “浅菊……浅菊……小心。”床上的女孩含糊的呢喃声打破王宇的回忆。   林夏离,就是眼前这个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出车祸的时候被冲撞的本应该是坐在驾驶座的她,可是却被那个唤作另一个女子挡下了。那么一瞬间,要迅速地反应过来,判断出冲撞的方位,并从副驾驶座扑到驾驶位,挡到好友面前。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对于那个并不擅长运动的女孩来说不得不说是个奇迹。更让人动容的是,那个女子始终用手蒙着林夏离的眼睛,不让她受到惊吓——直到进手术室前才松开……   林夏离并无大碍,但由于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必须马上进行心脏移植手术。而那个女子似乎预料到了这一点,在没有任何人告诉她的情况下,竟然及时提出了把心脏给好友的要求。   手术很成功,浅菊的心脏安安静静地活在了林夏离的身体中,没有任何排异症状。   只是,三年了,林夏离依旧昏迷着,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浅菊……浅菊……小心。”   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所谓生死之交,不过如此吧。   三年来,作为林夏离的主治医师,王宇通过她的家人知道,浅菊是那个车祸中丧生的那个女子的名字。   易浅菊,易氏财团的继承人,精通八国语言,在6岁那年父母双双遇海难过世,一直跟着爷爷生活,是林夏离最好的朋友。她从小就立志要治好林夏离地心脏病,大学志愿毫不犹豫地填了北大医学系,花了四年的时间学完本该在五年学完的课程,提前毕业,然后考到哈佛大学医学院攻读硕士学位,出车祸那天正是她研究生毕业,正打算和夏离一起去看爷爷。不幸……   “王医生,有病人在等您。”   护士的声音打断了王宇的叹息,他站起身,回头看着那个依旧昏迷着的女孩,轻轻道:   “夏离,为了浅菊,快点醒来吧。”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撒到床边的淡雅雏菊上,泛出晶莹的光芒,散发出生命的气息。    初见倾心 第一章   炎热的盛夏,万里无云,如火的骄阳似乎要将地面烤出烟来。路边的垂柳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柳枝低低地吹着,纹丝不动。   城东的一座院落静静立着,墙高院深,青石铺地,气派森严。这样气派的大门会关着是一个什么的世界呢?   深深庭院内、楼宇回廊之间,竟有习习凉风,凉意浸人。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珍奇,一盆一景皆有来历。梅兰竹菊,枫松荷禾,各具形态。两边抄手游廊上,仆役众多,但都小心翼翼地跪着,垂着眉头,无一例外。宣示这户人家该是有大事正在发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家嫡女南宫星,静谧贤淑,特指婚三皇子李澈,九月初八完婚……”   精美绝伦的大厅上,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细声细气地念完圣旨。   大厅上好的红木地板上皆是跪着的人,华丽的服装显示出他们应该是这家庭院的主人,且身份不凡。   “谢主隆恩。”整齐的声音响起。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他五官棱角分明,仪态威严。他便是当朝右相,叱咤风云的南宫傲。此时的他面色平静,客套地笑容对着脸上。   一番打赏过后,那太监满意地带着一干人等离去。   南宫傲犀利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上。少女乌黑的头发挽成低低的朝云髻,雪白细嫩的脸上着着淡淡的胭脂红,一袭粉紫的薄纱披在身上。表情安静恬淡,黑白分明的眉目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一切与她不关。   “星儿,你也别不开心了,能嫁入皇家是你的福气。”南宫望着女儿,威严道。   少女微微一怔——是啊,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易浅菊了,她是南宫星。易浅菊在三年前的车祸中已经死了。再次醒过来的那一刻,她并成了南宫家的千金——南宫星。   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架空的王朝,她的父亲南宫傲是当朝右相,位高权重。   醒来的时,喉咙的焦灼让她知道,她不用装失忆,不用撒不大堆谎,什么都不用做——南宫星是个哑女,一个能被任何人遗忘的哑女。   “星儿,发什么呆啊?”南宫大人略带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浅菊抬起头,对着父亲露齿微笑颔首。意思是自己对这场婚姻没有任何异议。   南宫傲满意地点点头,却对上一双哀怨的眼。这双眼的主人便是南宫傲的正室夫人——颜氏宛如。她仪态大方,举止高贵,性格温和,向来不与人争。只是今天,她却忍不住了,星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啊,她怎么能……   “老爷,怎么能让星儿嫁给一个……三皇子呢?”   晶莹的泪水已经在南宫夫人的美目打转了——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三皇子是个傻子,把星儿嫁给他,不是往火坑里推吗?   “呦~~~~姐姐,我说你也不好好看看你这个宝贝女儿,一个哑巴,还想嫁个太子不成啊。”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南宫府的二夫人不怀好意地奚落道。   大户人家常见的争风吃醋即将上演,但似乎她们又与其他人不同。两个言语上敌对的人,眼神里竟找不出一丝敌意。   一旁的浅菊不动声色,轻轻地走过去,拉拉母亲的手,示意她不要难过,自己会好好的。   “好了,都回房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南宫傲对女人之间的戏码毫不感兴趣,生气地挥挥手,众人一一退下。   浅菊安静地和母亲走在回房的路上,耐心地安慰着母亲。   三年了,南宫家唯一关心她的大概只有南宫傲的正室夫人了。南宫傲心里装的是国家大事,关心的是荣华富贵,自然不会多看看她这个无用的哑女。   而南宫家的其他两房夫人,明争暗斗。两个姐姐早已出嫁,唯一一个哥哥向来驻守边疆,他们与她没有太多的交集。   三年的生活让浅菊知道封建等级的可怕,她知道这桩婚事不是她能拒绝的。南宫傲虽然贵为宰相,但说白了不过是皇帝的高级奴才而已,根本不可能与皇家抗争,而且一个哑女对南宫傲来说并不算什么。   逃婚?那更不可能了,且不说南宫家守卫森严,就算逃她出了,那南宫夫人呢?   南宫夫人绝对不可能和她一起走。她虽然不是浅菊的亲身母亲,可是三年来,她让浅菊感受到了6岁那年就失去的母爱,更何况,她是南宫星的母亲,对于寄居在南宫星身体上的浅菊来说,她必须代替南宫星好好照顾她的母亲,思至此,浅菊轻轻地握住了南宫夫人的手。   硕大的府邸,安安静静,只有若有若无的蝉鸣打破正午的宁静……    初见倾心 第二章   九月初八,艳阳高照,街道上是一片又一片的红,红灯笼随风飘动,整个京城张灯结彩,喜气一片。   街上爆竹声声,人流攒动,不过看热闹的人都被街道两边的官兵挡在外面,只能探着脖子往里面看……   今天,太子迎娶左相王家的长女王燕,三皇子迎娶右相家南宫家的么女南宫星,皇家大喜的日子,那排场自然不是寻常百姓平时所能见到的,也难怪大伙会好奇地张望。   迎亲的队伍好长好长,从宫门长安门出来分成两支,一支通向左相王府,另一支通向右相南宫府,一路弹唱不停,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南宫府,   浅菊在南宫夫人的依依不舍中盖上盖头,走上了鲜红的轿子。   轿子是用上好的材料所制,以金作线,绣着精致的大图案,上面三根流苏皆是金线所制,安静地随着轿子的一上一下波动。   太子为大皇子,按照长幼之序,南宫家的送嫁队伍跟在王家的后面。王家的大小姐王燕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太子更是人中之龙,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比起来,哑女南宫星和傻子李澈算是什么组合呢?想到这里,浅菊不由得笑了。   “无厘头吗?”盖头下,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世人皆知南宫星是个哑女,浅菊刚醒的时候也的确不能说话,只是后来经过研究,浅菊发现南宫星是中了一种毒致哑的,中毒的年龄不会超过7岁,好在浅菊在哈佛学医时对毒特别感兴趣,成功地调配出了解药。但想到南宫星还是未满7岁便被下毒的,浅菊明白下毒人必在南宫家中,为了她和母亲的安全,她只有继续装哑,而且哑巴有哑巴的好处。   想到这里,浅菊突然想起夏离了。   “我们商学院想要赢医学院的话,除非易浅菊变哑巴了,”记得研二的一次辩论赛后,夏离曾这样戏谑道。   “夏离,我嫁人了,在我们最爱的九月,你现在也一定嫁人了吧。”浅菊心道,要是夏离知道自己嫁的是个傻子会怎么样呢?   估计她早就闹翻天了,从小到大夏离就一直保护着她。   “我叫林夏离,以后我们做永远不分开的好朋友吧,你不要哭了。”在父母的葬礼上,夏离就是这样向她伸出手的。   “浅菊,不准哭,即时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十六岁的那个夏天,夏离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虚弱地她躺在病床上,对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浅菊命令道。   “浅菊,别担心我,我会没事的,我还要参加你的婚礼呢。”每次病床中的夏离总是这么安慰一旁哭泣的浅菊。   “夏离,我会好好的。我会学会坚强,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浅菊对着空气呢喃,轻柔无比,却也坚定无比。   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让浅菊重心不稳,眼前的盖头让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伸手抓住轿子的一侧,才得以稳住重心。   恍惚间,她觉得轿子似乎停了下来,似乎有人掀起了轿帘,一种压迫感袭面而来,浅菊竟然觉得呼吸困难……   “三皇子啊,使不得,使不得,盖头要等进了洞房才能掀的,万万使不得……”宫娥的惊慌的声音撞击着空气。   突然来临的光线让浅菊有点不适应地眯起眼睛——盖头毫无预感地被人掀起,一张绝世的容颜就这样暴露在晶亮的阳光之下,红色的嫁衣衬着雪白的**,微微眯起的眼睛挡不住一双水汪汪剪剪秋眸,**轻闭,着着淡淡的胭脂,一时之间竟然竟看痴了所有人。   一道刺眼的光线之后,一张放大的男子面孔映入浅菊的眼帘,他面投宝光,鼻挺耳聪,比潘安毫不逊色,于子都尤胜几分。他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地望着浅菊,仿佛在给她下什么蛊一样。   他是谁?从他的穿着上来看,应该是新郎官,也就是又疯又傻的三皇子。   可是浅菊竟觉得他的嘴角绽放着玩味、嘲讽的笑,她不敢置信地想再次求证,却只听到一阵傻乎乎的嚷嚷:“漂亮,新娘,漂亮。”   再定眼一看,那男子完全一副四五岁孩童般的表情。   “使不得,使不得,三皇子。”宫娥终于惊醒过来了,飞快地将浅菊的盖头又重新盖上,催促着他回到马上。   而这一次次,三皇子似乎变乖了,安静地坐回马上继续前进,帅气的脸上配的是一张天真傻冒的微笑。只是,这张天真脸的后,一颗不凡的脑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盘算着什么。   轿子平稳地前进,   娇外的白马上,新郎脸上不易察觉的坏笑浮现出来,邪气十足;   轿内的坐垫上,新娘心中不安的情绪滋生,恍惚间,她竟然打了个冷颤……   ——————   黄昏已过,月上柳梢,洞房寂静。   雅致的房间尽是一片红,案几上一对精美的红烛高烧,琉璃串成的珠帘折射着莹莹晕光,地泛着雾气,氤氤氲氲。紫檀木做的床沿上,端坐着一个新娘,白如莲的双手低低吹着,火红的盖头挡住她的脸。不是盖头下的新娘该是如何神情,新婚大喜,应是喜形于色吧。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一身喜服的新郎在众人的拥簇下,踉踉跄跄地从门口走来,经过门槛时险些跌倒,好在有在众人搀扶。   “恭喜皇兄,讨得如此佳人。”一个锦衣男子说道。   “皇兄,皇兄,块掀起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雀跃道。   “好啊,好啊,大家看,大家看。”新郎傻乎乎地喊着,表情一派天真,许是喝多了,一副醉态,步履蹒跚。本应是如玉少年,翩翩公子,却偏偏配上失焦的表情,一派憨态。   “使不得,使不得,新婚之夜还没过,新娘是不能让外人看的。”一旁嬷嬷们想阻止,却无奈周围众人皆是身份高贵,得罪不得,只能无力地说着礼节。   “有什么嘛~~~~刚才不都看过了,而且三哥不会介意的。”那女孩理直气壮地道,可其余众人的表情却随着她的话音而僵硬。   “好了,好了,恋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走吧,去大皇兄那里看看吧。”说话的是二皇子李元。今日三弟李澈婚礼当场,新娘的盖头当众被掀起,于礼不合,李澈疯疯癫癫的,但人家姑娘肯定倍感委屈,这件事情已经使得南宫家很没颜面了,他们也不好再闹,于是便劝众人散去。   众人散去后,嬷嬷们小心翼翼地开始行礼。   “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新郎步履错乱地走向新娘,着喜帕的手很是不稳。   喜帕下,浅菊只觉得喜秤不是朝她的喜帕伸去的,二十直接刺向她的眼睛。速度之快,她根本无法躲闪,只能闭起双眼。   那喜秤却在触到她眼睛的一瞬间,戛然停止,微微一转,稳稳地挑起喜帕。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带着盈盈浅笑,微微闭着的眼睛轻轻挣开,晶亮的眼睛迎着新郎同样漂亮的眼眸,没有惊慌,没有哀怨,愣是那么平平静静,温温和和。   倒是在场的宫娥倍感惊讶,她们不知刚才喜帕下的微妙,但光是下午发生的事就足以让一般女孩苦恼不已,哀怨连连了。可宫娥们毕竟训练有素,虽然心里讶异,但不露神色。   “新郎,新娘请喝交杯酒。”   嬷嬷的声音继续响起,只是还没结束,就见李澈端起杯子自顾自喝了起来,还不时地傻笑:“好喝,好喝。”一副醉态。   “三皇子,不行,不行,要交杯喝的。”宫娥们连忙阻止,他们生怕新娘子吓到。   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浅菊不免觉得好笑。   “噗嗤~~~~~~好辣,咳咳咳……”   李澈捂着嘴一阵咳嗽,可那酒却不偏不倚地吐到了浅菊的脸上。   在场的宫娥们到吓傻了,这下新娘子估计要闹了,他们顿时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啊~~~酒怎么到新娘姐姐脸上了啊!”李澈还傻乎乎地指着浅菊,说着便去舔浅菊的脸,还动手**,吓得在场的宫娥赶紧趁机退下,心里都不免地同情浅菊,碰到了个傻丈夫,出尽丑,丢进脸。又不免替这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哑女惋惜。    初见倾心 第三章   一阵喧嚣之后,房间内又恢复了宁静。原本一脸天真、傻气十足的男子脸色一变,傻气不再,天真不再,脸色挂起了一副不坏好意的笑,邪气十足;眼里透着寒气,顿时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他停下了脱衣的动作,推开新娘,他嘲讽地看着她,道:   “南宫家的小姐果然非比寻常,这种时候居然还处变不惊。”   新娘依旧安静地做着,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依旧波澜不惊。其实从他当众掀起盖头时那一闪而过的玩味表情,她就怀疑这个三皇子“又疯又傻”的真实性了。   “怎么?不意外?”李澈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桃子优雅地吃着,道:“跟你说,我今天就是故意让你们南宫家出丑的。”他微微笑了起来,如同鬼魅般。   浅菊依旧一动不动,她还不知道这个李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   “南宫家的人果然训练有素啊,见惯大场面了吧,这事情要是唤作别人,不上吊也要哭疯了,而我们的南宫小姐竟然波澜不惊……啧啧——”李澈一步一步地向浅菊逼近,用力地捏他下巴,不知为何这个南宫小姐越是没反应,他就越气:   “难道南宫星不但是哑巴还是聋子加面瘫?”他进一步嘲讽,他就不信她能一直没反应。   浅菊直觉这个三皇子非常痛恨南宫家,似有深仇大恨。而很不幸,她这个不能言的哑女便成了他泄恨的对象。   “难道说南宫小姐得知为夫不疯不傻后,开心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见浅菊还是面无表情,李澈估计这个16岁的小姑娘已经被他吓傻了,又狠狠地羞辱道:“小哑妻,为夫对哑巴没兴趣,对南宫家的人更没兴趣,今晚就不陪你了,要是你想我了就去怡红院找我吧。”说完得意地欲往外走。   “走好,小心别得花柳病。”李澈正欲开门,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一转头,便看见原本面无波澜地新娘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这回李澈目瞪口呆了。   “怎么,三皇子得知为妻不哑不聋后,开心得眼睛都变大了。”浅菊学着李澈刚才的语调。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李澈对她没兴趣,去怡红院再好不过了,她继续做她的哑巴,可是不知怎么了,她就竟开口了,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南宫家的人果然非同寻常啊,各个都是演戏高手。”李澈惊讶之余,鄙夷之感深深地加强,讽刺道。   浅菊对着李澈双手作揖,道:“彼此,彼此。”   “怎么不继续装聋作哑啊?不怕我告诉父皇,赏你个欺君之罪。”李澈笑道。   “又疯又傻的三皇子说的话谁会信呢?你不会告诉皇上你欺君装傻吧。”不知道为什么,浅菊笃信李澈装傻这件事皇上并不知情。   “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李澈仰天笑道,顺势走向浅菊,正欲吻下去。   浅菊满面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就不出声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一点都不似往日的冷静。   “哈哈,怕了,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在我眼里,南宫家的小姐比怡红院的姑娘差了。”说罢从窗户中飞出去,迅雷不及掩耳。   浅菊暗暗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南宫家家和李澈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如此厌恶南宫家,当众让她出丑不说,还将她和怡红院的小姐相比。但她知道,往后的路必须倍加小心。   “夏离,我得小心了,身边都是老虎啊。”浅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吹灯,上床。    初见倾心 第四章   清晨时分,浅菊被宫娥唤醒,真开眼便看见睡眼松惺的李澈在旁边用口水吐泡泡。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她从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李澈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不被察觉,自然有他的手段,昨天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她费心。   “阿姨,穿衣。”李澈吐着泡泡对浅菊嚷嚷。   旁边的宫娥面面相觑。   浅菊知道李澈成心气她,要不怎么一晚上就从姐姐变成阿姨了,不过她便不动气,乖巧地帮他穿衣。只是穿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重重地捏了李澈一把。   看着李澈痛苦的表情,浅菊笑地各位迷人,彷佛在说:“**,知道阿姨的厉害了吧。”   微笑地浅菊仿佛带着露珠的白菊,清丽脱俗,仿佛不是人间之物。李澈看痴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三皇子,王妃,该去太后那里问安了。”宫娥的声音打破两人间的暧昧。出奇地,这次两人都很合作地跟着引路的太监向长安宫行去。   路上,李澈似乎想到什么了,突然一派天真的对着旁边的宫娥问道““小翠,我是三皇子,王妃是你吗?这个阿姨又是谁啊?”眼睛却不曾离开浅菊,仿佛在对她说:明人不做暗事,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欺负你,看你怎么办。   这倒是吓坏了那个叫小翠的宫娥,三皇子疯疯癫癫的,可王妃便不傻,万一到时候告诉皇上,她小翠可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顿时跪哭在地,“奴婢侍奉三皇子,从无非分之想,请三王妃恕罪。”   这倒是把浅菊搞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三皇子说的,倒叫我恕罪了,真搞不懂古人的逻辑。   “怎么了?三嫂才刚进门就要欺负宫娥,排除异己了?没想到南宫家一个哑女也这么厉害啊!”正经过的恋琴公主看见一个宫娥跪地向浅菊求饶,便以为浅菊气昨天出丑,拿宫娥开涮。   看着来势汹汹的恋琴公主,浅菊不由地感叹,南宫家在皇宫中的人缘真的不行,抬头瞥见李澈正在一旁幸灾乐祸。恋琴公主见浅菊看着李澈,连忙跑过去拉住李澈:   “三哥,别怕,恋琴保护你,我们去找皇祖母,让她休了这刁妇便是。”   李澈见状,便见机行事,装作瑟瑟发抖,嘴边还念道:“阿姨好凶,怕怕。……”   浅菊有着绝好的口才,如果能开口的话,她绝对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可是她不能,第一次,她感到了装哑的坏处。   “恋琴,别胡闹了,刚才是三弟吓到宫娥了,与三王妃无关。”一个着宝蓝衣服的男子出声呵止。   “哦,知道了,太子哥哥。”恋琴公主嘟着嘴巴,一脸不满。   浅菊颔首,对太子表示感谢,太子也礼貌性地回应。和李澈不同,太子李齐有着一身正气,他让浅菊想到《康熙王朝》里面的陈道明,就是这种感觉,他定是成大事者。他旁边还站着的女子,应该就是王燕了,果然如传说中的美轮美奂,他们在一起天生一对璧人    初见倾心 第五章   见浅菊一直看着李齐,李澈不知道怎么了,心中有一股怒火:   “怎么,恨不得昨天上错花轿吧。”他凑过去,用只有浅菊才听得见的声音酸酸地道。   浅菊郑重其事地看着李澈,她不由地佩服这个男人,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表情却能如三岁孩童般单纯,就差没吐泡泡了,这人要是生在现代,奥斯卡影帝非他莫属了。   浅菊用手掩面,几近唇语,“可惜就是上对花轿嫁错郎了~”同时还露初万分遗憾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喜欢气李澈。   “呦~~~看看,这小两口还真甜蜜啊。”一个慈祥的声音响起,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长安宫,说话的正是太后。大约50岁多的样子,和蔼可亲。太后旁边坐着一个穿龙袍的男子,肯定是皇帝了。看到他,浅菊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澈、李齐兄弟都长得这么出众了,遗传基因好啊。   皇帝旁边坐着的中年女子便是皇后——南宫芸了,她是南宫星的姑姑,她回家省亲的时候,浅菊曾经见过她一次。如今美丽依旧,高贵依旧。   浅菊一行人连忙跪下问安,太后道是乐呵呵地叫他们免礼坐下。   “你就是南宫星啊,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太后对着浅菊说道。   浅菊知道要在皇宫中生存,得到太后的喜欢是必须的,于是她微微抬头,露齿微笑,含蓄却不忸怩,清淡却不清冷,温暖却不过热。总之,她尽力地演绎医院规定的护士最佳笑容。   “一直都听说南宫星养在深闺,没想到竟长得如此动人。皇帝啊,你这婚事指的好,我们澈儿终于长大了。”太后似乎对浅菊还挺满意地,至少对她的长相和笑容满意。   “母后,谬赞!谬赞!”皇帝一头雾水,前几天太后还十分反对南宫星嫁个李澈的,说李澈就算还没长大,但至少也不能配个哑女,说什么也要王燕嫁给李澈。他知道,澈儿虽然傻呼呼的,但太后却对他疼爱致极。但王燕是京城第一才女,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不能因为母亲的偏爱而改变。为此,太后还大为不满,怎么今儿个还夸起自己来了?   “星儿啊,你识字吗?”太后热情地对星儿说道,她断定能有那样的笑容的女孩必定是蕙质兰心,而且澈儿似乎也很喜欢她,想到这里太后笑意更浓了。   浅菊点点头,还好这个朝代是用隶书的,她本来就有点基础,再加上三年来她为了研究中医,基本把文字都研究透了。   李澈见浅菊点头,不犹地奇怪了,据他调查,南宫家对孩子无论是男女都会严加教育,但是除了南宫星。因为她是哑女,在家从来没受到过重视,南宫大人并没有给她安排师父,怎么会认得字呢?    初见倾心 第六章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终于迎来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带来秋的清凉。   透过微微敞着的窗,浅菊看到了水晶般地雨一颗一颗地砸在泛黄的树叶上,碎裂、消失。记得初中的时候迷恋上了《冬季恋歌》,觉得维珍和俊尚看初雪时特美,可是自己又生活在温暖的江南,很少有雪,于是便和夏离约定,入秋的第一场雨便是他们的初雨。每当这个时候,他们要么疯狂地在雨中嬉戏,要么安静地在雨中漫步……他们还约定,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带他一起初雨。   那时,真好。浅菊轻轻地感叹,“夏离,皇宫的生活好复杂,但我会尽量让自己好好的的,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浅菊在心中默念。不由地想起那天在长安宫的情况。   当纸和笔拿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从李澈傻乎乎的表情中捕捉到了疑惑,方才记起,南宫家从没请过师傅教她认字。刚才她太大意了。于是,她先画了一幅画,属于以前学过的四格漫画,上面坐着一个妇人代表太后,下面跪着个女孩代表她,旁边是一堆错别字。大意就是女孩向太后请罪,因为太激动,太想和敬爱的皇祖母交流了,一时忘记自己并没有系统地学过字,字写得难看以及如果出现错别字,还请皇祖母原谅的意思。   所幸的是,太后看懂了,貌似还非常喜欢,还向浅菊讨了那副画。之后,便是向和皇子、王妃、公主拉拉家常,偶尔问道浅菊时,浅菊并用笔写下来,她尽量让字难看又好认,一上午下来还真够累的。   皇宫中,必须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看来这话一点也没说错。李澈最近倒是很安分,除了白天的时候装装傻,偶尔戏弄下她外,其他时候都自动消失。不知道是不是泡怡红院去了?但这似乎与她无关,她不找她麻烦她应该庆幸才是。   想着想着,竟然靠在桌子上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晚。到了古代后,浅菊才知道发呆其实是消磨时间的好方式。   现在的生活,和她以前整天图书馆、实验室、教室、医院来回跑相比,实在是安逸。   浅菊欲起身,发现身上竟披了一件大衣,她对着旁边的宫娥颔首表示感谢,那宫娥竟然一脸茫然。   大概是不大习惯主子的感谢吧,浅菊想道。   她起身走道窗前,推开半掩的窗户,细细雨丝合着风飘进来,拍在浅菊的脸上,凉凉的。突然好想冲到雨中,就像以前那样,好好地享受初雨。   思及此,浅菊回屋拿来伞,示意自己想出去走走,让宫娥们别跟着。   雨丝打着雨伞,沙沙作响,这是浅菊最爱的音乐。她就这么在雨中走着走着,走远了,看四下无人,便放下伞,任秋雨滋润她,任秋风**她。   一切仿佛回到了以前,浅菊不犹地随着风雨起舞。嘴里还轻轻地哼起了最爱的《the Rhythm of the Rain》。   Listen to the rhythm of the falling rain   telling me just what a fool I‘ve been。   I wish that it would go and let me cry in’ rain   and let me be alone again。   The only girl I cares about has gone away   looking for abrand new start   but little does she know that when she left that day,   long with her she took my heart。   rai**lease tell me now,does that seem fair   for her to steal my heart away when she don‘t care?   i can’t love another when my heart‘s somewhere faraway。   rain won’t you tell her that i love her so?   please ask the sun to set her heart a glow。   rain in her heart and let the love wek new start to grow   oh listen to the falling rain   dilidala dilidaoh……   listen listen falling rain   浅菊就这么随着雨跳啊跳啊,跳着跳着竟哭了,仿佛三年来的委屈、无奈、都随着雨水涌出。突然跌进一个怀抱,抬头竟然发现是李澈。   这片树林没有珍贵的树种和别院,除了李澈,基本上没有人来。李澈说出去玩,其实是在这片树林里坐着。今天从宫外回来,进屋看见南宫星安静地睡着,窗户都没关,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怕她着凉,帮她关上窗户,披上衣服。   之后,李澈特别浮躁,并来到这片树林淋雨,打算让雨来洗掉不该有的情愫。只是没坐多久并远远地听到脚步,走近竟发现是南宫星。   他看着她丢掉伞,看着她在雨中狂舞,看着她的嘴角呢喃着,他猜她是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唱歌。   后来,他发现她竟哭了起来,他第一次看到这么纯粹的悲伤,于是情不自禁地上去扶住她。   “跳了一个时辰了,累不死你啊。”李澈没好气地低吼。   “死?李澈,你知道吗?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浅菊带着泪水对李澈说道,这场雨似乎把她淋醉了,她觉得自己需要倾诉。   浅菊哀伤的表情让李澈心里一紧,只是想到他是南宫家的人,他又狠狠地说道:   “至少,别死在我面前,免得你们南宫家找我。”似乎,他对南宫家有着无尽的仇恨。   “你和南宫家的恩怨与我不关,我只是想淋雨。”说着便一屁股做在草地上,伸出双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她不明白南宫家和李澈有什么恩怨,也无意了解。   “……”李澈欲言又止,顺势在旁边坐下,学浅菊伸手接雨,看雨帘朦胧。   时间似乎静止了,只剩下风和雨的交响。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隐约可以看到月亮睡在云彩中,月光映着浅菊白皙的脸,照进了李澈的心。   “婵娥,还在月宫中等着后羿吧。”浅菊淡淡地说。   “但是,她永远都等不到。”李澈接到。   “永远,有多远呢?”浅菊认真地看着李澈。   面对她单纯的脸,李澈仿佛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就像我们之间的距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澈若有多思地说道,转头发现浅菊已经沉沉睡去……。    初见倾心 第七章   清晨,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未散的雾气,折射出淡淡地金光。深秋十月,即使是御花园,除了菊花也看不到别的花了。清晨带露的菊花却愈发动人。   御花园中浅菊拿着剪刀和篮子,早上去长安宫问安地时候发现太后心情不佳,于是她便来到御花园本想找点花逗太后开心。且不说太后是皇宫里的重大BOSS,讨她开心好处大大的有;二来,慈祥的太后让她想到了夏离的奶奶,那个视她如亲孙女的林奶奶。   浅菊可以看出,太后偏爱李澈,她不允许任何人说李澈傻,即使是皇帝也不行,在她脸里,李澈只是未长大。进宫以来,浅菊听到过一些关于李澈的消息。李澈虽排行第三,但**箫皇后是当今皇上的原配,按古人的规矩,李澈是嫡长子,故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据6岁以前的李澈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少年,小小年纪便学贯古今,对事情有着独特的见解,是皇帝最得意的皇子。只是在李澈6岁那年,皇帝大病之后,竟然在庄皇后的房间里搜出写着皇帝生辰八字的巫蛊,因此箫皇后被废处死。第二天,李澈便变得又疯又傻,皇帝寻遍天下名医都无可奈何,最后只好废除他太子之位,改立长子为太子。   巫蛊陷害,后宫争宠常见的伎俩,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早就演滥了。箫皇后定是遭人陷害,这个很肯定跟南宫能有关,所以李澈才会如此痛恨南宫家了。   浅菊不免同情起李澈来了,其实他一个人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生存挺不容易的,要不是他装疯装傻,估计早就陪萧皇后去了。   李澈,平时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在别人看来,三皇子是一个人去疯了,而浅菊知道他一定在忙什么事情,他如此痛恨南宫家,不会没有行动,或许正在策划什么。   李澈,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浅菊在心中默念,她和他虽然天天见,但说来好笑,似乎并没什么接触。接触最久的一次应该是初雨吧。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夏离笑嘻嘻地对她说:   “浅菊,我们说好的,我们看初雨的男生就是我们共度一身的对象。”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床上,一边的李澈正在屋里吐他的口水泡泡。想起那个梦,浅菊倍感无奈————夏离,这次初雨能不能不算啊,就算我愿意,他也不愿意。   “峥~~~”清扬的古筝声召回了沉浸在记忆中浅菊,循着声音浅菊发现,不远的亭子中坐着一个端庄的女子,双手抚筝。音乐婉转动听,似有说不尽的苦,道不完的情,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地随着声音走近。   “太子妃果然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弹起琴来娓娓动人,真不是我们这些庸俗女子所能懂的。”一个打扮艳丽的美女用拉长的高音说道。   “可惜啊,咱太子偏偏不喜欢这套~~,你说是不是~秦姐姐。”另一个华衣美女附和道。   “说得也是,尹妹妹,你看,这个是太子昨天赏我的,西域进贡的美玉噢。”那个被唤作秦姐姐的女子得意得伸手露初玉镯。   “妹妹我没姐姐好福气,只讨得一玉钗,你看~~。”那个尹妹妹指着头上的玉钗。   浅菊看了便觉好笑,这两人应该是太子纳的妾,估计是对王燕进门晚却成了正室大为不满,特来杀杀他威风的。   瞧他们配合得真够默契,估计排练过不少次吧,不知道有没有导演。   浅菊干脆走到不远的亭子中,坐下,一边把玩刚才采的花,一边看看戏。看些极品美女演戏,何乐而不为?   王燕养在深闺,从小受尽父母疼爱,哪受得了这样的冷嘲热讽啊,一下子眼泪便下来了,又想想自己嫁给太子已经一个月有余了,除了新婚之夜,太子再没去过她的房,那个叫委屈啊,一下子哗啦啦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王燕即使是哭也这么楚楚动人,不知道那个太子见了会不会心疼。浅菊一边想,一边玩着手中的菊,却突然发现手中一空。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太子拿着本在浅菊手中的花,轻轻地念道:   “皇祖母虽是爱花之人,只是三弟妹要是送她菊花,她老人家不一定能体会其中含义吧。”   好个太子,尽然能看出她这花是送太后的,果然不简单。浅菊心里暗暗佩服,抬头对着太子微笑颔首,表示感谢。   其实浅菊岂会不明白菊花在中国为葬花,给大活人送菊送葬,人家能高兴才怪呢。只是她自有打算。   不过这太子倒是清闲,前面亭子里他家三个女人一台戏,他却还有雅兴对她论花。   “瞧,我们的太子妃倒还委屈上了,你和南宫家的哑女比啊,已经幸运了,至少不用天天做傻子的玩偶。”秦夫人似乎得意过头了,忘记了宫中的规矩。   “秦妹妹,这话要是让太后听到了,你猜会怎么样?”原本在哭泣的王燕找到了还击的武器,泪也止住了。   “你……”秦夫人一时语塞。   “更何况,南宫星能和我王燕比吗?”丢下冷冷的声音,王燕起身离去。   本为看戏人的浅菊竟成为剧中人,浅菊暗暗叹气,看皇宫中的戏果然不比在家看电视,皇宫中,有谁能为完全的戏外人呢。   只是,这王燕和那个弹着古筝的王燕是同一人吗?她的泪水又有几分是真?   浅菊蹙眉,起身收花,亭中只她一人,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像。要不是前面两个发呆着的傻女人,浅菊都会怀疑是否刚才是否出现过王燕、太子。    初见倾心 第八章   一如往常,早上五更便被宫娥唤起,梳洗打扮,去长安宫给太后问安。   今日,浅菊一袭紫衣,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两颗珍珠点缀其间。做惯了现代人的浅菊向来受不了古人重重地发髻,在南宫府三年,没人会注意南宫星这个哑女,平时装扮也是素雅。   早上,由于要准备讨太后开心的礼物,浅菊让李澈先随宫娥们先去了。   “南宫家这么没规矩吗?现在才来!”刚迈进长安宫,迎头就是阵严厉的女声,说话的是李淑妃,话是正对浅菊的,可她的眼睛却是看向皇后南宫芸的。   浅菊连忙跪下赔罪,不禁后悔自己睡前没让宫娥早点叫自己起来,三年了,怎么还是没适应这个没有闹钟的古代。   “老祖宗,星儿这丫头太不懂事,星儿还不快解释解释。”南宫芸连忙打圆场,李淑妃是太子李齐的生母,跟她一直势不两立。   “解释?怕是不方便吧。”李淑妃指着自己的喉咙嘲讽道,她就料准了南宫星注定要吃哑巴亏。这么多年来,李淑妃一直不服气。她李淑妃进门比南宫芸早,她儿子又被立为太子,凭什么皇后不是她却是南宫芸?   “罢了,罢了”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她心情本来就烦得很,哪有什么心情看她俩争斗啊。   皇后和李淑妃住了口,太后则闭着眼在揉着自己的脑袋。全场就浅菊跪着,太后也没让她站起来的意思。   浅菊感觉到头上有无数道光线,李淑妃得意地眼神,皇后无奈又带着责备的眼神,……它们刺得浅菊睁不开眼睛。   “皇祖母,三弟妹带了个篮子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孙儿好奇呢。”说话的是太子李齐,昨日他在御花园见浅菊采了很多菊花,他猜她是想要送给太后讨她欢心。他过去提醒她此举欠妥时,她虽然对他颔首致谢,可对他的提醒并没有感到惊讶,可见她是有她自己的办法。   “南宫星,但愿你的礼物能合太后心意,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李齐在心里默念。   “噢?”听太子这么说,太后睁开眼睛,看见一袭紫衣的浅菊,低眉跪着,嫩白的小手轻轻地搭在身边的竹篮上,一副乖巧地样子。   “哀家也好奇呢。”太后示意旁边的嬷嬷去把篮子拿上来,顺道给了浅菊纸墨。   浅菊接过纸墨,在上面写了一句话,连同篮子一起交给嬷嬷。   篮子被嬷嬷们打开后呈给太后,太后见里面是做成各种花状的糕点,晶亮透明,里面还有飘在的菊花瓣,还有香甜的气味,如同花香。嘴角不知不觉地上扬,抬头看着浅菊。   浅菊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会心地对太后做了个“请品尝”的动作。   旁边的嬷嬷取了块糕点,给太后品尝。   “入口即化,清淡香甜。你们也尝尝”太后满意地笑道,“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太后看看浅菊写的字条念道。   “近来,看百花凋尽只剩菊,哀家是感叹这年华易逝啊。没想到你这丫头一双巧手尽能让菊变百花,做出这却老延龄药,哀家看你呀,是蕙质兰心啊,来来来,到哀家旁边坐着,真是个贴心的可人儿啊。”太后满意地对浅菊招招手,似有说不尽的满意。   浅菊乖顺地朝太后走去,经过太子的时候暗暗地向他投去个感谢的眼神,太子也回她一个善意的眼神。   一旁的王燕紧紧地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其实昨日问安的时候她也看出了太后的伤感,特地给太后画了一副“百花齐放图”,只是此时已没有送出的必要了,她能不气吗?尤其是看到太子对那南宫星的态度,她能不更气吗?   “这个女人是谁?”原本一直在一旁打哈欠的李澈突然跳到浅菊面前,刚才浅菊对李齐暗送秋波,别人没看到,他可是看得真切。   “皇祖母,皇祖母,她是谁啊?为什么在这里?澈儿怎么送没见过她……”李澈扯着太后的一角,又叫又闹。   “三皇子,她是你的王妃啊。”李淑妃见状一扫刚才的阴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王妃是什么?可以吃吗?有冰糖葫芦好吃吗?”李澈眨着眼睛看着李淑妃,一脸期待。   “这……”这回李淑妃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澈儿,别闹,过来坐。”太后对着李澈威严道,浅菊可以看得出太后的心疼与无奈。   李澈听了乖乖地走过去坐下,太后看着李澈和浅菊一左一右地坐在身旁,十分满意。她伸出手,一手牵着李澈,一首牵着浅菊,将他们的手叠在一起。   “你们是夫妻,以后要好好相处啊,你要好好照顾星儿。”太后语重心长道。   “好好照顾啊~”李澈点点头似懂非懂,浅菊却可以看出他不怀好意的表情。不知怎么的,浅菊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好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浅菊的手放到嘴巴里重重地咬了一口,随即指着浅菊道:   “不好吃,你坏,你坏!”说完靠在太后身上哭道。   浅菊终于明白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了,手上红红的牙齿印显示着她的疼痛,另一边李澈靠在太后身上的李澈用只有她才看的懂得表情刺激她。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浅菊心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表面上却还得对着太后示意她无大碍。   她当然明白,太后虽然对她印象不错,但在她心里,李澈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浅菊心里叹气,用眼角看看众人各异的表情,却又突然觉得好玩,低头浅笑。   这个笑落到李齐的眼里,如同含苞待放的紫罗兰静静绽放,然后落到一片湖里,激起涟漪阵阵。   这番场景落到王燕眼里却分外复杂,她觉得自己同情南宫星的遭遇,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却为哑女,还嫁了个傻皇子,至少着方面自己比她幸运多了。   只是,太子飘忽不定的表情却让她同情不起来。她知道自己嫁的男人眼里只有国家大事,容不下女子,只是,这个南宫星会不会是个例外呢?   王燕的手越握越紧……    初见倾心 第九章   从长安宫出来,浅菊没有直接回澈宫(她和李澈的居所),早上情景在她脑海里历历在目,李淑妃、太后、皇后、太子、李澈……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计划,或许他们有着自己的帮派和势力。但,无论她是南宫星还是易浅菊,在这皇宫中却始终只身一人。   浅菊突然好想哭:   “皇宫真的好复杂好复杂,夏离,我好想你。”   浅菊回到澈宫的时候,发现宫娥们一个个都面色难堪地跪在地上,走进大堂只见李澈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喊着“找娘亲”,还不时地摔东西。   浅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由衷地佩服他的演技,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鼻涕眼泪。拜他所赐,她的手还隐隐作痛。   她知道,早上他并没有很用力,但也绝对没有少用力。有时候,真摸不透李澈在想什么。   看到浅菊,李澈一下子冲过来抱住她:“娘亲,娘亲,你终于回来啦。”   浅菊无奈地实在笑不出来了,这下她不再是陌生女人,也不再是阿姨了,变他亲娘了。她若不好好地胜任这为娘的角色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浅菊凑近李澈呢喃,在别人看来,三王妃是被三皇子吓得想喊,只是又天生哑巴,发不出声。浅菊还收到了宫娥太监们投来的同情的眼神。但李澈却听到她在说: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儿啊,最近几天早出晚归,为娘的好担心啊,不知道怡红院的姑娘有没有把你照顾好。”   若是其他人见他又哭又闹,还边喊娘边把鼻涕往她身上擦,不吓哭也吓傻了。这个南宫星道好,反而占起他便宜来了。他又怎么好让她失望呢,于是李澈凑到她耳朵旁:   “多谢娘亲关心,怡红院的姑娘南宫星把儿伺候得可好了。”说完非常期待地看着南宫星,他期待她的反应。   “儿啊,为娘听说南宫星还是怡红院的老鸨呢,年老色衰,看来你是饿坏了,饥不择食啊!呵呵~~”说罢掩面往里屋跑去。   宫娥们见了都以为三王妃是受了一肚子委曲,回屋哭去了。只有李澈知道,她是笑得忍不住了。   南宫星,不但不介意被说成**,还自贬作老鸨,用此嘲笑他一番,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李澈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早上干嘛在长安宫演那么一场精彩绝伦的戏,不知道她手还痛不痛。只是想起她早上和太子眉来眼去的,他就又一股无名怒火——她怎么可以无视他的存在呢?   ————————   淡淡的灯光下,佳人弄笔,俯首临摹,字字**,圆润,一笔一划刚劲有余。   浅菊回到房里无聊,便拿来笔墨纸砚,练练字。   以前爷爷跟她说,练练书法可以让心情平静下来。所以每当心情烦躁的时候,浅菊都会独自一人练练书法。   她的书法是和爷爷学的,爷爷擅长的是隶书,自己也跟着学。所以她从小就有隶书的基础。其实连她自己都纳闷,钢笔字怎么都写不好的她拿起毛笔却挥洒自如。   李澈进屋,低头看到浅菊写字,字字有力,自成一派,一点都不似在长安宫时的难看,一点也也不惊讶,从她在长安宫写字的笔画中他就看出她对书法并非外行。   “南宫傲怎么不把你这么优秀的女儿公诸于世,好送给太子,做下任皇后?还是他又别的打算?”李澈找了张椅子坐下。   浅菊懒得理他,她之所以这么正大光明地写字,是第一天在长安宫说自己识字,并用文字和太后交流的时候,从李澈玩味的眼神中她得知他已经从她的笔画间看出端倪,便懒得隐瞒,反正目前种种意向表明李澈还要继续装疯卖傻,也不会去揭穿她。   “南宫星,你还会什么?”李澈默念,这个南宫星是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是个无趣的哑女,结果能说话道,处事不惊。   “总不能跟你说我善于医术,还精通八国语言吧。”浅菊心中笑道,不过想想自己当年认真学的英语、日语、法语、阿拉伯语、希腊语、拉丁语、德语、其他七国语言毫无用武之地,不免有些惋惜。摇摇头,又继续写她的字去了。   房间里是一阵安静,女子静静地写字,男子望着摇曳的灯出神    初见倾心 第十章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李澈的声音打破房间安静的空气。   浅菊慢悠悠地搁下笔,李澈正用纯洁无暇的眼神看着她,还神秘地眨着眼睛,俨然一天使形象,仿佛带着什么珍贵的礼物一般。   但浅菊当然不会认为李澈会给她去什么好地方,肯定是又想到什么整她的主意了,无视之。正欲接着写她的字,突觉身下一空,已经被李澈临空抱起。   房门虽然闭着,却隐约可以听到下面的喧嚣和吵闹。浅菊还没从刚才的场面中缓和过来,却发现自己已在一个房间中。   门窗紧闭,不知身在何处,但她可以断定,这不是皇宫,皇宫里不会有这样的喧嚣。   李澈似乎看透了她的疑问,丢给她个直接了当的答案:“怡红院。”   “啊?”浅菊满脸惊讶,她素来知道李澈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可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带自己到传说中的妓院。   等等,妓院?这不是说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看古代的妓院了?   浅菊原本惊讶的表情被喜悦所取代,要知道自己从小对妓院就非常好奇,读大学的时候每每经过红灯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而现在竟然能看到古代的妓院!   妓院啊!这可不是红灯区能比的!!   “夏离,我要比你早一步看到妓院了哦。”浅菊习惯性地在心里念道。   一旁的李澈看着浅菊不停变化的表情,感叹这个南宫星不去演川剧知道太可惜,看着变脸的速度。   皇后南宫芸不也是这样吗?思及此,他冷冷地哼了口气,南宫芸对他的母亲所犯下的罪,他要南宫家加倍奉还,今天就从南宫星开始。他要看看一会儿南宫星还笑得出来不。   浅菊还在兴奋着,李澈丢了个红色的纱巾过去,示意她把脸蒙上,自己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个银白色的金属面具。   “出去看看不?南宫小姐。”李澈懒懒地说道   看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浅菊就知道准没好事。但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易浅菊也没有拒绝的必要,更何况即使她拒绝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好啊。只是这红色纱巾太艳丽了,不配我衣服。”浅菊从容地笑笑,从袖里取出手帕,折了几下,带在脸上。   李澈自己带面具,还要她带面纱,表明李澈是个理智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对她怎么样,他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南宫星坏了他的计划,坏了他多年来的装扮。顶多是精神上的折磨。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进来吧。”李澈对着门外的人儿说道。   木门开启,一个红衣女子款款走近,浅菊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红色演绎得如此得当。那女子,一身红,举手投足间,情意绵绵,风姿无限。   “雅娘,这个姑娘是新来的,艺名叫翠花,卖艺不卖身,你带她出去接待客人吧。”李澈背对着雅娘吩咐道,声音反平时的玩味、戏谑,竟如千年寒冰般。   翠花,我还酸菜呢。浅菊心里嘀咕着。   雅娘疑惑地抬头看看带着面纱的浅菊,虽说少爷是怡红院的幕后老板,但着院里的经营极少涉及,基本都是她在管,今天怎么还带了个姑娘来。不过遗憾归遗憾,她还是点头带着浅菊出去。   “对了,这个姑娘虽然卖艺不卖身,但陪酒还是可以的,翠花姑娘酒量过人,你尽可让她去。”在他们出去前,李澈还不忘好心地提醒雅娘。   “翠花姑娘,你可别让我失望哦。”转头不怀好意地对着浅菊。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李澈怕是早已千疮百孔了。酒量过人?她根本是沾酒即醉的,她真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跟樱木花道学学以眼睛杀人。   怡红院是京城最有名的妓院,是“丽泽”旗下的财产之一。“丽泽”据说是东边的一个岛,前几年突然有人兼并了京城一系列客栈、妓院、酒楼,占领全国其他商贸业。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自称来自“丽泽”,每每出现必带银色面具,人称“少爷”。   怡红院的老鸨是雅娘,风情万种,美丽动人。她手下的姑娘卖艺卖身都是由自己决定的。和别的老鸨不同,雅娘总给人一种神秘地感觉,明明笑着对你,可你总觉得她很远。传说她是那个神秘的“少爷”的女人。   此时的怡红院,大堂灯火通亮,人来人往。浅菊走在回廊上四处打量。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混乱,布局紧紧有条,热情却不低俗。   “姑娘,看你的样子不是新入这行吧。”雅娘一路来可没少打量这个姑娘,看她蓝衣袅袅,蓝色的面纱将原本就白皙的**衬得更白,眼睛如同一弯深潭,仿佛看多了便会陷进去。   雅娘阅人无数,却第一次看到这么吸引人的眼睛,她该是少爷的心上人吧。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失落,只是她不明白少爷为什么把这女孩交给他,还让她带这个女孩接客。   更让她迷糊的是,这个女孩来到前厅,不但不似其他新来的姑娘那样惶恐,反而若无其事地打量起旁边的一切。   “姐姐你觉得呢?”浅菊不答反问,她记得爷爷说过“聪明的人总把问题丢给别人”。   “姑娘可要有心理准备哦,这里可是妓院。”雅娘笑道,眼睛飘到上面的雅间,她知道少爷一定在里面盯着这里看。她从一进门,就看出少爷对这个女子的特别之处,只是……   “雅娘,有新来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向他们走进。   “是啊,罗大爷,这是新来的,叫小翠,卖艺不卖身的,您若需要倒可以让她陪您喝两杯。”雅娘倒是没忘记李澈的吩咐,不过她更想看看要是罗大爷对小翠动手动脚的话,少爷会有什么反应。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个罗大爷倒是十分满意。   浅菊本以为卖艺不卖身就是在台上弹弹琴,不用和客人接触的,(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哪里知道还要合客人单独一桌陪酒啊。正欲向雅娘求助,可这雅娘却早已和别的客人攀谈上了,并没有理她的意思。   看着罗色狼步步紧逼,浅菊一咬牙豁出去了。   李澈,既然你如此刁难我,我就干脆送你顶绿帽子,我看你收得下不?   浅菊知道李澈肯定在哪里角落看好戏,以她对古人的了解,一个大男人是无法忍受自己妻子当众被人调戏的,虽然李澈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但她断定他是个正常古人。   于是,浅菊抿嘴,乖顺地跟着罗色狼在旁边的桌子坐下。   “小翠姑娘啊,看你长得水灵的,要不我向雅娘要了你,回去做我的小妾怎么样?”罗色狼笑嘻嘻地说。   浅菊直觉混身鸡皮疙瘩林立,就你这挫样,送十辆法拉利,本小姐都懒得看你一眼。   罗色狼见浅菊低头不语,以为她是开心害羞,便道:“翠儿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哈哈哈!”   对这自以为是的色狼是在无语,浅菊抬起头,指指自己的喉咙,示意他自己是个哑女。对于不想理得人,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对策。   “哎呦,可惜啊!这么水灵的皮肤,竟是个哑巴。不过爷不嫌弃你,干~”   你不嫌弃我,我嫌弃你啊!浅菊暗暗道,看着罗色狼递过来的酒杯,心里暗暗咒骂:李澈,你个挨千刀的,真的见死不救吗?   突然想到李澈对南宫家的仇恨,看来自己判断错了,李澈是真的想羞辱她,以此解恨。   想到此,浅菊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她怎么会傻到以为李澈会把自己当妻子呢?   她真是太傻了,居然傻到爱上他。原来她爱上李澈了啊,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她干脆接过罗色狼递过来的酒杯,用力一仰头,一饮而尽。   顿时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原来,她的酒量这么差啊……    初见倾心 第十一章   李澈坐在二楼的雅间拿着酒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何应对。书~包~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当浅菊从容地跟着雅娘走向大厅,他倒不意外,如他所料,她并不似其他女子,她是特别的,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南宫星,你能冷静到什么时候呢?”李澈玩味地喝了杯酒。   李澈看着浅菊乖顺地陪罗色狼在桌旁坐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南宫星,你还真是不知羞耻,居然这么随便地和一个男人同桌。”   空气里泛着酸酸地味道。   罗色狼的淫、笑,浅菊的乖顺,无时不刻不刺激着李澈,他如坐针毡。   李澈是在坐不下去了,翻身下楼,却看见浅菊喝了罗色狼递过来的酒,为了防止她倒在罗色狼的怀里,李澈略施轻功,接住浅菊,转身回旋,飞回楼上。   “丽泽少爷!”顿时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这些人只知道怡红院是丽泽少爷旗下的,却从没有在怡红院见过少爷本人,有幸看见不免激动。   “丽泽少爷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啊。”望着已经消失的人影,众人不禁感叹。   “那女子是丽泽少爷的爱人吗?”有人问道。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罗色狼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冰冷,那女子应该对丽泽少爷十分重要,想着想着,连忙用毛巾擦擦冷汗,得罪丽泽少爷,看来他是命不久矣了。   “大家继续玩,少爷特别吩咐,今晚全场酒菜他请,刚才闹事的人请自动消失,否则休怪少爷无情。”雅娘平静的说道。众人渐渐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至于,罗色狼,早就连滚带爬地溜了。   一番骚乱后,一切如常,没有人注意到东边墙角有一带斗笠的男子嘴角牵起的神秘笑容。   李澈一路抱着浅菊回房,一边心里不停咒骂:这个笨女人,平时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关键时刻被人下蒙汗药都不知道。   他哪里知道浅菊发现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想借酒浇愁,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啊。   李澈站在床边,看着沉睡的浅菊,倍感担心。明明已经给她服下解药了,怎么还不醒。无奈之下,职能先抱她回府。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夏离,干!”沉睡中了浅菊皱着眉头,挥手说道。   她有很多烦恼吗?浅菊皱眉的样子让李澈动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想带她来妓院,好好羞辱她一番的,可从她走向罗色狼那一刻起,他就格外害怕,生怕她出什么差错。   南宫星,真是个特别的女孩。   当众揭开她的盖头,她不慌不乱,只是静静含笑。   新婚之夜,他百般捉弄,她波澜不惊。   他告诉她,他不疯不傻,只是刻意和他们南宫家过不去;   她没有惊喜,也没有害怕,反而平静地告诉他,她不聋不哑。   无论他怎么捉弄她,她总有办法反将他一局。   他记得那个雨夜,他们和颜悦色地看了一夜雨,只是他们还会有那样的雨夜吗?   “南宫星,如果你不是南宫家的女儿,我们或许……”李澈嘀咕道,只是有那个如果吗?他的人生,从南宫家安排下人将巫蛊放进他母后的房里的那一刻,从南宫芸派人害死他皇弟的那一刻开始就只剩下复仇了,不是吗?   不管他对南宫星的情愫是什么,他都必须放下,不是吗?   李澈咬咬牙,冷笑出声,笑得那么凄惨,笑得那么痛苦。   “星儿……星儿……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李澈轻轻地抚上浅菊白皙的脸然后放开。他知道,他要开始行动了,这一次,他要用南宫家全家人头来祭母后和皇弟。    初见倾心 第十二章   漆黑的夜,两个男子坐在炕上对弈。   “明天是南宫老头大寿呢,你这个女婿可别让人家失望啊。”李齐落子,饶有兴味的望着对面的李澈。   “已经备了厚礼了。”李澈面无表情地答道。   “真的要开始行动了?”李齐问道,眼睛却看着远方。   李澈注视着李齐,若有所思。整个皇宫,如果不算南宫星的话,唯一知道他装疯的就只有李齐了。   李齐,他的皇兄,从小到大他们并无太多交情,只是他这个皇兄是在太聪明了,竟在他十岁那年看出了他装疯卖傻的事实。   但是,他没有戳破,只是冷静地对找到他,对着他说道:“三皇弟,我们有很多共同点,只要我们想要的不是同一件东西,我想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然后明确地告诉他,他李齐要的是天下。   “大皇兄,你早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不是吗?”李澈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对他说的。他了解李齐,李齐绝对不会冒险行事。既然这么问他,定是早就调查过了。   他当然也知道李齐要想得到天下,南宫家是最大的障碍。李齐虽然贵为太子,但**李淑妃娘家并无势力。而二皇子李元为皇后南宫芸所出,其背后有南宫家的支持,是李齐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打败李元,就必须先扳倒他背后的南宫家族。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   “三弟在想什么呢?”李齐的声音打破寂寞。   “看来明天不用我们送礼了,有人先行一步了。”李澈笑道,他刚收到鹏的千里传音——凌遥宫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看来这南宫老头的敌人倒是不少啊。”李齐笑了笑,优雅地倒了杯酒。   ——————   南宫傲乃当朝右相,这地位在现代就相当于国务院总理,在二十一世纪,要当上总理,怎么说也60来岁。可是在古代不一样,古人的寿命远远不如现代人,南宫家乃当朝望族,本朝成立至今才传至第三代皇帝,南宫家变出了两位宰相。南宫傲的祖父南宫瑜,乃三朝元老,南宫傲的父亲南宫志乃本朝第一大将,只是年纪轻轻便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这些都使得南宫家的地位无可动摇。乃至,南宫傲刚过而立之年便被封为右相。   今年的冬月望日是南宫傲的四十大寿,格外隆重。作为南宫家的么女,浅菊回家拜寿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浅菊进宫以来第二次出宫,第一次是被李澈拐出宫。想起那次,浅菊只记得自己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在澈宫的房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知道从那天之后,她刻意躲着李澈,她不容许自己的心在一个不该爱的人身上越陷越深。   李澈似乎也很配合地自动消失,除非必要,她基本见不到他。他依旧装疯卖傻,只是不再捉弄她了。她应该感到开心吗?   外面的大街似乎挺热闹的,浅菊掀起轿帘向往看看。原来此时已到离南宫府最近的一条街,街上张灯结彩,还有舞狮队替南宫老爷贺寿。街上随处有好几个布施的摊位,乘粥的木桶上贴着大大的寿。   这财力……浅菊感叹,可她觉得南宫傲似乎得意过头了,无论你多么位高权重,这毕竟是封建社会,上天还有皇帝。说穿天下是皇家的,没想到南宫傲精明一世,却忘了这么一点。   浅菊有种预感,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似乎有一场灾难等着南宫家族。   南宫家与她易浅菊有什么关系呢?浅菊摇手   只是……   “三皇子,三王妃驾到~~~!”在太监刻意拖长的吆喝声中,浅菊和李澈肩并肩走进南宫府。   李澈还是李澈,他的眼神涣散,和平时的傻皇子无异,但浅菊感觉他的周围散发出阵阵冷气。   “这个人不装傻得时候,不就是座冰山吗?”浅菊心里笑道。   他们来的不算早,大厅上已有不少客人。客人除了南宫家的亲戚外,还有从各地赶来的门生,京官、各省各地的官员,大大小小,加起来竟有点小朝廷的味道。   “参见三皇子,三王妃。”大厅上,在场的官员以南宫傲为首,纷纷下跪。   “起来,起来。”李澈傻乎乎地笑道。众人一并起来。   南宫夫人看到许久不见得女儿,出落得愈发动人了,心中暗暗高兴,只是见到旁边表情呆滞的三皇子后,她又替自己的女儿感到委曲。眼睛一酸,眼泪又出来了。   “星儿,星儿,你还好吗?”南宫夫人捧着浅菊的脸,十分关切。   “我说姐姐,这可是三皇妃啊,有什么不好的啊?”二夫人尖酸的声音又响起。   “有空管我们,还是快去看看你儿子吧。”南宫夫人无奈地看着二夫人安静地提醒道。二夫人看了他们一眼,便离开了。浅菊赶忙安抚母亲,示意她不要伤心,自己挺好的。   “小妹,好久不见啊?”南宫恬走过来,柔问道。她本来在和哥哥叙旧的,见小妹皱着眉头发呆,而大娘则伤心地望着一旁表情呆滞的三皇子。   “三皇子,我可以和小妹到那边叙叙旧吗?”南宫恬柔声对李澈道,她一直很同情小妹,记得小时候,小妹是南宫家的宝贝。她长得那么美,歌唱得那么好,见到谁都甜甜地笑。怎奈7岁那年一场高烧,夺走了她甜美的声音,夺走了她的笑容。   “你给我糖吃就可以。”李澈假装兴奋,心里却道:星儿,你要是不是南宫家的人多好啊。   “那里有好多呢。”南宫恬指指旁边桌子。看着李澈想着糖果狂奔而去,她心里不由地替这个小妹叫苦。上帝对她真是不公平。   “去吧,你们姐妹很久没见了。”南宫夫人对着浅菊点点头。    初见倾心 第十三章   南宫傲有三房夫人,三夫人深得南宫傲宠爱。二夫人无力与她争,只是每每见到南宫夫人和浅菊总是冷嘲热讽,浅菊一度怀疑她是给南宫星下毒至哑的。只是后来发现,她除了冷嘲热讽外,似乎并无恶意。或许这是她和南宫夫人相处的方式吧。   南宫傲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长子南宫决和么女南宫星为南宫夫人所出,次子南宫辉和长女南宫恬,二女南宫乐都为二夫人所出,么子三夫人所出。   其中么子出生不满月便去世,长子南宫决也是不满两岁便过世,而浅菊又发现南宫星是不满7岁便被人下毒致哑的,难道这三者之间没有联系吗?   浅菊跟着南宫恬慢悠悠地往里屋走去,南宫恬比南宫星大3岁,浅菊变成南宫星之前她并嫁人了。除了逢年过节,重大场合,浅菊基本没见过这个大姐,也不了解她。   “小妹,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总爱黏着二哥,连二哥去厕所也要跟着。每次父亲要罚我们,说这成何体统,你总是甜甜地对我笑,还学爹爹说话,可滑稽了。”南宫恬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的天空。   原来,南宫家的孩子也曾亲密过啊。浅菊心中暗暗惊讶。   “小妹啊,你知道吗?你7岁那年一场大病,醒来就不能说话了,我和二哥还有二妹多担心吗?我和二哥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跟厨娘学做你最爱吃的香酥鸡,想哄你开心,你却望着我们,面无表情。”南宫恬开始哽咽,继续道: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甜甜地叫我大姐了。也没有人总打扰二哥看书了。我们甜美可人的小妹再也不会笑了,只把我们当路人,就连大娘你都没有再看过一眼。”南宫恬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浅菊看她梨花带泪,连忙拿出手帕递给她。南宫恬善意地笑笑。接下来她们一直沉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西书房。   “小妹,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这里一起学习的,那时候你很调皮,总是背着先生作鬼脸。”   浅菊一直不知道以前南宫星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来没人跟她提过,没想到还是个调皮的小丫头。   “小妹,三年前,你投湖自尽被救过来后变了很多,你又会笑了,对大娘也好了很多,不会再不理她了,我们很开心,虽然你对我和二哥依旧冷漠,不过至少不会这样对大娘了,大娘不知道多开心呢。”南宫恬转过来对浅菊笑笑,顺手给浅菊泡了杯茶。   “西湖龙井,小妹,你的最爱。你以前说过,你最爱喝大姐泡的龙井。”南宫恬顿了顿,“现在,二哥常年驻守边疆,二妹又远嫁突厥为妃,就我们姐妹俩还在京城,你知道姐姐多么希望能经常给你泡龙井吗?”   南宫恬声音柔柔的,笑容柔柔的,笑得那么真诚,浅菊觉得好舒服。或许之前的南宫星太悲观了,因为不能说话而忽略了这么多关心她的人。只是,南宫星视南宫恬、南宫辉、南宫乐为路人还在情理之中,但若按南宫恬的说法,她连自己的母亲南宫夫人也视为路人,不是很奇怪吗?   “小妹?小妹?”南宫恬的声音打断浅菊的神游。   浅菊抬头,接过南宫恬递过来的茶,轻轻地啜了口,淡淡地对南宫恬笑道。不管事实怎么样,南宫恬的善意浅菊是感觉到了。   谁知南宫恬见状却哭了。   “妹妹,怎么还这么爱哭啊。”门突然被推开。   “二哥。”南宫恬柔声唤着南宫辉。浅菊也跟着对他笑。   “小妹?”见到浅菊,南宫辉格外惊喜,随即又收起笑容,“小妹……你还好吗?”   浅菊收到他的关切,对他比了个好的手势。她第一次知道南宫家兄妹原来并不如她想的那样毫无感情。   “对了,皇后娘娘和二皇子要来了,快去前厅迎接吧。”南宫辉道。   右相南宫傲的五十大寿格外热闹,文武百官大多数道贺。皇后娘娘、二皇子、三皇子亲临。其隆重,怕是仅次于皇帝了。   浅菊和大家一起跪着看南宫芸和二皇子慢慢走近。   除了在长安宫,浅菊是第一次和南宫芸这么近。她不得不承认南宫芸保养得非常好,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却犹如三十出头。只是,深宫之中向来不乏美丽年轻的女子,南宫芸也只能看着无数美丽女子在皇帝身边来来去去吧。   “免礼了吧。”南宫芸对众人摇摇手,随即接过旁边太监的递来的酒,给南宫傲斟了杯,“妹妹祝哥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又对着一旁的几位夫人,笑笑。眼神落到三夫人身上,对她点点头。   但浅菊觉得三夫人看南宫芸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充满的恨意,但仔细看却又发现什么也没有。   这里好复杂!浅菊轻叹一口气,环顾四周,眼神碰巧撞见李澈,她没有收回,而李澈也没有。就这样,他们彼此看着彼此,如果,就这样到世界的尽头,该有多好啊。    初见倾心 第十四章   “右相,五十大寿,皇后娘娘亲临,真叫老朽好生羡慕啊!”说话的是左相王太陡,他和南宫傲同为宰相,皇帝的左右臂。但事实上明争暗斗,水火不容。   “左相言重了,左相乃太子岳丈,老朽哪能和你比啊!”南宫傲双手作揖,笑道。   “哪里!哪里!贵府三小姐不是也和三皇子喜结良缘吗?老朽还听说三王妃深得太后老祖宗喜欢呢?右相真是教女有方啊!”王太陡对浅菊深得太后喜欢已有耳闻。   “左相谬赞、谬赞!”南宫傲对于女儿受太后喜欢倒是十分意外,只是嫁了个傻子,再得太后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两只老狐狸表面上相互恭维着。   “两位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何必都这么自谦呢。”说话的二皇子李元。   自古以来,大臣之间的争斗不少都和皇子们的皇位之争有关。现在,皇帝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皇位之争便更加剧烈。当今皇帝后宫三千,曾有过四个皇子,大皇子系李淑妃所出,二皇子为皇后南宫芸之子,而三皇子与四皇子皆为前皇后所生,只是四皇子为满月,前皇后便去世,四皇子也夭折,三皇子癫狂。   所谓皇位之争,也就是二皇子和大皇子之间的事情。很显然,左相支持的是太子,而南宫家则是二皇子的拥护者。   说道二皇子,浅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苏醒后没多久。当时,她还以为他是南宫傲之子南宫辉,他的五官和南宫傲十分相似。都说外甥像舅舅,看来不假。   “皇儿说的是,今日右相大寿,左相亲自来贺,说来也是美谈。”南宫芸笑着打圆场。   “突厥使者来贺……”管家的悠扬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浅菊以前只在历史书中见过这个民族的名字,这个游牧民族兴起于五世纪后半叶,8世纪在唐朝和九姓铁勒回纥等部的联合攻击下,灭亡。也就是说,现在是公元五世纪后期到八世纪之间了。不过知道了时间也没什么意义,她又不可能回去。   “娘娘思乡心切,只奈路途遥远,不能来贺,特修书以表思念之情。”使者将南宫乐写的信呈上,并将贺礼献上。   “还亏得贵国娘娘挂念,老朽感激涕零~!”南宫傲道。南宫乐,3年前并和亲,嫁给突厥汗了。   “右相南宫傲大寿,凌遥宫逢宫主之命,特来献礼。”一阵**的声音从梁上传来,只见八个的妙龄女子从上面翩然而下。   其中七个女子分别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之衣,各个粉面红唇,翩翩动人。还有一个女子着黑衣,蒙面。   “彩虹护法!”席间有人惊慌地喊道。   “南宫傲,宫主让我们送你上黄泉来了。”只见八个女子的剑一齐向南宫傲刺去。   “保护众人离开!”南宫傲身旁的南宫辉飞身而起,挡住八人的攻势,其身边的侍卫连忙跟上。   浅菊早就听说南宫辉武功过人,为当朝第一勇士,见其一人敌八,并且占上风,不由心生佩服。紧接着,在场的武将也反映过来了,加入战斗。   那八个女子见情况不对,便向外撤,南宫辉等人率领侍卫们紧追不舍。   众人见危险消除,都松了口气,只是刚才的喜庆不复。南宫傲便草草地结束。   “凌遥宫,看来是高看你们。”李澈心里道,对刚才的一场混乱他早就料到了,只是这凌遥宫的攻势也太弱了。   —————————   月光从敞开的窗户中散进来,映出一种精美的脸,浅菊眉微蹙,头微低,眼睛看着放在桌头的梅,轻叹。   浅菊可以感觉得到李澈对于今天南宫府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不管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否与他有关,他的报复行动怕是也快开始了。   南宫家看来是危险了。   想起下午他们离开南宫府时,南宫恬不舍得表情,想起那个还在追刺客的二哥对她的关切,想起三年来南宫夫人的爱护,她真的能冷眼看待李澈和南宫家的斗争吗?她真的能指做易浅菊吗?    初见倾心 第十五章   一阵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油灯等随之起舞,浅菊打了个寒颤。   北风苍劲,只是这么一阵便寒意四起。   浅菊起身,缓缓走向开着的窗,突然一个黑影从窗户中一闪而入,轻盈、快速。   浅菊只觉得脖子一冷,一把泛着寒光的剑抵住她的脖子。空气中散发的淡淡的麝香,若有若无,基于对气味的敏感,浅菊断定这女子便是中午袭击南宫府的女子之一。只是怎么会跑到皇宫中了呢。   黑衣女子漆黑的眼中透着疲惫,一天的追逐已经让她累不堪言了,没想到南宫辉武功这么高,彩虹护法全部被擒获,她被追得无处可逃,才闯入皇宫禁地。   “别出声!要不杀了你!”黑衣女子威胁道,手中的力道一紧。   剑气进一步逼近,浅菊感受到一阵压迫,她知道黑衣女子并不是吓唬她,看来她这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哈佛医学系硕士研究生,是被小瞧了。   黑衣女子狐疑地睨着这个女子,没有慌张,也不大呼小叫,神态自若,嘴角还泛着玩味的笑。要不是从气息中确定这个女子并不会武功,她还以为她是武林高手。   空气弥漫着平静的原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扩了又散。拿剑抵着浅菊的黑衣女子突然身体一软,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倒地。   “新研制的悉心丹效果不错,好好睡一觉吧。”得意地笑容在浅菊脸上泛开,仿佛以前每次在实验室研制成功新药一样。   黑衣女子的面纱被一双白嫩的手解掉,一张绝美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白嫩嫩的脸蛋仿佛吹弹可破。   “夏离?”浅菊轻轻地抚上黑衣女子的眉心,无限心疼。   “娘娘,您在吗?”门外侍卫的声音响起。   安顿好黑衣女子后,浅菊平静地打开门。   “娘娘,可否见到刺客。”侍卫门连忙下跪问道。   浅菊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别吵到三皇子睡觉。   “妹妹安好便好,小的追刺客去了。”站在后排的南宫辉对浅菊点点头。   浅菊用手势告诉南宫辉小心。从黑衣女子的表情中她可以判断出她们已经处于下风,但无论怎么样,浅菊不希望南宫辉有事。   合了门,浅菊看着黑衣女子,她是夏离吗?夏离也穿越了吗?这可能吗?   黑衣女子的脉象十分奇怪,明明是正常的,又似有一丝浮动。   易筋丸?!浅菊心中一惊。浅菊以前在一本医学典籍里看到过关于易筋丸的介绍。它是一种毒药,中毒者必须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服下解药,否则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只是,所谓的解药不过是延迟症状发作,患者必须定期服药。   此毒在浅菊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已经绝迹,顶多见于狗血的武侠剧。   “哎~~~”自从来了古代之后,浅菊最多的就是叹气了。   女孩,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夏离,不过你现在是安全的,好好睡一觉吧。   夜是无尽的沉默,屋顶上,原本观察着屋内一切的男子见屋内的女子开门出屋,并纵身跳到院内的一棵树上。   李澈一直都在,看着她叹息,他心疼,却无奈。   看着她被黑衣女子挟持,她可知道他是多么慌?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多么担心她就这样离开,正欲起身救她,却见黑衣女子倒地。   他惊讶,却不意外,南宫星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是吗?   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窝藏刺客,难道她不知道这是闯进南宫府刺杀她父亲的女子吗?以她的洞察力,不可能没发觉。只是为什么呢?   笛声响起,曲折飘荡,优美动听,对抗着夜的沉默。   亭子下,一女子矗立,指如削葱根,优雅地在精美的紫玉笛上滑动,双目轻闭,黑黑的睫毛打着卷。浅蓝的衣袂随着风轻轻飘动,宛若仙子,飘飘乎,似欲羽化飞去。   清音袅袅,化作一缕清风,绕着墙角的梅作舞,许是累了,笛音越来越轻,渐渐消逝。   浅菊轻轻放下笛,迎着风,她找到了李澈黝黑的眸子。   树上的人静静地回视着他心爱的女子。   老天爷,既然不能成全他们,不如忘却吧。   忘记这个渺小的角落,忘却这个荒芜的时空。   让时间停止吧。   呼啸的北风吹动原本安静的树叶,浅菊的衣袂随之舞动。   李澈定眼,看着这个在风中摇曳的女子,二十年来唯一走进他心里的女子,他多么想好好照顾她,爱护她,只是……   “对不起。”李澈仰起头,让风吹干即将涌出的泪水。   浅菊摇头,尽量露出乖顺地笑容,只是,风吹不干她满是泪水的脸……    初见倾心 第十六章   东方现出的鱼肚白透露出夜的结束,床上,女子闭着的眼皮轻轻一动,转身坐起,反手一扣,原本合在床头的剑抵到另一个正欲给她喂药的女子胸口。   黑衣女子横眉冷对床前的紫衣女子,眉宇间透着冷,透着傲。   浅菊含笑道:“你的毒快要发作了,别乱动。”   黑衣女子诧异地看着她,她惊奇这个柔弱的女子时怎么把她弄晕,又是怎么知道她中毒的。易筋丸的毒不是一般的大夫能看出来的,而眼前的女子十六岁的样子,弱不禁风。   “喝了这个药吧,虽然不能解你的毒,但是可以缓解几天发作。”浅菊端着昨天苦思一夜的成果,从脉象判断,这女子不出三日就会毒发,虽然她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夏离,但她有着和夏离一样的脸,她不忍心看她香消玉殒。   黑衣女子满是防备地看着浅菊,一脸不可置信。   “不喝的话,怕是你还没拿到解药就死了,试试吧。”见她一脸防备,浅菊劝道。   那女子犹豫片刻,拿去药碗一饮而尽。   “换上它,去找给你下药的人拿解药吧。”浅菊将一套宫娥的衣服递给她,通常易筋丸都是用于控制手下的,这女子估计就是如此。   黑衣女子换好衣服,正欲离去,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浅菊: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像一个故人。”浅菊淡淡道,心里默念:保重,夏离。   “我叫慕容夏离。”说罢,她推门离去。   慕容夏离?难道是夏离得前世?浅菊凝眉。   窗外,   雪花不知何时开始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   大地不知何时开始换上了雪白的素衣。   雪花,   尽情的舞动,那样猖狂,那样嚣张,   彷佛在预示着什么,彷佛在嘲笑着什么。   似有满腔的怒火,正在控诉,正在咆哮。   雪,   一连下了十天,   见晛曰消,   寒风摧树木,   严霜结庭兰。   严寒中,一股股力量涌动着,对抗着。一下子民间流言四起:   皇帝耐不住严寒的摧残,一病不起,危在旦夕。   南宫家勾结突厥,试图弑君,立二皇子代之,被大皇子和左相当场揭穿,其与突厥来往的书信、证据都被三皇子缴获,证据确凿。   三皇子忍辱负重,装疯卖傻,只为铲除贼人,实在英雄也;太子关键时刻当机立断,除奸救国,真龙天子也;左相拼命护主,忠臣也。   二皇子竟然是南宫傲之子,皇后不孕,南宫傲用他和三夫人所出之子冒充。并用计陷害三皇子之母萧皇后,将尚未满月的四皇子沉入井底,三皇子因此装疯卖傻,韬光养晦,只是为了替母亲和弟弟昭雪。   ……   流言在百姓们的口中不停地变换着,真相,或许隐于流言中,藏于流言之后。老百姓们发挥其丰富的想象力,直到正月初一,一道诏令公诸于世:   皇帝驾崩,太子李齐即位。南宫傲试图弑君谋反,罪不可赦,满门抄斩。    初见倾心 第十七章   踏着满是湿气的青砖,浅菊在侍卫的带领下,向天牢前进。   这个安静的午后,浅菊品尝着香甜的梅花糕,突然一群侍卫闯入,领头的太监宣读圣旨之后,用拖长的声音喊道:“押罪臣之女南宫星入狱~~~~~”   “太皇太后慈悲,怜悯罪臣之女南宫星,特赦,免除其绳索捆绑之苦,还可带点东西上路,免得路上寂寞。”公公又是一阵吆喝,“三王妃,请吧。”   浅菊慢慢地跪下,谢太后慈悲。   然后转身,简要地拿了点东西,优雅地对着在场所有的人嫣然一笑,轻移莲步,跟侍卫们走。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需要知道什么,不是吗?   再见了,澈宫。再见了,爱人。恭喜你,希望以后,你少了仇恨,多些笑容。   轻轻回首,望了一眼澈宫,顾盼间似有无数眷恋、无限不舍,只是一切又回复平静,汇成女子安静的笑颜。   “星儿~~~~”   浅菊一进牢房,就被南宫夫人紧紧拥在怀里,悲伤地哭道:“娘终究还是救不了你啊。”   牢房里关着南宫傲、南宫芸、南宫辉、三位夫人以及南宫家的家仆,应该感谢皇帝的慈悲吗?至少死前家人还是可以团聚的。浅菊暗想。   “娘,别哭了。星儿有娘陪,不怕。”浅菊拍着南宫夫人的肩安慰道。   众人的原本各异的表情一下子都变成了震惊,空气似乎凝固了。   “星儿,你?”南宫傲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   浅菊看看南宫傲,眼睛里不满血丝,怕是几天为睡了吧。尽管失势,脸上却依然透露着威严。   只是,她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他们有疑问,她的疑问也不会比他们少,留着一起问阎王吧。   只是,当大姐娇弱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忍不住伤心了。   半个月前,这个姐姐还拉着自己的手,一起品茶……此时的她,满是疲惫。   “颜宛如,你这个**,居然让你女儿装哑,害我们!”三夫人突然冲向南宫夫人,揪着她的衣服。   “老爷啊!九年前,这个死丫头发现我们把元儿送入宫的秘密后,我们就应该杀了她的!”三夫人愤怒地叫着,“我们不应该相信颜宛如。我们都被她骗了,我看,今日定是她告的密。”   三夫人发疯似地叫着,不停地摇着南宫夫人。   “够了,星儿当日的情况是你和老爷派大夫亲自验过了,致哑的药也是你们下的,这么多年来,我别无所求,只愿我的星儿平平安安。”南宫夫人推开她,第一次大声地对着三夫人说话,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安安静静地过她的日子,能忍的忍着,不能忍的也忍着。   “星儿啊,娘应该早点和你一起上路的,娘不好,为了能让你多活几年,亲自给你喂下毒药,你恨娘吗?”南宫夫人泪流满面。   浅菊摇摇头,轻轻地拭去南宫夫人的泪,她真的没想到南宫星是因为这样致哑的,突然想起那天南宫恬的话,南宫星也许就是因此视母亲为路人吧。只是,她不明白母亲的苦心的,不理解母亲的痛苦远比她大数倍。   “都是你!都是你!”原本盯着南宫夫人的三夫人又突然向南宫芸冲去,“要不是你,为了保持容貌服用什么悉肌丸致使不孕,又何须用元儿冒充皇子呢?”   南宫芸坐着角落,一语不发,任由三夫人摇着。   一如宫门深似海,多少美丽的女子在皇帝身边来来去去,多少红颜垂泪砌墙中。既然为妃子,岂能不争宠?既然争宠,岂能不瞄准后位?   母凭子贵,要登后位必须有这一强有劲的砝码。她感谢哥哥为她做的一切,但她更明白哥哥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南宫家。   如今虽然落得如此境地,但她不后悔,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然会这么做。她南宫芸,一生荣华富贵,受众人拥戴,已经不枉此生了。   三夫人越想越悲伤,可怜的元儿被三皇子揭穿非皇子身份后,当场自尽身亡。都是这个女人,都是她!越想越气,竟然晕过去了。   “还好乐儿在突厥。”毫不知情的二夫人被眼前的一切震得全身无力,以前她只是看不惯老爷对三夫人的专宠,索然无味的生活中,只有取笑南宫星和大夫人,打发生活。没想到南宫家还有这样的秘密。   “爹,你真的是那个教我忠孝节义的父亲吗?”一直低头不语的南宫辉突然发了疯似的反问父亲。他不明白,从小就要他精忠报国的父亲竟然作出这样的事情。   南宫傲沉默不语,他从没后悔这样做,这个计划他已经计划了很久了,只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个三皇子。   这三皇子李澈如此聪慧、如此厉害,而刚登上帝位的太子李齐也非泛泛之辈,只是他们毕竟还是年轻了点,他大可看着李家兄弟再次争位,互相残杀。   “哈哈哈哈”想着想着,南宫傲竟然仰天长啸,笑容中竟然带着几分得意,一点也不想刚刚失势的人。   牢门再次打开,一身戎装的陈朗对旁边的侍卫轻轻说了几声,走进牢房。   娘子,我来了。“他走到蜷缩在角落的南宫恬旁边,抱住正在颤抖的她。   “夫君?你不是在边疆作战吗?你回来做什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南宫恬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陈朗。自己方才还庆幸皇上明白陈朗一片忠心,尽管南宫家满门抄斩,但放过了他,让他继续留驻边疆。   “皇上要杀我的娘子,我只有陪她去死。”陈朗说的大义凛然。   “夫君,你这是何苦呢?”南宫恬的泪水一下子如断了线的珠子,她从小就爱哭,南宫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虽然害怕,但她没有哭,也没有怪过父亲,在她看来做子女的哪有怪父亲的权利呢。只是见到风尘仆仆的丈夫,她的泪就止不住了。   “小妹,娘子一起都想请你喝她泡的龙井,等到了地府,我们夫妻俩一起请你,好吗?”陈朗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浅菊,他单纯的娘子别无所求,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小妹像童年亲密。   浅菊见状,一下子也止不住泪水了:“姐夫,姐姐泡的龙井格外香醇,只是妹妹更希望在地府等着姐姐和姐夫抱着小外甥来坟头看看小妹。”   半个月前再寿礼上,她牵着南宫恬的手时,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脉,得知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她没说,看来南宫恬自己没察觉。   陈朗闻言,掩不住惊讶,他惊于一直不会说话的南宫星居然开口讲话,更惊于夫人居然有身孕。   “娘子,我要做爹了。”陈朗粗矿的五官惊讶之余,透出无限的柔情和惊喜。   “夫君!小妹?”南宫恬的惊喜也不亚于陈朗,只是……   “娘子,不要说了,皇上已经答应我,留我们全尸,死后将我们一起放在竹筏上,顺水飘。”陈朗握着南宫恬的手道,“我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去看娘子最想看的海了,皇上还答应我,在我们身边放很多很多鲜花,娘子最爱花了。”   听到这里,浅菊有了主意,她把一直攥在手心的丹药递给南宫恬和陈朗,慢慢道:   “姐姐已有身孕,妹妹不忍心看姐姐和腹中的胎儿死于宫中强烈的毒药。这个毒药,入口即化,只有两颗,不会有任何痛苦。本来小妹是打算和母亲一起服用的,现在送给姐姐和姐夫,就当是给未见面的外甥的礼物吧。”   “谢谢。”南宫恬和陈朗接过药,真诚地对浅菊道谢。   随后,他们向南宫夫人,二夫人,以及南宫辉一一道别。   “娘,哥,小妹,恬儿先行一步了,到地府等你们。”南宫恬和陈朗一口吞下药丸,相视而笑。   其他人都沉默着,死亡只是早晚的事罢了。在场侍卫见了,连忙向上面汇报,没多久就将尸体运走了。   浅菊握着南宫夫人的手,轻轻道:“娘,对不起,这回女儿只能到地府侍奉你了。”   三年前,她在南宫星闺阁里发现一本叫《凝血》的书,此书是本用毒奇书,书中讲述了各种各样的毒药配方,却只要毒药,没有解药。   浅菊诧异,一本这样的书怎么会出现在南宫星的闺阁里,只是讶异归讶异,对于毒有着独特兴趣的她夜没空去想别的,一心研究起那《凝血》来。   书上有两个奇方,一个叫“断魂丹”,一个叫“忘情丸”,浅菊仔细研究了这两个方子,花了三年的时间对其进行多次修改,并多次用老鼠等做实验,前几天刚研制成功。做出两颗“断魂丹”,一颗“忘情丸”。   “断魂丹”,服后不出片刻并会昏死过去,齐症状和死亡无异,只是五天之后人并会苏醒。   本来,浅菊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其给南宫夫人和自己服下的,只是她们即使吃了也不一定有用。说不定醒来时早已被埋在土下了,更或者被五马分尸,吃了也没用。   见到陈朗和南宫恬后她尤为动容,皇帝答应陈朗的安葬方式又格外合适“断魂丹”,于是……   “愿主保佑他们。”浅菊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湿冷的牢房里,   沉默悄无声息地迷茫着,   南宫家的人安静地呆在牢房里,   就连一直又叫又闹的三夫人也安静了下来,   沉默地   安静地   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吱呀”的一声,牢门被打开,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拿着圣旨的公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宫傲罪恶滔天,本该满门抄斩,五马分尸,念在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赐鹤顶红,留其全身。”   装着鹤顶红的杯子被呈上来,那公公命人一一送去,自己走道南宫傲旁边不阴不阳地道:   “贼人,你们可有话要说~~”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南宫傲拿起杯子猖狂地笑着。   “南宫辉无话可说,只是恨不能战死沙场!”说罢一饮而尽,豪情无限,只恨未能出征身先死。   南宫夫人慈爱地帮浅菊整理着头发,轻轻道:“星儿,我们南宫家的人死也要死得漂亮。”她又转头对着二夫人笑笑:   “妹妹,我们一起上路吧。”   二夫人收起疲惫,会心一笑,拿起杯子慢慢喝下。   顷刻间,浅菊居然有种幸福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并不是一个人,有疼她的母亲,姐姐,哥哥……   毒药的作用使得视线越来越模糊,隐约间她竟看见了爷爷,看见了夏离,看见了李澈……   再见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初见倾心 第十八章   头上疼痛的灼热感提醒着浅菊——她还活着。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浅色的轻纱。   “小姐醒了~~”旁边的侍女慌乱地叫着。   怎么回事?她不是喝下鹤顶红了吗?怎么还活着?娘呢?一连串疑问想她袭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浅菊轻启朱唇,发出虚弱地声音。   旁边的侍女给她端来食物,却一言不发,只是嘱咐她吃东西。   对方无语,定有为难的地方,既然那人把她救出来,不久自然会来找她说明白。浅菊沿着桌子坐下,看看侍女送来的礼物,优雅地吃了起来。   阳春三月,   万物复苏,   一切欣欣向荣,   时间冲淡了一切,   年前,南宫家那场轰轰烈烈的谋反活动已经被人们所淡忘了。   如今,京城的大街上张灯结彩,人们谈论的,议论的,关注的都是王相之女王燕的封后大典。   时间,总是在前进,   历史,有其发展的轨迹。   过去的事,过去人的,又有谁会记得呢?   春雨如散丝,轻轻地落在屋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原本挂满轻纱的屋子在雾气蒙蒙的日子里,显得更加朦胧,飘飘乎,竟不似人间。   轻纱随着清风轻轻浮动,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静坐台前,眉如黛,面似芙,人淡如菊。   她低头,沏着泛着清香的龙井,似乎她旁边并没有人。   “南宫家已经满门治罪了,南宫家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你愿意,你将是朕的女人。”李齐看着一旁的浅菊,那天婚礼上,她被李澈玩味地掀起盖头,他见到她波澜不惊的眼后变爱上她了。之后,她机智、她的恬淡、她的细心都令他折服。   所以,当李澈偷偷将给南宫星的那杯毒药换掉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并且抢在李澈之前把她带走。   “你的女人?”原本沏茶的女子轻轻抬头,递给她一杯龙井,轻轻地笑:   “金屋藏娇还是封妃加点?”她看着他,眼神那么干净,远离尘嚣,静谧遁世。   李齐正想说什么,那女子浅浅笑开,宛若误入尘世的仙子:   “我是南宫星,而你是开明的君主”女子轻轻拿起泡好的龙井安静地喝下,眼神飘到远方。   李齐收起萌动的心,看着这个淡雅的女子,明了了一切,——今天晚上,这里将起一场大火,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南宫星的绝色女子。   火   猖狂地跳着撩人的舞步   细细的春雨不能阻止它的狂傲   火   燃烧着,燃烧着   女子站在熊熊烈火之中,   恬静的脸接着天空中飘下的雨丝,   她静静地望着,淡淡地望着。   一个青衣男子从空中而下,   她望着他满是焦急的眼,   她轻柔地对他笑,   让他抱着她离开这个火的世界。   安静的房屋内,一男一女对坐在桌旁,男的貌若潘安,女的沉鱼落雁。他们看着对方,似有说不尽的情,道不完的爱。   沉默的原子充斥着空气,或许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吧。   “我去拿酒。”李澈起身向外走去,南宫家已经全军覆没了,他终于替母后、皇弟报仇了。可是他却没有一丝该有的喜悦,他知道从此,他和星儿之间并有了不可以逾越的鸿沟了。   只是,他们之间的鸿沟何时消失过呢?他痛苦,星儿应是比他更痛苦吧。   他不能让她死,他爱她。只是活着对星儿来说或许更是折磨。   可他不忍心见星儿死去,因为他是自私的,他只想让他心爱的人活着,好好的。   他派人换掉星儿的药,想趁混乱去把星儿带走,可皇兄却比他早了一步。他知道皇兄对星儿的情,但他明白对皇兄来说更重要的是江山,而他了解星儿,星儿定会用此打消皇兄的爱意。   他疯狂地寻找星儿,他该是感谢上天的,在茫茫大火中找到了淡定她。   看着李澈出屋,浅菊从衣袖里拿出“忘情丸”,放到旁边的茶杯里,她知道李澈去拿什么,他不忍她死去,更不忍她活在痛苦中,那她又何尝不是呢?   李澈端着酒杯走进屋,慢慢地走到浅菊旁边,将酒递给她,同时接过浅菊递来的茶。   他们望着彼此,眼光交错在一起,激起无限涟漪,无数水花,缠缠绵绵,仿佛要到天的尽头。   “天亮之后,忘了我。”他们在心里对彼此说道。   默契一笑,纯净地如三岁的孩童。   如果可以,   他们希望能相守到世界的尽头,   只是,   既然不可以,   那么,不如忘却吧。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初见倾心 第十九章   雨后,带着水汽的阳光透光玻璃的折射洒在台前带露的雏菊上。   白色的雏菊,   含苞待放。   透过窗户,   医院的草皮上做着康复的病人历历在目。   “丫头,快点醒来啊。”   一身白大褂的王宇望着依旧昏迷的女孩。   “小心,司空宇!”原本双目紧闭的夏离突一声尖叫。   王宇连忙冲过去,给她做检查。   心跳、脉搏、呼吸……   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司空宇?”王宇奇怪的念着这个名字?三年来,这个昏迷的女孩第一次呼出了除了浅菊以外的另外一个名字。   他得去查查这个司空宇是谁,或许对她苏醒有帮助。王宇想道   王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对这个一直昏迷着的女孩有一整特别的感觉。他从第一眼见到她,她就是个昏迷的病人,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是为什么呢?   王宇也不知道,他总是一有空就来看她,守着她。三年来,他无时不刻不盼望她醒来。   医院里新来的医生和护士都以为他有个正在昏迷的女朋友。   ……    再度重相逢 第一章   竹林漫上残阳,   归农依唱,   雨送一抹微凉,   虹结窗框。   河上胭脂薄媚,   山间炊烟袅袅。   有孩童在欢快地嬉戏。   琴声响起,   悠扬动人,   “姑姑唤我们吃饭了。”闻到琴声原本在玩耍的女孩对着男孩说道。   “恩。”男孩应道,说罢他们便和其他小孩道别。   雨后初晴的黄昏,   山上林间烟雾缭绕,   一个扮相斯文的男子蹲在山岭间,仔细地观察着路边的各式花草。突然,一丝笑意在他脸上浮现,只见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一颗带着黄色小花的植物移到旁边的竹篓里。   悠扬动人的琴声随着烟雾,飘到男子的耳朵里。   男子起身,望向山脚。   透过层层云雾,山脚一隅的小湖和着夕阳,泛着淡淡的粉妆,湖边的伫立着一件用原石砌成的小屋,屋顶的烟囱上飘着若有若无得炊烟。   门前,一白衣女子低首抚琴,安静恬淡,一曲《踏古》动人悦耳。   男子斯文的脸上露出个不羁的笑——用《踏古》唤人回去吃饭,怕是这世间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人了。   男子背上竹篓,沿着若有若无的羊肠小道,向山脚走去……   他,   司空宇,是天下第一庄——碧云庄庄主司空恭城之子。   司空恭城宫有两个儿子,二儿子司空宙为人稳重、仗义,武功高强,尤其是剑法,人称君子剑,是人中龙凤。大儿子便是司空宇,他自幼聪明好学,对医术特别感兴趣,天赋极高,十六岁便名扬江湖,人称神医。只是为人**不羁,乐山乐水,小小年纪便离了家,纵情山水,居无定所,连司空恭城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五年前,司空宇带着两个徒弟来到京城一代游玩,一个夜晚,他闲来无聊,在河边的一个亭子里弹奏古曲《踏古》。   踏古是他最爱的曲子,可他总觉得自己弹奏少了点什么,又说不上来,总之弹不出自己想象的意境。   一曲终了,他望着半缺的月牙感慨,却见女子翩然而至。一身白衣胜雪,飘飘乎竟不似人间之物。   她接过他手中的琴,坐下来低首弹奏,削葱般地玉指在琴弦中来回移动,勾弹自如。   琴声如柱触玉玲珑,如珠落玉盘,如猿苦啼嫌月,如莺娇语妮风,慢弹回断雁,急奏转飞蓬,歇时情不断,休去思无穷……   司空宇第一次听到如此动人的音乐,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竟有人可以把踏古弹得如此出神入化。   一曲终了,白衣女子抬头静静的望着他,她仿佛看到了熟人一般,竟然眼里有些许惊喜。   透过月光,司空宇看到女子脸上泛着未被风干的泪痕,可那女子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这么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得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口叫他带她离开这里,她跟司空宇说,她叫南宫星,只是天亮之后她就会忘记这个名字。   司空宇看着这个宛若天人的女子,点头答应。   他知道,南宫星是乱臣南宫傲之女,已经处死。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自称南宫星的女子到底是谁,在他眼里,她是他的知音人,他的朋友。   其他的一切与他司空宇无关。   就这样,他带着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女子,一晃五年。   他还记得,那天天明,她醒来时,奇怪地看着一切,淡淡地问她在哪里?   之后她告诉他她叫易浅菊,是哈什么大学的,具体怎么说他是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大夫的意思。他笑她竟然敢在神医面前称大夫。   可是在后来他见识到了她高明的医术,心服口服,甘拜下风,从此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句师父。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狡黠地说有他这么大的徒弟已经够郁闷了,所以拒绝他的徒弟叫她师祖,命令他们唤她姑姑。   一直以来,他们把彼此当做最好的朋友,一起游山玩水,浪迹江湖。知道两年前,他们来到这个小山村,她说喜欢这里的宁静纯朴,于是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那此开始,她便开始学着照顾他们的生活。   他早就预感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当她做饭差点把厨房烧掉后,他和两个徒儿嘲笑她,她竟一脸不服地道:   “只能怪你们这里太落后了,要是有电磁炉的话,我保证给你们烹饪美味佳肴。”   当他们认真地问她电磁炉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越解释他们越糊涂,最后就只当她在瞎掰了。   她是个恬静的女子,静谧、恬淡,像个不知人间烟火的仙子;但偶尔玩心肆起,像个孩子,会搞得他们哭笑不得,更有甚者——语出惊人、笑料不断。   不知不觉,司空宇已经到了山脚了。   女子收回在琴上纤纤玉指,抬头含笑道:   “采到什么领导妙药了吗?竟笑得如此开心。”   “自己看。”司空宇把竹篓递给浅菊,自己向屋里走去。   “断肠草?”在装着各式各样的植物中,浅菊找到了开着喇叭状黄色小花的葫蔓藤科植物。断肠草有剧毒,毒性物质是葫蔓藤碱,她以前在教授放的PPT中见过,此草在浅菊生活的二十一世纪的内蒙古草原、东北等地十分常见,但是在司空宇生活的时代却十分罕见。   “难怪笑得嘴巴都何不拢了。”浅菊莞尔。   司空宇,人称神医,医术高明,但有个怪癖——喜欢收集各种毒。这点倒是和浅菊有点像,不过浅菊只是喜欢研究,并不收集。   五年前,浅菊记得当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古色古香的环境下时,十分惊讶。她惊讶的不是自己为何会穿越,而是惊讶自己内心对身在一个这样的环境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她不是刚参加完硕士毕业典礼,正和夏离开车去看爷爷,然后出了车祸吗?为什么自己对周围的一切又种熟悉感?仿佛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仿佛在出车祸后到醒来之前发生过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她的记忆却是空空的。   她看到推门而入的司空宇,她确信他是那个他临死前见过的医生,可是此刻见他穿着古装却一点也没有奇怪的感觉……   “姑姑,进屋吃饭啦!外面起风了。”小月的声音打断浅菊的回忆。   浅菊浅笑,跟着小月进屋。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不管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都不重要了。她喜欢现在宁静平淡、温馨和乐的生活……   晚风肆起,   山竹一阵颤抖,   一颗颗露珠杂乱而下,   真的可以一直平静下去吗?    再度重相逢 第二章   晚餐,   热气腾腾,   一张木桌旁,四个人表情各异。   和司空宇相处五年了,浅菊了解他生性**不羁,不喜束缚,不过有一点她搞不懂,这样的他怎么会收两个小孩做徒弟呢?   这两个孩子,浅菊第一次见到他们时才5岁,浅菊却觉得他们格外早熟,尤其是男孩,很让人心疼。   “姑姑,为什么晚饭不吃米饭啊?”女孩小月皱着眉头看着浅菊,自从姑姑掌管他们伙食之后,他们就每天只吃一顿米饭了,早上是各种豆,晚上则是燕麦、玉米之类的。   “师父,我可不缺钱啊。”司空宇笑嘻嘻地对浅菊说,其实他也挺纳闷的,只有穷苦人家才是杂粮,他不是很穷吧。再说,就算她喜欢吃,都吃了两年了,也该腻了吧。   “很明显,姑姑懒得做饭呗。”男孩小阳人小鬼大地说。   “恩。”浅菊淡淡地点头,她总不能告诉他们,豆子富含蛋白质,早上多吃有利于一天的营养,燕麦、玉米等符号纤维素,晚上食之有助消化,促进第二天晨便吧。说了也白说。   “哎~~”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地叹气,样子十分滑稽。   “师父,我想去趟江南。”司空宇依旧笑嘻嘻地,真不愧为痞子神医。   浅菊没有出声,虽然她一直都想去看看古时江南的美景,但是她觉得司空宇此去并不是为了山水,似乎要涉足尘世。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对入世总有一种排斥感,好像她曾经历经沧桑,看尽是人世间的冷暖一样。   小阳抬起头,看着司空宇,眼里有一丝激动拂过:   “师父可是想去上官世家?”   司空宇看着小阳,似乎没有察觉小阳的异样,依旧不改笑容:   “江南是出美女的圣地啊,自古有二乔,而今丹枫俏。”   “上官丹枫,武林第一美人吗?”浅菊莞尔,这个美人大名远扬,尽管她向来不关心江湖之事,不过也略有耳闻。   “恩,三个月后比武招亲。”司空宇神秘道。   “看不出来你不但是个痞子,还是只色狼啊。”浅菊挖苦道。   “此等美女,若不在有生之年一睹芳容,那就枉来世间走一遭了。”司空宇痞道。   一旁的小月似乎不大高兴了,在她看来姑姑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再美的女子,见了姑姑也是暗淡无光。”   小丫头生气地看着司空宇,浅菊轻轻地拍拍她的头,道:   “怎么样的女子呢?既然能与二乔齐名?我也想看看呢,小月同意吗?”二乔浅菊只在电视里看过,她最喜欢的是林志玲版的小乔,不知道这武林第一美女和林志玲比,怎么样?   小月见姑姑也想看,便点头答应。   其实浅菊倒不是真好奇上官丹枫的容貌,她只是不想扫司空宇的兴。其实,看看古时的江南也不错。   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   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浅菊看过杭州是个繁华的现代都市,此去能感受古时的杭城倒也不错。其实浅菊最想去的是故乡温州,可根据她的判断,此时应该是公元6世纪左右,她记得公元675年,唐高宗始温州,怕是还没有温州这个概念吧。   不过能有机会比徐霞客早上千年游览江南,不知道如果写本《浅菊游记》会怎么样,浅菊坏坏地想。   淡黄的竹门挡不住酒楼的喧嚣,   苏楼,   江湖上远近闻名的酒楼,也是江湖人士最爱聚集的地方,有着很多独特的地方。   最独特的莫过那个风姿无限的老板娘——雅娘,据说她以前是京城第一妓院“怡红院”的老鸨,五年前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将“怡红院”关闭,来此开了苏楼。   酒楼里客人们议论纷纷,谈论最多的莫过于三个月后武林第一美女上官丹枫比武招亲,上官丹枫美艳动人,而其陪嫁品“白玉雏菊”乃武林四宝之一。   武林中四宝宝——凌剑新法、天蚕宝甲、天山雪莲件件都是人间极品。   凌剑新法乃上乘武功,是凌遥宫的镇宫之宝;   天蚕宝甲可随意变换大小,本事魔教日月神教之物,7年前日月神教没剿灭,天蚕宝甲却不知下落。   天山雪莲,五百年开一次话,据说吃它一片花瓣可长生不老,吃一片叶可容颜永驻;   白玉雏菊徐徐如生,美丽淡雅,为历代武林门主信物,现任门主上官剑南将其作为女儿上官丹枫的陪嫁物,那么就意味着比武招亲胜者不仅可以得到如花美眷,更可以成为武林门主,如此美差,不知要引多少影响豪杰飞蛾扑火。   竹门悄然而起,一个女子手捧酒一壶,风姿绰约。   “少爷。”她温柔地唤着坐在窗口拂剑的黑衣男子。   男子接过酒,看到酒上的名字,他眉头一紧:“菊花酿?”   雅娘看着他那满是沧桑的眉头,不由地心疼。她认识少爷近十年了,刚认识的时候他的眉间写着仇恨。   她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她只知道他只为仇恨活着。   直到那一年,他带着一个女子来到怡红院,她从他的眉间看到了爱。她高兴,她的少爷终于不再只为仇恨而活了,她失落,她知道从那天开始,她就不能再幻想成为他的爱人了。   五年前,少爷告诉她他已经消灭他的仇人了,可她却在他的眉间看到了深深的哀。   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宛若仙子的女子和少爷一起来到怡红院,她知道那就是之前少爷带来的女子。少爷吩咐她将“忘却”加到她的酒里,他似乎想让那个女子忘记他。   那天晚上,她看着那女子安静地离开,泪流满面,以及昏倒在桌子上的少爷。她不知道那个女子给少爷吃了什么,但她却任由她离去。或许她是自私的吧,或许她还在幻想什么。   第二天天明,少爷醒来,他记得一切却惟独忘记了曾经有过一个爱人了。   这不是“忘却”,“忘却”会让人忘记他在这个世间的一切。   那么那个喝下忘却的女子呢?   “雅娘,替我准备马,我要去一趟江南。”男子看着远方的山吩咐道。   雅娘诧异地看着男子,少爷自从五年前报仇后便离开京城,居住在丽泽岛,只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来苏楼会会她和鹏,今日怎么了?   虽然有疑问,雅娘还是乖顺地回去办。   房间里又只剩下独自饮酒的男子,男子拿起旁边的笛子吹了起来,曲子哀婉动人,似有道不尽的相思。李澈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可是当他看到笛子时便忍不住拿起来,吹起这首曲子。   仿佛很久以前,在安静的夜里,有个白衣女子泪流满面地吹着这首曲子。   五年前,他替母后和皇弟报仇后他就告别了皇兄,隐居丽泽岛。自古一山难容二虎,聪明如皇兄,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危及他的江山;而他李澈,对这功名利禄向来没兴趣,于是便主动隐退。   五年来,他反复做着一个梦,梦中烟雾缭绕,一个白衣女子手里拿着洁白的白菊向他走来,她说他是她的爱人,而他永远都看不清她的脸。   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可是他明明什么也没忘记,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女子。   “白玉雏菊吗?”李澈拿起酒杯,呢喃道。   窗外,   风起,   吹起满地的尘埃。    再度重相逢 第三章   夕阳西下,   蔚蓝的天空染上了淡淡的粉。   “师父,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人家,更没有客栈,今晚只有委屈你露营了。”司空宇环顾四周道。   千年前的古代,没有先进的交通工具,所谓路在脚下,出门靠的是双腿,有马代步已是奢侈。到江南,在浅菊生活的二十一世纪明明只要一天就可到的路程,在此时却要走上个把月。   不过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和现代的快餐式旅游相比,这样更能体会沿途风景。   浅菊从马上拿去羊皮做的重物递给司空宇,解释道:   “这叫蒙古包,北方游牧民族常用的居所,方便携带,你把它架起来吧。”   司空宇接下,转身去搭蒙古包了,在他看来浅菊是个奇女子,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见多识广,格外聪明,真不枉他叫她一句师父。   “姑姑好厉害。”小月开心地在搭好的蒙古包里面跑动,“这个东西怎么做的啊?风都吹不进来。”   “羊皮呢,姑姑在故乡的时候跟牧民学的。”浅菊以前去内蒙旅游时因为好奇,特地向当地居民请教的。在小山村的日子里,闲来无事,做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可惜没床。”司空宇拿着食物走过来。   “有地方避风挡雨就不错了。”浅菊装怒。   “也是,也是”司空宇讨好地笑着。   四人说说笑笑,吃着东西。   “师父,我要听《喜羊羊和灰太狼》的故事。”司空宇调皮地对浅菊眨着眼睛。   “我要听《白雪公主》。”小月不甘示弱。   浅菊突然觉得好笑,以前闲来没事,她会给两个小孩讲些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喜欢的故事,没想到司空宇竟然比两个小孩还喜欢。   “《奥特曼》!《奥特曼》!”一直沉默着的小阳突然叫道。   “这……到底讲什么啊。”浅菊为难地看着三个“小孩”。   忽然,外面刀剑声四起,有   呼叫声,打斗声交织在一起。   两个孩子慌张地看着大人,原本嬉笑的司空宇站起来:   “我去看看,你们待着,别怕,没事的。”说着一个转身走出蒙古包。   司空宇的武功浅菊向来很放心,他说没事便没事,她低下头微微一笑,对两个孩子柔声道:   “今天就讲《白雪公主》吧”   两个孩子看到姑姑温暖的笑,便忘记了刚才的恐惧,认认真真地听浅菊讲《白雪公主》。   月从东边移到西边,   蒙古包的帏布被掀起,   司空宇抱着一个黑衣女子走进来,脸上还有被打过的巴掌印迹,浅菊安顿好靠在她腿上熟睡的小月,走向司空宇轻声询问。   司空宇耸肩,示意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子,只是自己刚才闻声赶去的时候,见这个女子和另外两个美女正在打斗。自己并未插手,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观赏。有美人看,何乐而不为。   双方僵持很久,只见一个女子扔出暗器,随同伙伴逃走。这个黑衣女子倒地,欲起身追,可是却只奈浑身无力,司空宇见她身负重伤,好心上前扶她,谁知她不识好人心,一巴掌打过来。司空宇气不过,干脆点了她的穴道,带她回来。   “师父小心,暗器有毒。”司空宇见浅菊欲去拔除暗器,连忙阻止。   浅菊连成收住手,这个女子和夏离长得一模一样,她一时忘情,竟没看出暗器有毒。   “这女人长得不错,可惜性格不好。”司空宇一边戏谑,一边熟练地取掉暗器。   “小毒,不碍事。”司空宇拿出百草丹给她服下,百草丹是他多年心血,一般的毒都不在话下。   “她的脉象……”把过脉后浅菊担忧地看着司空宇,司空宇见状也认真地给那女子把脉。   “易筋丸?”司空宇不可置信地抬头询问,浅菊微微点头。   “看来她是凌遥宫的人。”司空宇恢复平静。   凌遥宫?浅菊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却想不起来。   “江湖中一个厉害的派别,其镇宫之宝凌剑新法是武林四宝之一,看这个女子的打扮,应该是凌遥宫的黑衣护法,慕容夏离。”   夏离?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她在千年之前碰到了一个和夏离长得一摸一样的女子,而这个女子竟然还和夏离有着同样的名字。这是前世今生吗?还是上天不怀好意地捉弄?   夜色隐去,   初阳照嫩草,   夕露沾新衣,   蒙古包内两个小人贼溜溜转啊转啊,   一会儿转到司空宇留着巴掌印的脸上,一会儿转到睡着的黑衣女子上。   “都一夜了,你还不解开她的睡穴?”浅菊轻轻地问着给慕容夏离耗了一夜脉的司空宇。她理解司空宇想把易筋丸之毒研究透的心情,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呢。只是此毒十分奇特,并非一朝一夕能解的。   她只怕司空宇再不给慕容夏离解毒的话……   果然,不出一刻时间,原本昏着的慕容夏离翻了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司空宇一巴掌。   原本还在想问题的司空宇,突然挨了这么一巴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映。   慕容夏离一边起身,一边环顾四周,正欲离开,却被司空宇挡住:   “喂,要不是我昨日救你,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要不是昨日被你拦着,我早就追回叛徒了。”慕容夏离冷冷地睨了司空宇一眼,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到一旁浅菊身上。   “南宫星?”慕容夏离诧异地看着浅菊,她记得她和彩虹护法奉宫主之命去刺杀南宫傲,在南宫府见过她,后来被南宫辉追得无路可逃闯入皇宫,是这个女子救了她。那天离去时,她听到宫娥们唤她三王妃,才知道她是南宫傲的小女儿——南宫星。   可是南宫星不是已经死了吗?   “什么?”浅菊紧张又激动地问,难道她真的是夏离穿越而来?她刚才是叫她浅菊吗?   司空宇第一次见到浅菊这么紧张,一直以来她都处乱不惊的啊。   “你是南宫星。”慕容夏离看见她挂在腰间的紫燕玉,冷冷地将剑放到她的脖子前面。宫主有令,南宫家的人格杀勿论,她虽然救过她,但她慕容夏离是个只奉命行事的冷血杀手。   “南宫星?”浅菊奇怪地念着这个名字,原来不是叫她浅菊啊,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妖女,你做什么。”司空宇见状飞快地弹掉慕容夏离抵着浅菊的剑,将浅菊拉到身后。   “我要杀了她。”慕容夏离面无表情地说道。   “难怪人称“冷血罗刹”啊,凌遥宫的黑衣护法果然冷血无情啊,我们救了你一命,你既然这样报恩。”司空宇依旧笑面朝她。   “我可没让你们救我,不能完成任务对我来说和死没有区别。”说完慕容夏离狠狠地朝司空宇身后的浅菊刺去。   司空宇一个转身,和慕容夏宇正面交锋,几个回合下来原本在慕容夏离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司空宇手中。   “冷血罗刹也不过如此吗?就你这样也能在江湖中赫赫有名,这江湖真让人不敢恭维。”司空宇玩弄着手中的剑,剑口在慕容夏离的脸上滑动,邪邪地说道,“你说我用力地画几下,会怎么样啊?”   “少废话,要杀就杀。”慕容夏离闭起眼睛冷冷道,碰到武功出神入化的痞子神医算她倒霉。   “好啊。”司空宇突然收起了玩笑的笑容,凡是伤害他师父的人,他司空宇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别~~~”浅菊轻轻摇着司空宇的手,虽然慕容夏离想杀她,可是她却不忍心看她死,毕竟她有着和夏离一样的脸。   “师父?”司空宇诧异地看着浅菊。   “你走吧。”浅菊对着同样诧异地慕容夏离淡淡地说道。   “还不快走?免得我后悔。”司空宇将慕容夏离的剑扔给她。   “我还会来杀你的,南宫星。”慕容夏离拿起她的转身离去。   “妖女~~”司空宇正想追去,却被浅菊拉住。   “算了。”浅菊淡淡地笑,“对了,你听说过她说的南宫星吗?”   司空宇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浅菊,他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她流着眼泪跟他说:“我叫南宫星,天亮之后我就会忘记这个名字。”   看来忘得还挺彻底的。司空宇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搭在后脑勺,很不正经地说:   “管她南宫星还是北宫星,赶路要紧,要不就赶不上上官美人的比武招亲了。”   “对啊,对啊。不过师父要好好保护我们啊,刚才那个女的好可怕。”原本躲在角落的小月跑出来,扯着司空宇的衣角。    再度重相逢 第四章   万条柳丝垂人间,   杨柳阴阴细雨晴,   乌檐白墙细雨中,   春日钱塘一派江南风情。   浅菊静静地走在飘雨的小径上,古代,没有宽敞的公路,繁华的商场,路上静静的,偶尔可以瞟进几个撑着伞或是穿着蓑衣的路人,也是形色匆匆。很少有像浅菊这样悠闲撑着伞,雨中漫步的。   浅菊喜欢在雨天中静静地漫步,听雨打着伞发出的“沙沙”声,刚到钱塘她便要求独自一人出来散步,司空宇是了解她的,并没有阻止,以她的聪明也不会出什么事,只是让她多带点毒在身上。   浅菊笑笑,几年的古代行,能碰到司空宇这么好的朋友,她是很幸运的。只是,远方的夏离还好吗?还有那个和夏离有着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脸的姑娘。   西湖,有个美丽的传说,神龙和金凤携明珠而成,两大神兽一直守护着它。但事实上,西湖本是一个浅海湾,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家们推测距今两千多年还是一个浅海湾,除个别山岭外全部淹没在海水之中。浅菊推测此时距二十一世纪约为1400年左右,此时的西湖会是怎么样的呢?   笛声曲曲折折曲曲,婉婉转转婉婉,如泣如诉,如丝如沐,清新如隔世,纯净如竹林,恍如天上之音,却又诉说着数不尽的寂寞和——相思。   烟雨朦胧的江南,雾气挡住了视线,只隐约看见远方有个着青衫的男子黯然伫立在亭子里,口含玉笛。隔着雾气,浅菊竟听得痴了。   第一次,有人能把《岛歌幻想曲》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岛歌幻想曲》?日本长笛大师鬼太鼓座的《岛歌幻想曲》?那不是二十一世纪的音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浅菊慌乱地冲向的烟雾中若有若无的亭子,却只见杨柳风吹,不见一丝人影。   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境?   浅菊傻傻地站在亭子里,望着被雾气的挡住的远方,格外出神,不知怎么的,泪水竟淌了下来。仿佛很久以前,一个起风的夜晚,她也曾经给她心爱的人吹奏这首曲子一样。   “最无趣是女子。”男子一身紫衣长袍,头发凌乱地散着,本来他和萧丽泽约好听中下棋的,可他来的时候不见萧丽泽,却见一女子在亭中独自流泪,真是晦气。   浅菊淡淡地看着这个男子,在盛行束发的时代,竟然一头散发披肩,格外狂妄。   “怎么?觉得我比你的情哥哥好看,移情别恋啦。”说完哈哈狂笑,见着女子独自亭中趟泪,他料她定是被相好抛弃了,女人不都这样吗?被人抛弃了,便装得跟小媳妇一样,说什么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   “不过啊,你别想啦。我林夜对无趣的女子没兴趣。”他猖狂地对着浅菊说道。   真是个狂妄的自恋狂。浅菊心里道,懒得离他,静静地打起伞走进雨帘。   林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把他当做空气的女子。一般女子见了他,要么脸红耳热,要么大骂登徒子抛开,这个女子竟然无视他的存在。   林夜一个空翻越到浅菊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浅菊可以感受到此人武功极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掉头换了个方向走,却又被林夜挡住。   一连掉了好几个方向,都被挡住,浅菊有点生气了。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我又不是你感兴趣的男人,你跟着我干什么啊。”   对于浅菊的反映,林夜设想过很多种,大吼大叫地,委屈哭泣的……却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用平淡如水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众人皆知的事情一样。   一时间,林夜楞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映,等他回过神来,只看见那女子浅蓝色的背影。真是卑鄙,居然趁他发呆其间掉头就走。   又是一个空翻,林夜得意地站在浅菊面前,仿佛在说——跟我斗,你还嫩着。   真是个无聊的超级自恋狂,浅菊无奈,拿起手帕装着害羞的挡住脸,朝前面的男子轻轻一挥,手帕轻轻地飞到男子脸上,七尺男儿竟然软趴趴地坐在地上。   林夜用力地想起身,却怎乃四肢无力:   “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大声吼道   “我一个柔弱的无趣女子,能对你这个七尺大汉做什么啊?”浅菊无辜地眨眨眼。   新研制的“迷迭散心粉”效果不错,只是可惜了一条上好的丝绸锦帕啊,浅菊对着这个可怜的小白鼠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你!解药!”林夜大声地喊道,他林夜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暗算,传出去叫他怎么见人啊!   “不碍事的,一个时辰后你就可以弹跳自如了。”美人莞尔。   还好,淋一个时辰的雨而已,以他林夜的内力,只要稍加运功调养,不出两刻便可恢复。   “对了,忘记提醒你了,千万别运功调理,否则奇痒难耐,足足要二十天才能消退,而且手和脖子上会长癣,形状和性病……不,就那个花柳病差不多。”浅菊听下脚步,非常“及时”地对着正在运功的林夜补充道,笑得格外迷人。   “你……”林夜猛地睁开眼睛,正欲开骂,佳人莞尔一笑,转头离去,给他个完美的背影。   原来捉弄人这么好玩啊,浅菊心情大好,可怜的小白鼠,林夜撕心裂肺地狂骂传到浅菊耳里俨然成了最动听的音乐。   远处,   天和地连接处,   一男子紧握着手中的笛子,   面色凝重,一步百里。    再度重相逢 第五章   距离上官丹枫的比武招亲还有两个月多,钱塘却早已聚满了来自各地的人士。有的是志在必得,欲与各路英雄争夺桂冠赢得美人,博得门主之位;有的自知武功一般,千里而来只为一睹武林第一美人的芳容;有的则纯属看热闹……   钱塘的各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人们的讨论的、议论的全都和上官家的比武招亲分不开。   “你知道吗?上官盟主把白玉雏菊当做上官小姐的陪嫁之物,要是能在比武招亲中脱颖而出,不但能抱得佳人归,还能继任下届盟主,名利双收啊!”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双拳紧握,兴奋道。   “就凭你?我看还是算了吧。”突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打断那个正在自我陶醉的中年男子。   “我不行,难道你行?看你毛还没长全呢,黄口小儿。”那男子突然一刀朝少年砍去。   眼看就要砍到少年头上了,一根筷子飞来,击中刀心,虽然是一根筷子,粗犷男却感觉到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压迫而来,他急忙运功稳住。   “胡大侠,好刀法,在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彬彬有礼的对着刚才那个粗犷男作揖道,“秦风,还不向胡大侠道歉。”   “知道了,少爷。”被唤作秦风的少年,瘪着嘴,满脸不愿意地向胡大侠草草道歉。   胡大侠看着眼前的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十分稳重,再看他腰间挂着一把蓝色的宝剑,连忙双手作揖,哈哈笑道:   “原来是君子剑司空宙啊。看来上官美人的魅力不少啊,哈哈~~~~~!”   “没想到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都出动了啊!怎么想娶上官小姐做小妾啊。”旁边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讽刺道。   司空宙不以为意道:“若真有幸能赢得上官小姐芳心,贱内也是通晓大义之人,定会和上官小姐不分大小,娥皇女英共处;倒是大师你,还是先还俗再去比较好。”   这人,真是过分!还把自己当舜了!浅菊听到司空宙的这么说,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长得倒是一派正气,可她觉得他定是内心阴暗,还“君子剑”,估计和岳不群是同一类型。和惺惺作态的伪君子相比,她反而觉得那个和尚比较可爱。   “司空公子说得是,在下要是能胜出,肯定立马还俗,只是可惜,怕是没这个命了。”那和尚摇摇头,指着浅菊坐的这桌。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都移了过来。   “痞子神医?”有人说道。   司空宇倒是面不改色,继续优雅地喝着他的茶。   “素来听闻神医只乐山乐水,没想到对美女也感兴趣啊。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兄弟同台争美人。”胡一刀不怀好意地看着一旁的司空宙。   左一句美人,右一句美人,人们总是喜欢用美人做借口,掩盖自己的贪婪之心。浅菊心中冷笑,上官丹枫再美,没有那“白玉雏菊”做嫁妆,来的人怕是也不会这么多吧。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世界上看不惯的人和事那么多,要是件件去推敲,恐怕要累死了,而且自己早就过了愤青的年龄了。浅菊端起茶杯,和司空宇相视一笑。   “大哥,何时有佳人相伴了?”司空宙注意到了一旁的浅菊,用带着试探的语气说道。   经司空宙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注意道了坐在神医旁边的女子,只见她楚腰卫鬓、霞裙月帔如出世之淡菊,嘴边浅浅的笑像湖水里散开的涟漪,看久了竟有点心潮荡漾的感觉。   “师父可喜欢佳人这个称呼?”司空宇没有看司空宙,也不顾众人,他只是痞痞地对浅菊笑。   “司空宇,我找你很久了。”突然一阵大叫打断众人的遐想,一个身着紫袍的散发男子不顾众人奇怪的眼神,冲向司空宇。   见到来势汹汹的林夜,浅菊连忙转过头,背对着他,心里忍不住偷笑。   林夜挽起衣袖,露出长满癣的双手,“快帮我看看,痒死了。”   众人见他手中全是癣,还留着浓,连忙退开,司空宇看了他一眼,不怀好意道:   “怎么林兄,最近花柳巷去多了啊?”   林夜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要不是有求于他,他真恨不得撕烂他的痞子嘴脸。   “我说林兄啊,你也不是缺钱的人啊,真要去那种地方,也挑高档点的去啊。你看你现在……钱不是这样省的。”司空宇假装无奈地摇头,还不忘记添油加醋,“对了,你找我做什么啊?不会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你知道的,我司空宇虽然有点痞子样,但那种地方……”   一旁的浅菊是在憋不住了,“哈哈哈”的笑出声来。   她不笑倒好,她一笑,在场的人也都憋不住了,一下子现场炸开了锅。   林夜已经被司空宇气得咬牙切齿了,一看还被一个女子嘲笑,实在忍不住了,而这背影……   “毒妇!”林夜认出浅菊,顿时眼睛都绿了,一拳向她挥去。   司空宇连忙伸手去挡,对上林夜愤怒地眼神,却不忘火上浇油:“啊呀,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块手帕,擦拭着刚才去挡林夜拳头的手。   林夜气急败坏,挥手又是一拳,快如闪电,只见司空宇轻轻一闪,声如疾风。顷刻间,两人腾空而起。众人只见两个**在一起的人影,一个如火如雷,一个如风如电。   众人心中暗暗佩服,真不愧为江湖四魅之一。   当今武林高手,处于最顶峰的非江湖四魅莫属。此四人武功极高,处事不按常理,性格古怪,故被称为江湖四魅,分别是萧丽泽、林夜、徐真、司空宇。四人怪在:丽泽之邪,林夜之狂,神医之痞,徐真之妖。   今日见司空宇和林夜打斗,武功已经是出神入化,有这两个在,自己怕是没什么希望了,要是徐真、萧丽泽再来的话……众人想都不敢想。   正和司空宇打斗着,可身体上传来的瘙痒之感,让林夜忍不住伸手去抓,司空宇见状笑地更加放肆了,“我说林兄,你到底去了哪家妓院,落得如此下场,说来听听,好让大家引以为戒啊。”   “老子撕烂你的臭嘴!”林夜怒气上升,呼的一掌,便往司空宇胸口拍去,径取要害。   司空宇脚步错动,身形一闪,轻轻避开,将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林兄,我知道你是中毒了,可这毒我解不了,真要解药的话,你向我师父要吧。”   “你不是自称神医吗?这点小毒都解不了。”林夜鄙夷道。   “神医是世人送我的称号,我什么时候自称啦。”司空宇无辜的眨眨眼。   林夜懒得理他,直接道:“少废话,你师父在哪里?我先取了那给我下毒的毒妇性命,再去拜访他老人家去。”   司空宇笑得合不拢嘴,佯装神秘地指指浅菊:“他老人家就是你所说的毒妇。”   众人哗然,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柔弱的绝色女子,他们实在意外——名满天下的神医竟然会拜一个女子为师。   林夜更是目瞪口呆。   “林少侠,那天是浅菊无理,这是解药。”浅菊见林夜是在瘙痒难耐,便拿出解药递给他。   林夜狐疑地瞟着浅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信她会这么简单就把解药给他。   “怎么,以狂妄著称的林少侠还怕小女子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你不成。”浅菊说完还不忘向在场的众人点点头,以寻求支持的声音。   “对啊!对啊!”众人附和道。   林夜见状,只能豪迈地接过解药,一饮而尽,味道酸酸甜甜的,竟没有一丝药的苦味。   “挺好喝的吧。”看林夜似乎还陶醉在解药的美味之中,浅菊淘气地向他眨眨眼。   刹那间,林夜竟觉得面红耳热,砰然心跳,慌乱地道声“告辞”,匆匆离去。    再度重相逢 第六章   三月的黄昏来得很快,   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   夜空安静、广阔、而又神秘。   天空里零零星星点缀着星星,如同小小的火花,闪闪烁烁的。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春天的夜空,   田野、房屋、树木,披着银色的薄纱。   月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散进安静的卧房。   在柔软的床上,浅菊眉头微皱,不停地翻身,睡得很不安稳,似乎正在做着不大好的梦。   “小心——夏离!”浅菊“咻——”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额头还冒着豆大的汗珠。   “原来是个梦啊!”浅菊轻轻地嘘了口气,打算躺下来接着睡,但顷刻间,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迅速起床,披上上衣,朝着门外跑去。   漆黑的夜空,一朵乌云悄悄地遮住了月球,一下子就给黑夜增添了神秘的气息。   客栈的院子里闪动着两个影子,一个黑衣,一个青衫。飘忽间只见青衫男子纵身一跃,剑光冲天而起,如青蛇一般直刺向黑衣女子,剑锋触到那女子眉心的一瞬间戛然而止,稳稳地停在女子眼前。   “解药。”李澈沉沉的声音打破夜空的寂静。半个月前他就抵达钱塘了,他记得那天本约了林夜下棋,无聊吹笛时收到雅娘的千里传音——鹏身负重伤。他冲冲赶回去,发现鹏不但身负重伤,还深中剧毒。   “没有。”慕容夏离冷冷地说完,闭起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萧丽泽江湖四魅之邪魅,平时独来独往,性格古怪,杀人不分正邪,只要他看着不爽便杀之。   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曾经说过他的萧声有着致命的杀伤力,而有居住在丽泽岛。世人便称呼他为萧丽泽。   传言他本是富可敌国的大商人“丽泽少爷”,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扔掉所有财产,独自一人隐居丽泽岛,很少离岛。   更有传言——萧丽泽就是三皇子李澈,助兄长登上王位后,主动隐退,飘摇于江湖之中。   众说纷纭。   但江湖中之中没有谁会傻到去招惹萧丽泽这个“死神”。   慕容夏离本是奉凌遥宫宫主之命,去追杀凌遥宫蝶影护法——紫蝶。   一年前紫蝶爱上了一个叫鹏的男子,在粉蝶的帮助下,背叛师门潜逃。   慕容夏离的任务就是杀了她们,或者抓她们回去交由宫主处置。那天司空宇看到的正是她和紫蝶、粉蝶打斗。   那日之后,慕容夏离几番打听,才得知紫蝶她们已经和鹏汇合。鹏武功高强,又有粉蝶、紫蝶二人。慕容夏离自知不是他们对手,只好用计将他们毒倒,将鹏打成重伤,带走紫蝶和粉蝶。   其实她本来可以将他们杀掉的,谁知苏楼的老板娘雅娘竟然是鹏的至交。慕容夏离看见雅娘带着一大队人来,情急之下只好得带着紫蝶和粉蝶离开。反正他中了凌遥宫的毒,没有解药,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她没想到鹏竟然是萧丽泽的朋友……   既然得罪了萧丽泽,她也没打算活了。   “再说一次,解药。”李澈的声音再度响起。   慕容夏离冷冷地看着这个被世人称作“邪怪”的男子,她恐怕是江湖上唯一一个见过他着急的人。慕容夏离疯狂地笑着:   “凌遥宫从来只有毒药,没有解药。”   二十一年了,在这个阴冷的人世间,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她慕容夏离活够了,也被生命折磨够了。今天能死在萧丽泽手里,也不枉此生了。   “放开她,我知道怎么配置解药。”   一个柔柔的声音从台阶上漂来,漂到李澈和慕容夏离之间,缠绕在剑锋上。   台阶上浅菊含笑,笑得温暖,笑得遗世独立。   李澈带着审视着台阶上的女子。   她,   一身凌乱,   连头发都乱糟糟地,可这些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她站在那里,仿佛山野间突然出现的雏菊,带着露水……   “是吗?”李澈带着质疑地语调随着微冷的春风漂到浅菊的耳朵里。   她浅浅点点头,并不多话。   李澈收回目光,看着一脸惊讶的慕容夏离道:“既然有人有解药了,那就只好取你性命了。”   慕容夏离只看见青色的剑光轻轻一闪,她闭起眼睛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半晌,却没有预计的疼痛感,她纳闷的睁开眼,碰的是到浅菊温暖的笑脸,仿佛吹面而来的杨柳风。她微微低头,一行殷红的鲜血在浅菊胸前静静地淌下。   “夏离,要珍惜生命。”浅菊暖暖的声音如同酥酥的小雨,细细地落在慕容夏离的心田,什么东西滋生了,什么东西消失了。   慕容夏离伸手去抱浅菊倒下的身体,接住的却是一阵空气。   身边一股疾风闪过,伴随着衣袖划过空气的声音,慕容夏离看见李澈抱着浅菊的身影在空中回旋、消失。   顷刻间,一股力量让她下意识地运功飞起,身体的疼痛却使她只能瘫坐在地。   原本在睡觉的司空宇感觉到打斗声,赶到院子里,却只看到慕容夏离瘫坐在地,他伸手扶起她。   她看着他,目光呆滞。   “快去救……南宫星,她被萧丽泽带走了。”大约过了一刻钟,慕容夏离才恢复正常表情。   “你也说得太及时了吧。”司空宇狠狠地讽刺道。都已经一刻多了才说,以萧丽泽的武功,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我自己去。”见司空宇无动于衷,慕容夏离自己翻身往门外追去。   司空宇见她如此激动,觉得事情大有蹊跷,赶紧跟上去:“师父怎么了?怎么会被萧丽泽带走。”   慕容夏离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竟疯狂地笑起来,如同一朵开在冷雨中的蔷薇,寂寞,孤独,美丽,而又充满怀疑、自责、诧异、戒备。   这样的笑容,司空宇第一次看到,傻傻地看呆了。他没想到这样慕容夏离这样的女子竟然也会笑!   慕容夏离没空去弄醒发呆的司空宇,她对着曲曲折折的回廊纵身一跃,许是用力过度,刚才和李澈的打斗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摇摇晃晃,竟然晕倒了,虚弱的身体径直往下掉。   煞那间,司空宇纵身冲天,双手抱住正下落的慕容夏离,轻轻点地。   从脉象中判断,慕容夏离伤得不轻。司空宇对萧丽泽的武功早有耳闻,据说出神入化,连他都不一定能赢,更何况慕容夏离呢。   从刚才的状况中,司空宇不难推断出浅菊怕是因为慕容夏离才被带走的。他不了解慕容夏离和浅菊之间的恩怨,但司空宇明白浅菊十分在乎慕容夏离。   既然浅菊用自己换慕容夏离,那么他必须帮她把慕容夏离的伤治好。他了解浅菊,既然她这么做了,他就不能让她的努力白费。   “师父,挺住,我会尽快去救你的。”司空宇心中默默祈祷。    再度重相逢 第七章   疼痛感从胸口一阵阵传来,豆大的汗珠从浅菊额头上冒出。   浅菊咬着牙,身体抽搐着。   “夏离,我真不没用。”浅菊喃喃道,浅菊从小就怕痛,小时候打预防针的时候,针眼还没插进手臂,她就会先哇哇大哭。   每当这个时候,一旁的夏离会轻轻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励的,为她打气。   可是浅菊并不吃这一套,她就一直没完没了得哭着,哭得连医生都怕了她了。   于是夏离老嘲笑她“胆小鬼”、“爱哭鬼”。浅菊也不为意,她就是怕痛,她就是爱哭,怎么了?   朦朦胧胧的烟雾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哈佛宏伟的建筑,梧桐树下,一个女孩安静地坐着。   渐渐地,有人走近,也是一个女孩,穿着白白的衬衫,手上拿着一大摞书,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树下的女孩感觉到有人靠近,轻轻地张口:“夏离,别张望了,我在这里。”   循着声音,原本在张望的女孩来到树下,看着朋友,她无奈得摇摇头:   “浅菊,块去注射乙肝疫苗,昨天皮试结果表明,你小时候没有注射乙肝疫苗。”   浅菊望着夏离关切的表情,眼睛闪硕着,一副可怜的样子:   “打针,好痛的。我是学医的,我知道怎么预防的,我会小心的啦……”   或许此时浅菊楚楚可怜的表情可以打动好多人,但是夏离早就免疫了,她一把拎起浅菊,朝校医院走去。   医院里,帅气的白人医生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东方女孩,满脸讶异,他都还没打,她就怕成这样了,要是一针下去……   “放松,放松,你越紧张会越痛的。”夏离在旁边轻轻地拍着浅菊,“一会儿不准哭,要不中国人的脸要被你丢光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哇~~~”的一声,夏离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二十二岁了,居然打针还会哭。   “浅菊,你这么怕痛,以后生孩子怎么办啊?真是让人担心。”夏离望着泪痕未干的浅菊,微微地担忧。   ……   “夏离,这次我不会哭。”浅菊心理默默念道,她努力扯动嘴角,露笑容。   “夏离,我不知道那个慕容夏离是不是你,不过我会尽力保护她的,就像你以前对我一样。她,内心应该有很多苦吧。”   一直抱着浅菊的李澈,看着这个努力忍着疼痛的女子,他心里竟然有种心疼的感觉。   他知道她很痛,刚才他本是想一剑取了慕容夏离的命,却见她飞快地扑过来,似乎早就猜透他的举动一样。   好在他及时收住,否则她怕是已经代替慕容夏离去见阎王了。   “真是个笨女人。”李澈心里狠狠地咒骂。   对于凌遥宫的毒从来只有毒药,没有解药一说,李澈早有耳闻。这个外表柔弱的陌生女子,居然说自己能配置凌遥宫的解药,说出来怕是没有人会信。   凌遥宫的一切药方向来只传给宫主,就算有解药,怕是也只有宫主一个人知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她点头,竟毫不犹豫地相信她。对于这个女子,李澈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自己好害怕她会受伤而香消玉陨,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带走了她。   ——   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放到了一张床上,似乎有人出去了,一会儿后,似乎又有人进来了,从脚步声中浅菊可以判断出这一来一回并不是同一个人,她吃力地张开眼睛。   一个女人正在脱她的衣服,她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副农家妇女的打扮。   “夫人别慌,你相公在外面呢,他说你受了点伤,怕自己粗手粗脚,照顾不好你,所以让我来帮你上药。这可是上好的金创药啊,你们是富贵人家吧。”那女子认认真真地帮浅菊上药,不敢有一丝马虎,一边絮絮叨叨:   “你相公说你们路上遇到山贼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还好人没事。”   李澈见附近没有旅店,浅菊负伤,不合适连夜赶路,就找了户农家住下,怕吓到老实本分的农户,就跟他们说他和浅菊是夫妻,路过遇到山贼,夫人不小心被山贼弄伤了。   浅菊松了口气,可金疮药碰到伤口,刺疼的感觉让浅菊眼角泛起泪花,她仰起头,让泪水流回去。她不能哭,她要坚强。   良久之后,浅菊感觉到那个妇女走了。   浅菊觉得自己好多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给他的是什么金疮药,效果这么好。转念间,她忍着疼痛穿好衣服。   她知道司空宇是了解她的想法的,所以他现在定会先照顾好夏离。   而她,必须自己想办法逃跑。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那男子定是以为她身负重伤,放松警惕。   浅菊咬着牙起身,艰难地走到门口,可是,门却在她碰到门柄之前,豁然开启。   李澈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正欲逃跑的女子,表情有点冷然,似乎又有微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她。   浅菊被他盯着,竟然有一种罪恶感,好像做错事情了一样。   瞬间,浅菊感觉腰带被人拉开,还没来得及反应,人便随着离去的衣服快速的旋转,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便发现身上只剩下单薄的中衣。   李澈看着眼前的女子,冷冷道:   “你要是再想着逃跑,我连你身上的那件也脱掉。”   浅菊大大方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中衣,中衣,对于她这个见惯吊带衫、露脐装、比基尼的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来说,不嫌布料多就不错了。她好玩地笑笑。   可是她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她知道要是再跑的话,这个男子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扒、光。   她再开放,也不能在千年前的古代裸奔吧,而且既然那男子已经知道她会跑了,就算她不在乎裸奔,他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浅菊无奈地笑笑,回到床上继续躺着——既然逃跑无门,只有好好睡一觉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再度重相逢 第八章   躺在床上的浅菊恍恍惚惚地感觉有人走了进来,她知道就是那个带她来的男子。这么晚了,还来她房里,难道……   想着,浅菊又不自主地笑笑,似乎想多了,轻轻地转过头,打量起刚刚进门的男子。   他的面容俊俏,浓黑如剑的双眉,狭长的眼睛,本英气十足的脸,却散发出着沧桑的气息,双眉间仿佛沉淀着繁重的心事。   不知道怎么地,浅菊好想伸手去抚平他沉淀的眉间。   李澈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只是淡淡把药递给他,不容拒绝地说:“喝了它。”   浅菊乖顺地接过药碗,慢慢地喝着,安静,恬淡。   李澈琢磨着这个特别的女子,她真的很特别。身体好没恢复,就想着逃跑。被他撤掉脱掉外衣,她没有恼羞成怒羞怒,也没有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看看自己的衣着,然后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走到床上,躺下、闭眼。   而此时此刻对于自己身在何处,身体状况怎么样,她也一句也没问。甚至连他端给她的是什么都不问,只是安静地接过去,安静地喝下。   胸口的疼痛再次加剧,浅菊眉头紧蹙。   “很痛吗?”响起的是李澈带着关切的声音,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竟然特别关心这个女子。   浅菊放下碗,轻轻扬起嘴角,气若游丝:“不知道和生孩子比起来,哪个痛。”   声音很轻,可李澈却听到了,表情古怪地看着浅菊,这个女子似乎总是不按正常人的逻辑讲话。   半晌,一个幽幽地声音飘进浅菊的耳朵:   “下次,你生下就知道了。”   浅菊诧异地蹬大眼睛,欲寻找说话人,屋里却空无一人,浅菊只看到一个影子从门口闪过。   这武功……浅菊再次体会到以前只在武侠小说中看到了极品轻功,浅菊微笑地感慨。   看样子,逃跑的事情,她就别在奢望了,乖乖地养伤才是明智之举。她轻轻一笑,仍不住望向远方。   不知道慕容夏离现在怎么样,司空宇应该会好好帮她照顾慕容夏离吧。   窗外,沙沙的声音传来,下雨了吗?   雨滴落地的声音轻轻的,抚平的人情绪,隐隐约约的,笛音响起,在微微湿润的空气里蔓延。竟然是——《岛歌幻想曲》。   笛音和她那天在亭子里听到的如出一辙,原来那天吹笛的竟然是他。   可是他怎么会吹这首二十一世纪才诞生的曲子呢,难道他也是穿越而来?疑惑和激动在浅菊心中弥漫。   雨中,她合着雨声细细地听着笛音。   寂寞的、无奈的、漂泊的、还有……她竟然听到了一丝相思的情绪,难道世上有个让他挂念的女子?   恍惚中,恍惚中,浅菊觉得在笛音中了解了他,却不懂他了……    再度重相逢 第九章   房间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空气里弥漫着火药的气息,仿佛随时要爆炸。   坐在椅子上的慕容夏离狠狠地瞪着正惬意地坐在桌前的司空宇,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司空宇倒是不以为意,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喝着酒:“上好的女儿红,香醇可口。”他笑**地对着慕容夏离。   慕容夏离张嘴想狠狠地骂他,只奈发不出声音,司空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点了穴,她现在不能动,不能言,只能恶狠狠地看着他。   “我劝你不要这样子看着我--------”夹了口香酥鸡,在嘴里细细品尝后,司空宇转过头,对正怒视他的慕容夏离坏坏地笑,“我怕你看多了,会爱上我。哈哈~”   原本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听了这话后,慕容夏离一双杏眼顿时放大了两倍,看怪物一样看着一脸“认真”的司空宇。   真不愧为江湖四怪,师父被人捉走了,居然还优哉游哉。不知道南宫星怎么样了,会不会被萧丽泽……   慕容夏离二十一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心情——叫担心。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担心南宫星,她的任务不就是杀了南宫家所有的人吗?   可是……   “妖女,想什么啊。”司空宇见慕容夏离独自发呆,悄悄走过去,双手一点,解了她的哑穴。   慕容夏离见哑穴被解,立马开口道:“你!快把我其他穴道解了。”   “那可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司空宇笑嘻嘻地看着她,一副担忧的样子。   这个男人,不是很在乎南宫星的吗?怎么会不管她呢?慕容夏离一肚子疑问,“司空宇,南宫星被萧丽泽抓了,你有没有听到啊。”   司空宇看她一副担心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玩,拍拍衣服,轻松道:   “那不是很好吗?你不就是要杀她吗?这回有萧丽泽,就不用你动手了。别跟我说你是在担心我师父。”   “怎么可能!……她……她是你师父,你这个做徒弟的都不担心,我担心做什么啊。”慕容夏离很不自然得把脸别到一边去,怏怏道,“我只不过想亲手杀了她而已。”   慕容夏离扭着头,一副口是心非、别扭的样子,司空宇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这冷血罗刹还挺可爱的。   他轻轻地转身,弯下腰,轻柔的牵起慕容夏离柔若无骨的手,灵活的手指轻轻地贴到她的手腕。   “做什么!!”慕容夏离两颊通红,如春日里桃花园里飞舞的粉蝶。   司空宇将视线从慕容夏离白嫩的手上移开,微微抬头看她白玉般的脸颊上飞着两片红云,煞是可爱,坏坏地望着她,一副色心大发的样子。   慕容夏离顿时充满防备,脸却更红了。   “脉象正常,稍微修养下,明天就可以让你自由行走了。”司空宇土壤收起色狼版的表情,一派庄严,俨然一个行医济世的大夫,起身朝门口走去。   慕容夏离呆呆地还不知道怎么反应,正欲开门的司空宇转过头开不怀好意地道:   “难道你刚才期待做什么?哈哈!”说完便哈哈大笑地离开,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房间里,   慕容夏离又羞又恼,这个司空宇,真不负痞子的美誉。   明天,司空宇的意思是明天他就会让她走了吗?可是,她又该去哪里呢?   去找南宫星,然后——杀了她吗?   门外,   司空宇静静地站着,看着有点刺眼的太阳,   “师父,姑姑呢?”小月轻轻地扯着司空宇的衣角,担忧地问,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见到姑姑,她有点担心。   司空宇有点不安地看着小月,七年了,小月和小阳从来没离开过他,可是这次他必须找户人家把这两个孩子安顿好,可他又不能不担心,他们的身份……   知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去找萧丽泽吧,更何况他现在连萧丽泽的行踪都不知道,总不能带着两个孩子想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漂泊吧,这两个孩子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   师父,慕容夏离我也只能帮她治疗到这里了,明天便随她自己了。   师父,你一定要挺住,等我找到你。   三月,   这个一贯笑起来春回大地的男子竟觉得吹面而来的杨柳风有点寒意。    再度重相逢 第十章   残阳映黄了整个天空,丝绒般的云彩安静地躺在空中,   黄昏中的苏楼,翘起的屋檐上泛着淡淡地金光。   看到和李澈一起进屋的浅菊,雅娘惊讶万分,但很快地又恢复平静,客客气气地将他们带入后厅。   李澈没有多说,只是吩咐雅娘把浅菊带到房间休息。   雅娘也没多问,只是安静地听从吩咐,带浅菊去房间,一切都如同李澈第一次带浅菊去怡红院一般。   从李澈的眼神中,雅娘知道他并不记得这个女子。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相遇的,发生了些什么事,也不想知道,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她已经从少爷看这个女子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爱意。   或许少爷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切就如同五年前一样。   五年了,她多了五年的时间,却依旧走不进少爷的心里,雅娘心里暗暗地叹气。   “谢谢你。”到房间后,浅菊轻轻地向她道谢,她看得出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对萧丽泽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她有一丝同情,仿佛自己知道萧丽泽已经有爱人了,这个女子注定要失恋一样。   对于萧丽泽,浅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很熟悉、很了解他的样子,他饱经沧桑的感觉让她很是心疼。可明明她和他刚刚才认识啊,更严格地说,他们算不上认识。   记得在纯朴的农家过了三天,她才刚刚能下地,他并冲冲带赶路。临走前,朴实的农家大娘还满脸责备地说他这个做相公的太不像话了,娘子身体还没痊愈就催她上路。   对此他们不置可否,只是在大娘的责备声中匆匆上路。   不知道为什么浅菊并不排斥别人误以为他们是夫妻,她甚至觉得他们仿佛真的是夫妻。可是他们明明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的话很少,似乎不爱讲话,或许是懒得在不重要的事情上花时间吧。   可是什么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呢?   路上,浅菊问他叫什么名字,她一本正经地说他这样带让带着伤的她刻不容缓地去救他朋友,但至少要让她知道他是谁。   他看着她,似有疑惑、似有好奇、似乎想把她看透,良久,他对着空气说:“别人都称我萧丽泽。”   她知道他定是历经沧桑,看透一切,人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包括他自己。所以,索性连自己的名讳都不要了。   箫丽泽,浅菊听过这个名字,或许人世间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吧。传说他武功极高,杀人于无形,作风古怪,不分正邪,只看自己的心情,所以江湖人称邪魅。   他有个爱好——下棋,据说几年前,昆仑派的掌门王阳明打扰了他下棋,结果他轻轻挥剑,一人灭掉整个昆仑派。   但罪致命的不是他的剑法,而是箫声。世界上没人见过他吹箫,因为凡是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据说箫丽泽的箫声可以使海浪为之狂舞,狂风为之呼啸,一般人听了都会七窍流血而死。   浅菊记得在自己和司空宇住的那个小山村里,朴实的村民都拿箫丽泽来吓唬小孩子-----谁不听话就把他交给箫丽泽。   眼前的男子居然就是箫丽泽,浅菊有些意外,但似乎又不不意外。   或许在别人看来他是让人风声鹤唳,闻之丧胆的“邪怪”,可是在浅菊看来他只是个饱经沧桑,让人心疼的男人。   “我叫浅菊。”浅菊淡淡地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其实她也不是主动的人,很少主动和别人打交道,一般都是别人说,她听,偶尔发表下自己的看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让她特别地想靠近,想抚平他纠结着的眉心。   “浅菊?”李澈坐在榻上,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   白天,她皓齿微露、淡淡地微笑,轻轻地告诉他——她叫浅菊。   那一刻,   他看仿佛看到他反复梦到的那个拿着白色雏菊的女子面前,缭绕的烟雾一下子散开了。   而她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对他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门微微开启,雅娘端着酒,款款进来,安安静静地把酒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慢慢地把杯子翻过来,有条不紊地往里面倒酒。   液体碰到陶瓷的杯壁,轻轻作响。   雅娘轻轻地扯动嘴角,看着杯子里的水面缓缓升起,在马上要溢出的一刹那,她戛然而止,轻轻地把酒壶放到旁边,然后——起身,缓缓地走向门口。   手碰到门柄的那一刻,雅娘突然顿住了,她如风一般曼妙转身,却见李澈端着酒杯,望着远方,昏黄的夕阳将他的侧脸剪成了黑色的影,有着孤寂、有着思念。   开门,优雅地合上——离开。   帮随着“吱呀~~”的关门声,泪湿润了雅娘冰冷的脸,她静静地靠在门上,看夕阳渐渐被黄昏吞没,看晚风轻轻拂过枝头,看花瓣一片片飘落,:   “或许是时候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夜色越来越浓,雅娘优雅的背影渐渐的被吞没----有些桃花注定开不出什么结果。    再度重相逢 第十一章   春日的海面,风平浪静,   帆船在海上静静地飘着,一起一伏。   茫茫大海中,一片蔚蓝模糊了天和海的界限。   海边,迎着风,雅娘静静地望着帆船远去的影子。   今日早上,她告诉少爷,为了防止凌遥宫的人追杀,早早地安排鹏他们去了丽泽岛。   丽泽岛,   机关重重,各种五行八卦阵星罗棋布,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雅娘从小就生活在丽泽岛,她从六岁那年母亲去世后,她的世界就是一个人,一个岛。岛上什么都有,衣服、食物、都是上好的。   母亲临终前反反复复地强调——岛外的世界险恶,永远不要出岛。   可是她还是想出去,只奈何走不出那繁琐的机关阵。   她十四岁那年,   漂流的海水带来了一个英俊的少年。   岛上纷飞的落英下,他看到少年安静地吹箫,海水狂舞、海风狂啸。只有她站在那里,安然无恙。   “这里就是丽泽岛?”少年轻轻地问,稚气未脱的脸掩藏着许多许多心事。   她颔首点头,脸上浮起片片红霞。   “你就是日月神教教主林消弭和凌遥宫宫主何彩玉的女儿?”他轻描淡写地问,却酝酿着无数计划。   她茫然地看着他,却依旧点头。她的母亲说过她曾经是凌遥宫宫主,而她的父亲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却让她永远别出岛,不要去找她的父亲。   少年见状微微凝眉,认真地看着周围的八卦图,思考片刻,只见他几个箭步,来到她面前。   雅娘惊奇地看着这些困了她十五年的八卦图,就这样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岁少年轻松破解。   “凌剑新法。”少年平静地说,彷佛只是向熟人要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   雅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带他进屋,取来凌剑新法上卷交给他,她只有上卷,母亲也只给她上卷,下卷在凌遥宫。   当年母亲爱上了父亲,怀了她后,将凌剑新法下卷藏在凌遥宫的密室中,将开启密室的紫燕玉,传给了她的徒弟,自己则来到丽泽岛,等她的父亲履行承诺,来岛里和她团聚。   只是……痴痴地等了一辈子,却终究没等到。   母亲把毕生修炼的武功都传给了她,却要她发誓不涉足江湖。   十二年前春天,落英缤纷的日子,雅娘将母亲留给她的凌剑新法上卷递给了这个不经意间闯进她心扉的少年。条件是要他带她离开了生活了十五年的丽泽岛。   离开时,她对着少年说:“以后她一定要回去的。”   少年没有看她,也没有答话,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那时时想说:“我等你爱上我,然后我们回去隐居岛上,看潮起潮落。”   可是,一出岛她却不得不陷入滚滚红尘之中。她不知道带她走的少年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默默地守着她。   他收购了京城的妓院、酒楼,而她要求他把最红的怡红院交给她经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答应。   她知道他有他的计划,他全部的生活重心是复仇,很难注意到她,而她只希望有一个固定的地方,等他归来;等他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能回首认真看看身边一直唤着他“少爷”的她。   可是……十二年了,终究是等不到。   所以,   她亲手把他和那个女子送上回岛的船只,她默默祝福他们,   也默默地希望让母亲独守了一辈子的空岛上,在未来的日子里,能有一对爱侣居住,这样母亲或许会欣慰点。   离去前,他也曾问她是否愿意这次跟他一起回岛,她只是静静地笑,有点苦。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呢。   风中,她看着那个坐在床头的女子,苦笑,以前他心里没有任何女子的时候,她不愿回去,她在奢望有一天,他会看到她,带她回家。   如今,他的心里已经情种深种,他自己或许没发现,可她却看得清楚。   她轻轻抬头,四十五度看着天空,任微风用冰冷的手掌抚着,柔柔道:   “不回了,也回不去了。”   微风中,他转身离去,她泪流满面,风情万种。    再度重相逢 第十二章   轻轻方舟在海中静静地飘荡。   一栏帘子将诺大的船舱分成两半,外侧不过一张桌子,里侧不过一席被褥。   浅菊坐在帘子的里侧,靠着船壁,身体随着轻轻起伏的海浪摇动——他们已经在海上漂了一天了,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丽泽岛。   静静地坐在舱内,夜是一篇凄茫,悄悄地只能听到海水轻轻的律动声。   漆黑的夜,没有月光,在一片海水的包围中。海,不是温顺的东西,时刻酝酿着危险。   顷刻间,《泰坦尼克号》,《海神号》的悲剧一幕幕涌进脑海里,浅菊有点兴奋,如果电视里那些壮观的海难能亲眼见到的话,那该是怎样的幸运。   夜凉似水,笛声轻吟,缠缠绵绵,在空气中静静散开、蔓延。   帘子外,李澈他背着帘子坐在桌边,吹着笛子,对着窗外的夜色,神情迷离、幽寂。   透过偶尔被海风吹起的帘子,他的背影若有若无地映入浅菊的眼眸。空气迷茫着海风带来的残盐,微微泛着咸。他的笛声幽幽地漫开,清亮而纯粹,却又无比地寂寥与冷清。   浅菊的目光静静地定在了李澈的身上,悄悄地,一刻也没离开过……   李澈冷峻的外表下,她看到了无限的暖意。   帘子被缓缓地掀起,他对上她的眼睛,他们彼此望着,仿佛已被目光彼此的目光融化。   “喝了它。”李澈轻轻地说,声音和上次让她和药的时候一样,轻轻地,却丝毫不容拒绝。   接过碗,浅菊低头慢慢地送入口中,啜着,药有点微苦,但是却的确是治病的良药。这几天下来,她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谢谢。”她发自肺腑。   却见他接过碗,转身离去,冷冷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   “如果你配置不出解药,我会杀了你。”   浅菊没有多说,只是静静地在帘子里侧躺下,软软的睫毛在轻轻闭着的眼前微微卷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置出解药,当时她只是一心想着救夏离……   不过,她知道——他不会杀她。   帘子的一侧,清音再次响起,淡淡的、低低的、却又似有高低起伏不断,仿佛有满腹的话语寓于其中,向他的知音人默默倾诉。   帘内,佳人眼微闭,眉微蹙,悄悄地、静静地、偷偷地将这一切纳入心底,藏在深处。   月光不见,   灯芯投影,   帘外人吹笛到天明,   帘内人倾听在心田。   —————————   清新的阳光映入船舱,带着干净的光芒。帘子微微被掀起,合着佳人睁开的眼帘。他们相视而笑。   忧郁内敛的他,笑起来如春风融雪。   清冷静谧的她,笑起来消融寒冰。   鸟儿清幽的叫声带走了他们纠结在一起的凝视,船外一派春光。   原来,船已靠岸。   岛上落英缤纷,春意无限,树影婆娑,黛青色与浅蓝色交织着湿湿的空气,似刚下过雨。   浅菊跑下船,跑过沙滩,踩着刚长出的小草,古人的鞋低不厚,她能感受到软软的,柔柔的感觉。   轻轻地转身,她痴痴地看着正望着大海的李澈。   李澈没有看她,只是看着海,而浅菊却只看着他,不看海。   海,衬着淡粉的初阳,带着淡淡的薄妆,   静静的海平面,犹如一面大大的镜子,合着微风,泛着微微的波光。   人间三月芳菲弥散,   桃花盛开,   情愫无觅处,   全都转入海边两人纠结的眼神。。    再度重相逢 第十三章   居室里一派安静,   房间里的人都凝视着正在给鹏诊脉的浅菊。浅菊闭着眼睛,聚精会神。   前天她刚到就被萧丽泽带来给叫做鹏的男子以及另外两个女子诊脉。   他们中的毒并不难解,浅菊很快就配制出解药,只是这个男子,深受重伤,高烧不退。   收回手,浅菊微微叹气,其实他这症状也不难治,一定量的青霉素便可轻松搞定。只是在这里是一千多年前,叫她去哪里弄青霉素啊。   没有青霉素,也就只能……浅菊终于明白为什么青霉素的发明者弗莱明会获得若贝尔生理学奖和医学奖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明明知道怎么解决问题,却没办法这样做。   “他……怎么样?”浅菊一口气还没叹完,便被旁边的女子打断。   “他的毒是解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浅菊忽略旁边女子焦灼的眼神,看着一旁冷峻的李澈。   他望着她,半晌,轻轻颔首:“我会放你走,只是最近浪大,过几日吧。”   浅菊什么也没说,其实她并不想走,甚至她想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李澈从她身边走过,坐到床沿,看着鹏,带着关切。   “少爷,我要离开了吗?”他气若游丝、艰难地说道。   一旁的紫蝶已经泣不成声了,李澈伸手温柔地抚平好友纠结的眉。鹏,父皇派给他的侍从,却是他最好的朋友,二十五年来,他们相知相交……   “也没这么严重啦。”浅菊本来不想管的,可是,她可以看出这个人之于萧丽泽,就如同夏离之于她。   浅菊在房间里仅有的桌子前坐下,拿起毛笔思量片刻,写下一串药方,递给李澈。她的任务只是负责开药,至于药材,她相信萧丽泽定有办法。   娟秀却又不失干劲的字体呈现在李澈面前,透着熟悉的感觉。李澈有点迷茫,却来不及思考。   而此时,浅菊心里只忙着祈祷——“弗莱明,虽然你还没出生,但还是请你保佑我,能成功培养青霉菌。”   日子过得很快,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鹏没过多久就下地走路了。天天和那个叫做紫蝶的女子你侬我侬。   可是事情太顺利了却未必是好事,浅菊心里总有隐隐地不安。   是日,   绿草映残阳,一派温和,浅菊坐在院子得亭子里小憩,她的任务完成了,或许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可是离别却近了。   她不想走,初见萧丽泽,她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彷佛她潜意识里一直在等他。在他的笛音中,她读懂了他,更爱上了他。她想留在他身边,和他厮守在岛上。   黄昏中,浅菊轻轻按玉笛,笛音袅袅,绵绵不断,清澈悦耳。   幽思的笛音将原本坐在案前的李澈带到院子里,亭子中,女子的侧影合着薄霭淡雾有点朦胧,笛音却清澈。   李澈诧异这个女子吹的竟是他经常吹的曲子,而且比他入境,比他娴熟。   浅菊望着站着的李澈,记忆的碎片在她眼前一块块缓缓划过,如同她脸上滑落的泪,原来他们竟真的曾是夫妻……   李澈轻轻地走近,看晶莹的泪水在她脸上泛滥。   他迷惑,为什么他总会把这个女子的影子和出现在他梦里的女子重叠。   他欣喜,这个世界上竟有一个如此懂他的人。   他轻轻对她笑,如春风一般温暖,温柔地帮她拭去脸上的泪:“不要哭,要不就不漂亮了。”   浅菊抬头,看着他,浅浅露齿笑。   “啊!”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声打破他们的情意浓浓,闻声敢去,却见紫蝶和粉蝶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叫着。   浅菊冷静地抓住她们的手,诊脉。   “易筋丸?”浅菊眉头一下子纠结在一起。前几日诊脉并没发现异样,怎么会?难道是被原来的毒性盖住了?   “紫蝶……解药……给你。”粉蝶颤抖地拿出两颗解药,递给紫蝶。   紫蝶赶紧拿一颗服下,并把另一颗喂给粉蝶,可是粉蝶却拒绝了,“对不起,紫蝶,我要走了,那颗解药你给鹏吧。”   紫蝶不解地看着粉蝶,易筋丸的毒只有他们凌遥宫的人才会中,干什么给鹏吃解药?   “对……不起,紫蝶,你知道,我们……我们中了易筋丸的毒,只有定期服解药才能维持生命,离开凌遥宫,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你死,所以假装放你走,实际上想趁机杀了鹏。我趁你们不注意,给他下了毒,我以为只要杀了鹏,你就会乖乖地回去,可是现在,我知道就算他死,你也不会回去。”粉蝶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抽搐。   紫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有伤心,有失望,也有心疼。   “对不起……紫蝶,这颗解药你给鹏吃……我先走一步了,别……别……别恨我。”粉蝶原本举着的手,突然垂下来,轻轻放下。   紫蝶还没来得及变换表情,却见殷红的血从粉蝶七窍之中留下来,她想怪她,可是却不见无法怪她,粉蝶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只是……鹏……   紫蝶呆呆地抱着粉蝶的尸体,忘记了流泪。    再度重相逢 第十四章   跳动的春风中,安静的丽泽岛上静静地添了一座新坟。   细细的雨丝在春风的**下斜斜地飘落,   落在新翻得土上,发不出声音,   飘到人的脸上,却让人睁不开眼睛。   雨中   紫蝶在蝶的坟前跪着,表情古怪迷路,她此刻的心情该是非常复杂的吧。粉蝶和她情同姐妹,可是却瞒着给她最心爱的男人下了她们最痛恨的毒。   她想恨她,可明明粉蝶的出发点却是为了她好……   “紫蝶,别这样,粉蝶是你最好的姐妹,你好好地苦一场吧。”此时的鹏,身体完全已经恢复,站在雨中默默地为紫蝶撑着伞。   紫蝶好矛盾,好纠结,她最爱的男人好不容易恢复健康,可是却被好友……   “紫蝶,我们好好谢谢粉蝶吧。她为了我们牺牲了自己。”鹏蹲下身,轻柔地摸着紫蝶的脸,“本来你毒发后,我也打算跟着你去的,现在我们可以多在一起四十九天了。好好谢谢粉蝶,她在带你离开凌遥宫前,还冒着生命危险偷来解药吧。”   话音刚落,他双膝跪倒在粉蝶新生的坟前,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   此时的紫蝶已经泣不成声了。   鹏抱着她,重重地说道:“余下的日子我们好好珍惜,开心地、快乐地携手走完,好吗?”   紫蝶隔着泪水,看着鹏,用力地重重点头。   远处,亭子中,一对男女静静地将这一切纳入眼底。然后,他们似乎颇有感触,深深地凝视着彼此。   生命真的很脆弱,原本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样去了。浅菊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她解了粉蝶和紫蝶的毒时,她们的眼里看不出多少欢愉了,原来她们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了。   “易筋丸”真的无药可解吗?那么夏离……   远处,鹏和紫蝶慢慢想他们走来,他们依偎着走路,贪婪地看着彼此,仿佛要用有限的时间将彼此看够一样。   突然,浅菊悟到了很多,她下了个决定——她要留在这里和李澈一起厮守,以前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只知道她爱她,她要珍惜有限的生命,好好地爱彼此。   浅菊抬头,却见李澈正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他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唯有目光纠结在一起,缠缠绵绵到天涯。   “少爷。”鹏沉沉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凝视。   李澈微微转向鹏,拍拍他的肩膀。   浅菊也友好地对着他们笑笑。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发现紫蝶的目光牢牢聚焦在她腰间的紫燕玉上。浅菊前几天由于衣着的关系,一直将紫燕玉藏在衣服的里层。今天穿的是紫衣,她便将它露出来,搭衣服。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南宫……?”紫蝶突然诧异地抬头,眼睛闪动着,似乎有点激动——宫主曾经说过,要是有南宫家人的人头,以及南宫家的传家宝——紫燕玉,可以到她那里穿易筋丸的永久解药……   南宫家的人已经在五年前满门抄斩了,可是他们搜遍了整个南宫府也没找到紫燕玉,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此时此刻,紫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这个女子是有紫燕玉,那么就肯定是南宫家的人。她不管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管她曾经救过她,她只知道可以拿她的人头和紫燕玉可以换到易筋丸的永久解药。   凭着这股想法,她飞快地拔剑向毫无防备的浅菊刺去,快如闪电。   在剑刚要刺激浅菊的喉咙时,一股力量冲撞而来,只听见“叮”的一声响,紫蝶的剑竟被震得脱手飞走。   紫蝶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变换表情,却只见一颗石子“咣当”落地,悄悄地、漫漫地滚到她脚底。而旁边萧丽泽轻轻放下扬起的手,杀气腾腾地盯着她。   “紫蝶,你鹏啦!”旁边的鹏对着她怒吼,他不明白紫蝶怎么会对他们的救命恩人动手,更何况这个人是少爷的……要不是少爷出手快,他怕是怎么样也弥补不了了。   “她……她……是南宫家的人。”紫蝶发了疯一样颤抖着。   鹏紧紧捉住她颤抖的身体,一字一顿:“你已经不是凌遥宫的人了,没有必要再执行凌遥宫的任务。”   他当然知道她就是南宫星,少爷忘记了她,而他没有。但他明白,这个女子是少爷唯一在乎的人,不管她是不是南宫星,少爷会都爱着她。所以,他更希望少爷永远不要记起,就这样开始幸福的生活。   “南宫?”李澈疑惑地看着宁静的浅菊,一下子记忆的碎片蜂拥而来,撞击着他的大脑和心灵。   原来,她真是让他魂牵梦萦的爱人,   原来她一直是残留在他梦中的仙子,   原来……原来他为了复仇,将她全家都送上了黄泉……   李澈看着柔弱的浅菊,拼命地摇头。   可笑的,   可笑的是他竟然在前一刻还在庆幸他的心终于可以不用再漫无目的地漂泊,庆幸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知他、懂他、爱他的人可以和他长相厮守了。   原来这一切竟是上天和他开的大大的玩笑——他是她最大的仇人呵。   浅菊看着李澈痛苦的表情,她知道经过紫蝶的提醒,他那段忘掉的记忆又回来了,她好想伸手拉住他,告诉他她什么都不在乎,她只要做他的爱人。   她好想告诉他,生命如此脆弱,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去计较那么多,   她好想告诉他,即使没有他,南宫家谋反依然会被揭露,只是迟早的问题。   她好想告诉她,她知道他的苦,他心疼他。   ……   太多太多的好想了,都还未来得及出口,她就都忘了……    再度重相逢 第十五章   带着湿气的春风似乎变急了,   细雨在斜风的飘落,   丽泽岛的树林中,一对男女被困在五行阵中,被困在里面的黑衣女子眉头紧蹙,一派冷然,旁边的蓝袍男子确实一派天成的自然,嘴角还带着笑意。   “妖女,你别转了,你转,这些树、石就跟着你转,我的头都被你转晕了。”司空宇笑嘻嘻地对着旁边的慕容夏离说道。   慕容夏离听了不但没停,反而转得更快了,突然加速往树和假山的缝隙中冲去,两旁的树和假山一下子向她并拢,好在慕容夏离反应快,一个回旋,躲过。   “还挺敏捷的嘛~~”司空宇嘲讽道,还兴趣十足的拍拍掌。   慕容夏离微怒地看着幸灾乐祸的司空宇,那天早上,她醒来发现自己的穴道自动解开了。可是她到处搜寻,都不见司空宇的踪影,无奈发毒的期限快到了,只得先回凌遥宫取解药。所幸的是,下山的路上碰到刚安顿好小阳和小月的司空宇,于是便跟着他,去找南宫星。   他们几番打听,才得知萧丽泽带着南宫星回丽泽岛了,于是便火速赶来,却偏偏碰上这片海域狂风暴雨期,只得附近住下,天天盼着风雨停止。   好不容易等到了,便快马加鞭,连夜乘船而来,谁知刚进岛,便被这些树啊、假山啊、岩石啊、等东西困了三天三夜了,她的耐心早就被磨光。   “妖女,别着急哇,越级越没用。”司空宇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慕容夏离早就急得要死要活了,可偏偏碰上司空宇这个不死不活的,都这时候了还优哉游哉地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支花,把玩着。   “你……!我们再不出去,南宫星怕是死无全尸了。”慕容夏离怒气冲冲地盯着司空宇,恨不得就一剑杀了他。   司空宇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了,表情变得严肃,认认真真地把手上的花插到慕容夏离的发髻上,对着天空喊道:   “箫丽泽,我是司空宇,快把你的五行阵解开——让我进去——”   用的是千里传音,一秒钟后,只见原本围着他们的假山、岩石、树木一一散开,整整齐齐地站在路的两侧,俨然给他们开了条路。   慕容夏离恶狠狠地丢给司空宇N个白眼球,怏怏道:“怎么不早点用这招!”   司空宇耸耸肩,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忘记了~~~不好意思哈。”   然后随手拉起慕容夏离,顺着路奔去。   四月,本是春雨润物,大地回暖的季节,   可此时浅菊却觉得亭子外面是秋风秋风愁煞人。   “师父,原来你这这里啊!”   司空宇的声音打破亭子里让人窒息的气氛,转移了众人纠结的视线,李澈早有准备地看着他。   司空宇没在意别人的眼光,拉着慕容夏离跑到浅菊跟前,认认真真地大量一番:   “还好,还好!没缺斤少两,否则你叫徒弟怎么活啊!”说完还揉揉眼睛,似乎想用力挤出滴泪来。   慕容夏离见状,一脸鄙夷道:   “假惺惺。还缺斤少两,你当买菜啊!”话语刚落,意识到自己的手竟被司空宇牵着,连忙挣开,红着脸把头别到一边去。   浅菊却低着头,目光呆呆的,毫无反应。   “师父,你怎么了?”司空宇发现浅菊有点不对,着急了,不会真是他来晚了,师父……那他会恨死自己的。   “没事。挺好的。”浅菊轻轻抬起头,看着司空宇和慕容夏离——太好了,他们都好好的。   司空宇转向一边李澈,却见他一脸颓然,目光涣散,心里暗暗奇怪——不会是也被师父下了什么毒吧,他想到林夜,可是马上又否定了——师父也是怪怪的……   不管了这么多了,他必须先带师父离开,他对着李澈,直接道:“萧丽泽,我现在要带我师父走,你有意见吗?”   李澈望着远处天和水的交界处,眼神迷茫。   半晌,轻轻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浅菊抬头,望着李澈,见他一脸痛苦。   突然李澈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情,忘了就好,可又偏偏记起了。   浅菊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司空宇他们的步伐,脸却始终朝着李澈,一直望着他的眼睛,知道雾气在他们直接筑起厚厚的墙。   亭子里,李澈似乎忘了身旁还有两个人,   看着伊人身影渐渐地变小,渐渐地被雾气淹没,他抬头望着迷蒙的天空,竟然突出淡淡的笑容,纯净如孩童。   他只希望她能快乐,忘掉所有痛苦,可是,终究……   他知道她不恨他,   他看得出她离去时无比的留恋,他知道他在等他挽留的话语,只是……他有什么资格挽留她呢?   她可以宽容他,而他又拿什么宽容自己呢?   雾气缭绕的亭子里,   男子轻轻拿出短笛,   黯淡的背影,在风和雨中颤抖,   孤独、落魄、寂寞……   笛音迷茫在湿润的空气中,   哀怨、悲伤、绝望……   周遭的树木、花草竟不忍心听,痴痴地摇着身躯……    再度重相逢 第十六章   春天的海面漂着雨,   浅菊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丽泽岛,神情茫然。   细细的春雨竟不知不觉的打湿她的衣服,   “师父,进舱吧,虽然这个妖女凶了点,但是有徒弟我在,你大可放心。”司空宇心里奇怪,浅菊一直怪怪的,难道和箫丽泽有关?   浅菊收敛了涣散的眼神,定定地看看司空宇,微微点头,跟着他朝着舱内进去。   “师父,坐这边,这边。”司空宇阻止正欲在慕容夏离旁边坐下的浅菊,将她引到一旁,自己一**坐到慕容夏离旁边,得意得笑道:   “妖女,你要是想杀我师父,就先过我这关。”   慕容夏离冷着脸,把头别到一边去。凌遥宫规定,拿南宫家任何一个人的人头便可换取三个疗程的解药,若加上南宫家紫燕玉便可换取永久解药。   慕容夏离把视线转移到浅菊腰间的紫燕玉,   良久,她牵动唇角,似乎要说什么……   “有人追上来了。”司空宇冷静的声音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后方有一条小船正加速驶来。   慕容夏离眉头紧锁,担忧道:“难道不箫丽泽这个魔头?”   紧盯着小船的司空宇闻言,打趣道:“凌遥宫第一杀手冷血罗刹说别人是魔头,你不会不好意思吗?”话虽这么说,但司空宇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后面追来的小船。   船的距离越来越近,船头隐约可以看到一男一女的影子。   司空宇走向船中,伸手拉帆,改变船的航向,转而向后面的船靠近,慕容夏离一脸诧异,却听见司空宇的声音响起:“后面的朋友,明人不做暗事,有什么事情请上船来谈。”   须臾,又凑到慕容夏离的耳边轻轻道:“别担心,来人的武功远远不如我,要不我早就跑了,哪会这么说。”   司空宇撑大眼皮,鼓着腮帮子,对着慕容夏离眨眨眼睛,好不可爱。   “紫蝶,你来做什么?”原本对着司空宇的慕容夏离突然盯着正欲从小船上上来的女子。   紫蝶看她,只是轻轻道:“浅菊姑娘请留步好吗?刚才紫蝶冒犯了,请您见谅。”   浅菊依旧在舱中发呆神游,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一旁的慕容夏离见状,顺手拔剑,轻轻一挥,抵住紫蝶的喉咙:   紫蝶有点慌张,一旁的鹏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紫蝶,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死,死在谁手里,都无所谓。”   一抹笑意在紫蝶嘴边泛起,神情一变得释然了,直勾勾地迎着慕容夏离的眼。   “妖女,别整天打打杀杀的,他们两人来肯定有什么事,让他们说完吧。”司空宇依旧痞痞地笑。   慕容夏离飞速收回剑,恨恨道:“杀了她?太便宜她了,让易筋丸毒发身亡比较好。”   紫蝶心里一颤,易筋丸毒发的痛苦一点点回到她脑海里,一霎那,她浑身颤抖,那一刻,她又似乎想到什么了,喊道:   “我死,至少能死在我心爱的男人身边,那么你呢?慕容夏离,宫主最器重的黑衣护法,又怎么样呢?总有一天还不是要死于易筋丸的痛苦。”   慕容夏离依旧冰冷,依旧无情,只是犀利的眼神变得更冷了,仿佛能将漫无天际的海水都冻成便,恍惚间,她想到了很多,回想起那个她永远都不愿意去回忆的夜……   “夏离,夏离。”原本在舱中的浅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拉着慕容夏离冰冷的手,暖暖的笑从她脸上溢出来,如春风一般拂过海面,拂过慕容夏离冰冷的心。   “喂,两位如果是来宣传你们海枯石烂、同生共死的爱情的话,那么你们可以走了。”司空宇向前迈了一步,优雅地坐了个“请”的动作,标志性的痞笑中泛起了一层冰霜。   鹏拉住紫蝶,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是来请浅菊姑娘留步的,我想少爷他……”   话音还为落,却被清冷的女声打断:“如果他不想让我走的话,我是不会走的。”浅菊把视线推到岛上,仿佛看见了那个正在吹笛的孤独男子,浅浅一笑,皓齿微露:   “我离开不是因为他没留我,而是因为我知道他希望我离开。”   浅菊挣扎着收回那带着无限留恋、无限不舍的视线,对着慕容夏离暖暖的笑,温柔道:“夏离,外面冷,我们进舱好吗?”   慕容夏离,似乎感受到这个笑得暖暖的女子,此刻比她更怕冷,她握住浅菊有点发抖的手,跟着她走向船舱。   “可是少爷他舍不得,他心痛,他……你听,是少爷的笛音。”鹏指着丽泽岛的方向,他知道少爷很爱这个女子。他跟了少爷十八年了,他知道少爷是因为这个女子才学会吹笛的……   “所以,好好照顾他。”浅菊幽幽道,她了解李澈的心情,懂他的痛苦,只要他希望她留下,即便他赶她走,她也不会走。只是,她了解他……   “对了,我住的房间里床边的第三个格子里有一个瓶子,里面的药丸可以将易筋丸的毒延缓几天发作,并减轻死亡的痛苦,但仅限于此。”   话音刚落,船舱的帘子便被放下,   舱内一片黑暗。    终难忘 第一章   四月,   已经过了春分日,   太阳直射点已经开始从赤道向北回归线移动了,   北半球的太阳高度角越来越大,   北半球的夜比以往来得更晚一点了,   院子里,浅菊找了个石阶,慢慢坐下。春天夜晚的石阶不似夏日的灼热汤人,也没有冬日的冰寒刺骨,只是带着微微凉意,只要稍稍坐会儿便可与人体同温。   浅菊仰这头,在稍微偏西的天空中找到了西边亮的上弦月。皓白的月光带着少许的忧郁如同流水一般撒在浅菊雪白的脸上,映得她格外静谧、迷人。   清冷的月光下,浅菊的脸上慢慢地闪动着晶莹……   恍惚中,浅菊看到了李澈一袭青衫,静静地站在夜幕中,痴迷地看着她,那么认真,那么用力,那么专注,仿佛要将她映在心灵最纯净的地方。   他憔悴的许多,清澈的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他看着她,对她微微笑,那么不舍,却又决然地转身看着寂静的夜空、安静、寂寥、茫然、孤独、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低头,小心翼翼地拿起笛子,慢慢地放在唇边,就如同此时的浅菊一样   寂静的夜,他们吹着同一首曲子,同一个调子,同一个节拍。   空气里弥漫着同样的伤心、同样痛苦、同样的无奈、同样的无助……   夜   逐渐加深,西边月面亮的上弦月,悄悄地贴近了地平线。   午夜十二点了吗?浅菊心里暗暗想,她记得地理老师以前说过上弦月在正午12点左右从东方升起,午夜十二点从西面落下的。   她努力地收回涣散的神志,聚精会神地将四周环顾,却只听见清风微微抚过,不见半个人影。   原来是她的幻觉啊~~~~浅菊清叹。   他——现在在丽泽岛吧。   他——定是过得不好吧——就如同她一样。   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恍惚的时候也看到她的幻影,不知道他会不会也会在幻觉中和她共奏一曲……   只是明明是幻觉,可她却觉得那么真实,仿佛他刚才就在她的身边,就在她的眼前……   意识到已经在院子里吹了大半夜的笛子,浅菊微微起身。   四周一片寂静——客栈里其他客人早就深睡了,浅菊暗暗庆幸还好没吵醒别人——午夜睡觉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其实是平常事,以前她也经常看书、做实验到深夜的。可自从来了古代后,几乎都是很早就入睡,古人都睡得早,不是吗?   只有那么一个夜晚。   尘封了五年的记忆,在封条被吹落之后,便如潮水一般涌来,无法抵挡、不能抗拒……   浅菊清楚得记得那个夜晚的点点滴滴——   那一夜   他们是在宫中的树林旁整整坐了一夜,看雨停,看月出,看清风,看乌云……他们就那么挨坐着,静静地过了一夜。   那一夜   他忧伤暗淡地带着迷茫,对她说——他们的距离就像永远这么远。   ……   “想哭就哭吧。”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旁边幽幽地响起,阻断记忆的汹涌。   浅菊抬头,发现竟然是慕容夏离。   “你怎么还没睡?”浅菊奇怪地看着慕容夏离。   慕容夏离低下头,不去看她,冰冷地说:“老梦见有个爱哭的傻瓜,强忍着不哭,憋得慌,睡不着。”   熟悉的话语冲击着浅菊,她记得很久以前,那时她在另一个世界,每当她心情沮丧,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接到夏离的电话,听夏离柔柔地说:“梦见有个爱哭的傻瓜忍着不哭,憋得慌,睡不着。”然后又不耐烦地补充道:“爱哭鬼,哭吧,哭完我好睡觉去。”   “哭吧,哭完我好睡觉去。”慕容夏离不耐烦地声音响起。   这一刻,浅菊再也忍不住了,她靠着慕容夏离的肩膀,放声大哭……    终难忘 第二章   时间匆匆流走,一转眼,距离武林盟主的千金上——江湖第一美人官丹枫的比武招亲只有一个月了。   此时的钱塘聚集了武林上的各路豪杰,钱塘的各家客栈皆人满为患,就连去钱塘的路途中的各个客栈也都住满了赶去钱塘的人。   “看样子,怕是等咱到了钱塘,连站的地方都没了。”司空宇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感叹道。这里去钱塘还有五天的路程,镇上却住满了去钱塘参加比武招亲的人。   “没事,到时候师父带我们坐到屋顶上就可以了,还看得清楚。”小月歪着头,天真地说,不过仍然不忘补充道,“不过上官丹枫肯定没我们姑姑漂亮的,夏离姐姐你说对不对。   司空宇他们离开丽泽岛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接小阳和小月,直到确认他们没事,司空宇才恢复以往痞子一般的表情。小阳和小月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他不能不担心。   这两个小鬼头刚开始还挺排斥慕容夏离的,尤其是小月,大概那天在蒙古包里被慕容夏离拔剑欲杀浅菊的那一面给吓坏了,起初每次见到她都躲到浅菊的后面,瑟瑟发抖地直喊:“妖女,妖女。”   可后来相处久了,两个孩子倒也渐渐接受慕容夏离了,尤其是浅菊一再吩咐他们要对慕容夏离好,还说慕容夏离是好人。   两个孩子向来听浅菊的话,时间久了,小月竟然还特别喜欢慕容夏离。   “夏离姐姐,你说对不对吗?”小月见慕容夏离没有理她,使劲地拉她的衣角。   慕容夏离冷冷的看着小月,她真搞不懂这小孩,刚开始怕她怕的要死,最近却开始狂粘着她,真是不可爱。小孩真让人讨厌。   “小月,你要叫她妖女,她才会理你的。”司空宇弯着腰,一脸认真地对小月说道。   浅菊有点想笑,司空宇似乎很爱和慕容夏离过不去。不过,小月和小阳的确变了很多,若是五年前的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接受慕容夏离。   浅菊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是那么的早熟,尤其是小阳,他脸上完全是孩子不该有的表情。   五年了,两个孩子在司空宇的调教下便了很多,应该说更像小孩了,尤其是小月,比以前单纯快乐多了。   “真的吗?”小月眨巴着眼睛,看着司空宇。   “那当然。”司空宇认认真真地补充道,“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师父什么时候没骗我们啊。”旁边的小阳见妹妹又要被司空宇忽悠了,连忙接话,妹妹就是单纯,太容易没忽悠了。   小阳看着一旁表情单纯地小月,有点郁闷——五年了,妹妹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把母亲的仇也忘记了……   想到这里,小阳有点生气,七年前,师父在堆积成山的尸体中救了他和妹妹,并收养了他们。   师父和姑姑对他们很好,他体会到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幸福。只是……   小阳看着妹妹天真的脸,心里偷偷做了个决定——或许妹妹现在这样子比较好,有些事情让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小阳是个男子汉!要好好保护妹妹哦。”母亲充满爱的脸在小阳脑海里浮现出来。   “小阳在想什么啊。”浅菊发现了小阳的不对劲,推推他,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自从离了以前住的小山村了,小阳就怪怪的。   “哥哥,你想什么啊?夏离姐姐都不理我,你帮我想个办法嘛!”小月没看出哥哥的异样,对着他撒娇道。   小阳看着妹妹,又看看司空宇,灵光一现,“叫她师母。”   “啊?”小月有点不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又抬头看看浅菊。   浅菊浅浅笑,对着小月点点头——看不出来小阳这小鬼头这么精明。   小月见姑姑都点头了,屁颠屁颠地跑去对着慕容夏离甜甜笑:   “师母,师母。”   她不叫还好,她这一叫,慕容夏离完全不管她了,撇下她,自己朝别的方向走了。   小月求助的眼神递向司空宇,却见他若有所思,莫不做声;小月没办法,只好转向浅菊和小阳,却见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有出手帮她的意思。   见向谁求助都没用,小月“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大哭。   哭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传开,旁边的行人见状,纷纷围观。   “你看那女人,真狠心,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也不回头看她一眼。”旁边一个大叔打扮的人指着慕容夏离说道,“好好的一个女人,穿得一身黑,吓人,一看就悍妇一个。”   “我看八成是她相公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才忍着疼痛撇下孩子不管的,女人哪有不在孩子的啊。”一个大娘打扮的人不甘示弱,指着司空宇接着唾弃道,   “你看那男人一脸桃花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旁边的路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指责司空宇这个“丈夫”不负责,另一派则强调慕容夏离没有做“妻子”以及“母亲”的样子。   浅菊本来想去哄哄小月的,听听众人的议论,自己一琢磨,觉得司空宇和慕容夏离有戏,便狠下心不管,心理默念——小月,别怪姑姑狠心,你这一哭说不定还真能哭出个师母来。 终难忘 第三章   嘈杂的喧哗声漂浮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慕容夏离迈着快步,她不是母性泛滥的女人,她不喜欢小孩,讨厌小孩。   尤其是所谓的天真孩童。   小月这个笨小孩,真让人讨厌——还叫她师母。   慕容夏离尤其讨厌小月这样叫她时司空宇奇怪的笑,这群人——无聊透顶。   尤其是司空宇,完全脑子有问题。想着这些,慕容夏离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可是,小月断断续续的哭声不断地传入她耳里……   “笨小孩,别哭了。”   正在哭泣的小月听到夏离凶巴巴的声音,不但没停,反尔哭得更凶了。   “好了,不准哭。”慕容夏离再次冷冷地说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明明这小孩让人讨厌的要死。可是她的哭声却让她莫名地烦躁。   哭声嘎然而止,小月仰着头,看着慕容夏离,长长的睫毛想带着露珠的黑羽毛,一扇一扇的。   慕容夏离不习惯小月的打量,转过身,背对着她。   “呜~~~”小丫头见慕容夏离还是不理她,刚止住的泪珠又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慕容夏离有点烦躁,她真不明白这小孩哭什么。恍惚间,她习惯性地拔出腰间剑往小月喉咙处一抵,沉着脸道:   “不准哭,再哭我杀了你。”   谁都没想到慕容夏离会来这么一招。原本站在浅菊身边的小阳急了,想冲过去保护妹妹,却被浅菊拉住。   “别担心。”浅菊温暖的笑平复了小阳紧张的心情,他安定地在浅菊旁边站定。   小月吃惊得看着反射出阳光的剑,非常不给面子地大声哭泣。   小孩的哭声,随着空气,在整条街上响彻,引起人群骚动阵阵,议论纷纷。   “各位见笑了,我娘子脾气比较差,大家都知道的,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司空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人群中,向围观的人作揖,“解释”。   他这话对于二十一世纪的浅菊来说,司空见惯,广告上到处都是。二十一世纪,估计连小孩都能背上一段。   可是,彼时不同,他们在民风朴素的古代啊,这话可是能让一般女子寻死逆活去的。   值得庆幸的是,慕容夏离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此刻——原本在小月脖子前的剑已经准确地被送到了司空宇的面前。   “你!”慕容夏离从来没这么被人说过,她红着脸,恼羞成怒,一道力量注入剑中,狠狠地向司空宇刺去。   白色的剑光准确、锐利、直逼司空宇,众人正为他担心,可定眼一看,却见宝剑所抵之处空无一物。   一丈外,司空宇稳稳地站着,悠闲地对着慕容夏离笑:“娘子,你谋杀亲夫啊!”   慕容夏离再次运剑,飞快地旋转,如同一只黑色的箭,众人不由地替司空宇捏了把汗——可怜的男人,娶了个武功如此高的凶悍女人……   却只见,司空宇微微地伸出手,接住飞来的杀气,几个回旋,幽雅转圈,仿佛在跳一场浪漫的华尔兹。   “娘子,别这么凶嘛。”司空宇依旧痞痞地笑,一只手牢牢地环住满脸愤怒的慕容夏离。   “各位见笑了,我家娘子的剑不长眼睛的,万一伤到各位……”司空宇用这个方式打发着围观的人。   众人刚才见识过慕容夏离的功夫,非常识相地散去,该干吗干吗去。   只是男人们都心里带着对司空宇的同情——可怜了一个好男人,娶了个捍妇。   女人们则同情慕容夏离——好好的一个女人,嫁了个集痞子、流氓、登徒子于一身的男人。   “哎~~~”众人异口同声地在心里道。   众人一一散去,周围安静了下来,小月的哭声又再次传入人们的耳朵里,可怜的丫头,她可一直都没停止哭泣呀,却一直被人们无视,就连姑姑都没理她,小月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   “放开我!”刚才的事情让慕容夏离忘记了小月,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觉得格外内疚,总觉得很对不起小月。   慕容夏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邪了,她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小孩吗。她挣扎着想推开司空宇,却怎么用力都推不开,司空宇就像一睹千年城墙,纹丝不动。看来江湖四魅的称呼不是白叫的。   “司空宇,你徒弟哭成这样了都不管,果然是个痞子,没人性。”慕容夏离愤怒道,却突然觉得身体一松,手脚自由,本来还庆幸行动自由了,却感到一股力量将她往前推,慕容夏离一时没防备,往前跌了几步。还好她及时稳住,要不可真要摔了个底朝天,狼狈无比了。   “没想到冷血罗刹这么有爱心啊。”司空宇笑嘻嘻地迎着慕容夏离恶狠狠的目光,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这个人~!——除了欠扁,慕容夏离是想不出什么别的形容词了,她恨不得捏死他!愤怒到了极致,便成了无力地无视。   慕容夏离尽量把司空宇当空气,对着还在哭泣的小月,弱弱地命令道:“小孩,别哭。”   小月是依旧没理她,只管自己哭,小丫头是彻底伤心了——她哭了这么久,夏离姐姐都不理她一下——伤心……   慕容夏离顿时觉得好无奈,不知所措地站在小月旁边,盯着她。   “妖女,你哄人真有一套。”司空宇见慕容夏离盯着哭泣的小月,不知所措,忍不住想捉弄下她。   “小月,是不是想吃冰糖葫芦啊?”司空宇低着头,对着小月眨眼睛。   显然这招效果很好,原本哭泣的小月停止了哭声,泪眼婆娑地看着司空宇,用力地点点头,抽搐地道:   “我……我要……夏离姐……姐姐给我……买!”   这回小月学乖了,不敢再叫师母了——都是哥哥,无缘无故说叫师母,气得夏离姐姐都不理她了。   “妖女,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司空宇笑容不减。   可是慕容夏离觉得自己受够了,尤其是司空宇不怀好意地捉弄,无聊至极。她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没走几步,小月满怀期待的眼神一遍一遍地浮现在她眼前,刺到了她内心深处——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那么渴望一支微不足道的冰糖葫芦,可是却……   路边的小贩高高地举着糖葫芦,樱桃一样的红,香甜**。   几个小孩向着母亲撒娇,缠着母亲给他们买糖葫芦,这些小孩真幸福,慕容夏离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小月……   “给。”   慕容夏离冷冷声音让原本垂头丧气地小月顿时有了精神,她兴奋地抬起头,看到慕容夏离将一根糖葫芦递给她,表情冷冷的。   真好,夏离姐姐没走,她又回来了。   小月借过慕容夏离手中的冰糖葫芦,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脸上泛起无比满足的笑容,甜甜的,就像吃着世界上最最好吃的食物,珍惜无比。   一直默不作声的浅菊静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夏离或许不像二十一世纪的夏离那样开朗活泼,但是他们有着一颗同样美好的心。   “小姐,小姐,你还没给我钱呢。”   一个小商贩背着糖葫芦,跑来要钱。   “这个买糖葫芦的小姐也太奇怪了,在他旁边看了很久,突然拿了他的一个糖葫芦转身就走。真过分——人家可是小本经营啊。”小商贩在心里哭诉着。   “哦,多少钱?我再要几个。”慕容夏离说道。   小商贩见有生意,马上摆出笑容,利索道:“四文钱三根。”   “便宜点,四文钱两根。”慕容夏离不知道怎么了,心血来潮生学起别人砍价,这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砍价吧。   一旁的人,包括小商贩,都是满头黑线——第一次见过这样砍价的。   不过多赚钱总是好事,小商贩热情地按慕容夏离的要求,又拿了六根糖葫芦出来:   “呀~~不好意思,小姐,我没零钱,少一文,要不……”   “没关系,我有。”慕容夏离拿出一文钱递给小贩,拿过他手中的冰糖葫芦和找过来的铜板,转身把冰糖葫芦递给小月,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一旁的小商贩还愣在原地,司空宇早就笑弯腰了——第一次见过这样砍价,这样算账的,真怀疑这冷血罗刹以前是不是从来没买过东西。   “走了,肚子饿了,找饭馆吃饭去。”浅菊对着神情各异的人们说道,看了一上午的戏,她满足了,是时候去填肚子了,不过这个世界的夏离的金钱概念……    终难忘 第四章   四月的阳光依旧温和,即使是正午,走在街上也不会有夏日的灼热。   古代的街道,不似现代繁华与热闹,却也不至于冷清。尤其是武林门主的掌上明珠——天下第一美人——上官丹枫的招亲将近,这个离钱塘只有五天路程的小镇格外热闹,人流和物流大大地增加。   古代,水运是主要的运输方式,古时候的城镇很多都是沿河流而建的,这个小镇便是如此。   长长的河流贯穿全镇,沿河是镇上最热闹的街道。   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一个散发的紫袍男子格外引人注意。温煦的阳光将他的头发照得发亮,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舞动。   “臭丫头,你跑不掉的。”   林夜轻轻一跃,在空中连续两个翻转,稳稳地站在一个神色慌张,正在奔跑的女孩前面。   那女孩似乎预料不到林夜的速度如此之快,正满脸诧异地看着挡在她前面的林夜。   “拿出来!”林夜将左手摊到那神色未定的女孩面前。   “不就开个玩笑嘛,至于这么严肃吗!”那女孩讨好地笑道,“我给你不就是了吗?”   女孩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深紫色的钱袋,作势朝林夜扔去。   林夜急忙伸手去接,那女孩却趁着这个空档转身,带着钱袋,迅速跑走。   刚刚反应过来的林夜有种被耍了的愤怒,性格狂暴的他将这一股怒气压至丹田,再用力往上一提,这个人如同射出的箭,直线向远处的女孩飞去。   “痛~!”   刚刚还在庆幸自己聪明逃脱的女孩,此时已经被林夜单手抓住了。   “知道痛?”林夜狠狠地问道,还不忘加重手上的力道。   “男子汉,大丈夫,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啊!”那女孩早已疼得直咬牙齿,嘴上却不肯服软。   “东西拿出来。”林夜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丫头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居然偷东西偷到他林夜身上来了。   “你抓着我的手,叫我怎么拿啊!”女孩没好气地喊道,真晦气,好不容易偷回东西,竟然被逮了个正着。   林夜闻言,非常大方地放掉她,道:“量你也不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女孩倒是想耍花招,可经过刚才,她已经知道此人武功非常高强,,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女孩在心里叹了口气,瘪着嘴,极其不情愿地把做工精美的紫色钱袋拿出来,递给林夜。   林夜接过钱袋,放在手中,掂量了下。   “掂什么掂啊?一分不少的——放心——还没来得及花的。”女孩没好气地说。她敢打赌,里面的钱觉得不会超过一两,真是的,看他穿着也挺华贵的,居然为了这么点钱追了她两条街,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女孩噘着嘴,摇着头,无趣地朝路边走去,看想当一名神偷还挺难的。   “想走?”林夜见那女孩要离去,一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女孩诧异地看着这个散发男人,心想自己都把钱还给他了,他还要怎么样。   “臭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偷到我头上来!”林夜道。   “放开我!”女孩大声叫道,盗窃不成她已经够郁闷了,这个男人还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见她没有丝毫要道歉的意思,林夜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偷他东西被他抓到,还一副很有理的样子,他非得好好惩罚她不可。想着,他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疼!”女孩咬着唇,愤怒的看着林夜,两只眼睛仿佛在喷出无数道火焰:   “放手!”女孩愤怒地吼道。   “不放!”林夜不甘示弱道。   女孩突然狡黠一笑,笑得林夜有中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见她对着周围吼道: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调戏良家妇女啦!”   这招显然很有效,一下子周围的路人并朝这边走来,其中不乏武林人士,大有英雄救美得意图。   “你……”林夜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看着周围来势汹汹的人,他懒得解释,迅速将那还在嚷嚷的女孩的哑穴一点,打横抱起,朝着屋檐轻轻一跃,凌空踏步离去。   此时的林夜已经是满腔怒火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敢爬到他头上动土,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他就不叫林夜。从来没有女人敢对他林夜无礼,除了“她”,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倒是第一个。林夜的思绪恍恍惚惚飘到了那个飘雨的钱塘,那个白衣倩影……   手中的人动了下,让林夜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   “臭丫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惹谁都不要惹我林夜!”   原本还挣扎着的女孩闻言一下子忘记了挣扎——不会吧,此人就是被称作“狂魅”的林夜?据说此人作风轻狂,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他不会将她……   女孩害怕的表情被林夜满意地收入眼底,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平息了不少。不过他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相反,他要好好地惩罚她。   “该怎么惩罚你好呢?”林夜一副烦恼的样子,“算了,懒得想,直接把你卖妓院好了。”   话音刚落,并是一个翻转,稳稳当当地站在地面上,确切地说是一家妓院门前。拎起不知所措的女孩往妓院大门走去。   “林兄——”一个悠扬的声音打算林夜的动作,他回头一看,却见司空宇笑嘻嘻地看着他,摇着纸扇,优雅无比。   “林兄,一个月不见,你不但逛妓院,还升级帮拐卖良家妇女啦!”司空宇看着林夜拎着的女孩,又不怀好意地指着牌匾上醒目的大字——逍遥馆。   司空宇的话让林夜想起一个月前的往事,他目光一偏,穿过司空宇,落到了那个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身上。   他,二十多年来,从没正眼看过女人,在他眼里女人是弱小无趣的代名词——直到遇见她。   记得那个雨天,他本来约了萧丽泽下棋的,到了那个亭子不见萧丽泽,却见她站在亭中望着雨帘出神。透过若有若无的迷雾,他清晰地看到了她轻轻淌下的泪水,他忍不住去“调戏”一番。   可是,她的反应那么让他意外,却让他欣喜,第一次,他有了想了解女人的冲动……   烟雾缭绕的江南,迷一样的女子,巧笑倩兮,一切都让他觉得那么不真实,仿佛一切只是个梦境……   而此时,那个梦一般飘忽的女子就再不远处站着,乌黑的长发随着微风在鹅黄的衣服前面轻轻飘动。明晰的阳光下,她淡淡地对着他笑,宛若天人。   她,瘦了不少,眼神中带着他以前没看过的哀伤,不知道这一个月她经历了什么事情。   “林兄,我们先去吃饭了,妓院,你慢慢逛。”司空宇见林夜神情恍惚,便向他道别,离去。   正欲迈步的司空宇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住,回头竟对上一双祈求的眼神,眼神的主人正是被林夜钳住的女孩。   那女孩十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神泛着薄薄的泪珠,楚楚可怜,她望着司空宇,希望他能把她从林夜手中救出。   可是司空宇并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他司空宇爱损人,却不爱管闲事,尤其是林夜的事。   他低头示意女孩自己帮不了她,可无意间他的眼神撞到了女孩腰间翠绿的月牙型玉佩,这让他改变了主意。   “林兄,哪找来的这么可人的姑娘啊。”司空宇对着林夜“诧异”道。   林夜不解地看着司空宇,奇怪他怎么会对这种黄毛丫头感兴趣。   “林兄,你别看这丫头脏兮兮的,打扮一番,我可以保证绝对是个大美女。”   话音刚落,却听见慕容夏离带着嘲讽地冷哼。   “这样吗?既然司空兄如此欣赏,送你做小妾好了。”林夜豪爽笑道,把手中的女孩让司空宇怀里一推,仿佛只是在递给他一样东西而已。   对林夜往他怀里推过来的女孩,轻轻地转身避过。女孩踉踉跄跄的身体向着台阶倒去,林夜刚才的一推功力深厚,以她的武功没办法稳住自己,女孩心里一阵慌张,害怕地闭着眼睛等待落地的疼痛。   片刻,女孩没有感受到该来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低头发现一把纸扇顶着他的腰,稳住了她的重心,扇子的主人正是司空宇。   司空宇见那女孩没事,便收回扇子,对林夜道:   “林兄,如此慷慨,请容在下请你吃午饭,这里最好的酒楼——三合缘。”一边说,一边拉着林夜往前面走去。并没有理会那个女孩的意思。   林夜明白司空宇只是想为那个女孩解围,本来他想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臭丫头的,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心思了,便跟着司空宇离去。   女孩望着转身离去的林夜,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得救了。她满怀感激地看着司空宇的背影,却见司空宇也正回头她善意地对她微笑,他左手轻轻一弹,一颗丰润的珍珠轻轻地飞到女孩的喉咙处。   女孩顿时觉得喉咙一阵舒坦——哑穴已解,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街上已不见他的影子……   正午,泛着金光的阳光下,一个女孩轻轻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珍珠,沾着泥垢的脸上泛起了淡淡地粉……    终难忘 第五章   三合缘,这个小镇上最有名的酒楼,是天下第一庄——碧云庄名下的酒楼之一,虽然只是开在一个默默不闻的小镇上,却享誉全国。每年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客人慕名而来。   三合缘以其独特的美味的鱼味而著称,各种各样的鱼,还未上到桌前,便可闻到其散发出来的香气,无比**。   “要吃什么随便点。”刚上雅间,司空宇便一**坐到桌前,非常“财大气粗”地对众人说道。   “老子非吃穷你不可!”林夜见状更是毫不客气吩咐旁边的小二,什么东西贵上什么,好吃不好吃不重要,只要贵就好。   小二热情地应和着,心里很是纳闷——这几位看起来气质非凡的人怎么是这么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师父要吃什么啊?”司空宇转身对浅菊说道,自从离开以前居住的小山村后,师父的眉间似乎多了很多愁。尤其是自从离开丽泽岛后,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知道她在丽泽岛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惆怅一定和箫丽泽有关。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挺了解她的,可是最近他却觉得他越来越不了解她了,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或许他不该让她和他一起来离开那个小山村吧。   浅菊微笑着接过司空宇递过来的菜牌,指着自己的脑袋,对着司空宇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想太多。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然后,轻轻低头看了看菜牌,简单地点了几个素菜。   “难怪这么毒,原来吃草的。”林夜见她点的都是素菜,不满道。   “林兄,吃素和毒有什么关系吗?”司空宇不解地问道。   “管他什么关系啊,反正她就毒妇一个。”林夜指着浅菊,说道。   司空宇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夜,他总觉得林夜对师父怪怪的。   “其实,其实……”林夜是想开口说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他是想跟她说多吃点荤,把身体养好点,可话一到嘴边又变了味:   “其实,我如果是你,绝对不会白痴到拜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为师。”话一出口,林夜恨不得咬烂自己的舌头。   他有点不安地看着席上的各位——两个小孩一边吃冰糖葫芦,一边愤怒地盯着他,似乎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个冷漠的黑衣女子若无旁人地看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司空宇则是狠狠地丢给他个白眼球,管自己喝酒去了。   而那个被他说成一无是处的女子——浅菊却对着他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低头继续看手中的菜牌,轻轻道:   “来三合缘只吃素菜确实有点傻。”   浅菊认真地看着菜牌上的菜名,由衷佩服这家店的独具匠心——他们根据鱼名将鱼类做个独特的归类:   第一排是:   一角鱼   二带鲂   四鳃鲈   五棘银鲈   第二排是:   金枪鱼   木辂鱼   水珍鱼   火鲤   土鲶   第三排是:   六斑刺鱼屯   七鳃鳗   八目鳗   九刺鱼   十棘银鲈   第四排是:   黄背梅鲷   绿鳍马面鱼屯   青石斑鱼   蓝点马鲛   紫红锯鳞鱼   ……   杂乱的鱼名井然有序地呈现在菜牌上,别有一番诗意。只是,林夜已经点了很多了,浅菊真的不知道还能点什么。   “师父,这家的菜牌很独特吧。”拿起酒杯优雅地啜了一口,司空宇优雅地对着浅菊笑道。   “恩。”浅菊点头表示赞同,从司空宇得意的表情中她知道这张菜牌应该是他的“杰作”,三合缘本来就是碧云山庄名下的,这张菜牌出自司空宇之手一点也不奇怪。   林夜见他们一唱一和地,十分不解道: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不就一张菜牌嘛,能有什么特别的啊。”   “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六七八九十,黄绿青蓝紫。这都看不出来,真是猪脑袋。”一个甜美的女声幽幽响起。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悄然走来,盛气凌人地看着林夜。   柔软**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秀气气地生在她那美丽清纯绝色娇靥上,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秀丽清纯。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怒视着林夜,仿佛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哪来的野丫头啊?”林夜挑着眉问道。   “您真实贵人多忘事啊!刚才还要将本小姐往妓院里卖呢!”女孩甜腻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愤怒。   林夜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绝色美人,试图在身上找到熟悉的模子。   女孩被他盯得不自在,娇嗔道: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人啊!”   原本还在努力“观察”的林夜经她这么一说,马力移开眼神,不屑道:   “切~~才几分颜色就开起染缸来了,跟你说,就算天下第一美人上官丹枫站在我面前我都懒得看上一眼。女人,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嘛,有什么特别的啊。”   “难道你有三个眼睛,两个鼻子,两张嘴吗?!”那女孩不满地两手叉腰,对着林夜吼道。   “你这臭丫头懂不懂什么叫妇容、妇德啊!”林夜道。   “你这个拐卖良家妇女的男人还好意思跟我讲这个!”女孩也不甘示弱。   “是你先偷我的钱的。”   “我那是偷富济贫!”   “偷富济贫?就凭你!!”   ……   “就要秋刀鱼吧。”一个淡淡的女声打断两个人的争吵,他们抬头循声望去,只见浅菊正优雅的将菜牌递给小二吩咐道。   原本争吵的两个人一时忘记了话题,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这位姑娘如果是来找狂魅吵架的话,请你们出去吵。”一直没说话的慕容夏离有点看不下去了,很不客气地冷冷道。   本来她以为司空宇已经够吵了,没想到这两个人……和他们比起来,司空宇只能算“斯文”了。   那女孩被慕容夏离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道:   “其实,其实……我是来向这位公子道谢的。”   她红着脸看着司空宇,一副娇羞可人的样子。   司空宇摇摇手,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为表感谢之意,这顿我请吧。”女孩轻松说道,在司空宇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打量着席上的浅菊和慕容夏离,仿佛在打探敌情一样。经过一番打量之后,她满意地收回眼神,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外貌上比她们俩略胜一筹吧。   “你确定?”司空宇挑眉问道,他知道她是有钱人,但他怀疑她身边是否会带这么多钱。   “司空兄何须多虑呢,大不了到时候把这丫头留给老板做抵押。”林夜惬意无比地说道。   女孩见林夜大有鄙视她的样子,从袖间掏出一把银票,往桌子上一用力拍道:   “大叔,你大可放心,本小姐离家出走的时候带了一大把银票,够你吃的!”   话音刚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傻傻地捂住嘴。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的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女孩见他们都看着她,急急忙忙摇手道:   “我刚才可没说我是离家出走的哦!”   话一出,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好在此时小二将热腾腾地美味端上了来,香气扑鼻,无比**,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美味佳肴上,并没有对她的话加以质疑。   而刚才一直和她唱反调的林夜,此时更是只顾着狼吞虎咽。看样子,早已将她刚才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女孩暗自轻轻松了口气。    终难忘 第六章   一时间,雅间里有着难得的安静。   许是早上的忙碌让大家都饿着了,许是三合缘的菜肴真的很**……   阳光透过半开着窗户散进来,热腾腾的香气在席上缭绕,不时透过半开着的窗跑出去,到宽阔的街上游荡,**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浅菊低头夹着自己点的素菜,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吃鱼,她比比较喜欢吃螃蟹和贝类,鱼类她总觉得有点太腥。   “师父,菜还合胃口吧?”司空宇关切地问。   原本低头吃饭的女孩一下子抬起头,看看浅菊,又看看司空宇,奇怪道:   “她是你师父?”   浅菊和司空宇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   女孩惊讶无比道:   “她那么年轻,怎么能做你师父呢?”   “师父一定要白胡子,白头发吗?”小月疑惑道。   女孩没有多说,她看着司空宇,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力地一拍手道:   “你是痞魅——神医司空宇!”   见司空宇温文尔雅地点头,女孩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粉霞,她听过江湖四魅的名声,他们各个都武功高强,行为古怪,不拘小节,不落俗套,无视礼教。   一个多月前,钱塘传出神医司空宇拜了一个绝色女子为师,没人觉得惊讶,但并不奇怪——江湖四魅向来不按常规行事。   “今天好荣幸,江湖四魅居然让我见了两个。丽泽之邪,林夜之狂,神医之痞,徐真之妖。林夜的狂我是见识到了——强抢民女,逼良为**——够狂!”女孩恶狠狠地看着林夜,讽刺道。   林夜将夹过来的鱼肉放见嘴里,狠狠地嚼着:   “丫头,我林夜就是这样,你要是看不过去,大爷我可以给你一剑。”   说着作势欲拔剑,女孩见状连忙站起来,躲到司空宇后面。   “林兄,别吓坏小姑娘啦。”司空宇笑着对林夜道。   “痞子神医倒是挺怜香惜玉的啊。”林夜抓住机会讽刺道。   司空宇依旧乐呵呵的,转头让躲在他身后的女孩坐到他右边,离林夜较远的地方问道:   “姑娘都知道我们是谁了,那么姑娘是不是该自我介绍一下啊。”   那女孩似乎没办法抗拒司空宇痞痞的,却温柔无比的笑,红着脸娇声道:   “我叫上官红叶。”   “红叶,好名字啊。姑娘为何离家出走啊?你的家人会担心的吧。”司空宇状似随意地问道,其实这才是重点,她是谁,他一看便知,他想要知道的是她为何离家出走。   上官红叶被他这么一问,连忙挥手,想否认自己离家出走的事实,可想想刚才是自己那么大声、大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离家的事实的,再否认的话也不会有人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盘托出好了,本来她心里也藏不住话。   上官红叶在椅子上坐定,深吸一口气,道:   “你们做好准备哦,说出来吓到你们可别怪我!”她顿了顿,满意地看到众人好奇的眼神,故意拉长声音道:   “其实——我是离家出走是为了——去丽泽岛。”   安静——四座安静,没有任何反应,大家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话感到惊讶,原本盯着她的好奇眼神也从她身上移开,各自吃饭去了。   上官红叶有点失望——这些人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啊!原本得意的小脸,顿时蒙上了薄薄的雾霭,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什么离家去丽泽岛啊?”   司空宇似乎不忍心让这绝色美女失望,带着鼓励的眼神。   上官红叶原本雾气蒙蒙的脸,顿时多云转晴,惊喜毫不隐瞒地挂在脸上,道:   “我就是看不过爹爹和哥哥他们一副伪君子的模样!我要离开那个虚伪的家,我要自己闯荡江湖,我要成为一代侠女,一代神偷!劫富济贫!”   说道这里,上官红叶豪情万丈地拍拍胸脯。   “女侠的武功和偷术在下真是不敢恭维啊!还劫富济贫!”林夜哈哈大笑。   “我也知道啦!所以我才要去丽泽岛啊!”上官红叶像泄了气的气球,很不愿意地承认,“我要去找萧丽泽,偷走他手上的《凌剑新法》,连成一流武功,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去找回我的两个小侄儿,撕烂哥哥他们虚伪的表情……”   上官红叶越说越激动,长篇大论,差点写成一篇《出师表》了。   “从萧丽泽手里偷《凌剑新法》?女侠有志气。”林夜打趣的讽刺道。   世人皆知《凌剑新法》的上卷在萧丽泽手里,可从来没听说谁敢打萧丽泽主意的,江湖有传言——得《凌剑新法》者得天下,如此**的传言,却从来没人敢去打《凌剑新法》的主意,可见萧丽泽的可怕。   这小丫头居然敢有这样的想法,众人惊讶无比,林夜更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我劝你直接上凌遥宫去抢《凌剑新法》下卷,可能性还比较大。”   《凌剑新法》本是凌遥宫圣物,自从江湖中有人传说得《凌剑新法》者得天下后,并不断有人上凌遥宫抢此圣物,多少年来,络绎不绝,却从来没人活着离开凌遥宫——武功高如日月神教教主林消弭是如此,强如慕容世家少主慕容森也是如此。   林消弭,日月神教教主,武功盖世,三十年前,他率众上雁荡山,包围凌遥宫,不去《凌剑新法》誓不罢休。可来势汹汹的他,竟然没办法接近凌遥宫正门。   后来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一年后,林消弭和当时的凌遥宫宫主何彩玉,林消弭为了她抛妻弃女,连自己辛苦创立的日月神教都不要了,只求和何彩玉厮守一生。   而何彩玉也将凌遥宫交托给徒弟,未防止世人抢《凌剑新法》而给凌遥宫到来灾难,她将《凌剑新法》分为上下两卷,上卷放在凌遥宫,自己则带着下卷隐居丽泽岛,等待林消弭去和他厮守一生。   可是,   当林消弭终于不顾一切跑去丽泽岛找她的时候,却被她一剑刺死。   听说,那一年的东海,海浪无比汹涌,   听说,那一年的丽泽岛上,一个绝色女子杀死了深爱自己的人,   听说,那一年的丽泽岛上,一个女娃呱呱落地,   听说,那个女娃出生后,有个得道高僧经过丽泽岛,预言这个女娃天生凤命,将会成为未来的皇后。   听说……   太多太多的“听说”了,真假难辨,人们只知道自从那一年后,何彩玉在丽泽岛上布置了重重机关,无人能破。   直到那一年,萧丽泽,独闯丽泽岛,取得《凌剑新法》下卷……   丽泽岛,机关重重,被其困住只有死路一条,世间只有何彩玉和箫丽泽两个人能破,其中何彩玉已经身亡,箫丽泽为人冷漠,更不可能会对被困在机关里的人出手相救。这个上官红叶大概是除了司空宇他们以外,唯一要独闯丽泽岛的人了,真是单纯得可以……   “我……我自有办法。”上官红叶似乎并不在意众人无视她的表情,得意洋洋道:   “箫丽泽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本小姐打算用美人计——**箫丽泽。”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浅菊努力地将嘴里的饭吞下去,然后转头到旁边轻轻咳嗽,上官红叶的话足以让她喷饭了,好在及时用力将饭吞下去,只是用力过猛,不免呛到了。司空宇也没比浅菊好多少,也是努力将口中的酒吞下去后,轻轻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背。   林夜显然不像司空宇和浅菊那样注意形象,“噗嗤”一声嘴里的就喷了一桌。   “有这么好笑吗?”上官红叶双手叉腰,愤怒地看着林夜,好不可爱。   “姑姑,**是什么意思啊?”小月似乎有点不解,为什么那个姐姐说了**这个词之后,大家都很想笑的样子。   “**啊……”。   浅菊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上官红叶便抢着说:   “**就是勾引男人的意思,像我这么美丽的女人勾引箫丽泽绝对没问题。”   浅菊奇怪地看着这个上官红叶,这古代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这样的话得,除了司空宇,上官红叶倒是第一人。   小月听上官红叶这么解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道:   “照这么说,姑姑也是美丽的女子,是不是也可以**箫丽泽啊,还有——还有夏离姐姐。”   小丫头似乎把**理解成了一种美女针对箫丽泽的行为,可是她还是不懂,箫丽泽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为什么要找他呢?   小月歪着脑袋还想问,可席间众人都已经笑得一塌糊涂了……    终难忘 第七章   清风轻轻吹拂,   垂柳和着晚风摆动着柔软的身躯,   在轻轻的河边,   轻轻地舞动。   春日的午后,阳光暖暖的,照得人舒服有加;   春日的午后是适合散步的。   浅菊轻移莲步,漫步在静静的河边,有时候,她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散步,静静地想事情。   中午的那顿饭吃得够丰富的,上官红叶还真履行诺言,替这顿昂贵的午餐买单,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很难将这个出手大方的千金小姐和之前差点被林夜卖到妓院的“小偷”联想到一起。   而司空宇,显然早就看出着一点了,以浅菊对司空宇的了解,若不是上官红叶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司空宇是不会管林夜的闲事的。   上官红叶那个小丫头,显然把司空宇当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了。   想到这,浅菊不由笑笑,中午那顿午餐吃得不是一般的热闹,几乎每个人都笑开怀了,只出了她——慕容夏离——至始至终,她都只是安静地坐着吃东西。   “这个夏离,不爱笑吧。”浅菊想到。   河水不似海的猖狂,   平静如镜,   安静地反射出岸边的一切。   海,   浅菊并不陌生,她的故乡便在东海边上,她从小便是在海边长大;   只是,在古代,她见过的海却只这么一次……   李澈,对不起,   终究还是没让你忘记我。   哀伤的情绪慢慢地爬上浅菊的眉梢,   司空宇说得对,最近她多了许多哀伤。   可是,哀伤,在那样的记忆面前,也只是微不足道的。   失忆,   让他们“轻松”地活了五年,   她该满足了吧。   哀愁的眼神划落了泪,   伤心的泪,   心疼的泪,   无奈的泪,   绝望的泪   ……   “你……为什么总是哭?”李澈温柔的声音在静静的河面上响起。   他,   一袭棉布青衣,临空站在如镜一般的河面上,脸上多了以前没见过的憔悴和哀愁。   他,   慢慢朝她走来,眼神里写不尽温柔,腰间翠绿的笛子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他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心灵的深处,伸出手,他轻轻地为他拭泪,动作那么轻柔,仿佛只要一用力,她便会碎掉一样。   “答应我,以后别总是哭好吗?”   浅菊用力地点头,泪水却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掉落,想断了弦的珠子……   “傻丫头,你要把一个大男人也弄哭吗?”   李澈磁性的声音中竟然带着哽咽。   “别抬头,我不想让我的爱人看到我的泪。”   李澈按住浅菊的眼睛……   空气安静地流淌,时光慢慢地流逝,安静地河边,一对璧人静静地站着,等着时光的停止……书~包~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易姑娘,易姑娘……”   恍惚中,浅菊感觉有人拉她的衣角,她轻轻睁开眼睛,   瞳孔似乎不适应突来的光线,收缩了一下。   眼前,空无一人,唯有柳叶轻轻飘动,河面依旧平静如镜。   “易姑娘!”娇嫩的声音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她已经叫浅菊叫了快一刻了,都没反应。   浅菊循着声音,发现上官红叶正顾着腮帮子,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易姑娘,太阳都要下山了,你不会一个下午都在这里发呆吧,我可是找了你一个下午了!”   “有什么事吗?”浅菊淡淡地问,没想到自己一个下午都在这里,只是……   “我……我……我是想问你……”两片红霞迅速地飞上上官红叶的脸颊,她竟然扭扭捏捏起来。   浅菊见上官红叶“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追问道。   上官红叶的脸更红了,仿佛熟透了的苹果,“吱吱呜呜”又是半天,和下午那个理直气壮,语出惊人的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再‘吱吱呜呜’下去,我可是要走了哦。”浅菊打趣道,作势要走。   “别!”上官红叶连忙拉住浅菊。   浅菊玩味地看着她,这个小姑娘真是单纯,好玩。   上官红叶收到浅菊的眼神,心里一狠,用力将双眼一闭,道:   “我是想问你,你和司空宇是什么关系。”   语速极快,一气呵成,让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子去问别人这种事的确有点难以启齿,可是不问她就是不放心。   一个多月前,她听说神医司空宇拜了一个绝色女子为师,也听说很多人认为司空宇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又不好意思去问司空宇是不是真如此,只好厚着脸皮来向浅菊求证。   “师徒啊——”浅菊轻轻道,她早就看出上官红叶对司空宇的爱慕和崇拜了,像她这种年龄的小姑娘的确很容易爱上对自己英雄救美的“英雄”。   “真的只是这样吗?”上官红叶不敢置信地看着浅菊,“可是,可是他是神医啊,武功有那么好,怎么会拜一个不会武功女子为师父呢?”   “因为他是司空宇。”对于小姑娘的疑问,浅菊没打算一直和她纠结下去,她,慢慢地迈步朝前走去,笑道:   “对了,丹枫姑娘,上官家的人已经在旁边恭候很久了,你该回去了。下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别说自己交上官红叶了,红叶即丹枫,太明显了。”   浅菊丢下的话,阻止了上官丹枫原本想追上去的脚步,她诧异地环顾四周,但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天而降,稳当当地在挡住上官丹枫的前路。   他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闪闪有神采的眼睛此时已经充满了怒气,没错,他正是上官丹枫的父亲,当今武林门主——上官剑南:   “枫儿,闹够了没?”   他的怒气不仅表现在眼神中,更贯彻于这句话中,比武招亲将近,自己的女儿竟然给自己玩起失踪。   上官丹枫转身想跑,可四周早已被上官剑南带来的人围住。   “带小姐回去。”上官剑南一声令下,一个侍从并上前,三两下制服欲挣扎的上官丹枫。   “回去再收拾你!上官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上官剑南对着正不服气地朝他做鬼脸的上官丹枫威严道,“马上送小姐回钱塘,给我好好看着她。”   这丫头实在是太过分了,这要是传出去,他上官剑南怎么在江湖上立足。都怪平时把她宠坏了。   “老爷,刚才那个看出破绽的女子怎么处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请示上官剑南是否要杀人灭口。   上官剑南摇摇手道:“那女子是司空宇的师父,痞魅不是好惹的。”   “那小姐的事情要是传出去……”管家担心道。   “不碍事,那女子是个聪明人。”上官剑南很有把握地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空翻,空气中只有衣袂划过空气的声音。武林门主,果然武功不凡。   余霞几多,   蔫香无穷,   残阳梢红,   黄昏惆怅,   晚风微微**浅菊乌黑的长发,   她不敢置信,   自己竟然在河边发了一个下午的呆。   原来下午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境,   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那么真实,仿佛下午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发生过……   如果不是上官丹枫,她会不会在河边站到天明呢?   其实浅菊挺佩服上官丹枫的,她敢反抗父亲的安排,顶着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居然敢离家出走。   如果自己当年还是南宫星的时候,不是消极遁世,而是想上官丹枫那样积极反抗、出走,或许就不是现在这般光景了。   只是……   如果真那样,就不会认识李澈了,也不会有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了。   尽管这段感情很多时候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尽管他们很多时候都想对方忘记自己,忘记痛苦;   可是……   他们就连喝下“忘却”之药也忘不掉对方,   因为不愿意,   因为舍不得   ……    终难忘 第八章   夜,   月亮似乎疲惫了,   悄悄地躲进了云层休息,   只留下几颗星星,零零星星地散落在空中。   晚风轻拂,   轻轻的吹动着帘子,   静谧的晚上,隐约听到晚风拂过的声音。   “笃,笃,笃”的敲门声在安静地夜晚显得格外的突兀,浅菊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门口,慢慢地将木门打开。   合着的木门慢慢开启,站在门口的是司空宇,他手里端着一盘东西,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进来吧。”浅菊身体一侧让司空宇进来,这么晚了还来敲一个姑娘家的门,这种事情,在这种古代,大概也只有司空宇做得出来。   司空宇慢条斯理地进屋,在桌子前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中的盘子放到桌子上——竟然是浅菊中午点的秋刀鱼。   浅菊眉头微微一蹙——司空宇不会以为她喜欢吃秋刀鱼,特地再拿一条来孝敬她吧?   “师父,你晚上吃得少,徒弟想那条鱼给你补补,中午师父在那么多鱼中唯独点了秋刀鱼,应该是对此鱼情有独钟吧。”   显然,司空宇中午见浅菊弃众鱼而不顾,只点秋刀鱼,误会她了。   其实,浅菊之前根本没吃过秋刀鱼,她之所以点秋刀鱼是因为她知道不知道点什么了。   好吃点的鱼基本都被他们点到了,而她,总不能重复的吧,百无聊赖,她想起了周杰伦,想起了《七里香》,其中有这么一句——“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又正好看到秋刀鱼,就毫不犹豫点了。   谁知道周董竟然这么不厚道——秋刀鱼的味道实在不咋地,浅菊还后悔自己不该轻信歌词,不看味道看广告。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以为她喜欢秋刀鱼,特地再送一碗过来“孝敬”她。   “谢谢。”不好当面打击司空宇,浅菊咬着牙道谢,哎——都是周杰伦惹的祸。   “师父,要不要先尝尝。”司空宇热情地将筷子递给浅菊。   浅菊连忙摇摇手道:   “先不了,现在吃了满口鱼腥味不好讲话,等你走了之后我再慢慢品尝吧。”   浅菊慌忙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等司空宇走了之后,她倒是想去找只猫来,让猫来尝尝,说不定猫喜欢——要不怎么说“猫跟你都想了解”呢?   “师父,我可能要先回一趟碧云山庄。”司空宇收起招牌式的痞笑,认真道。   “怎么了?”浅菊诧异道,她和司空宇认识五年了,他一直漂泊不定,乐山乐水,没有特定的目的地——除了这次说去参加上官丹枫的比武招亲。浅菊知道司空宇绝对不是因为仰慕上官丹枫的美貌而去钱塘的,他一定有什么目的,只是,他不说,那她也不好问。   现在,他又说要回碧云山庄,她就忍不住要问了,五年了,从没听他说过要回家,而如今,眼看上官丹枫的比武招亲就要开始了,他却又说要回碧云山庄,她不由地有点担心。   司空宇看出了浅菊的担心,轻轻一笑,示意她别担心,慢慢说道:   “到了三合缘才知道,家父病危,你知道的,世间最好的大夫莫过于你和我,我必须亲自回一趟。”   司空宇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可浅菊却仍然在他嬉笑的脸后找到了浓浓的担忧。   “很急吗?”浅菊冷静地问道,如果很急的话就意味着不能带她和小阳小月一起上路,他们势必会拖慢行程。   “恩。”司空宇点点头,今天午饭后,三合缘的掌柜便火烧火燎地找到他,跟他说父亲司空恭城病重,他们已经找他很久了……   “放心吧,小阳和小月交给我,你先赶去碧云山庄,我们随后就到。”浅菊对着他坚定地笑笑,让他别担心。   司空宇沉默不语,似乎还是不放心,浅菊不会武功,小阳小月的身份又那么特殊,他怕有个万一……   “别担心我们,好吗?”浅菊看出了司空宇的担心,认真地说道,“我们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夏离啊,她会武功的。”   “她不在倒好,她在了我反而更担心。”司空宇可没忘记慕容夏离最初是要杀浅菊的,虽然之后,她并不像要杀浅菊的样子,可是他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相信我,相信夏离,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好吗?”浅菊望着司空宇,那么真诚,她看得出司空宇喜欢慕容夏离,也看得出司空宇的矛盾。   司空宇站起身,推开窗户,微凉的晚风灌进来,原本微热的房间渐渐地清凉,透过窗户,他看着漆黑的夜。   可是,夜,除了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司空宇望着窗外出神,默不作声;   浅菊望着桌子上的秋刀鱼,一言不发;她尽量不打扰司空宇,把时间留给他思考。   良久,司空宇轻轻地关上窗户,转过身子,望着浅菊,说道:   “师父,小阳和小月就拜托你了。”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们不用去碧云山庄,直接去钱塘——下个月我会准时去观看上官丹枫的比武招亲的,到时候我们悦来客栈会和。”   司空宇明白,无论父亲的病多么重,他都必须赶去上官丹枫比武招亲的现场,这是司空家的任务。而且,他也是在不放心让浅菊他们赶路到千里之外的碧云山庄。   “晚上就走吗?”浅菊不放心地看着司空宇,司空宇从来不是急性子,更确切地说——他是个慢性子,看来司空恭城是病得不轻了。   司空宇对着浅菊点头道:   “我会吩咐三合缘的掌柜——林叔给你们安排马车,送你们去钱塘的,师父——路上千万小心。”   司空宇有点担心地看着浅菊,浅菊对着他点点头,笑道:   “上官丹枫应该也会钱塘了吧。”   她实在看不惯一向爱开玩笑,不大正经的司空宇突然这么正经起来,所以岔开话题。   司空宇点点头,从那块玉佩他就认出她是上官丹枫了,并及时派人通知上官剑南。要是上官丹枫走丢了,下个月的比武招亲没法举行,那么他们司空家这么多年的努力并白费了。   只是遗憾中午没多留林夜一会儿,要是有他在,他也不必这么担心师父他们,可是以林夜的武功,此时,怕是已经离钱塘不远了。   “小子,拿出你‘痞魅’该有的表情来,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师父我还没死呢!”   浅菊用力地拍拍司空宇的肩膀,把他往门口推去:   “快去快回!师父我等你痞子归来。”   司空宇见浅菊逗趣的可爱状,不由地笑了笑,恢复常态道:   “没问题,到时候一起去看上官美人!”   浅菊目送司空宇离开,轻轻关上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但愿一切安好。   ——————   夜,依旧平静,依旧漆黑,没有灯火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武功高强,功力深厚的人的视力比一般人要敏感许多,根据功力的不同,他们的可见度也不同。   这样的夜,对于武功一流的司空宇来说,视线并不算很差,凭着敏感的视觉和听觉,他非常轻松地避开了屋里的桌椅板凳,来到一张床前,轻轻地伸手去掀床帐。   有金属划过的声音闪动,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准确无误地抵到他的脖子上。   “夏离,别每次都以这样的方式对我嘛。”司空宇恢复了平时痞子一般的笑容,对着从床上慌忙做起的慕容夏离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叫她妖女,而是真真切切地唤她的名字。   “你来干什么?”慕容夏离冷冷道,他深夜来掀她的床帐,难道还希望她和颜悦色对他吗。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司空宇看着慕容夏离冰冷的表情,深情地说道。   慕容夏离被他看得不自在,雪白的脸上竟然染上了淡淡地粉霞。   “夏离,有易筋丸吗?给我一颗。”司空宇问道。   慕容夏离没有多问,直接起身,绕过他来到桌子旁边,从包裹里取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交给他。   她懒得问,司空宇向来行为古怪,而且江湖中人皆知——神医司空宇有收集毒药的怪癖。反正解药她没,易筋丸她倒是多的是,他要给他便是。   司空宇轻轻接过易筋丸,对着慕容夏离路出她从没见过的认真表情道:   “希望师父说的是对的。”   然后,不等慕容夏离反应过来,便通过旁边的窗户纵身离去。   漆黑的夜里,冷漠的女子望着窗外很快消失的身影,充满疑问……    终难忘 第九章   衣巾清凉,   朝露未晞,   清冷的晨曦中   客栈关着的大门微微开启,   伙计们和厨师们开始忙碌了起来,   打扫、整理、生火,   在蒙蒙亮的天空下奔波,为一天的经营做着准备工作,等待着掌柜的验收。   浅菊他们一大早便被唤醒,被司空宇所谓的林叔赶上马车。   司空宇终究是放心不下浅菊他们,昨晚离去时再三吩咐林叔早点安排他们上路。   两个孩子似乎还没睡够,小手揉揉惺忪的眼睛,迷茫地看着浅菊。浅菊轻轻地**着小阳和小月的头,示意他们上马车后再接着睡觉。   “师父呢?他怎么没来?”马车上,小阳四处张望,不见司空宇,他干涩的眼睛最后落到了浅菊身上,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你们师父他临时有点事情,让我们先去钱塘等他。”浅菊温柔地对小阳说道,眼睛却轻轻地飘到慕容夏离身上。   慕容夏离有点惊讶,但马上,她又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怪异。   “哦。”小阳应道,乖乖地坐到马车的另一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看来这两个小鬼头很不习惯早起哦。   古代的道路,不似现代的水泥路和柏油路那样宽阔平坦。古时候的交通便不发达,起初的马车轨道不统一,车轨不同的马车在泥地里行走,使得道路凹凸不平,给出行带来了很多麻烦和不便,不利于各地的联系和经济文化交流。   这一点,应该感谢秦始皇,秦灭六国后,嬴政称始皇帝,颁布了一系列的法规,其中包括统一车轨,修筑驰道。这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交通的发展,被之后的历代王朝所沿用、继承和发展。   浅菊他们现在所处年代大概为魏晋南北朝之后,经过几百年的改造,交通已经大有改善。   不过尽管如此,浅菊他们现在所坐的还是一上一下地颠簸着。   好在浅菊已不是第一次坐马车,没有特殊的反应。   她第一次坐马车是和李澈一起的吧,记得当时她非常兴奋——终于可以坐上传说中的马车了。   可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原来坐马车根本不像电视里那样悠闲,整个车身颠得要死,在现代从来不晕车的她竟然晕马车。   她面色难看地忍着想吐的冲动,而李澈却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着。   那时的她恨不得掐死他,那时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爱上这个万万不该爱的男人吧……   车夫娴熟地驾着马车,马不停蹄地前进,颠簸的车上是一派安详。   浅菊和两个小孩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有说有笑。   慕容夏离,保持着一贯的安静和冷漠。   时间随着马车的位移而移动,   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浅菊他们找了个客栈安顿好,养精蓄锐,好应对第二天忙碌的行程……   ——————   钱塘,   悦来客栈,   上好的天字号客房里,一个华衣男子坐在桌前,一手拿着盛满酒的酒杯慢慢地往嘴里送去,轻轻地缀了口,含在嘴里细细品尝着——此人便是碧云山庄的少庄主,人称“君子剑”的司空宙,也就是司空宇的弟弟。   “启禀少庄主,老爷病重,大公子已经连夜往碧云山庄赶了,您确定不回去吗?”一个身着麻质衣服,侍卫打扮的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同样的话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司空宙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司空宇回碧云山庄了,大好的机会,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去呢?再说老头子的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得先抓住眼下这个难得的机会,赶快行动才是。   司空宇,你千算万算,万般隐瞒那两个孩子的消息,逃得过世人的眼睛,却隐瞒不了他司空宙,谁叫他们同为司空家的人呢,司空家的生意都由他司空宙打理,这回司空宇在三合缘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司空宙得意地大笑。   “少庄主,那两个孩子旁边有个白衣女子,也就是大公子的师父,那个善于用毒的女人;还有个来历不明的黑衣女子,据说是凌遥宫第一杀手——人称‘冷血罗刹’的慕容夏离。”跪着的男子担忧地补充道。   “那白衣女子不会武功,大可不用担心,叫弟兄们小心她身上的毒药就好,至于那黑衣女子,若真是冷血罗刹的话,必须严加小心。”   司空宙略有所思,慕容夏离的武功他略有所闻,恐怕不在他之下,看来他必须亲自走一趟了,只是他奇怪,司空宇怎么会和慕容夏离同行?   “阿彪,阿虎。”司空宙把脸转过来,对着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两个男子,思量片刻,道:“你们是我手下的第一干将,马上去联系手下的弟兄,明天我们要大做一场。”   “是!”阿彪阿虎齐声道,然后转身,出去,动作整齐、利落。   司空宙让跪着的男子起来,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半天,做着详细的部署和规划。   他,司空宙,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一丝诡异的奸笑爬上司空宙的奸诈的国字脸上,屋内的灯火在微风的作用在一晃一晃的,大大的影子折射在司空宙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怕……   ————   残阳如血,   朦胧笼罩着安静的官道,   又是一个黄昏——浅菊他们启程以来的第三个黄昏,   天边只剩下一道晚霞。   安静地官道上,马车的影子被夕阳拉长。   大地变得金黄了,   天色越来越暗。   匆匆行驶着的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帘子被轻轻挽起,两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跳下马车,站在旁边,等着车上的人。   一个黑衣女子利索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径自朝客栈走去,并不等刚刚下车的白衣女子。   两个仙人般的女子款款地从客栈正门进来,客栈里为数不多的人一瞬间都忘记了手中的动作,痴痴地望着两个绝色女子。   白衣女子洁净清澈,如琼玉一颗,来自在青山绿水之外,清澈的眼神飘忽于尘嚣之外,遁世于俗世之中;飘飘乎全然不似人间之物,宛然仙子误入尘世。   黑衣女子,容颜秀丽,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一支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粲烂,闪烁如星。只是那眼神中散发出浓浓的冷意,让人望而生畏。   她们身边站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男孩略有几分大人的沉稳,女孩娇嫩可爱,两人十分相似的五官,长在各自的脸上却有了不同的感觉,一男一女,相得益彰,男孩阳光,女孩阴柔,竟没有一点别扭地感觉,宛若一对仙童。   店内的众人看着看着,竟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还是小二最先反映过来,上去招呼这两位世间少有的美人。   慕容夏离随便点了几个菜,坐在凳子上,冰冷的眼神充满杀气和寒意,环顾四周,原本看的痴迷的人们顿时战战兢兢地收回眼神,埋头吃饭。   好个厉害的冷漠女子啊!站在她身旁的小二竟然感到刺骨的冷意,冻得骨头“咯咯”做响。   浅菊冲着战战兢兢地小二淡然一笑,温柔地吩咐他下去备菜,并让他去准备两间客房,她们晚上要再次住宿。   浅菊暖暖的笑容撒在客栈里,软软地飘落到人们的心田,如春风一般温暖。霎时,春风融雪,春回大地。原本被慕容夏离冻得冰凉的客栈又有了温暖的气息。   浅菊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慕容夏离,不由低头浅笑——慕容夏离还是这么冰凉,能将她这块千年寒冰融化,让她抓狂的大概也只有司空宇吧。   古代并不明亮的油灯下,客栈大厅中的人们目送两个仙子一般的女子上楼,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再回廊的拐弯处……    终难忘 第十章   春色随着时令的变化越来越浓,   隔着窗户,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虫鸣声。   所谓“蝉噪林欲静,鸟鸣山更幽”,   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虫鸣声把寂静的夜衬托得更加幽静   平静的夜,   如同毫无波澜海面,平平静静。   草丛中,敏感的昆虫异常躁动,仿佛预感到了夜的阴谋。   平静的夜,   如同毫无波澜的海面,平平静静,却又酝酿着什么,传递着什么。   不安的气息在空气中传递、蔓延……   看着两个孩子熟睡的容颜,浅菊轻轻叹了口气。司空宇如此慎重,想必这小阳和小月的身份一定十分特殊。司空宇从来没跟她说过,而她也从来没问过。   五年的相处,让她和司空宇对彼此的性格了如指掌。浅菊知道,司空宇之所以不告诉她,是因为不想把她牵涉进来。   只是,她不知道事实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轻轻地伸手摸摸小月和小阳柔嫩的脸,浅菊多了一点伤感——两个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可他们是那么懂事,从来没有提起自己的父母,也从来不问……   一种薄薄的伤感从浅菊心底衍生。很多年前,她是也像他们一样吧。   她记得六岁那年,父母因为事故双双撒手人寰,那个世界上,孤零零的她只有爷爷一个亲人。   哦,不——还有夏离。   她清楚记得,那一年,一个如春日的阳光一样温暖的女孩向她伸出了温暖的手,把她从寒冷的冰窖带到了温暖的阳光下——她就是夏离。   夏离,你知道吗?   在千年之前的时空,我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时时刻刻让我想起你。只是——她没有你的温暖和开朗,她总是一副冷冰冰,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过,   我相信,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你——另一个你。   我会学着你,用我的小宇宙温暖她的——就像当初你对我一样。   浅菊对着空气,吐吐舌头,调皮一笑。   一阵带着湿气的春风推开窗户,松动的窗门拍着墙壁,“嘎嘎”作响,浅菊赶紧起身去关窗。   窗外,   月亮似乎疲倦了,半躺在乌纱中,幽幽的白光笼罩着寂静的夜,四周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散落着诡异的气息。   浅菊内心一颤,一种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   金属的冰凉从她背后的腰间传来,浅菊可以判断出,这是一把熟悉的剑,熟悉的剑锋,熟悉的冷气——这把剑曾经两次接触过她的身体。   浅菊平静地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冰凉的慕容夏离。   慕容夏离奇怪地看着这个平静的女子,生死的关头,她的情绪竟然没有一丝波动。   “南宫星,我必须杀你!”   慕容夏离冷然道,她清楚眼前这个女子曾经两次救过她,甚至不顾自己的生命来救她,可是——她慕容夏离此时此刻只是凌遥宫的杀手,完成任务是她唯一的使命,她活着的唯一意义。   “我明白了。”   没有慕容夏离预想的惊讶,   没有慕容夏离预想的指控,   没有慕容夏离预想的歇斯底里,   一切都出乎慕容夏离的意料,一切都那么平静。   浅菊清澈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慕容夏离,盯着慕容夏离闪烁不定的眼眸,如同柔软的洁白羽毛,慢悠悠地超慕容夏离飘去,一直飘到她的内心深处飘去,循着她心中的那片森林。   “这个给你。”   浅菊浅浅低头,解开挂在腰间的紫燕玉佩,递给慕容夏离。   面对满脸惊讶的慕容夏离,她依旧温暖地对她笑,仿佛只是将一件极其普通的东西送给自己要好的朋友一样。   慕容夏离惊讶地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反映。   浅菊默默地将紫燕玉挂在慕容夏离的腰间,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绑了个精美的蝴蝶结。这块紫燕玉从她穿越过来时就一直在她身上,听南宫夫人说,这是她嫁入南宫家时的嫁妆之一。   紫燕玉作工精巧,十分精致。一直以来,浅菊一直将它当精美的饰品带着,直到在丽泽岛见了紫蝶对这块玉的反映后,她才知道这块玉大有文章。   这些日子来,她早就察觉到了慕容夏离对这块玉的注意。   不管这块玉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都与她易浅菊无关,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将她给慕容夏离——或许此玉能给她换得易筋丸的解药也不一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救的是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浅菊相信善良的南宫夫人泉下有知,也不会反对她这么做的。   “交出那两个孩子和天蚕宝甲!”   一声有力的吆喝从门外响起,接着便是撞门的声音。   慕容夏离警觉地看着浅菊,刚才她一直忙着琢磨杀她的事,竟然没有察觉有人已经靠近他们。以她现在判断,来人不下百人,而且正分多批赶来,其中不乏武林高手。   从慕容夏离的表情中,浅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门外的人怕是冲着小阳和小月来的,对方来势汹汹,看样子是知道司空宇不在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了。   严实的木门在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面前似乎起不了防御的作用,只听这“啪啪”两声,原本锁着的木门并被劈开。   带头的便是司空宙的得意干将——阿彪、阿虎,他们身旁还有数十人。   屋内,安静、空荡荡的,唯有一个黑衣女子冷冷地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前。   “冷血罗刹?”   众人一惊,原本嚣张的士气顿时收敛了不少。他们虽然对冷血罗刹在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见到她本人,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众人都被慕容夏离散发出来的极冷之气吓到了。   慕容夏离,江湖人称“冷血罗刹”,武功高强,杀人无数。   一个中年男人见弟兄们居然对一个女子如此忌惮,心中不服,“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向慕容夏离胸口刺去,喝道: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们吗?!”   慕容夏离轻轻一避,随意将手中的剑一挥,准确无误地刺进那个中年男人的胸口,那男人还来不及变换脸上嚣张的表情,便已应身到地。   慕容夏离拔出剑,指着那群堵在门口的人,冷冷道:“少啰嗦,要上一起上。”她必须在他们当中武功最高的人还没赶到之前解决这群人。   众人闻言,一涌而上,慕容夏离毫无畏惧,迎风冲上。金属的声音相互碰撞,在场的数十人一律朝着慕容夏离蜂拥过去。   慕容夏离一跃而起,手中的剑用力地在空中挥动,一道道冰冷的剑光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锐利地朝着众人飞去。   原本紧密的人群逐渐变得稀疏,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牺牲品。   慕容夏离武功高强,就连在江湖中少有名气的阿彪、阿虎也没办法冲破她的剑光。   “凌遥宫第一杀手——‘冷血罗刹’果然名不虚传啊。”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   慕容夏离心里大叫不妙,终究还是慢了一拍,没有在他赶到之前打退这群人。   “慕容夏离,你我素来无冤无仇,把天蚕宝甲和那两个孩子交出来,我们还可以交个朋友。”   刚刚到场的司空宙纵声说道,他是故意慢一步再来的,本来是想等手下擒获那善于用毒的白衣女子之后再出场对付慕容夏离,好让手下们趁机将到手的天蚕宝甲带走。谁知道,他刚刚赶到,不但没有天蚕宝甲到手的喜讯,反而见到满地的尸体,环顾四周竟不见白衣女子和那两个孩子的影子。   但他笃信,那两个孩子和白衣女子肯定还在房里——他们一直封锁在门口,一只蚊子不可能飞出去。   慕容夏离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司空宙。终于引狼出洞了,她知道,若是只有司空宙武功虽然比司空宇差了一大截,但是并不弱。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她还有可能胜出。可是在场还有这么多她的手下,其中不乏在江湖中少有名气,武功不弱的人。   现在她能做的是拖住司空宙,尽量争取更多的时间,好让她带着那两个孩子走远……    终难忘 第十一章   黑夜,   夜风轻轻拂过,   月亮躲在云层里诡异地笑。   客栈门口,一个白衣女子带着两个孩子,慌慌张张地跨上马车。   “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去,知道么?”   浅菊对着坐上马车的小阳和小月谨慎地一再强调,从她们启程的小镇到钱塘不过五天的路程,她真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就会有人上门来。   好在她早有预防,特地向小二要了有暗门的房间。   也好在有慕容夏离为他们抵挡,她才有机会带着两个孩子从后门溜出来。   慕容夏离——前一刻还要杀她的女孩,一转眼便主动提出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来拖延时间。   浅菊笑笑,夏离——我就知道她就是你。   “你们先待在里面,姑姑已经在马车周围布了药了,半个时辰内接近马车的人都会昏迷。”浅菊笑着揉揉小月柔软的笑脸,柔柔地说:   “你们放心,姑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说罢迅速下车,刚才从慕容夏离的眼神中,浅菊知道来者武功不凡,而且人数众多,即便是武功高强的慕容夏离也不一定能应付,她必须回去帮她。   浅菊不是爱运动的人,从小体育特别差,中考的时候八百米要跑五分钟,而此时此刻,她却健步如飞,异常地快。   房间里,   司空宙四处张望,找寻,也不忘利诱:   “慕容姑娘,那两个孩子本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交出他们,你要什么我司空宙只要能办得到,都可以答应你。   ”   慕容夏离挡住司空宙四处搜寻的视线,冷冷地盯着他,寒气逼人:   “我要你的命。”慕容夏离运气,补充道:“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话音未落,幽蓝的剑光从她袖中流出,直奔司空宙。   司空宙“友好”的表情立马被凶狠所代替——看来难免一战了。他迅速地把出佩剑,喊道:   “今天我倒要见识下你‘冷血罗刹’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只听“叮”的一声,两把剑碰在一起,顿时剑气冲天,一幽蓝,一橙黄,相互抵触。   两股剑气相冲,二人都来不及换招,此时只有拼内力。   一时间剑气横飞,原本漆黑的房间竟然亮如白昼。   “给我上!”司空宙一边应付慕容夏离,一边对旁边的手下命令道,慕容夏离和他势均力敌,他不想和她纠缠下去,速战速决。   随着司空宙一声令下,原本在旁边观战的人七手八脚地持刀剑狠狠地冲过去。他们虽然打不过慕容夏离,但都不是平庸之辈,此时一拥而上,给还要应付司空宙的慕容夏离带来了很大麻烦。   遏制司空宙的进攻已经占用了慕容夏离的大部分精力了,现在还要腾出空隙对付冲上来的小喽喽们,慕容夏离不免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盘算着要不要撤退。   以她的武功,独自脱身并不难事。其实这事,本来跟她无关,不是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件事,她大可在司空宙他们到来之前便离去,只是……   那天司空宇认真却写满担忧的表情又一次在她眼前飘过……   慕容夏离咬咬牙关,一个回旋,连续变换五六个招式,稳住他们的攻击——她必须坚持住。   “夏离,来我这边。”   浅菊带着气喘的声音在金属的打斗声中显得格外突出,慕容夏离吃力地循声望去,找到了如同开在极地里的雪莲一般的浅菊。   她站在门口,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命令她到她身边。   慕容夏离心里一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用力移动重心,如同一道黑影飞向白衣的浅菊。   浅菊拉起慕容夏离,迅速往她嘴里丢了颗棕色的药丸,然后一直往外跑。   “追——”司空宙一阵狂吼,虽然对于浅菊他们怎么出去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能做的也只有追了。   众人得令,疯狂地拔腿往前,却见门口“嗖嗖嗖”三声爆炸的轻响,火花飞迸,挡住众人前进的脚步。   又见一种白色的气体从爆炸的火苗种弥漫出来,在整个房间里蔓延。   在场的众人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想用力却用不上来。有严重的,竟然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去了。   司空宙心里大叫不妙,看来被那个善于用毒的白衣女子下药了,刚才光顾着对付慕容夏离,竟然疏忽了。   司空宙气急败坏,却奈何身上使不上力,只能在屋里乱撞,好在他早有准备,在客栈门口还布置了一拨人——还有这个客栈所有的马车他都先动了手脚——对于得不到的宝物,毁之,是最明智的选择。   ……   浅菊拉着慕容夏离去喘吁吁地狂奔,思考着怎么才能再次从被司空宙的手下把守门口出去。   刚才,他们没察觉,被她混出去了,这一次肯定没那么容易了。   “孩子已经在外面了?”慕容夏离冷漠的表情里多了一丝关切和微怒,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既然跑了,又跑回来做什么?   把两个孩子丢在外面,她怎么放心呢?   “放心,他们暂时不会有事。”浅菊看出了慕容夏离的担忧,轻轻道。   “把所在他们方向告诉我。”慕容夏离果断地说道。   浅菊刚刚说完,只觉得脚下一空,竟被慕容夏离拉着腾空而起。   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双脚着地,他们已经飞出客栈的围墙了。   “快走。”慕容夏离催促道,她刚才的动作必定会惊动门口看守的人,他们马上会追过来。   浅菊被慕容夏离拉着跑,只觉得耳边疾风阵阵,呼啸而过。   远远地,两个孩子见浅菊和慕容夏离狂奔而来,原本无助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小月按耐不住,想从马车上下去跑向浅菊和慕容夏离,却被小阳牢牢地拉住。   马车旁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昏迷的人,看来已经有人发现他们了。慕容夏离拉着浅菊,飞快地坐上马车,策马前进。   白马灵通矫捷,力大无穷,出蹄之迅烈,几个围在旁边尚未昏迷的人只能挨了马蹄,变做滚地葫芦。   “姑姑,好可怕。”小月受了惊吓,看到浅菊便扑上去抱着她瑟瑟发抖。   小阳则沉默不语,眼神涣散,这一切让他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流淌着母亲的鲜血的夜晚……   不断传来的马蹄声警示着后有追兵,又是“咻咻”的几声,慕容夏离立马判断出那是射箭的声音,她心里一紧,加快策马转蹄朝向树林,现在——必须尽快带这两个孩子远离这里。   然而白马似乎不听使唤般,直接往另一边冲去,任慕容夏离怎么挽缰改道都没有任何效果。   白马似乎发了疯一般,直往前冲去,车内剧烈的晃动。   “这马被弄瞎了。”原本在车内的浅菊察觉异样,出来察看,竟然发现这一惊人事实。   “司空宙这畜生!”慕容夏离狠狠地骂道,却见前方一空——竟然是悬崖。   眼看距离悬崖越来越近,慕容夏离使劲去拉那马缰,却毫无效果,马儿受了刺激,发了狂,拼命往前飞奔。   “没用的。”浅菊平静对着万分着急的慕容夏离说道,她轻轻地伸出手,去摸摸受了惊得马,马儿似乎感受到了安慰,不再那么狂了,可依旧速度不减。   “这里交给我,你快去里面,带两个孩子从马车上跳下去。”浅菊冷静地说道,她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   “快,没时间犹豫。”迎着慕容夏离犹豫的眼神,浅菊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悬崖近在咫尺,不抓紧时间的后果只有一个——四个人一起葬身悬崖。   在慕容夏离转身进马车带小阳小月的瞬间,浅菊尽量地去安抚发狂了的马儿,尽量让它减慢速度。   悬崖越来越近,眼看马蹄就要踏出悬崖了,浅菊心里一寒,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往外冒。   就在着千钧一发的时刻,慕容夏离望了一眼浅菊,心里一狠,拉着两个孩子纵身往旁边的老树飞去。   跨出的马蹄临空,在重力的作用下,马连着马车还有车上的绝色女子,如同一条直线——滑向悬崖间……   漆黑的夜,浅菊看不见悬崖到底有多深,只觉得耳边小月的哭声、小阳的叫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他们没事就好——   身体不断下降的浅菊松了口气,她闭起眼睛,伸出双臂,“呼呼”上流的空气从她旁边飞过,煞那间,她竟然有一种像鸟儿一样翱翔的感觉、仿佛超脱一切、放下一切,轻松、自由……    终难忘 第十二章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从山顶一直找到山谷,在带着水汽的空气中折射出一抹清凉,唤醒了沉睡中的花草虫鸟。   寂静的谷地开始热闹了起来,鸟儿们是听声的音乐家,休息了一夜的他们慢慢地放开了嗓子;彩蝶儿挥动着带着露珠的翅膀,在花和草中间曼舞……   白色的绸缎在嫩绿的草地上徐徐展开,远远望去仿佛一片雪白的雏菊。   一只粉色的蝴蝶许是玩累了,许是把这白色的绸缎当做花朵了,扑扇着翅膀停在上面小憩。   白色的绸缎微微动了一下,惊动了小憩的蝴蝶,它惊乱地逃遁。   浅菊轻轻地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周围。   安静的山谷,嫩绿的草,微微泛着湿气的空气……   这里是哪里?她是死了?还是又穿越到别的地方了?   带着疑问,她慢慢地从湿漉漉的草地上坐起来,朝着前方的小湖走去。   小小的湖泊平静如镜,泛着阳光反射的金光,通过湖面,浅菊看到了此时的自己——脸还是这张和现代的她酷似的脸,衣服还是那件白衣,她最爱的紫竹笛子还是静静地挂在她腰间……   她,没有穿越,依旧是南宫星。   浅菊有点不敢置信,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却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身体上也没有任何伤痕,连一点擦伤的痕迹都找不到。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却也无法直接接触光线,浅菊伸出手帮当初眼睛,一直往上望,却望不到尽头。   好深的山谷——可是,她为什么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却毫发无损呢?就算她有出神入话的内功,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也难逃一死,更何况她根本不会武功,这会不会太诡异了一点?   山谷微凉的清风拂过,吹起了浅菊散落在腰际的长发,白色的衣袂随风飘动。   耳边鸟鸣不断,流水潺潺,仿佛“邦德瑞”乐坛最得意的原声带。浅菊凝视四周,竟看到了白白的雾霭缭绕,带露珠的花草随风摇曳……   浅菊决定不想这么多了,此时此刻,她需要好好地放松下。她从腰间拿起紫玉笛,送至唇边,闭起眼睛,空灵缥缈的音乐从笛子中飘出来,在空谷中和清幽的鸟鸣缠绕在一起……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浅菊还在皇宫。某天,她陪太后在澈宫闲逛时经过李澈的书房,看到了现在手中的这根紫玉笛。   笛子泛着晶莹的亮光,格外精巧和漂亮,竟然和她爷爷送给她作为二十岁生日礼物的那根紫竹笛子一模一样。那是她爷爷在一次拍卖会上用一千万人民币拍下来的,据说是千年前的古董。难道和眼前的笛子有所关联吗?   浅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她小小的动作尽落入太后的眼里,她慈爱地问她:   “星儿,喜欢这根笛子?”   那时的她还要维持哑女的身份,不能张口,只是乖顺地点头承认。   太后见状慈爱地说道:   “这笛子呀,是澈儿的母后的遗物,和旁边的那个翠玉笛子是一对。只是澈儿这孩子……你要是喜欢,哀家就将这个紫玉笛子赐给你。”   浅菊赶紧含笑谢恩,哑巴的好处就是不用多言,也不用回答别人试探性的问题。   那天晚上,李澈回来见到她手中的紫玉笛,诧异万分。他很不客气地向她要回。可是浅菊却拒绝答应,只是轻轻道:   “太后赐给我的,你想要回就去找太后吧。”   李澈只能冷冷地看着她,他那时候该是很惊讶吧,传言中乖顺地哑女南宫星竟然如此大胆,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她给他的惊讶还少吗?   他那时候该是很痛苦、很愤怒吧。自己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却被太后赏赐给了仇人的女儿。   ……   他安静地坐在她旁边,沉默不语,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透,又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却不以为然,拿起笛子,自顾自把玩着……   浅菊自认为定力还是不错的,可事实证明李澈盯人的“盯力”更胜一筹。一贯可以把别人直接无视掉的浅菊,却被他盯得难受,只能轻轻起身出去,透透气。   冬夜的秋夜的寒冷让她有点受不了,只能打着寒战回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床睡觉。   那夜的情形很奇怪,她当着李澈的面脱掉把外衣脱掉上床,穿着中衣直接上床睡觉,谁叫事她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呢——中衣够了。而且她断定李澈是不屑碰仇人之女的,所以她大可大大方方的。   反倒是李澈,竟然红着脸别头别到一边去了……   其实皇宫里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比如萧皇后明明是因为巫蛊事件而被处死的,尽管这件事情后来证实是被南宫芸所陷害,只是当时的太后应该并不知情,可她提起萧皇后时眼神里不但没有一点怨恨,竟然还有一丝怀念和伤感。   比如太后似乎只喜欢三皇子李澈,对他太子和二皇子似乎都只是客套的招呼和应付下。如果说,太后对二皇子冷漠是因为太后可能早就知道二皇子是被南宫傲用自己的儿子换掉的,那么太子呢?   李齐为人温和儒雅,处世稳重成熟,对太后也是孝顺有佳,可从太后对他的眼神中,浅菊看不出一丝祖母对孙儿的爱意。   ……   关于这些,浅菊不是没有注意到,相反她有很多疑问,但是她不去探究,皇宫里的事情本来与她无关,当时的她只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只是终究还是不能安稳的过日子。   对于太后,浅菊并不怨恨,或许还是感谢她吧。难道还指望她保护一个逆臣的女儿吗?   ……   思绪随着笛声越飘越远,最后连浅菊自己也找不到焦点……    终难忘 第十三章   幽幽谷底,   青青草地,   白衣静立,   专心吹笛。   笛声飘渺流畅,轻轻地在空气中流动……   “救命!”   一个焦急的声音打破清冷缠绵的笛音。   笛音的主人——浅菊失焦的瞳孔四处飘荡,在一个慌张的女孩身上找到了焦点。   女孩望着这个仙女一般的女子,似乎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焦急地拉住她道:   “救我……救我哥哥……”   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与祈求。   浅菊打量着这个女孩,轻轻问:   “你哥哥怎么了?”   女孩见浅菊搭她的话了,焦急的眼神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跟我来好吗?我哥哥受伤了,动不了。”   哥哥被敌人的乱箭射中已经三天了。   三天,这个幽静的深谷不见一个人,她都已经绝望了,直到刚才听到笛声,方知有人,连忙循声赶来——再拖下去,哥哥恐怕要不行了。   浅菊跟着那个女孩来到快偌大的石头后面,只见一个男子躺在草地上,左手捂着伤口,指缝间隐约可以看见干涸的血迹。   他脸色发青,看来是伤得不轻,伤口的疼痛让他紧紧咬着牙。   浅菊慢慢地蹲下来,伸手移开他捂着伤口的手,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他受过箭伤。”浅菊淡淡地说,从伤口来判断,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伤口不深——小伤。只是致命的是射他的箭是带毒的,毒已经随着血液,从伤口蔓延了。   那男子深邃的眼睛没有因为受伤而受到影响,犀利依旧。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她此时专注地观察他的伤口,乌黑长发轻轻地垂着,白皙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男子的眼睛里映出浅菊轻飘飘的影,她双唇默默闭着,一言不发,顾自起身、掉头。   “别走!”女孩以为浅菊要走,焦急地捉住她的手。   “别……别拦她……让她走吧。”男子虚弱的声音却依旧透着魄力。   “可是……”女孩犹豫地看着男子,她很担心哥哥,他们被困在这里三天了,好不容易碰到人,而且还是会医术的,怎么可以就这样让她走呢?   可是哥哥的眼神不容拒绝,她只能讪讪地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浅菊离开。   女孩的担忧浅菊看在眼里,她只是轻轻抿嘴,离去……   男子发青的脸面无表情,小小的箭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反应让他明白他定是中毒了,已经在这里困了三天了,追兵估计也快到了,他们怕是逃不走了,何必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子呢。    终难忘 第十四章   “四哥,你没事吧。”   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女孩也越来越焦急,她蹲在他身边,轻轻地帮他擦拭不停冒出的细汗。   “追兵怕是不久就会找到我们,你快走!”男子命令道。   “我不走,我们一起来的,死也要一起死!”女孩倔强地不肯走,从小她都对听他的,但是这一次,她不能。   “你!不走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男子生气地威胁道。   女孩依旧倔强地蹲在他旁边,纹丝不动。   “你……要是被他们抓到了,会死的,知道吗?”男子见威胁没有,语气软了下来,生死他不在乎,但是他不想连累妹妹。   “她不会走的,草原的儿女是不怕死的!”女子的声音响起。   那男子惊讶的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但见一袭白女子微微含笑,一派清新,如同她手上带着泥土的嫩绿小草。   那女孩也是惊讶万分。   他们惊讶她竟然还会回来,他们更惊讶这个女子跟他们讲的不是汉语,而是他们民族的语言,虽然带着奇怪的腔调,但却的确是他们的民族语言。   他们的惊讶在浅菊意料之中,她没有理会,只是款款朝他们走去,把手中的植物递给那男子,道:   “把它吞下去。能解你的毒。”   看着两个惊讶万分的人,她只是笑笑。   “族人?”女孩奇怪望着这个会说他们的语言的女子。   浅菊沉默地摇摇头。   其实她说的也不算突厥语,是土耳其语。古突厥语属于阿尔泰语系,其语法和发音大致与现在的土耳其语相似。   浅菊的爱好是学语言和研究毒,以前学的八国语言当中正好有土耳其语。好久没用语言了,今天浅菊忍不住来试试。看看史书的记录是否正确。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突厥人?”受伤的男子戒备地看着浅菊,刚才他们明明说的是汉语。由于从小接受训练,他们的汉语很熟练,与汉人无异。他记得刚才他们说的一直都是汉语,这个女子怎么会……   “这个。”浅菊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指着男子腰间的狼形腰牌。   原始的突厥人为黄色人种,后来随着突厥的西扩,逐渐与白色人种通婚融合,才渐渐地以黄白混血人种为主,像二十一世纪的土耳其、阿塞拜疆、塞浦路斯、摩尔多瓦、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   不过这些都是唐以后的事情了,浅菊此时所处的时代突厥汗国刚刚兴起,突厥还未西扩,突厥人为黄色人种,外表上与汉人无异。   浅菊之所以能判断处他们是突厥人,是因为历史上以狼为图腾的民族只有突厥。在汉人的文化里,狼是残暴的象征,汉人不可能佩戴狼形腰牌。   而突厥族的起源和狼有关。与其起源有关的两则历史传说都与狼分不开。   一说,突厥本是匈奴的一支,后被邻国所灭,当时有一个10岁的小男孩,士兵见他年小,没忍心杀死他,便将他砍去双脚扔到荒草中。后来,小孩被一只母狼救去,长大以后与狼结合;邻国国王听说这小孩已长大,怕有后患,便派人将他杀了,杀他的人,见他身旁有一条狼,也想一起杀掉,狼逃跑了,逃到高昌北边的山洞里。在那个山洞里,狼生下lO个小男孩,他们逐渐长大成人,各自成家,繁衍后代。其中一支,生活在阿尔泰山一带,阿尔泰山形似作战时的头盔,当地人称其为突厥,所以他们就以突厥为族号了。   另一说,突厥原在匈奴之北,其部落首领有兄弟17人,其中一个叫伊质泥师都,为狼所生。泥师都娶二妻,一妻孕生了四个男孩。大儿子名纳都六,后来被推为部落首领,定国号突厥。纳都六有10个妻子。纳都六死后,10位妻子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大树下,约定所有的孩子向树跳跃,谁跳跃得最高,谁为首领。纳都六小妻所生阿史那年幼敏捷,比所有的孩子跳跃得都高,遂被推为首领。这一说法,也说明突厥族为狼所传。   所以突厥人崇尚狼,以狼为图腾,他们的旗帜就为金狼图。   “你想活的话,就把这个吃了。”浅菊淡淡地对这个满脸狐疑的男人说道。   那男人什么也没说,接过浅菊手中的草药,一口吞下。反正不吃也是死路一条,这时候也只有试试了。   须臾之后,那男子脸上的青色渐渐退去,疼痛之感也渐渐消失了。他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真没想到药效如此之神速。   那男子欲起身对浅菊表达感激之情,可能这一动作牵动了溃烂的伤口,伤口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只能勉强坐起来。   “你的毒虽然解了,但是伤口在毒物的作用下已经溃烂,需要一段时间方可恢复。”   浅菊冷静地再次查看那个男子的伤口,然后对着周边的草地凝视许久,拾起一些有助于恢复的草药,用石头磨碎,给他敷上。   一种清凉的感觉从伤口传出,原本疼痛灼热的感觉渐渐缓和,消失。男子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他惊讶地看着这个外表柔弱,医术高明的白衣女子。她的医术,怕是连宫中的御医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吧。   从男子逐渐舒缓的表情中,浅菊知道她从地上捡起的草药发挥作用了——中医的特点就是只要你善加利用,物物皆可为药。   “谢谢你,姑娘。”一男一女的声音不约而同。不管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对她的相救,他们心存感激。   浅菊对他们轻轻一笑   “不要谢我,是你们自己运气好,恰巧需要的药这周边都有。”   从他们的情形来看,他们应该是潜入汉地打听什么情报的。   “姑娘是汉人,为何救在下。”那男子有点不解。   浅菊笑而不答,她也不是刻意救他的。在现代,她是一名医生,但是她并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立志救死扶伤的医生。她只是对解毒感兴趣,正好这山间又有能解毒的草药而已。   那受伤的男子更加不解,在他们突厥,汉语讲得不错的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部分的,因为他们有专门的训练。可他从没听说过,汉地还有能把突厥语讲得如此流利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浅菊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   “与其揣测我是什么身份,还不如想办法刚快离开这里比较实际,你的毒已经解了,身体虽然还有点伤痛,但你一个大男人应该还是可以忍受这番疼痛的。”   浅菊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刚才那个女孩说过他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三天了,三天的时间,足以让他们的敌人找到蛛丝马迹了。   “你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追你们的人怕是不远了。”浅菊平淡地说道。   那男子再次用手撑住地面,努力向上一挺,竟也能站起来了。   一旁的女孩满脸激动,急忙上去扶住重心有点不稳的哥哥,生怕他跌倒。   浅菊也优雅起身,但并不是走向他们,而是转身走向后方的湖泊,站在湖边看看清澈见底的湖水。   “姑娘不和我们一起走?”男子见浅菊并没有和他们一起上路的意思,奇怪地问道。   浅菊转过身对他们点点头。   “姑娘,你住这附近吗?”那个女孩问道,她想浅菊不跟他们走,肯定是因为她是这附近的居民。   而那男子却不这么认为,这附近方圆几百里根本没有人家,她不可能是这附近的居民。   只是,他们被困在这里三天三夜都不见一个人影,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们走吧。不要揣测我了。”浅菊不想解释,只是提醒他们快点离开。   浅菊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只是她不想和他们一起走。她从那男子的狼型腰牌中知道这个男子应该是突厥的贵族——在突厥只有贵族才可以佩戴这样的腰牌。而她并不想和身份如此特殊的人有所联系。    终难忘 第十五章   幽幽的谷底,   白衣女子静静地站在湖边,清澈的眼睛如同眼前的湖泊。   “那在下先走了。”一个被女孩搀着的男子将右手放在左肩,深深地弯下腰,对着那个静谧的白衣女子行了个礼,表示感激。   “你们谁都别想走!”   嘹亮而又嚣张的吆喝声响彻谷底。   紧接着是一阵骚乱,只见周围冒出一大堆官兵,手里的官刀反射出寒咧的白光。领头的将领气势汹汹,从衣着上判断,此人应该是个将军,而且官位不低。   “附近都被我们包围了,阿史那他钵,聪明的话就乖乖地给我投降。”那男人叫嚣着。   阿史那他钵?浅菊惊讶地看着那个受伤的突厥男子,她知道他身份不凡,没想到居然是突厥皇室阿史那氏的成员。更没想到他就是阿史那他钵——突厥汗国的第三任可汗。据史书上记载,他的女儿嫁给了北周武帝宇文邕,是为阿史那皇后。   只是浅菊来的时代是架空的,不知道突厥的历史会不会和她在现代了解的一样。   “王左恩,阿史那他钵是草原的儿女,宁愿死,也不可能会向你们不守信用的汉狗投降的!”阿史那他钵不屑地冷哼。   浅菊有些意外,难道朝廷和突厥有什么约定不成?她悄悄地把眼神的焦点放到阿史那他钵身上,却发现他正在打量着她,带着揣测的神情。   敢情是怀疑她通风报信了,浅菊无奈地笑笑,越是这些大人物他们信任越是脆弱。   “阿史那他钵,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投降你们都得死,包括你那个如花似月,楚楚动人的妹妹——阿史那流沙公主!”王左恩威胁道。   王左恩,左相王太陡之长子,当今皇后的亲哥哥。自从当今皇帝登基以来,王氏一族蒸蒸日上,王左恩自然也如鱼得水,一下子升到了大将军的地位,掌管近畿防卫。   “流沙,和四哥一起战死在这里吧。”   “好!阿史那氏的儿女是土门的后代,能战死是我们的光荣!”   兄妹两个人豪情万丈,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能透露出兴奋和激动,仿佛能战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赏赐一样。   一方是整装以待的士兵,一方是抱着赴死的决心的兄妹。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一触即然。   而正在这双方都摩拳擦掌的时候,幽幽的笛音响起,随着风远扬。   碧绿茵茵的草地上,但见一女子,手擢紫玉笛,双目轻闭,白衣胜雪……似乎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吹着她的笛。   她吹着她的笛,吹的是如泣如诉的相思,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意,与眼前生死攸关,杀气腾腾的场面截然相反……   “阿史那他钵,艳福不浅啊!来我们中原才几天,就认识如此绝美的女子!姑娘,这小子命不久矣,你还不如跟我,包你荣华富贵。”   王左恩对着浅菊一阵**。   浅菊如同没听见一般,依旧闭着双眼。   紫竹笛中流淌出的音乐依旧如故,没有一丝波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浅菊的漠视显然惹怒了王左恩,他愤怒地拔刀,朝静静地站着的浅菊砍去。   阿史那他钵使出全身的力气,欲冲过去相救,却无奈身体的伤痛让他使不上劲,他的进攻轻易地被王左恩躲过。   阿史那流沙更不是王左恩的对手,两三下便被王左恩制服。   “小心——”无奈的阿史那兄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左恩的刀朝着浅菊砍去……    终难忘 第十六章   早晨清凉的阳光下,   冰冷的官刀反射出白光;   寒冷、慑人,   旁边的树似乎也感到了寒冷,“簌簌”一阵哆嗦,露水落了一地。   官刀的目标——那个白衣女子,   依旧站在原地,   不躲不闪,一动不动。   她的双目依旧轻轻地闭着,就连笛音也没有间断过。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对周围一无所觉。   “不要!”阿史那流沙不忍心看这一残忍的画面,她痛苦地闭起眼睛。这个女子救过四哥,她怎么忍心看她死去?   没有预料的声音,周围一派安静,只听见一阵抽气声。   阿史那流沙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见刚才在叫嚣着的王左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刀“哐当”落地。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后背极小的伤口中缓缓流淌出来。一颗小小的石头从王左恩的前胸轻轻落地。   刚才还嚣张地叫嚣的王左恩,还来不及**,便成了一具尸体。   不远处,一个青衣男子稳稳地站在细弱的树枝上。他风仪古雅,面色却是凝重忧郁,眼神幽冷似鬼,浑身散发着邪气,但又不是纯粹的邪。邪气中略带几分正气,可是正气中却又透露出十足的邪气。   好厉害的武功!居然能用一颗石头将人体穿透。原本士气高涨的士兵,顿时消退了不少,他们耷拉着脑袋,面面相觑……   那婉转缠绵的笛音似乎被山间的微风渐渐吹散了,原本闭着眼睛的女子此时轻轻地睁开眼睛,绕过她面前面目狰狞的王左恩,对着树上的男子轻轻一笑: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李澈原本冰冷的眼神碰到浅菊投来的视线后,一下子柔和了不少。黝黑的眼眸,变得澄澈平和的,笑意宛然,如春风一般温暖。   人们惊讶一个有着那样忧郁表情的人——冰冷得足以让空气刹那凝结,让千年流水封冰的人,笑起来竟然如春风融雪,千年寒冰亦能溶消。   周围的人不敢动弹,一动不动地警惕着这个武功高强的男子。   树上的青衣男子却不在乎周围异样的眼神,只凝视着那个手执紫玉笛子的白衣女子,那么深情,那么专注……   草地上的白衣女子,也不顾周围的一切,只专注于树上的青衣男子……   他们的眼中没有这个世界,剩下彼此……   良久,地上士兵开始骚动了起来:   “抓住阿史那他钵!抓住阿史那流沙!杀了那个白衣妖女!为王将军报仇!”不知道是谁豪情万般地吼起。   原本面面相觑、原地发呆的士兵,似乎突然活了过来,他们发了疯一样地向浅菊他们冲过来。   “带我走。”浅菊温柔淡定的声音带着坚定。   从这温柔却不柔弱的眼神中,李澈读到了一份笃定,一份信任,还有数不尽的——思念……   “要我带你走,就得跟我一生一世。”   终于,李澈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刀光剑影中回荡,短短的一句话告别了过去无数的沧桑、痛苦、犹豫、徘徊……   此时的他,那么自信、那么霸道。   这句在别人看来格外沉重的话语,就这样被他缓缓地、淡淡地说出来。   在别人看来是太过轻易,   而在浅菊看来却是越过了崇山峻岭,跨过了大江大河,来得艰辛,来得不易……   踏实的笑容在浅菊纯净的脸上盛开,她朝着他微微颔首。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几个漂亮的翻转,双脚稳当当地落地,站在她的面前,温柔地伸手帮她理理微乱的长发。   “小心!”正在和士兵战斗的阿史那流沙眼角瞥见几个士兵正朝着李澈和浅菊他们靠近,挥刀欲砍。可时她又分不出身去帮他们,只能焦急地提醒,希望那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能躲过去。   李澈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从容地拉着浅菊,优雅地划出一个弧度,翩然转身,随手拾起地上的石子,轻轻投掷出去。   周围的士兵推着石子飞出的弧度纷纷倒下。   李澈伸出一只手,将自己的衣角用力一撕,然后用条形的棉布蒙住浅菊的眼,在她耳畔轻声道:   “不要看,会吓到你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动人。   然后,温暖地笑意从他脸上褪去,他冷冷地扫视周围,浑身散发出噬人的寒气,让温暖的四月天有了腊月的严寒。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寒颤连连,就连久经沙场的阿史那他钵也忍不住哆嗦,这样压迫感,他是第一次还是碰到。   李澈的眼中似乎看不到别人,他只是牢牢地牵着这个让他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女子,护着她,就像保护最珍贵的圣物。   他,带着她,在刀和剑的影子中穿梭,穿过重重的士兵,如入无人之境。   她,任由他牵着,棉布的遮挡让她眼前漆黑一片,可她却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   一场激烈的战斗,却成了他们爱的舞步,仿佛只是在跳一场悠闲的小步舞……   须臾之后,   一层有一层的士兵纷纷到地,   碧绿的草地上布满血迹,   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漂浮——蔓延,   大地,终于回归宁静,   而那个武功出神入化的男子,带着他最爱的人天地的交错处消失了,只留下一对目瞪口呆的兄妹……    终难忘 第十七章   绿草山间,春风荡漾,   梨树花开,千朵万朵,压枝欲低,   白清如雪,玉骨冰肌,素洁淡雅,靓艳含香,风姿绰约。。   春风吹过,满树梨花像雪片飞舞。   纯白的花海中,一袭青衣矗立。他痴痴地凝视着眼前那个白胜梨花的白衣女子,   他,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那么深情;   他,沉默,却胜却言语万千。   时间悄悄流逝,他却只是看着那个女子,寂静在他们中间弥漫。   男子拿出腰间的翠玉笛子,放至唇边。   婉转悠扬笛声轻轻飘出,和漫天飞舞的梨花缠绕在一起,绵绵不绝。   记忆缓缓淌出,如细流涓涓……   “澈儿,你喜欢笛子吗?”白玉砌成的亭子里,一个华美的妇人手里拿着一对精美的玉笛温柔地对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问道。   男孩一身华服,漆黑的眼眸清澈纯净,他对着笛子端详了半天,严肃道:   “母后,吹笛与澈儿太子的身份不符。要吹也是吹萧,牧童才吹笛呢!”   萧皇后慈爱地抚摩着儿子的头,柔声道:   “澈儿,你知道这对笛子是怎么来的嘛?”   李澈条件反射地摇摇头。   “三年前,你父王邀请得道高僧——智修大师进宫讲授佛学。有一天,母后带着刚满一岁的你在御花园散步,正好逢着你父王和高僧在亭中讲佛,智修大师看了你很久,他说你有一段缠绕千年的后世姻缘。”   萧皇后顿了顿,纤纤玉指轻轻地点点了点儿子茫然的脸,接着道:   “大师说这对笛子是佛家的圣物,能为你的牵线,所以送给你。”   李澈看着母亲,似懂非懂。   萧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儿子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有过人的谋略,只是太过薄情,现在便如此,只怕长大以后……   萧皇后优雅地牵起儿子小小的手,认真地对他说道:   “澈儿,有一天你的手会变得很大很大,你要用它保护你爱的人,别让她受伤,好吗?”   似乎说到自己的心灵深处了,有晶莹般的光华在萧皇后的眼中闪动,仿佛随时要掉下来,她轻轻地扬起头,尽量不让泪水滑落。   她慢慢低下头,再次在脸上堆起笑容,对着儿子接着道:   “澈儿,答应母后,要做一个温柔的人好吗?至少,要对你爱的人温柔,好吗?”   母亲的行为,深深地映在李澈的心里,他伸手帮母亲拭去那终究还是落下来的眼泪……   儿子的贴心让萧皇后感到欣慰,她温柔地将一对笛子交给儿子,柔柔地说:   “澈儿,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好好保管这对笛子好吗?以后会有个姑娘能用这个笛子吹出世界上最美的音乐,她就是你一生的爱人。你要好好珍惜她”   多少年来,母亲温柔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李澈的心底。   他痛恨南宫芸,痛恨南宫傲,痛恨南宫家所有的人,乃至当他看到她拿着母亲留给他的紫玉笛子后,他毫不客气地要拿回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竟然不肯还给他;更想不到她居然能用紫玉笛子吹出那么动听的曲子。   那一刻,他确定自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义无反顾……   他们的爱在那场雨中就已经滋生,蔓延,点点滴滴,不断加深;只是他未察觉,她亦没感知;   在这恬静哀婉的笛音中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感情,   只是——他因为仇恨,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深深地鸿沟,   可当他了结了他的仇恨之后,他们之间的鸿沟只能更深……   他忘了她,可是在丽泽岛上却因为紫蝶的不经意话语而再次忆起她,原来——失忆的丹药在爱情面前那么脆弱,不知不觉中,她早就随着那淡淡的笛音深深地嵌入他得心底了。   从此,萦绕于他脑海中的是她挥之不去的身影……   仔细算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寥寥几个月,可她的音容笑貌却深深烫进了他的心,又是别离,其心戚戚,他无时不刻不在想念她。   他离开丽泽岛,欲替好友寻找易筋丸的解药,却无意中在客栈碰上哀愁的她。他忍不住坐下来,吹起她吹过的曲子。   他多么想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他害她全家灭门……   所以,他只有暗中跟着她,在她精神恍惚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痴痴地看看她。   他不想给她增添痛苦,不想她挂念着他,这么美好的她应该有一个更优秀的男人爱她,而不是只会给她带来痛苦的他。   而当她摔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只能咒骂自己的懦弱,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救她,她认出他又怎么样,总好过她香消玉殒……   那一刻,他不顾一切地随着她跳入深不见底的悬崖,他知道她若有个万一,他也不会独活……   好在他的轻功不错,能接住昏厥的她;   也好在上天怜悯,山崖中间正好有块突起的岩石,被他牢牢抓住,才能再次施展轻功,顺利落地。   黑夜里,幽白的月光照出她恬静的睡脸。   他的星儿,永远都是这么恬静,无底的悬崖,她不但不害怕,反而安静地闭眼,安静地入睡。   他真的好想好想守护她一辈子,可是,他只会带给伤害,他的存在将时刻地提醒着她的家人的悲惨命运……   这一切都让他没法坦然面对她,所以在只能再次悄悄地躲在暗处观察她,保护她;   听她吹世界上最美的曲子;   看她从容应对惊险的事实。   直到王左恩他们出现,他的星儿如此聪明,一定有办法逃脱,只是她却不用;   他终究低估了他的星儿,聪明如她,竟然早就察觉到他就在身边的事实。   她安静地站在草地上,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动情为他吹奏那首动人的曲子,跟他诉说着她的思念,她的爱恋……   在王左恩的刀就要落下去的那一刻,他急忙出手……   出手的那一刻,她闭着的双眼轻轻开启,准确无误地落到他身上,对着他笑,那么坚定,那么执着……   红唇轻启,她要他带她走,那一刻,他终于决定抛开一切,不再放手。   四目交接的一瞬间,他将一身许诺。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他便不顾一切,只爱她。   笛音随着男子的情绪上下起伏,一方的白衣女子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轻轻地摘掉一直蒙在眼前的棉布,清澈的眼睛望着他:   “澈,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的父亲,我相信他也是无怨无悔的。”   浅菊虽然不是南宫傲的亲生女儿,但是她的灵魂寄居于南宫星身上,在南宫家的三年,受的是南宫家养育,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她爱南宫夫人,就像自己的亲生母亲;对他南宫傲,虽然没有对父亲那样的感情,但是她尊敬他。   曾经她怨过李澈,但是李澈又有什么错呢?以中国传统的价值观来判断,他的作法合乎伦理,甚至值得歌颂。   而她在古代的父亲——南宫傲企图弑君篡位,这在封建社会已经是最严重的罪了,以那时的法规,株连九族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虽然在她看来,南宫傲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会谋反的人,但是他却这样做了,而且铁证如山,还能怎么样呢?   有一点,浅菊很清楚,她在古代的父亲——南宫傲是个愿赌服输的英雄,即便是失败了,他也会一笑了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比如曹操,如果他能统一中原,也不会历代士大夫们所不齿。   浅菊虽然在古代待了八年,但是她从小受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教育,信的是唯物主义史观,她不会拘泥于古代的伦理道德,在她看来,南宫傲是个英雄,虽然他失败了。   在她看来,李澈也没有错,他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为国家除去心怀不轨的逆臣,有什么错呢?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去纠缠是非对错的   ……   柔和温暖的春风吹动了满树的梨花,   梨花“簌簌”的落了一地,   原本沉默的男女望着满树的梨花,   望着彼此的眼睛……   “三皇子,人生如此短暂,何必浪费在一些永远都解不开的事情上呢。”   浅菊对着李澈嫣然一笑,如同他心里跑出来的精灵。她的笑,滋润了他的心田,铺平了他们之间的鸿沟……   “星儿,谢谢。”李澈顿时轻松了不少,她永远都是这样知他,懂他,明白他心里的顾及,懂得他的心结……   “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远去吧。”她莞尔一笑,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懂得生命的珍贵与短暂。   李澈低头牵起浅菊柔若无骨的手,轻轻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此将一切抛到脑后。”   纯白的花海中,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侣静静地相拥,缠绵…… 执子之手 第一章   纯白的梨园,春风四起,   吹散枝头的梨花,   也吹乱男子的长发。   他,红衣裹身,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配着鲜红的衣服。   浓烈的黑,嚣张的红,在是雪一样的纯白的梨花世界里蔓延。   梨树下,   男子静静地坐着,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挡住他的脸……   “梨落,你放心,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到你的。”   男子血红的唇轻轻地动了动,可周围空无一人,这话似乎是对着空气说,也似乎是对着周围的梨花说。   ……   梨园的另一端,   空气中散发着甜腻,   一个白衣女子惊奇地看着一脸温柔的青衣男子,水汪汪的眼睛黑白分明,一副不敢置信的惊讶道:   “你说,除了凌遥宫,其他地方还有易筋丸的解药?”   李澈轻轻点头,他的眼里充满爱意,笑着说:   “星儿,你听过‘江湖四魅’吧。”   “当然听过,江湖上的泰山北斗啊!据说有个被称为‘邪魅’的家伙,杀人不眨眼,视人命为草芥,因为别人打扰到他下棋,就灭了人家整个门派呢!”   浅菊调皮对李澈吐吐舌头,狠狠地损他,似乎还没说过瘾,继续道:   “这个邪魅啊,为人薄情冷漠,嗜血成性……”   浅菊似乎存心想逗李澈,越说越来劲,一旁的李澈突然脸色一沉,厉声道:   “‘邪魅’发狂了,南宫小姐拿命来!”   谁知浅菊用指尖轻轻地点着李澈的胸口,一脸娇羞:   “人和命都给你!”   李澈疼爱地看着浅菊,深情在空中弥漫,飘到到梨树上,连梨花都醉了,竟然带上了淡淡地粉。   “丫头,真不害臊!”他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   “南宫星本来就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怎么‘邪魅’公子,你后悔了?”   浅菊莞尔,其实她本来是想叫“邪魅”先生的,不过这个称呼似乎有点太现代了,怕李澈一时听不懂,只好改称公子。   “是啊。后悔了,怎么办?”李澈双手托着下巴,一副苦恼的样子。突然,他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脸色一变,凶狠道:   “要不,杀了她!”   浅菊依偎到他怀里,轻轻地磨蹭着他,娇嗔:“你舍得啊?”   李澈顺势拦她入怀,深情道:“当然舍不得,你是上天对我最最珍贵恩赐,怎么舍得呢?”   浅菊轻轻低头,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看着地上嫩绿的小草,淡淡地说:   “在别人看来,他杀人不眨眼,薄情冷漠;不过——我的看法通常和别人不一样——在我眼里,他只是我爱的人。”   这话,轻描淡写,似乎是说给地上的小草听,可是李澈却听得真切,在他看来,这是最真挚的告白。   星儿,知他,懂他,爱他;   感谢上苍给了他一个如此美好的爱人;   感谢上苍让他们重逢,这个懂他知他的人,终于可以这样相拥了。   李澈紧紧地拥着浅菊,会心的笑容挂在他脸上,竟然如孩童一般纯真,那么纯粹的笑。   “江湖四魅——丽泽邪,狂林夜,神医痞,徐真妖。江湖上是这样说的,这和易筋丸的解药有什么关系吗?”   浅菊的声音轻轻响起,这一次不再开玩笑,带着十分的认真和专注。   “江湖人士都知道神医司空宇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毒,却鲜有人知道“妖魅”——许徐真酷爱收集各种解药。”   浅菊的惊讶李澈看在眼里,他继续说道:   “凌遥宫前宫主何彩玉和日月神教教主林消弭的故事你应该略有耳闻吧。凌遥宫向来都只制造毒药,不制造解药的。历代宫主也只传毒药的配方,易筋丸也是如此。易筋丸和凌遥宫其他毒药的区别就在于,它有暂时性的解药,但是必须每个一个周期服一次。几百年来,一直如此。可是,二十多年前,灵遥宫宫主何彩玉最器重的女弟子竟然自己制作出了易筋丸的解药。她将解药交由何彩玉。不过,何彩玉当场下令,立刻烧毁易筋丸的解药配方,仅存的几颗解药由她亲自保管。”   李澈顿了顿,望了一眼碧蓝的天空,接着说道:   “后来,何彩玉爱上了去抢《凌剑新法》的日月神教林消弭,并且给了他一颗易筋丸的解药。而林消弭将那颗解药留在了日月神教,几经周转,现在落到了酷爱收集解药的徐真手上。”   “所以,你离开丽泽岛是为了去找徐真要解药。”浅菊淡淡地阐述了一个陈述句。   李澈点点头::   “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只是,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你,不由自主地跟着你,本来想等你安全岛钱塘后,我再去找徐真的,没想到……”   李澈有点无奈地对着浅菊摇摇头,随即又笑开:   “不过阴错阳差,我们掉下山崖,反而离徐真更近了,这里——就是徐真的梨园。”   浅菊环顾四周,梨花飘香,一望无垠的花海,她了解李澈的邪,见识过司空宇的痞,领教过林夜的狂,唯独没见过徐真。   一个会种下如此宽阔的梨树的男人,会是怎么样的呢?   “徐真只有一颗解药,他会给我们吗?为什么不直接去凌遥宫要呢?”浅菊不解道。   李澈对着浅菊笑笑道:   “凌遥宫的宫主曾经发过誓,不将易筋丸的解药给别人,除非死。不过据我了解,可能连凌遥宫宫主都没办法拿到解药。”   “难道何彩玉把解药藏起来了?连现任宫主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猜对了一半,现任宫主陈玉兰知道解药在哪,但她没有开启解药的钥匙。”   “陈玉兰不知道钥匙的吗?更或者,她知道钥匙大概的去处,只是拿不到?”   李澈望着这个聪慧的女子,会心一笑。    执子之手 第二章   “何彩玉本来是将宫主之位传给那个制造出易筋丸解药的女弟子的,开启解药之门的钥匙自然也是交给了那个女弟子。”   纷飞的梨花中,李澈温柔的阐述着浅菊不知道的陈年旧事,她听得格外认真。幸福的笑花在她嘴角轻轻绽放。   终于,他们可以牵起彼此的手,心平气和地共同面对了。   没有仇恨,没有算计,没有偏见,   只有深深的爱,重重的情……   “接着说啊。”   她笑嘻嘻地催促李澈继续。一直以来,她都是个爱笑的人,她总爱把淡淡地笑容挂在脸上,不管是悲是喜。   而此时此刻,她的笑容却源自内心深处,发自肺腑的开心,发自肺腑的幸福。   李澈本来想卖卖关子的,不过浅菊似乎不配合,他只好宠溺地对她笑笑,继续道:   “那个女弟子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在继承宫主的大典上,将宫主之位禅让与她的师妹,也就是现在的凌遥宫宫主——陈玉兰。”   “那个女弟子呢?”   这回,浅菊很配合地接下他的话。   “她从那天之后便消失得无踪无影了,江湖里没有知道她在哪里。”   李澈娓娓说道。   “那个女子是不是把钥匙带走了?”浅菊轻轻地问。   “应该是吧。”李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浅菊身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么多年来,凌遥宫一直与南宫家为敌,不放过南宫家的任何一个人,莫非那个女弟子的失踪与南宫家有关?”   浅菊的语气依旧很淡,却说出了李澈的心声。   他轻轻揽她入怀,眼中有一丝担忧:   “星儿,你如此聪明,悟性这么高,不如让我教你武功吧。”   浅菊在他怀里抬起头,轻轻凝望着他,带着微笑,摇摇头。   “为什么不?会武功,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不安的情绪在李澈心底弥漫——凌遥宫的势力遍及天下,他真担心星儿……   浅菊轻轻将他推开,好让他们能正脸相望,四目相触。   浅菊安静、柔美的影子从李澈漆黑的瞳孔中反射出来,她说:   “我不要学武功,我不需要保护自己,因为你会保护我一生一世。”   她的声音柔和、清淡、平静,甚至有点飘忽。   却一字一句地砸在李澈心上,那么深刻,那么滚烫。   他不由自主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他在心里发誓,一生一世呵护她,从此不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园子中,梨花徐徐飘零,见证着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情……   湿润的春风送来细细的春雨,   千万条雨丝,   交织成斜斜的线,   密密麻麻的雨线,   让人睁不开眼。   这样湿润的日子,让浅菊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情节,那个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记忆里飘过的雨夜……   “在想我们第一次坐到一起的那个雨夜?”李澈温和的声音轻轻响起。   浅菊轻轻点头,那个初雨的夜——她对他情愫就是在那个雨夜,随着细雨滋生蔓延的吧。   原来真的应了当初她和夏离的预言——陪她初雨的人,真是她一生的爱人啊!真好——!   二十一世纪的夏离,如果你知道了应该很高兴吧;还有——现在的慕容夏离……   浅菊仰起头,乌黑的头发顺势垂到身后,她对着雾气弥漫的天空粲然一笑,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迷人……   “星儿,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浅菊美丽的笑颜落入李澈的眼,他轻声问她。   “因为——你!”浅菊突然跳着转过身来,削葱一般的细指指向李澈,巧笑倩兮;然后——俏皮地对着李澈吐舌头,转身在细雨中跳跃,嬉戏:   “李澈,来抓我啊!”   李澈宠溺地看着她,随着她在雨中奔跑……    执子之手 第三章   细细密密的雨丝中,浅菊和李澈牵着彼此的手,跑过一层又一层的梨花,绕过一棵又一棵梨树……   跑着跑着,前方的路渐渐地变得宽阔,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梨树。   绿莹莹的细草铺了一地,   细细的溪水潺潺流动,   淡黄的竹楼静静地立在水边,竹楼门口是一颗古老的梨树,从外表上判断,该是比园子里的梨树都要古老一些。   清幽的竹楼映着流水,绿草,以及满园的梨花,显得十分精致和独特。   浅菊忍不住走上竹楼,本想伸手敲门,谁知刚轻轻一碰,掩着的竹门便“咿呀”一声开启。   “有人吗?”浅菊小心翼翼地探头向里面看。   里面安安静静,没有回音。   “小心!”李澈的声音刚刚传到浅菊耳中,她还来不及反映,只觉得身体临空而起。待到反映过来,已经站在屋内,被李澈紧紧地抱在怀里。   只听见“咔咔”的几声,几把星星状的铁韧落地——深深地嵌入浅菊刚才所处位置的地面。   “好险——这道门有机关。”   李澈深深抽了口气,却见浅菊笑盈盈地看着他。   “星儿,你还笑,知道刚才我又多担心吗?”   “有你在,我绝对不会有事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对上他凝重的脸,轻轻伸手抚平他沉重的眉间。   李澈宠溺地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   竹楼里的光线并不好,几个窗户都闭着,光线只能透过开着的门跑进来,整个房间里昏黄一片。   屋里算不上华丽,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却别有一番风味。诺大的堂屋只摆着一张方桌,晶莹透亮的白瓷花瓶安静地放在方桌上,上面的梨花还带着露珠。显示着它的主人可能是刚刚外出。   堂屋竹质的墙壁上挂在一副黑白的画,画风飘逸、清雅。   整幅画以竹楼为背景,门口那大大的梨树绽放出朵朵梨花,溪水流淌,而现在开满梨花的园子在画中竟然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梨树下,一个女子仰着头,看梨花绽放。她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飘散的长发上点缀着几朵雪白的梨花。   奇怪的是这个女子竟然和雅娘长得一摸一样。   浅菊惊讶,这个女子是雅娘吗?还是另有其人?   她转头看着李澈,而李澈也是只对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画中的女子她杏眼明眸,面容清丽,气质典雅,和浅菊见过的雅娘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同样一张脸,一个给人的感觉是清丽,另一个给人的感觉是艳丽。   画的右下角,“梨落”二字苍劲有力。梨落,是这幅画的名字?还是这个女子的名字?浅菊有点疑惑——不过,这两个字无论是作这幅画的名字还是做这女子的名字都非常合适。   下面还有一行字,可惜是浅菊不认识的字体。从字体上看,应该是小篆。不过说起小篆,浅菊也就只知道2008奥运会的会徽上那个舞动的“京”字。   她好笑地摇摇头,回头看看李澈,却见他满脸惊讶,神情古怪地盯着那几个她看不懂的小篆,显然李澈是看懂了小篆,浅菊好奇,但她没有问,因为她看得出李澈并不想说。   一声有力的琴声,从外面闯进,硬生生地打破屋内的寂静,外面的梨树似乎受了惊,颤抖着散落几滴水珠。琴声苍劲有力,有种摄魂的感觉,让人听了忍不住它的源头望去。   竹楼门口,   古老的梨树下,   一个男子低头抚琴,鲜红的外衣随着微风浮动。纤长的细指在黑色的琴弦中跳动,摄魂的音乐从指间涌出,连绵不绝……   男子微微抬头,看着闻声望来的李澈和浅菊,乌黑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向两边散去,露出白皙的脸。   他的五精美绝伦,如同妖精一般,   他的脸白嫩透亮,如同梨花一般,   他便是徐真,江湖四魅之一,人称“妖魅”。   可是有着这样的阴柔绝美的脸的他,却给人一种致命的压迫感,绝对没有人会因为他得脸而觉得他女气。   “箫兄好有情调,先是跑到在下的梨园来谈情说爱,现在又跑进竹楼**。”   徐真红得仿佛随时要滴血的嘴唇微微扬起,看着李澈和浅菊,似笑非笑。   “徐兄,在下未得同意,私自闯入竹楼多有冒犯,还望徐兄见谅。”李澈双手作揖,客套道。毕竟未经主人同意,进入他人居所,是他们理亏在先。   李澈客套地看着徐真,一幅赔礼的样子,只是浅菊却觉得他是在仔细地打量着徐真,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似乎要求证什么。   “箫兄幸福啊,佳人相伴!”徐真似乎并没有听到李澈的话语,飘忽不定地眼不知何时落到了浅菊身上。   浅菊不惊慌,也不在意,任由他打量着,她只是淡淡地、轻轻地、稳稳地将眼睛的焦点放在李澈身上。   李澈看着徐真,突然脸色一变,面无表情,迅速地用双手蒙住浅菊的耳朵。   带着雾气的雨天,   模糊的视线中,   红衣男子用力地用手拨了一下乌黑的琴弦,只听“铮!”的一声,刺耳的音乐从琴中飞出。   一时间,梨花迅速凋落,   原本温和的吹风变得凌烈,从身边呼啸而过,欲割破人的皮肤。   原本平静的溪水开始汹涌,溅起一朵朵水花,溪水里的鱼儿随着琴声蹦出溪流。落到草地上,挣扎几下,便不一动不动……   恍惚间,浅菊只觉得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两腿发软,有种想吐的感觉。   正在此时,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耳边传入,慢慢地遍及全身,这个人顿时舒服了很多。她知道是李澈将用他的真气护着她。   徐真的琴力猛烈,旁人听之大多丧生,李澈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可他为了保护不会武功的浅菊,只能不断地将内力传给浅菊……   “箫兄,用你的箫声来和徐某人拼一下啊。”徐真慵懒地声音在激烈的琴声中却显得那么清晰,完全没有美琴声盖过。   李澈的箫声可称为江湖一绝,海水亦能随之起舞,若他的箫声和徐真的琴声相撞,怕是周围之物皆要粉碎。   “为了一个女子,何必呢?”徐真见李澈只顾着保护浅菊,并不出手,狠狠道:“那就别怪我徐真不客气了。”   他再次加剧手中的力道,琴音更加犀利。   李澈的脸色开始慢慢发生变化,怕是有点难受了。   这一切浅菊默默地看在眼里,她知道让李澈放开她不管是不可能的。轻轻地转过脸,对着李澈微笑,温和地,甜蜜地,幸福地。   优美流畅的笛音轻轻响起,迎着强劲的琴音。   弹琴人内力深厚,吹笛人不通武功。   琴声高扬强劲,笛音低沉缠绵。   朦胧中,绝美的白衣女子用心吹笛,迎战着强势的琴声,犹如梅花迎战傲雪。   一曲梅花落,低音,高音,绵绵缠绕,不停地缠绕着刚劲琴声……   笛音愈低,琴音愈张,辗转之中,只听“铮”的一声,琴音戛然而止。   周围渐渐地变得安静,   舞动的溪水又变得平和,   梨树下,   妖艳的红衣男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指下的断弦……   浅菊轻轻收回紫玉笛,将它放回腰间,笑着看着他身边脸色已经好转的李澈。   “你不会武功。”徐真的声音再次打破周遭的寂静,陈述句,却充满惊讶和不可置信。   浅菊对着他轻轻点头,她知道这个叫徐真的妖艳男子武功高强,他将内力融入琴声之中,使之充满威力。而她,并不会武功,她吹笛的目的并不是奢望能和徐真的琴音较量。她只是希望她的笛音能让缓解李澈的痛苦。让他能想到他自己可以接受的破解办法。   可真没想到,徐真居然会在她的笛音下断弦。   徐真拍拍红色外衣上散落着的梨花,慵懒地起身,白皙的脸上平静无波。他什么也没说,用力一跃,红色的影子随风消失,只剩下白色的花絮在空中飘零。   如果不是那断了弦的黑色古琴,浅菊真的会以为这只是幻觉……    执子之手 第四章   玉容寂寞泪阑干,   梨花一枝春带雨。   砌下梨花一堆雪,   明年谁此凭栏杆?   春日的天气,变化莫测,乍晴乍雨。   不知何时,雨丝已经被收起,残阳映红天空。   夕阳给院子里的梨花染上了薄薄的绯红。   院子不大,一座别致的房屋坐落于其中。石质的台阶下零星种着几株梨树,虽然不似梨园的壮观,却开得格外美艳,可见其主人的精心呵护。   沿着台阶而上,一个红衣男子静静地站在回廊上,凭着栏杆,漆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可谁又知道他内心的汹涌澎湃呢?   十二年前,   亦是乍暖乍寒的春日,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踏着湿润的草地,闻着空气里新土的气息,将手中琴放在石阶上,望了一眼满山的春色,深深吸了一口气,拂衣坐下,用力抚琴。   瞬间,   春风不再温煦,风起云涌,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树在风中狂舞,原本藏于树林中的小鸟经受不住琴音,纷纷从林间飞出,疯狂地在空中回旋。   少年的唇角得意地上扬,他的“歇心琴音”功力已经日趋强劲,应该并不亚于箫丽泽的箫声。   箫丽泽,之前从没听过的小毛孩,年仅十三,比他还小几个月,居然独闯丽泽岛,破解了丽泽岛那无人能破的机关,取走了《凌剑新法》上卷。   丽泽岛,位于东海之滨,是凌遥宫宫主何彩玉和日月神教教主林消弭的隐身之处。可是,十五年前,何彩玉不知道什么原因亲手杀死赶来欲与其厮守的林消弭,自己在岛内诞下一个女婴,带着《凌剑新法》上卷,和女儿隐居于此。   何彩玉武功高强,又善于用毒,自然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仍然有不怕死的人秘密靠近丽泽岛,窥视里面的情形。   九年前,何彩玉因病身亡的消息传遍江湖,从此便有数不尽的人前去丽泽岛。只是万万没想到,何彩玉死前在丽泽岛上布下了重重机关。   九年来,又有数不清的人为了得到《凌剑新法》上卷而去闯丽泽岛。   前仆后继,络绎不绝,不仅是因为凌剑新法是武功绝学,更是因为一句传言——江湖传言,得《凌剑新法》得天下。   只是,岛内的机关道道致命,九年来无人能活着入岛。   九年来,赶去丽泽岛的武林人士在岛内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也就是林消弭和何彩玉的女儿——林梨雅。   据说她楚楚动人,只消一个眼神便可令人**荡漾。曾经有道士预言,林梨雅天生凤命,注定是会成为皇后的。   如今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独得《凌剑新法》上卷,林梨雅也随之失踪。自然轰动武林,多少人争先恐后地寻觅这个少年。只是他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他的住所,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偶尔有几个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倒霉的人,见得他真人,皆于靠近他之前,在他的箫声下魂飞魄散。   他,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江湖上人称他为“箫丽泽”。   因为他第一个破解机关,闯进丽泽岛,并取得《凌剑新法》上卷,   也因为他箫声威力无穷。   ……   少年继续抚琴,慵懒的脸散发出妖精般的气息,许是觉得碰到对手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手指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打算过一段时间亲自找箫丽泽比试一番。   “不准弹!给我停下!”一声高分贝的女声穿透他的琴音。   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唇红齿白,五官精美绝伦,清雅动人,乌黑的发丝在随着少年琴音的高低起伏。   她站在强劲的琴音中,面对着猛烈的威力,居然毫发无损。抚琴的少年奇怪地看着这个少女,眼神迷离而又古怪。   少女见他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依旧顾自弹奏。   她绷起了脸,怒气冲冲地跑向他,用力地往他的身上拍去。只是——她的掌落了个空,少年微微一斜,轻飘飘的身影落到不远处,依旧慵懒地抚着琴。   好厉害的武功!少女惊叹,不过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心急如焚的她再次运功朝他冲去。   少年欲出手和她对招,谁知她紧急来一个弯身,用手直接钩断他的琴弦。   而与此同时,少年用力的手掌也不偏不倚地落入少女的背部,他得意地等待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谁知道到,一股反弹力自她背后射出,让他径直往后退出数丈之远。   “天蚕宝甲?”   少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他发出的掌力竟然被全部弹回,世间除了天蚕宝甲,没有别的宝物能做得到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少年美丽眼眸微微地眯起,慵懒得如同昏昏欲睡的猫一般,妖艳得如同绽放的罂粟一般,浑身散发出噬魂的气息,又仿佛刚刚发现猎物的雄鹰。   少年定眼回望刚才的位置,早已没了那个少女的踪影。   他安静地竖起耳朵,感受周围空气流动的气息,深厚的内力,高强的武功让他能准确地判断出猎物的位置。   他滴血的红唇勾勒出得意的笑容。只是,那时的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改变他的一生……    执子之手 第五章   矮小的灌木丛间,   少女猫着腰,乌黑的长发乖顺地贴在腰间,她的脚边,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兔子、松鼠、野猫等等半躲在灌木丛中,小心翼翼地露出脑袋,仰着脖子看她。   “别怕,琴已经被我弄坏了,不会有可怕的琴音了。”少女温柔地对着怯生生的小动物们说道。   小动物们似乎听懂了,悄悄地从灌木丛中跑出来。有只小野猫似乎还是害怕,依旧躲在灌木丛里。   “**,别怕,没事了。”少女似乎和这些动物很熟,她亲昵地叫着小野猫的名字。   小野猫受到了鼓舞,试探性地迈出小脚,然后再买出一步。   突然间小猫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慌张地跳到少女的怀里。   “别怕,别怕。”少女温柔地笑着,回头看看。   少年妖精一般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此时的他正杀气腾腾地望着他,举起的左手凝集着一股真气,似乎正欲往少女身上劈去。   可是这个少女似乎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她对着他灿烂地笑: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弄断你的琴的。”一边说还一边起身,拉起少年轻轻垂下右手,仔细地瞧了瞧,确定没事后轻轻地将他的手放下,放心道:“还好没事。”   “不过你还是服下这颗梨花琼脂丹,可以恢复体力的。”少女站直身体,毫无心机地对着少年甜甜地笑。   甜美的笑颜如同一阵春风,拂过少年的心,又化作细细的春雨滋润着他。   少年团结聚在左手的真气随着少女天真无邪的笑容而逐渐减弱。   “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怕你的琴音伤到他们,所以才会着急,才会对你不礼貌的,真的对不起,你的琴……”可能是太着急了,她有点语无伦次。   “算了。”随着低沉的一声,少年掉头走出灌木丛,举着的左手终究还是在少女天真的笑中轻轻放下。   “你等等!”   身后少女甜美的声音让他放慢脚步。   “这个……给你啊。”少女气喘吁吁地追上他的脚步,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襟,另一只手将梨花琼脂丹递给他。   少年凝视着这个少女,因为小跑过的缘故,她的脸有点发红,一口一口地喘着气,煞是可爱。   “谢谢。”他没有多想,接过药丸,捏在手心。   “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林梨落。你叫什么?”她友好地看着他,嫣然巧笑。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能穿日月神教的圣物天蚕宝甲,同时拥有日月神教圣药梨花琼脂丹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日月神教前教主林消弭和他的原配夫人的女儿——日月神教圣女——林梨落。   “徐真。”两个字,言简意赅,之后,他便沉默不语,在溪边的草地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没说不可以,我就当你同意了哦。”少女开心地在他旁边坐下,笑着跟他讲了很多。   她笑着告诉他,她住在不远的竹楼里;   她笑着告诉他,她从小在这山林里,陪着她的只有一个婆婆;   她笑着告诉他,这里的小动物都是她的朋友,他们都有名字;   她笑着告诉他,很多很多事情……   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笑起来那么灵动迷人,犹如未遇范蠡之西施、未出塞之昭君、未落红尘之柳如、未嫁皇家之玉环。她就这样笑着、笑着,笑到了他的心里,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   本来他只是经过这座山,停留须臾便要离开的,可他竟然忘记了离开,忘记了他的任务和使命,只求能和她多相处片刻。   那一年,他们一起漫步山间,一起看梨花,一起摘梨子;   她那么信任他,什么都跟他说,包括她的身世,包括她对父亲的不满,为母亲的不平;包括很多很多她从来没和别人说过的秘密。   她知道他酷爱收集各种毒的解药,便将她拥有的唯一一颗“易筋丸”的解药送给他。   她说如果能一直和徐真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年之后,刚满十四的她在日月神教教众及长老的迎接下离开了这片山林,回去掌管日月神教。   一个十五岁的单纯女孩就要肩负起如此沉重的责任,她无怨无悔,她说她回去了,她的母亲就可以轻松地享福了。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的离去会使一双美目变得黯淡,会使一个少年日夜挂念……   临走前,他带她去他们最初相逢的地方。   一年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了,他跟她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并向她求婚。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帮她光大日月神教,让她继续做个单纯的女人。   他的表白那么深沉,而她的眼神却是那么迷茫。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叫他徐真哥哥了,原来真的只当她是哥哥。   可是她是善良的,善良地不忍心直接拒绝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   她指着宽广的空地,半开玩笑地跟他说:“如果这里开满了梨花,我便嫁于你。”   宽广的空地一望无垠,要种满梨树,并等到它们开花,谈何容易。她拒绝的意图很明显。   只是,她低估了他对她的感情。   她走之后,他便独居在这片山地,在宽广无垠的空地上播下了千万颗梨树的种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悉心地照料着这些梨树,只盼着它们能早日开花,让他能去见他心里的爱人,娶她为妻。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创造了一个奇迹,四年之后,他所播下的梨树尽然全部开花。望着不着边际的雪白花海,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兴冲冲地下山去找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只是——再见她时,她身边已经有人相伴了。   她依旧亲昵地唤他徐真哥哥,只是这个称呼在他眼里成了最好的讽刺。他为她种下满园的梨树,而她却悄然爱上他人。   上官云飞——那个她深爱的男子,他真的看不出他哪里比得上他。可是她却那么爱他。   那天晚上,她依旧单纯地对他笑,她说:   “徐真哥哥,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子的。”   那时,他也笑了,笑得那么妖,他在嘲笑,嘲笑自己的痴傻。那样的痛苦的笑,让他妖艳无比。他想杀了上官云飞。可是——就算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只会换来梨落的恨。   所以——他用最妖艳的笑容祝福她,和她告别。   三年之后,再次见到她,日月神教已经被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所铲除。梨落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周围是一层有一层的尸体。而这一切竟然是拜那个她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所赐。那个男人竟然出卖了她,或许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上官云飞——武林盟主上官剑南的儿子,他接近梨落的目的只是为了帮助所谓的名门正派消灭所谓的邪教——日月神教。   他闻风匆匆赶来,却终究晚了一步,只见到躺在血泊中的她。   即便这样,她依旧噙着笑,吃力地说:   “徐真哥哥,对不起!我……负了你,不过请你一定……一定……不要为我报仇,好吗?我……只希望他平安。不管他是否爱过我……我都依然爱他。”   他固执地不肯答应,他一定要用上官云飞的血肉拜祭他最爱的梨落。可是,向来乖顺的梨落此时竟然比他还固执,她要他发誓不准伤害上官云飞,否则她死不瞑目。   这样的她,他还能怎么样呢?他只能答应。   终于,安心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徐真哥哥,你要幸福——如果以后有个女孩能让你断弦,那么你就爱上她,好吗?”   梨落是了解他的,她知道他的固执与痴心,让他爱上别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她还是希望能给自己一个希望,哪怕她即将死去,她还是能在死前幻想着徐真哥哥的幸福。   当时,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因为他确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女子让他断弦,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梨落。   梨落终于满足地笑开,她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上天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话还未出口,这个天使一般的女孩并已经被上天派来的天使接走了。   徐真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他庆幸她没有时间说出口,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请求。只是还好上天没给她机会提出这个请求——他不愿意照顾那两个流着上官云飞的血液的双胞胎,尽管他们也是梨落的孩子。   昏暗的天空下,他独自离去。他知道梨落不会愿意让他为她安葬的,所以他一个人离去。从此便隐居于那片他们相逢的山林,按照计划做他该做的事……   “梨落,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还有第二个能让我断弦的女子。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我不和他们计较打扰梨园的事情了。”   黄昏中,妖艳的红衣男子望着血红的残阳,喃喃自语,其实他刚才打算好好教训一下他们的,虽然梨落并没有安葬在梨园,但是在徐真看来,梨落的灵魂定是住在那里,她从小就在那里长大——不是吗?   “不过,我是不会爱上她的,因为她不是你,梨落。”   放肆的笑从他嘴角溢出,火红的黄昏下,男子一袭红衣,妖气逼人。    执子之手 第六章   夕阳,不知不觉地被地平线吞了下去,只露出一小截儿,却红光依旧。整个天空都被染得金黄金黄。   唯有地面传来的湿气昭示着刚刚飘过春雨。   曲曲折折的回廊泛着春天特有的湿气。一个男子临空而降,身着象牙白家常便服,腰间挂着精致的紫色玉佩,手执一纸团扇,清清朗朗,温润如玉。   他悄然走至徐真的旁边,说道:   “他们进来了。”   徐真的脸上略微闪过惊讶之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看似懒散地说道:   “箫丽泽——果然不简单。”   徐真住的地方布满各种机关数术,一般人根本进不来。真没想到箫丽泽竟然这么快就破了他的重重机关。其实对此,徐真虽然感到惊讶,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箫丽泽,十二年前便能破解凌遥宫前宫主何彩玉在丽泽岛上设下的重重机关的,取得《凌剑新法(上卷)》,如今又轻而易举地破解了他布下的重重机关。这个人——真是不一般。   “焕,吩咐下去,帮我备酒。”徐真对着旁边的男子说道,美丽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愈发妖艳……   另一边,   浅菊跟着李澈突破重重机关,终于来到徐真居住的院落门口。   一直以来,浅菊都知道李澈是个厉害的角色,今天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他的才智。从他们待过的竹屋到现在这座院落门前,有着数不清的机关,稍不留心,便会掉入陷阱。而李澈却只需稍微一观察便可将其破解,带着她一路走来,顺利到达院子门口。   三道青石铺成的台阶上是两扇黑漆铜门,铜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口还有两座石狮,上成的石头所作,气势恢弘。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妖艳的男子——徐真的居所了,不知道这两扇门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咿——咿——呀——”   伴随着声音,原本紧闭着的铜门豁然开启,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对李澈他们鞠了个躬,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家主人得知两位已经到了,特地让小的出来迎接。两位这边请——”   院内梨花飘香,一进院便可看到精致的梨花。院子很大,除了随处可见梨树外,还有亭台楼阁,画栋雕梁;楼阁重重,回廊道道,气象非凡。院子里的一盆一景华丽异常。浅菊以前在皇宫的时候见惯了华丽的,可是,此时却仍然觉得这个院落华丽非常。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院子的墙壁上竟然绘着紫色的盘龙,她记得在这个时代,紫色的盘龙只有皇室血脉才可以使用的。这个徐真竟然敢私自将其绘在墙壁上。   浅菊很是惊讶,她仔细地瞧向李澈,想从他那里找到什么答案,可是李澈面无表情。见他如此,浅菊不由自主地笑了,她怎么能指望从李澈身上找到答案呢。以他的性格,就算看出什么端倪了,也不会让她知道的。   李澈依旧是那个三皇子,有什么事情总喜欢独自扛着。   “箫兄,来得真快啊。”   金碧辉煌的厅堂中,徐真对着刚刚到达的李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当他的目光触及浅菊的那一刻,他迅速移开了,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怕来得慢,徐兄会等不及。”一抹邪气浮上李澈的脸,浅菊再次领悟到“邪魅”两字的含义。   “哈哈——”徐真爽朗地笑出声,对着管家摇摇手,示意他下去,道:   “箫兄此言差异,能等你邪魅箫丽泽,是我徐某人的荣幸。”徐真笑呵呵地,说得那么真诚,仿佛自己是个好客的人,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在梨园里丢下他们,自己独自离去的事实。   “酒备好了,可以开动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走进来,带着一群端着各式各样菜式的婢女,温和地说道。   “坐!坐!”徐真热情地示意李澈他们坐下,然后有示意那个白衣男子也坐下,一起饮酒。   白衣男子不拒不推,大大方方地坐下。   “这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叫他焕就可以。”徐真介绍道。   “邪魅——箫丽泽,久仰久仰!”不待李澈开口,那个叫做焕的男子便收起纸扇,对着李澈笑道。   “这是我的妻子——浅菊。”李澈大大方方地介绍浅菊,用的是他们重逢尚未记起彼此时,她告诉他的名字。   浅菊嫣然一笑,算是礼貌的回敬。   她悄悄地用眼睛的余光打量那个焕的男子,尤其是他腰间挂着的紫鸳玉。虽然她只在南宫夫人的房里上见过紫鸳玉的画像,但是她一眼便能认出这个叫焕的男子腰间的玉佩正是南宫夫人给她看过的画像中所画的那块。南宫夫人说过,紫鸳玉和紫燕玉都是她的陪嫁之物。其中,紫燕玉一直由浅菊带着,而紫鸳玉则是在她的大哥夭折后,作为他陪葬品。只是,为什么现在紫鸳玉会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呢?还有那个徐真,她总觉得他怪怪的……   “浅菊,很美的名字,很配你。”焕对着浅菊微笑,十分善意。但是浅菊知道,这个男人从一进来就一直暗中打量着她。   疑惑和不解在浅菊心底滋生,她越来越不安……   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覆盖在浅菊略微发凉的手上,轻轻地安抚着她。浅菊慢慢仰头,对上李澈温柔的笑,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    执子之手 第七章   诺大的正厅,华丽的红木餐桌上摆放各式各样的菜肴,飘香**。   牛乳蒸羊羔、叉烧鹿脯、油炸骨头、酒酿清蒸鸭子、鸡肉炒蒿子杆、、虾丸鸡皮汤鸡髓笋、椒油莼齑酱、风腌果子狸、面筋炒芦蒿、油盐炒枸杞芽儿、酒酿清蒸鸭子等等,不下二十道。   而且每道都精致华丽,色味俱佳;吃起来,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知道凝聚了厨师的多少心血。   这个徐真可真够腐败的。   浅菊心里感叹,对这个被称为妖魅的男子又多了一分疑惑和不解。她知道此人不凡,是个厉害的角色,必须小心应付。浅菊在心里认真地盘算着该怎么样才能向他要到解药。   “箫兄,特地从梨园来到在下的居所,应该不是路过这么简单吧。”   妖媚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气息,却简单明确。   他仿佛能勾人心魂的双眼直沟沟地望向李澈。   李澈并不急着回答,只是一只手端着刚才徐真给他倒的美酒,另一手伸出食指,以奇妙的节奏优雅地微微画圈。   美酒在精致的白瓷酒杯里画出涟漪,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深深地漩涡。一条小小的水柱从漩涡的中心伸起,腾挪翩然,上升时像游龙升空,下落时如蛟龙潜水。   突然,他停止了动作,拿起酒杯往嘴里送去,仰头一饮而尽,转头望向徐真,说道:   “我是来向徐兄讨易筋丸的解药的。”   一字一顿,抑扬顿挫,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   徐真黑瞳微微眯起,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在手里转圈,似笑非笑。   突然间,似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徐真脸色一沉道:   “不可能!”   易筋丸的解药是梨落给他的,他怎么可能会将它转送他人?   而李澈闻言却不动声色,从容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古卷,将其放到晶亮的红木桌子上。   古卷墨兰色的蒙面上赫然写着“凌剑新法(上卷)”五个大字。   嘴角微微上扬,李澈带着十足的邪气,悄然道:   “或许你会感兴趣。”   说罢,伸手将桌子上的《凌剑新法(上卷)》向坐在对面的徐真推去。   一时间,宁静一片,徐真、浅菊、焕都屏住了呼吸,盯着桌子上的《凌剑新法(上卷)》。   这就是江湖上的武功绝学,得之得天下的《凌剑新法(上卷)》吗?多少人为之粉身碎骨,而现在这个青衣男子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将它交出来。   别人求之不得的宝物,他竟然就这么拱手让人,只为朋友。浅菊宁静地看着李澈,她可以判断出他做这个决定根本没有犹豫过。   李澈对鹏的感情,就像她对夏离一样吧。他不忍心看鹏受苦,就像她希望夏离永远幸福一样。浅菊在心里笑得很开心,忍不住轻轻悄悄地握住李澈的手。   另一边,两个男子盯着《凌剑新法(上卷)》,白衣男子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不敢置信。他们朝思暮想的《凌剑新法》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本来他们还烦恼怎么样从凌遥宫取得《凌剑新法(下卷)》,盘算着怎么样从箫丽泽手中夺取《凌剑新法(上卷)》。   而——如今,箫丽泽竟然将《凌剑新法(上卷)》送上门了,只为换一颗解药。本来是好事一件,可是——偏偏这颗解药是好友最重要的东西……   此时的白衣男子,既兴奋又担忧,他转身望向旁边的好友,掩饰不住地激动。   徐真托着下巴,目光轻轻地在悬浮在那墨蓝色的封面上,看似望着《凌剑新法(上卷)》,实际上则穿越了一切,落到了自己纠结的心中。   他不是没有看到焕投来的眼神,他知道焕的想法,这么多年来他们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为了实现那个目标,他们必须夺得《凌剑新法》。如今箫丽泽拱手奉上,自然是难得的机会,只是——那颗解药是梨落给他的东西,他不能……   徐真内心充满矛盾,可脸色却一派宁静,仍然是一副慵懒的摸样。   又是一抹妖媚的笑容,他似乎有了什么决定,唤来侍女,吩咐她去取来解药。   不过片刻,精致的檀木宝盒并被送至徐真面前,他纤长的细指缓缓地将盖子开启,将药丸抓在手里,对着李澈笑,格外妖媚:   “要换是可以,不过你们必须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澈问道。   “你们要回答的问题就是——我这只手是会放开,还是会继续紧握着。”徐真乌黑的眼此时已经眯成有挑衅,浑身散发出妖媚之气。   宁静,   空气再次凝结。   徐真显然是故意的——是人都知道,无论你回答放开还是继续握着,都是于事无补——你要是回答放开,他便可以将手握紧;你要是回答继续握紧,他便放开。   看来他是不打算用易筋丸的解药交换《凌剑新法(上卷)》了。一旁的焕心里有点失落,但也不怪徐真。他知道他为了他们的计划付出了很多,或许……   凝结,   空气继续凝结。   “我来回答。”温婉的女声打破空气的宁静。   浅菊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容可掬。   徐真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妖媚的黑瞳里透露出一丝嘲讽。他打心眼里就认为浅菊是个自以为是的女子,只因为偶然破了他的琴音便骄傲自满,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对于徐真的嘲讽,浅菊不以为意,她只要能在李澈眼里看到信赖和鼓舞,便够了。   翩然起身,莲步轻移,走至门口,一只脚迈出门槛,然后转头浅笑:   “徐大侠,你说我这只脚是会往前迈呢,还是往后迈呢?”   浅菊的声音如钟响铃鸣一般,清脆悦耳。一抹淡然的笑在她的嘴角绽放,如含露之淡菊,顾盼间巧笑倩兮。   如此聪明精妙的回答让徐真无话可说。他是守信之人,虽然心里不情愿,但只能心服口服地将解药交给李澈。   “谢谢徐兄慷慨。在下感激不尽。”   李澈接过解药,将其递给浅菊,温柔地对她笑。   浅菊小心翼翼地收起解药,含笑望着他。   他看她,浓浓的爱意中带着无限的钦佩与欣赏。   她看他,亦是浓浓的爱意中带着无限的钦佩与欣赏。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夜已深,   若有若无的星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零零星星地散布着,   屋内,   一颗夜明珠幽幽地发着光亮,   一炉龙涎香静静地燃烧着。   红衣男子优雅地坐在书桌前,漂亮的黑色瞳孔落在手中的《凌剑新法(上卷)》之上,似乎正在专心研读,又似乎心不在焉。   “他们已经离开了。”身着象牙白便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他快速走向徐真,步伐极轻,几乎无声。   徐真放下手中的古卷,望着好友,眼神愈发迷离,道:   “没想到李澈这么轻易将《凌剑新法(上卷)》交出。”   徐真知道李澈当初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凌剑新法(上卷)》的,真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不要了。   “他不知道里面的玄机吧。”   白衣男子沉吟片刻,随后娓娓道。   他可以看出此时的好友和以前不一样了。应该说,他终于可以从那个叫林梨落的女子的影子里走出来了,现在的徐真他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他们的计划了。关于这一点,被那个唤作焕的男子觉得是应该感谢那个白衣女子——南宫星。   原本低头看书的徐真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的好友,妖媚的笑容中带着数不清的迷雾……    执子之手 第八章   惊讶,   不敢置信的惊讶,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讶,   雅致的房间内的一对男女瞪大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另一对男女。空气中,一张网悄然无声地蔓延,每根丝线上都布满震惊。   “少爷,您最爱的碧螺春。”一个女子从里屋款款而来,她便是雅娘。此时,她髻发高挽,额描花钿,旧是媚态毕生,皓白的手托着托盘,端着茶轻盈而来,依旧是勾魂夺魄。   雅娘和鹏关系甚好,而鹏他们自从李澈离开丽泽岛后,便来苏楼居住。几日前,她受到李澈的千里传音,得知他即将来苏楼和鹏他们汇合,便早早做了准备。关于李澈找到易筋解药的事情,她也是在刚见屋的时候听到的。   只是,和鹏他们的反应不同,雅娘没有惊讶与疑惑,只是悄然走出,为李澈上他最爱的碧螺春,轻轻地望着他,还有——他身边的女子,眼若临水秋波,眸光流转,透着淡淡的哀伤。   “凌遥宫不可能会把解药交出来的,除非……”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主人正是鹏旁边的女子——紫蝶。话音刚出,似乎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她赶紧捂住嘴巴,惊讶无比地看着李澈和浅菊。   李澈似乎没有看到紫蝶的反应,只是将目光转向鹏,轻轻地说道:“不过只有一颗解药。”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青瓷做的小瓶被他突然掷出,划出个抛物线,却不偏不倚地落到鹏的手里。   鹏没有多问,他了解李澈,知道李澈并不喜欢解释。所以他并不多言,只是用眼神对他表示感激。   “紫蝶,吃了它。”鹏望着解药,开心地转头对身边的紫蝶说道,并倒出解药,递给她。   紫蝶傻傻地望着鹏递过来的解药,许是大喜过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映,眼神呆滞、迷茫。   突然,紫蝶失焦的眼神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焦点,急忙推开鹏拿着解药的手,急声道:“鹏,你服下它,我不要,你快服下它!”   “你服!”鹏自然是不肯,厉声道。   “我不要,世界上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还是你服下吧,鹏,我求求你了。”紫蝶哀声道。   两个人,就这么你推我,我推你,上演着二十世纪狗血电视剧里最泛滥的剧情。   浅菊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起身,走向鹏和紫蝶,轻易地拿起被他们推来推去的解药,丢到嘴里,淡淡道:   “既然你们都不服,那就我来服吧。”   唰——!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四个人,八道目光都整整齐齐地落在浅菊身上,皆是讶异不已。尤其是紫蝶和鹏,更是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淡定的女子。   浅菊如柳般的秀眉轻轻一跳,眼里满是狡黠,笑嘻嘻道:   “这下我帮你们解决了烦恼了啊。你们可以共赴黄泉了。”   紫蝶和鹏因为惊讶而长大的嘴还来不及闭拢,浅菊轻柔却又坚决地声音响起:“别出声,别打断我!”   只见她莲步轻移,走至一旁的桌子旁,轻轻俯下身,拿起一旁的纸笔,思量片刻,执笔落字。须臾之后,那张宣纸上填满娟秀的字体。   “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吧。可以解你们的毒。”   刚才,浅菊服下解药,细细品味,终于鉴别出其中的各味药材和含量。满足的笑容在她脸上荡漾开来,似乎了却了一桩总是缠绕在她的心头的事情一样,她把药方交给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鹏,然后她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空气,笑容满面的走向李澈。   李澈温柔地为她拭去额头细细密密的细汗,带着心疼和宠溺。这个傻丫头,居然用自己来试解药!是药七分毒,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啊!可是他知道再多的话语都是徒劳,鹏和紫蝶谁都不会独自服下解药,而星儿——肯定也是想到了她的朋友,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那个凌遥宫的黑衣护法如此重视,几次舍生相救。但是他知道她把她看得很重很重——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吧。   李澈对着浅菊轻轻地笑,载满爱,装满情的笑……   “我去拿药,午饭已经吩咐他们准备好了,你们且先用吧。”雅娘起身从鹏手里拿过药方,快速地朝门外走去……   刺眼的阳光下,谁又看得见她转身离去时缓缓滑落的泪珠呢?    执子之手 第九章   又是黄昏,斑驳的阳光从紫檀木雕花窗中透进来,将室内映得暖意融融。   房间里,安静、淡雅、微微泛着古韵的。两个男人静静站着,齐刷刷地注视着正在替另一个女子诊脉的女子。一个男子目光中带着些焦急,另一个男子则是一贯的平淡与宠溺。   浅菊放开搭在紫蝶右手动脉上的皓白如玉的纤纤细指,微微抬头,对着焦急的鹏,露齿笑道:“她和你一样,毒已经完全解除了,没事了。”   话音未落,向来沉稳的鹏竟然兴奋地跳了起来,拉起紫蝶激动地连连向浅菊致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有**,不能同生但求共死,但是死毕竟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死后的世界谁知道呢?虽然鹏和紫蝶不在乎共死,但是此时能同生岂不更好?   “任务完成了,我们也该走了。”浅菊耸耸肩,俏皮地笑道。   “恩,是该动身了。”李澈点点头,他知道她担心什么。她一定非常担心慕容夏离和那两个孩子,还有——司空宇。本来他们打算把解药交给鹏他们之后便起身去钱塘的。现在为了解药的事情已经逗留了两天了。此时确认紫蝶和鹏的毒已经完全解除,解药准确无误,她一定心急如焚了。   “现在就走吗?”紫蝶轻轻问道,带着关切。她真的很佩服这个女子,医术高明,待人宽容,有着过人的智慧和胆识——这个世界上会以身试药的人并不多。   浅菊淡淡地点头,柔柔地对这个曾经想要取她性命的女子笑。   “明天再走,好吗?”有道幽幽的女声响起,柔柔媚媚,糯糯甜甜,却又带着浓浓的哀伤。   一直坐在一旁某不做声地雅娘猛然抬头,望着李澈,眉宇缠绕着无数的情丝,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求——或许终究是放不下吧。   “那——就明天再走吧。”浅菊抢在李澈反应之前先开了口。同样是女人,浅菊看得出雅娘对李澈的感情,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回应。雅娘此时的心情她能理解。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雅娘不过是想多看会李澈而已,晚一天上路和雅娘十二的付出、十二年的等待比起来时多么微不足道啊!   “谢谢,那我去准备晚饭。”雅娘用眼神对浅菊表示感谢,然后匆匆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雅娘亲自下厨,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饭——都是李澈爱吃的。   那天晚上,雅娘喝了很多很多酒,微醺迷离的眼带着薄薄的泪水,媚态横生。   酒尽人散时,她步履蹒跚,在丫鬟的搀扶下回房,路途中,她频频回头,望着李澈,意味深长道:“少爷,雅娘以后再也不能替你送行了。”   ……   ——————————   清晨,   晨光惨淡,愁云飘渺,惨雾缭绕,上天也在惜别离吗?   一辆马车安静地停靠在苏楼门口。马车旁边站着两男两女,他们并没太多的语言,沉默之中,离别之伤愈加浓烈。   “雅娘怎么还没出来呢?”鹏奇怪道,他和雅娘认识这么多年了,每次李澈离开,她都是早早地起来,为他备足行囊,依依惜别,今日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她?   “或许……”紫蝶张嘴想说什么,但又立马闭嘴了。其实她是想说,或许雅娘因为不忍心看李澈离去,不来吧。可这话在李澈的妻子也在场的情况下说出来似乎又有不妥,所以虽然话到嘴边,她还是硬生生地吞下了。   门口冲出一个侍女,她急冲冲地跑过来,冲到李澈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道:“少……少爷,雅娘……她……她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见着丫鬟如此慌张,众人脸色顿时发生变化——该不会是雅娘出什么事了吧?   李澈接过信,急忙打开,娟秀的字体逐渐展示在他面前:   “少爷: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雅娘已经离开了。真对不起,不能再为你送行了。少爷,十二年了,你知道吗?每次送你离去时,雅娘都会折一对纸鹤。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折一千对纸鹤,结一千个心愿,传说中心与心便能相逢。可是,如今雅娘的房间里已经不只一千对纸鹤了,为什么还是要和少爷离别呢?   昨日,少爷又要走了,雅娘舍不得,却不得不舍。谢谢易姑娘的宽容,她真的很贴心,愿意让雅娘多看会少爷,好让雅娘能给少爷做你最爱吃的菜。可是——这一次,请允许雅娘自私一次好吗?——就一次。   这一次,雅娘不再为少爷送别了。每次送少爷离去后,雅娘都会在你转身的那一刻也跟着转身,因为雅娘不想让你看见满面的泪水。可是这一次,雅娘不想再流泪了,所以雅娘先离开了——在你离去之前。   少爷,你曾经说过喜欢雅娘的头发,你知道吗?为了你这一句话,十二年来,雅娘对自己的头发倍加珍视,唯恐它有个闪失。不过——现在雅娘把它剪掉了,就让它留在苏楼吧。   少爷,请不要去寻雅娘,雅娘的武功你知道,雅娘不会有事的。或许——很多年之后,我们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再会,那个时候,请叫我林梨雅好吗?   已经成为过去的雅娘”   微微带着凉意的晨风中,李澈轻轻地收起这封信,面无表情,淡淡道:“雅娘走了。”然后低头对浅菊道:“我们上路吧。”   话音刚落,便迅速走上马车,一副分秒必争的样子,表情却是一贯的空白。谁知道此时他心里的感受呢?或许是平静无波吧,又或许是惊涛拍岸吧……    执子之手 第十章   五月的钱塘,杨花绕江绿荷红菡萏,池边的垂柳吐出的嫩芽此时已经长成片片柳叶了。河边水亭上的紫藤生长得茂盛,淡紫的花铃灿烂绽放。   五月的钱塘,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挥汗成雨,一派繁华,一派的热闹。   热闹的大街上,一个女孩兴奋地东张西望,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跳跃。五月,太阳不再温柔,尤其是正午时分,带着灼热。女孩的脸在阳光下染上了红霞,细细密密的汗在她额头滋生,不过她热情不减,依旧兴奋地东张西望。   “小姐,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慌张地对着兴奋不已的上官丹枫说道。   “不要!”开玩笑,她都还没玩够类,怎么可能会去呢?   “小姐,万一老爷他们发现了……”小丫头支支吾吾道,小姐偷跑出来已经两个时辰了,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该不会又要逃跑吧。   “放心啦!”上官丹枫毫不在意道,“我已经答应过爹,乖乖地等待比武招亲的来临了,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难道小翠你不相信我的人品吗?”   上官丹枫双手叉腰,佯怒道。   “小姐……”唤作小翠的丫头其实想说小姐你的人品基本没有任何信任价值的,不过在上官丹枫杀人般的眼神中,硬生生地把话吞回肚子。   “这就乖了,小翠——不可以没大没小的哦。”得意的笑脸堆满上官丹枫绝美的脸,右手伸出到小翠的头上,摸着她的头,一副教育小孩的样子。上官丹枫虽然贵为武林门主的千金,不过她对下人基本没什么架子,尤其是对她的贴身丫鬟小翠,基本把当妹妹看。   “臭丫头,你摆主子架子,欺负下人啊!”一个狂妄的男生响起,带着几许嚣张。   上官丹枫循声望去,但见两个男子站在面前,一个是一身紫袍、嚣张狂妄的林夜,也就是说话之人。另一个是外表斯文的翩翩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他的脸色很苍白,一副单薄的样子,可是眼神却透露着倔强。这个少年叫作陈少强,京城一个员外的儿子,家财万贯,别看身体羸弱,偏偏性格倔强,父母要他好好读书,可他偏爱这江湖上的事。这次来到钱塘也是为了参加天下第一美人上官丹枫的比武招亲,谁知道在酒楼的时候碰到林夜,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竟然一拍即合,称兄道弟。   “本小姐喜欢,你管不着!”上官丹枫仰起头,说道。   “啧啧,死性不改啊!”林夜啧啧道,又转头对他旁边的男子说道:“少强老弟,我们走,别理会这种叼妇。”   说罢便欲转身离去,上官丹枫见状早已气得咬牙切齿了——这个家伙真是可恶,一来就和她过不去,她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咦——浅菊姐姐,你怎么也来钱塘了啊?”   原本正欲走的林夜闻言立马停下脚步,迅速回头,四处张望,可是哪有浅菊的影子啊!   “哈哈哈哈哈——”   上官丹枫弯腰捧腹不已,仿佛抓到了林夜的把柄一样,得意洋洋地笑道:   “林狂妄,别再找了,姑奶奶我逗逗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好骗啊!”   “你……你……你……”林夜“你”半天还是“你”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看来是气得不轻了。   林夜额头的青筋突起,双拳紧握,眼看就要爆发了。可偏偏上官丹枫不但不收敛,反而添油加醋道:   “原来林狂妄喜欢浅菊姐姐啊!我听说林狂妄你经常去逛窑子的,据说还染了一身病,全身溃烂,是浅菊姐姐帮你治好的吧!浅菊姐姐真善良,要唤作我的话,肯定让你自作自受。”   上官丹枫一边说一边笑,得意无比,停顿一会儿,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说道:“我听人说,城东的烟花楼里面的姑娘最近老得病,还纳闷呢。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因为林狂妄你到钱塘来了。”   “上官红叶!你的意思是老子把病传染给那烟花楼的**了!”林夜早已被上官丹枫气得发抖了,咆哮道。   充满怒气的咆哮响彻天空,划破云霄,引起了街上人群的侧目,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夜兄,少说两句啦。”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悄然张口,意味深长地拍拍林夜的肩膀,又指指四周。   林夜随着他的手指望望四周,没好气道:“该干嘛干嘛去,否则小心你们的小命!”   如此狂妄的话语,似乎真的吓到了周围的行人,他们顿时散去。   “林狂妄,你太霸道了吧。”上官丹枫似乎看不过去,愤愤道。   “老子就是这样,臭丫头,纳命来!”林夜左手一提,就欲往上官丹枫劈去。   “林夜兄,万万不可啊!”陈少强出声阻止,这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女子动手似乎不妥。   “少强老弟,这是你别管,我林夜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说罢,避开陈少强,将一股真气凝聚于手掌之中,真气在手掌中旋转如滔天巨浪,向上官丹枫席卷而去。   上官丹枫大惊,真没想到林夜居然会动手就动身,看他来势恶猛之急,上官丹枫大叫不妙,看来小命不保了,早知道就不呈一时口舌之快了。她怎么就忘记了林夜是江湖四魅之一啊,这江湖四魅都是行为不羁,单凭个人意愿的。莫非她才刚刚开始的人生就要在“狂魅”林夜手……   突然一道墨色的疾风袭来,卷走呆滞的上官丹枫,迅如闪电,躲过林夜一掌。刚刚站定,确定自己安然无恙,上官丹枫轻轻地松了口气。   “狂魅,怎么可以用这么凶狠的武功对付如此可爱的美女呢?”男子捉着上官丹枫柔若无骨的手腕,笑道。他面色红润,一双桃花眼四处放电,状似轻浮。   “老子的事你管不着。”林夜不客气道,他看着上官丹枫一副如遇救星,如获大赦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道:“算了,不和这个臭丫头计较了,少强老弟,走,我们喝酒去!”   说罢便欲偕同一旁的陈少强离去,转身间,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端木浩宇,你要好好‘对待’这个你所谓的小美女哦。哈哈——”   此言一出,原本正欲向端木浩宇道谢的上官丹枫顿时僵住了——这个男人是端木浩宇——天下第一采花男,武功极高!上官丹枫脑袋顿时“嗡”了一下,她怎么就这么命苦类,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冤家林夜;好不容易以为自己从林夜手里得救了,又落到端木浩宇的手里,上天啊,她上官丹枫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   上官丹枫的脸“唰”地一下子白了,望着林夜远去的影子,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丹枫妹妹,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端木浩宇从来不勉强女人的!哈哈!”端木浩宇在上官丹枫耳边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原本还在发呆感慨的上官丹枫顿时神志清醒,一双杏眼惊讶无比地盯着端木浩宇。   端木浩宇薄薄的嘴唇扯出个优雅地弧度,神秘地将嘴凑到上官丹枫耳边,轻轻吹起,道:“在下正是为了上官小姐的比武招亲而来,当然要打探清楚天下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值不值得我端木浩宇为她去比武了。”他故意顿了下,又嘿道:   “上官府守备实在森严,在下想见上官小姐一面实在不易,情急之下躲在上官小姐的闺房之上,透过瓦缝才得以见得小姐庐山真面目。不过也就一次,只是非常不巧,那天上官小姐正在沐浴,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端木浩宇摇着头,一副无辜的样子。   “端木浩宇——你!”上官丹枫又羞又恼,大声喊道。   “嘘——上官小姐,别喊这么响,要是被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估计上官小姐的名声……”端木浩宇非常“好心”地提醒道,“放心——我会负责的。上官小姐还是赶快回府等在下赢得桂冠,娶你回府吧。”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潇洒无比,只留可怜的上官丹枫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一会青,一会红。    执子之手 第十一章   时过端阳,天气是一天热过一天,烈日过后的黄昏,空气中余热依旧;无风的黄昏,闷热之感不亚于正午。   烈阳刚落,天空中火红一片,彩云朵朵,只奈无风,只能乖乖地停着。   院子里,人们摇着蒲扇,一边感受着扇子摇出的点点凉风,一边感叹着天气的炎热。   钱塘的某个角落,一间普通的客房里却是另一半景象。   房内寒气盛行,一点也不似外面的炎热。两个小孩乖顺地坐在一个女子旁边,借着灯芯发出的光安静地看着书。   女子一袭黑衣,端坐于桌前,宇间神色冷然,浑身上下,散发出足以冻死人的冰意,如同一块由千年寒冰所雕的仙女,使得整个房间寒意四起。右手的手肘轻轻地抵着木桌,黑色的水袖顺势搭下,露出她如雪的手臂。纤长美丽的手指间,紫色的流苏悬下,一块上好的紫燕玉轻轻地悬挂在上面。女子美丽的瞳孔随着紫燕玉左右摆动,她外表平静,内心却是惊涛拍岸。   那一天南宫星从山崖上摔下的情景一直在她脑海中不断地上映。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一次又一次地梦到南宫星从山崖上摔下去,她多么想出手阻止,可是却总是来不及。一次一次她在梦中看着那个恬淡冷静的女子在她面前消失,而南宫星——甚至连掉下山崖的前一刻还带着恬静的笑……   南宫星,慕容夏离确定自己之前并不认识这个人,可第一次见面她并冒着窝藏要犯的危险保护她这个欲行刺她父亲的刺客。南宫星说救她是因为她长得像她的一个故人,慕容夏离好奇——南宫星和她的那个故人到底有着怎么样深厚的感情,以至她会去救一个几次三番想要谋害她的人。   “别出声,要不杀了你!”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对白吧。不过她不但没能杀了她,反而自己被她用药迷晕。醒来的时候,以为她会将她交给南宫辉,可是她不但没有这么做,还帮她调制了能延缓病情的解药。   “南宫星?”   “你是南宫星?”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的对白吧。那次她叫完两句南宫星后,便毫不犹豫地用剑抵着她的脖子。   “你走吧。”当她被司空宇擒住后,南宫星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让她走。她惊讶,但是没有多想,多年的杀手生涯让她不会为了无用的事情费心,她转身便走,只是丢下这么句话:   “我还是会来杀南宫星的。”那时,她就是这么打算的,宫主吩咐过南宫家的人见之便杀,这是她的任务。   “放开她,我知道怎么配置解药。”   这是她第三次见到南宫星,那天的冷风中,她浅浅地笑,依旧是淡淡的。可是与她何干呢?她南宫星笑她的笑,与她慕容夏离何干。   直到一行殷红的血从她胸口静静淌下,她缓缓倒下,嘴里却温柔着说:   “夏离,要珍惜生命。”   那一刻,慕容夏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心里什么东西消失了,什么东西滋生了……   “南宫星,我必须杀你!”   “我明白。”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她时他们的对白吧。那天,她还是要杀她,而她也还是那么冷静,仿佛只是和一个朋友谈着非常平常的话题——什么也不多说,只是将紫燕玉递给她……   “南宫星,你真是个傻瓜——”望着那块晶莹的紫燕玉,慕容夏离在心里重重叹道,素来平静无波的冷眼仿佛被晶莹的东西所包围……   这些日子来,慕容夏离有种特殊的感觉,仿佛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是,这一切都这么快就过去了。南宫星,这个永远美丽淡定的女子就这样消失了吗?她们明明才刚刚认识,为什么会这样……   一种浓烈的情感破茧而出,慕容夏离觉得自己的心在颤动——原来她的心也是会有波动的啊!   慕容夏离冷笑,曾几何时,她的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了?曾几何时,她的生命不再像以前那样简单了?以前的她活着并是执行命令,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生活有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执子之手 第十二章   咿呀——咿——呀——   木门开启的声音打破屋内人的遐思,慕容夏离条件反射式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门口,一个男子倚门而立,一身素衣,头发有点乱,几跟散发微微地从额头挂下来,脸色略带疲惫,却挂着招牌式的痞子笑容。没错,来人正是司空宇。   “师父——”两个小孩见来人是司空宇,立马离开凳子,飞快地朝司空宇奔去,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放。一直没落的泪水,在看到司空宇的这一刻彻底溃堤而出——那天晚上的事情对这两个孩子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师父——姑姑……姑姑……她……她……”小月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了,抓着司空宇的衣服不停地抽泣。   司空宇一进门,便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对劲,刚才悦来客栈的掌柜毛叔只提到慕容夏离和两个孩子,并没提及师父,难道师父她……司空宇直觉不对,收起笑容,眉头微蹙,弯下腰去抱一直发抖的小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她,一边转头对着稍微冷静的小阳,问道:   “师父她怎么了?”   “姑姑……姑姑……她死了。她摔下山崖死了!”小阳呆呆地说道,泪水沿着他的脸颊,他用力地伸手擦掉,可是不多时,泪水又掉了下来。   司空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的目光穿过稀薄的空气,直接落到慕容夏离身上,讶异不已,直到找到她手中的紫燕玉,他的目光变得犀利和凶狠。   “毛叔,带小阳和小月下去。”他冷冷地吩咐道。   一个长相平凡的中年男人迅速地从门外进来,非常效率地奉命领着两个孩子下去,   此人便是毛叔,他本来也是江湖中人,武功高强,和碧云山庄的庄主司空恭成关系甚好,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退出江湖,到碧云山庄当管家的,只奈性格倔强,火气上来便什么也不管,连司空恭城都拿他没办法,就让他去钱塘经营碧云山庄名下的悦来客栈。不过说来也巧,这毛叔谁都看不上,可偏偏对司空宇心服口服,唯命是从。这也是司空宇之所以让浅菊他们到钱塘后住在悦来客栈的原因。   咿呀——咿——呀——   随着木头摩擦的声音,门被关上,司空宇定定地望着慕容夏离,目光呆滞无神。须臾之后,愤怒、失望、仇恨、绝望……诸多的情感在他的眼睛里充斥着。   “你……我真不该听师父的话,相信自己的眼光——原来我的眼光是这么可笑!”他死死地盯着慕容夏离手中的紫燕玉,死命地摇头,道:“告诉我,你把师父怎么样了!”   慕容夏离默不作声,她知道司空宇误会她了,他以为她为了抢紫燕玉而将南宫星打下山崖……   “怎么样了?和你想的一模一样。”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传递,顿时室内气温骤降。   “你!”司空宇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容夏离。她承认了!她居然承认杀了他师父!司空宇愤怒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了,是充满怒气的火,更是绝望的火。   他冲上前去,捉住慕容夏离,拼命地摇晃着她,道:“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一次次放过你!一次次救你!为了你,她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慕容夏离,你有没有良心!”   慕容面无表情,任由司空宇摇晃。   “就为了这块该死的紫燕玉吗?就为了你们凌遥宫该死的任务吗?”司空宇发了疯般地吼道。   他恨,恨自己竟然会如此疏忽。   他恨,恨自己真心换来人家的漠视。   他恨,恨……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司空宇咆哮道,“你说,你说!”   “司空宇,你对一切都已经下了定论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冰霜让本来就冰冷得她看着更加寒冷慑人,她笑着问他,笑得那么空洞。   “司空宇,一切都和你想的一样。”她笑着说,其实她不爱笑,几乎不笑,可是此刻她仍不住笑了,笑得那么凄惨——司空宇,什么都没问,就已经断定是她杀了南宫星,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声音那么轻,那么平淡,仿佛不经意从极地飘来一抹浅风,虽然柔和,却冷得让人刺骨。   并不大的房间内,慕容夏离轻轻地闭起眼睛,等待着司空宇出手,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她想——世界很多东西注定与她慕容夏离无缘,不如就这样离去吧……   司空宇看着这个冷漠的女子,他的心仿佛碎掉了:   慕容夏离!你为什么不解释,难道你连编个谎言骗我的力气都懒得花吗?   慕容夏离!你知道吗?只要你推脱,哪怕是我明知道是假的,我也会舒服很多……   慕容夏离!你知道吗?我——我是那么的爱你。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说出口,司空宇怔怔地看着双目紧闭的慕容夏离,那凝聚着强大的真气的手掌被他用力地抬起,然后迅速落下,疾如闪电,强劲而有力。   “啪——”   巨响划过天空,转眼间,慕容夏离身旁的桌子已经灰飞烟灭了。司空宇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在手掌即将触到慕容夏离的那一刻,他疾速改变放下,巨大的掌力落到了桌子旁边身上。   “滚——快滚!别再让我看到你!”司空宇望着地上的碎木头,歇斯底里地厚道,他恨,他恨自己终究没办法对她出手,没办法为师父报仇。   浓密的睫毛慢慢地被抬起,露出一双冰冷的眼,慕容夏离面无表情地向门口走去,仿佛一个迷了路得小孩,毫无方向。   她机械地打开门,抬起左脚跨过门槛,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了,微微回身,对着屋内的司空宇笑道:   “司空宇,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空洞而又寒冷的声音在空气中漫无目的地漂浮,不知道飘了多久,才钻进司空宇的耳里。待到他神智清醒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执子之手 第十三章   柔和的春阳**着大地,一座幽深的院落在春阳中静静地立着。院落依山而建,充分地利用了自然地势的起伏。   院内碧树荫荫,奇花遍地。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流过。溪旁花树连绵,落英缤纷,人行其中,犹在画中。   吕茵茵的草地上,一个四五岁样子的男孩和女孩认真地练着剑,一招一式皆是有模有样,入木三分。他们旁边的矮树旁,躺着另外一个男孩,也是四五岁的样子,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全然不似另外两个孩子的努力和刻苦。   “哥,快起来,爹爹马上就来了。”   “大表哥,别睡了,姑父要来检查我们的武功了。”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原本在认真练剑的两个孩子赶紧跑过去,摇着还在呼呼大睡的男孩。   “别吵啦!这么好的阳光不睡觉多可惜了!”那男孩似乎还在睡梦中,懒散地挥挥手道。   “宙儿、楚儿别理他,让他睡,我倒要看他能睡到什么时候。”沉稳而又严肃的男中音带着几分怒意。   “爹——”   “姑父——”   原本摇着那个男孩的一男一女赶忙放开手,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对着刚来男子行礼。   男子对着他们笑笑,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   “宙儿、楚儿把昨天学的剑法练一遍给我看。”   “是——”两个孩子应道,然后拿起练习用的木剑舞了起来。把他们昨天学的三招一一耍来,熟练、快速。   “不错、不错。”男子略带满意地捋捋胡子,笑道。这两个孩子学得倒是挺快的,一招一式不差分毫,虽然威力方面不及大人,但是这对于只有四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宇儿,你睡够了没。”男子略带怒意地转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喝道。他这个长子司空宇今年五岁,比次子司空宙和侄女叶青楚虚长一岁,不过性格上自由散漫,做事情总是不大认真,一点做兄长的样子也没有。   “好了。”树下的男孩揉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对着父亲笑道,小小年纪便是一副痞子般的笑容。   “把昨天教的剑法练一遍。”男子把木剑丢给他,厉声命令道。   男孩接过剑,用力将木剑立于眉心,凝视片刻,原本懒散的表情被认真所取代,清笑一声,木剑发出蒙蒙清气,如电闪雷鸣般舞动起来。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动作,却威力十足。   “哎呀——痛——痛死我了。”男孩痛苦的声音在打破刚才流畅的动作,只见他扔了剑,坐到地上抱着脚踝痛苦地叫道:   “脚……脚扭到了!痛——痛——”   “大表哥,你没事吧。”   “哥,没事吧。”   两个旁观的孩子赶忙跑过去,关切地问道。   “能没事吗?你扭扭看——”男孩痛苦地说道,还不忘哎呦哎哟地叫。   “大表哥,谁叫你不努力,整天睡觉啊!你要多向二表哥学习,勤奋点。”女孩一本正经地说。   “再说啦!再说啦!你们先扶我回房啦。”男孩调皮地笑笑,依旧苦叫连连。   “楚儿、宙儿你们该去师父那里学习了。宇儿交给我吧。”男子沉着脸,厉声道。   两个孩子只能听话地离去,临走前不停地回头看着那个坐在地上叫苦连连的男孩,担忧无比。   片刻之后,那两个小人已经不见身影了,男子转过身,严肃地道:“宇儿,他们已经走了,可以站起来了。”   “爹——你——”男孩惊讶地看着父亲。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宙儿性格要强,你这做哥哥的就什么都让着他,装作什么都不如他。你这样何苦呢?”男子看着年仅四岁的儿子,无奈地叹气。   地上的男孩站起来,痞痞地对大人吐吐舌头,道:“爹——您想多了。我就是怕累、怕苦、想偷懒而已。”话音刚落,便一溜烟地跑了。   温煦的春风吹来,吹动男子飘逸的衣袂,他无奈地摇摇头。    执子之手 第十四章   白茫茫的雪地上,北风呼啸,黑压压的乌云低低地吹着,旁边的树木都已被白雪的雪包围。雪地上站着三个孩子——两个少年、一个少女,十一二岁的样子,衣着光鲜,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他们茫然地看着周围,看样子是迷路了。   “呜呜——早知道不偷偷跑出来玩了。”粉雕玉琢般的女孩眼中噙着泪水,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她真后悔在大表哥的怂恿下偷偷跑出来玩,搞得迷路不知道该怎么办。   “哈哈——后悔也没用了,我们已经迷路了,这周围据说还有狼呢!等会儿第一个吃青楚!”旁边的少年摆出狼的摸样吓唬女孩。   “哇——”原本泪水就已经在女孩眼里打转了,被这么一吓就毫不客气地落了下来,放声大哭。   “青楚乖,别怕,二表哥会保护你的。”另一个少年连忙心疼地安慰少女,然后抬头道:“哥,你别吓她啦。”   少年对着弟弟耸耸肩,无辜地笑笑。   又是一阵冷风,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突然,呼呼的寒风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野兽的叫声。声音越来越近,仔细辩来,竟然是狼嚎。几个孩子都是练武之人,大约辨别出了狼嚎的方向,赶紧往反方向跑去。   只是这狼似乎饿坏了,闻到了人的气味,便疯狂地奔跑而来,他们还没跑出多远,风雪中便蹿出一直巨狼,乌黑的长毛在风雪中飘动,贪婪地口水在獠牙间流出。   “哥,你和青楚快跑,这里交给我。”原本奔跑中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巨狼。他知道他们是跑不掉的,必须有人拖住这只狼。   “宙!你发什么傻,这只狼很强壮。”另一个少年也停下来,生气地看着弟弟。   “哥,一个人死总比三个人一起死我,你们快走!”少年安静地对着哥哥笑,让他和少女赶快离开。   “要死一起死!哪有我们先走的道理。”女孩也停下来,坚定对着少年说道,全然不似刚才的害怕与恐惧。   “好吧。”少年拗不过他们,只能低声道:“不过,你们都站到我身后,要小心。”   他们谈话间,那恶狼一路奔来,碧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为首的少年。少年无谓地迎向饿狼,无畏地看着它。恶狼放慢了脚步,围绕着三个孩子打转,嘴巴里不停地发出呼呼的叫声。而那个少年警惕地随着恶狼的转动而转动,始终牢牢地将哥哥和表妹护在身后。   突然,那只狼一跃而起,狠狠地朝着少年扑去。少年本来想躲,可又怕自己一躲,这狼便会转而攻击武功较弱的哥哥和表妹,于是便一动不动地迎着那只狼,任由它朝着他的手臂咬去,然后转身压住狼。   一人一狼,在雪地里翻翻滚滚,胜负未分。翻滚间,那狼似乎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头砸中颈部,血流不止,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气绝身亡。   “二表哥,好厉害!”少女激动地扶起还坐在地上的少年,心疼地看着他不断出血的手臂,道,“疼吗?”   “不疼,你和哥哥没事就好了。”少年抬起头,开心地对着哥哥和少女笑道。突然他的眼神变得空洞,随即又转为惊讶,最终堆满恐惧。   少女和另一个少年奇怪地转身,一双双碧绿的眼睛发着光,他们后面居然围了一大群狼。这些狼喘着气,发出吓人的嚎叫,一副凶残的样子。它们有秩序地散开,将这三个孩子牢牢地为了起来。   三个孩子靠在一起,被几十只狼围困,看来是凶多吉少了。他们绝望地闭起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不过有一个人例外——对着这群来势汹汹的狼,他扯出一个坏坏的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将其立于眉心,用力运气,突然清喝一声,树枝发出蒙蒙青气,青气不断增大,最后化为无数道丝刃,凝聚在树枝上,突然少年用力一挥,千万道丝刃如电闪雷鸣般向狼群奔去。   煞那间,原本凶狠的恶狼一一倒下,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   洁白的雪地里堆满了恶狼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白雪……    执子之手 第十五章   黑夜中,司空宙大叫一声,猛然从床上坐起,环顾一周,才发现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他叹了口气,那些场景又岂是一场梦而已呢,它们的确真真实实地发生过,并且一直存在他的记忆中。   司空宙微微低头,卷起衣袖,他的手臂上,那狼咬过的痕迹依旧存在,每当湿气重的时候都会隐隐作痛。   他看着手臂,往事一幕幕浮现……突然,一阵寒冷自脖子处传来,是金属的冷。他微微抬头,幽白的月光中,他看清楚了那个拿剑抵着他的男人——正是他的哥哥司空宇。   “司空宇,你这是要杀了我,为你师父报仇吗?”司空宙讽刺的声音划破寂静。   司空宇冷冷地看着司空宙,狠狠道:“你这个畜生!”   白天,小阳和小月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了,原来他真的错怪慕容夏离了,原来害死师父的竟然是他的亲生弟弟司空宙。   “畜生?我是畜生?那么你又是什么呢?”司空宙冷笑道,“对了,你是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啊!司空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想去得到天蚕宝甲吗?那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从小到大,你都让着我!我要什么你都不和我争,故意摆出一副懒散的样子,故意装作武功很差的样子!若不出那天雪地里的事情,你是不是要一直装下去?”   司空宙似乎发了疯一般,疯狂地笑道:“司空宇,你一直把我当傻子耍是吧。我和那头恶狼搏斗的时候你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然后轻松地用石头把狼弹死。哈哈哈哈哈——那时,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武功比你差这么多,还傻乎乎地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你!哈哈哈哈哈——”   “宙——我没有。我……”司空宇张口欲解释,却被司空宙挥手打断。   “司空宇,你的情况爹一直都知道,对不对!爹一直都清楚,你是他最棒的儿子。而我,永远都是一个小丑不是吗?”司空宙随即仰天笑道,“你什么都别问,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你师父是我害死的。我就是要拿到天蚕宝甲,我要证明,不用你司空宇可怜退让,我也一样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要爹知道,我不是小丑。”   “你!”司空宇用力地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父亲忽视宙,他也知道宙要强,他很需要爹的鼓励和重视,所以他早早地离了家,希望宙能开心点,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千方百计想保护弟弟,却成了对弟弟最大的伤害。另一方面,正是诸葛戈他从小到大一直想要保护的弟弟竟然害死了他的师父,他的知己。司空宇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司空宇,你不是要杀了我,为你师父报仇吗?”司空宙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司空宇的脑海里发生激烈地争斗,一时之间,他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   他终究还是收回手中的剑,凝视着司空宙,一字一顿道:“司空宙,看在爹和青楚的份上,我姑且绕了你,不过从此之后,你我兄弟情分犹如此剑。”   司空宇轻轻一用力,只听“叮当——”手中之剑一分为二,冷冷地砸在地板上,他默不作声地回头,飞速朝窗外一跃,消失在空气中。其实他自己知道,他这么做只是想找个不杀司空宙的借口而已。   “师父,对不起,终究还是不能替你报仇。”司空宇心里悲痛道。   房间里,司空宙睡意全无,他看着地上散落的碎剑在月光下反射出白光。他对司空宇的兄弟情——早在十二年前的那个雪天,在他发现司空宇一直以来都是骗他之后就已经没了,不是吗?   司空宙望着碎剑发呆,突然他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无用的东西。   “后天,后天他一定要赢得比武招亲,迎娶上官丹枫,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他要让爹知道——他司空宙很强。”这才是他要做的!   黑夜中,司空宙涣散的眼神终于找到了焦点,他发了疯似地狂笑。    执子之手 第十六章   光阴似箭,没想到再见江南,已经是距离上次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浅菊依稀记得三个月前和司空宇离开他们隐居了两年的小山村时的情景。   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胜过过去的五年……   这三个月内,她与好多人认识了——林夜、上官丹枫、徐真……   这三个月内,她与很多人重逢了——李澈、夏离、雅娘……   这三个月内,她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生死、离合……   这三个月内……   随着与钱塘的距离越来越近,浅菊的心情也随之浮动,她恨不得马上能飞到钱塘去,她好想快点见到夏离、早点见到小阳和小月、早点见到司空宇……   只是欲速则不达,脚下的路还是得一步一步赶,其实他们已经算快了,明天就能到钱塘了,到时候正好赶上上官丹枫的比武招亲。不知道司空宇到了没有,他说过无论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一定会赶去的。   其实,对于司空宇对上官丹枫比武招亲的态度,浅菊一直都很不解。司空宇平日里纵情山水,对江湖的事情基本没什么兴趣,而这次却不惜远赴江南——绝对不会是因为上官丹枫美貌过人这么简单,浅菊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丫头,别想了,明天就到钱塘了。”李澈敲敲浅菊的脑袋,心疼道。   “恩。”浅菊轻轻抬头,钻到他怀里,甜蜜地笑着。其实,这一路上,浅菊和李澈并没有太多的话语,她不知道李澈对雅娘的离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是,她知道他需要一点安静的时间去想一些事情,所以她也一直静静的,没有去打扰他。   其实——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   隔日便是江湖第一美女上官丹枫的比武招亲了,早已人满为患的钱塘更加拥挤与闹腾。明天的胜利者不但能抱得美人归,还可荣登下届武林盟主的宝座,如此美差,人人神往不已。   夜色渐浓,钱塘却没有入睡的意思,热闹尤胜白天。也难怪,此时钱塘的各家客栈人满为患,根本没有住宿的地方,这些英雄豪杰们也只有在酒家、饭店等处逗留,闲聊。   “我听说,这次比武招亲江湖四魅都要来。”一个男子一边喝酒一边道。   “不会吧?都说他们行为古怪,不按牌理出牌。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不会都来了吧?”一个穿黑衣男子说道。   “其他的我不知道,狂魅林夜肯定来了,前几天我刚在酒楼看到过他,一副狂妄的样子。司空宇在两个月前相信大家都看到过,痞子就是痞子,来参加比武招亲还带了个绝色美人来。至于箫丽泽和徐真还没见到,也不知道来不来……”一个文气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摇着羽扇分析道。   “美人加盟主宝座,不来才怪!”另一个男人接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正来不来都一样,这上官美人老子是要定了!”   “这位可是塞北一把刀——胡大刃胡大侠?!”一个那个文气的众人年摇着羽扇慢悠悠地问道。   “正是!老子就是胡大刃!”胡大刃爽朗地应道,“羽扇先生,不瞒你说,老子两个月前就来了,就等着明天大展拳脚呢!”   胡大刃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   “胡大刃!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口出狂言,江湖四魅要是真来了,你还不是夹着尾巴逃跑的料!哈哈哈哈哈哈——”坐在那个羽扇先生后面的男子笑道,在场的众人也随之大笑。   “你们!你们这群兔崽子,区区江湖四魅,有什么好怕的!老子胡大刃就不信这个邪了!江湖四魅——一群名过于实的家伙罢了。”胡大刃不屑道。   “胡大刃,此言差矣。箫丽泽一人灭名门、徐真一曲魂魄散、林夜一剑刺死四大名捕,司空宇虽然很少杀戮,但是其武功有目共睹。他们的武功绝对是当今武林的顶点,唯一能与他们抗衡的也只有天下第一采花男——端木浩宇以及玉公子颜焕了。”羽扇先生继续摇着扇子道,众人无不赞同地点头道。   “切——既然你们都这样认为,那还来干什么啊!”胡一刀冷冷地鄙夷道。   “……”周围一阵沉默,名之胜算不大,那又怎么样呢?为了权势、地位、美人自然是粉骨碎身浑不怕了。自古以来多少人飞蛾扑火,为此丧生呢。   “算了,不和你们说了,真**郁闷,老子两个月前就来了,居然还是没客房住。掌柜,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啊!”胡大刃对着掌柜喝道。此言一出,立马引起众人共鸣。   “各位大爷,你也知道我们难处,这客栈他们都是先前定好的,真没办法——”掌柜脸上堆满笑容,讨好地说。   “切——”众人无奈地摇摇头。   “掌柜,也不为难你们了,上好酒!”有人叫道,既然今晚没地方睡了,就只能在大厅一醉方休了。   突然,两个男子步入堂中,一个一袭蓝衣,眼神懒散而又妖媚无比;另一个一袭锦衣,笑容温润如玉。顿时吸引了堂内所有的目光。   “徐公子,颜公子,楼上请,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掌柜连忙起身迎接,对着旁边的小二道:“快带两位公子上楼。”   二人一言不发,跟着小二上楼了。一时之间,大厅上唏嘘不已,炸开了锅,有人道:“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是说没房间了吗?怎么现在又有了啊!”   “这……这……”掌柜为难地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知道这些江湖上的人都不是好得罪的,哎——这年头,生意难做啊。   “小兄弟,莫激动。你可知刚来所来何人。”羽扇先生平静地对着那个不平的人说道。   “该不会是妖魅徐真和玉公子颜焕吧。”有人接道,刚才听掌柜的叫他们徐公子和颜公子,而看那二人的举止亦知来头不小。   此言一出,顿时厅中变炸开了锅,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五月十三,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执子之手 第十七章   五月十三——武林盟主千金上官丹枫比武招亲的佳期,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朝思暮想中,终于来临。上天或许还是善解人意的,在人们翘首盼望之后,遂了人们的心愿——太阳还未东升东升,天空便是碧蓝如洗,祥云朵朵,偶有习习凉风吹来,让人神清气爽。   钱塘城西,一座庭院巍峨堂皇的大门上烫金的牌匾在晨光下袭袭生辉,上官府三个大字庄严而又醒目。梨花木做的大门敞开着,门上悬着火红的绸缎,喜气一片。庭院大致分三层,最外层是上官盟主处理江湖事物、传授弟子武功的场所,第二层亭台楼阁星罗棋布,是上官家的花园庭院,第三次精致灵巧,是上官家的居所。每层之间用奇花异树、假山怪石隔开,浑然天成。   第一层有个巨大的广场,以青石铺地,平坦光滑,此次比武招亲便是在这里举行。整座广场呈椭圆形,周围护以白玉雕栏。广场的北面有一个方形的擂台,高八尺,长宽各十丈,以上好的方岩为阶,平日里为上官剑南的弟子们切磋武艺所用,而今日则是用于比武。   此时虽然是清晨,距离上官丹枫比武招亲还有足足两个时辰,却已经是人山人海,比逢年过节还要热闹。蠢蠢欲动的人们如潮水一般不断从上官府正门涌入,把擂台围得水泄不通。   擂台的不远处,有座精致的小楼,典雅出尘,设计巧妙,坐在二楼便可将擂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同于下面的喧嚣,小楼此时倒是格外的宁静。隐隐有琴声传出,断断续续,起伏不定,透露出了抚琴人的紧张与不安。   “小姐,小红回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轻轻地对正在低眉抚琴的少女说道。   少女微微抬头,灵动的眼睛里透露着急切和紧张,道:“有看到他吗?”   “小姐是江湖第一美人,小姐比武招亲,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来呢?”唤作小红的丫头偏着小脑袋,得意地笑着。   “他,真的来了?!”上官丹枫激动地站起身,欲往门口走去。   “小姐,老爷说过,您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今天是为您选婿,您要有姑娘家的矜持,不可以随便出去。”小翠赶忙拉住上官丹枫,急切道。   上官闻言不满地噘嘴道:“小翠,小小年纪就这么罗嗦,小心嫁不掉。”   小丫头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满脸红霞,吱吱呜呜不知如何是好。上官丹枫见状,眨眨眼睛,佯装可怜道:   “好小翠,我已经乖乖地听爹的话待在府里等待比武招亲的来临了,现在又连这间屋都没出,我已经很听话了……”   “那是因为你逃不出去。”小翠心里暗暗道,她这个小姐她是了解的,从小顽皮叛逆,古灵精怪。自从上次逃婚不成后,便被上官盟主软禁在家,不过她仍然死性不改,整天想着逃出去,上次还拖着她一起溜出去,好在及时被上官家的家丁找到,否则真不知道小姐会带她跑到哪里去。   “小翠丫头,你发什么呆啊?”上官丹枫见小翠当着她的面神游去了,用力地在她眼前晃着柔嫩的小手,道:“现在这情况你也了解的,这楼下都是爹的走狗,各个武功高强,本小姐插翅难飞啦。再说啦,我出屋是为了到围栏旁看看外面情况而已啦。你不用这么紧张啦。”   小翠听上官丹枫这么一说,心想也是,便没了刚才的紧张,随着上官丹枫一起朝围栏走去。   “小姐,你是想去确定你的心上人有没有来吧。”小红在旁边取笑道。   上官丹枫**的脸略略一红,有点害羞地低下头,不过随即她又抬头对着小红道:“是又怎么样!他在哪里,快指给我看啦。”   “小姐自己找找哇。就在擂台附近。”小红笑嘻嘻道。   擂台附近早已人满为患,从上官丹枫这个角度看下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脑袋。上官丹枫没看几眼,便觉得头晕了,转头对小红道:   “不找了,你直接指给我看啦。”   “小姐这么内耐心,以后怎么相夫教子啊。”小红取笑道,随即伸出细指,朝人群指去。   浩浩人流中,一个紫袍男子赫然闯入眼帘,他站在擂台的西侧,狂妄地眼神傲视一切,散落的长发和着清风轻轻飘动……   “小姐,看到了吧。”小红得意地对上官丹枫笑道,迎上的却是上官丹枫杀人一般的眼神。   “小……小姐,有什么不对吗?”小红心虚地问道,莫非是她搞错对象了?   “小红,我让你找的是司空宇,不是林夜这个从来不换衣服的超级自大狂!”上官丹枫愤怒地对小红吼道,真是郁闷,害她白白高兴一场。   “小姐的心上人不是林夜?”小红奇怪地看着上官丹枫,然后又转眼看看小翠。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林夜这个又邋遢又好色的自大狂啊!你看他,一直穿这件紫袍,就从没见他换过!这种男人恶心死了,你居然说他是……”上官丹枫激动地跟小红急道,“小红,你瞎了眼啦,怎么会以为本小姐喜欢他啊!告诉你,我喜欢的是司空宇!我喜欢的是司空宇!”   小红奇怪地看着上官丹枫,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也不能怪这小丫头,上官丹枫自从被上官剑南带回来之后,老是喊那个林夜的名字,虽然总是数落他哪里不好,可小红以为上官丹枫是害羞才这么说的,所以她一直以为上官丹枫喜欢的是林夜。   “你听到没有,我喜欢的是司空宇!”上官丹枫用力地摇晃着小红,不过我们的上官小姐似乎太夸张了一点,仿佛生怕别人误会她喜欢的是林夜。   “知道了。”   “恩。”上官丹枫满意地点点头,放开小红。但似乎又觉得声音不对,怎么小红的声音突然变得这么粗了?她诧异地猛然抬头。   一双贼溜溜的桃花眼发出晶晶电流,正注视着上官丹枫。   “你……”上官丹枫诧异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端木浩宇,此时才发现小红和小翠早已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了。   “上官小姐莫激动,有话慢慢说。”端木浩宇帅气无比地低头说道,带着磁性的中音在楼中萦绕。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上官丹枫激动地指着他,叫道。   端木浩宇微微一笑,漂亮的唇角扯出了一个动人的弧度,性感无比道:“上官小姐莫非忘记在下的绰号了?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能获得天下第一采花男的美誉呢?”   上官丹枫杏眼圆瞪,惊讶无比地看着端木浩宇,真没想到世间居然还有人以“天下第一采花男”这个称呼为荣的。   端木浩宇见上官丹枫一副惊讶的样子,好笑地朝她走近。   “你……你……别过来哦!”上官丹枫见他步步逼进,赶忙后退,用双手护住自己,紧张道。   “嘻嘻——古代的女孩真可爱。”端木浩宇好玩地笑道,“上官小姐,别这么害怕啦,我可是端木浩宇诶——”   “谁不知道你是端木浩宇啊!”上官丹枫呢喃道,正是因为你是天下第一采花男,我才害怕的。   “上官小姐,你要相信我的人品。我又没对你做过什么,不就是看了你bathing吗?”端木浩宇耸耸肩道,“其实沐浴被看没什么啦,又不会怀孕——咦——上官小姐,你别看仇人一样看着我啦……”   端木浩宇的“沐浴”两个字仿佛一道火苗,触到了上官丹枫这片石油,顿时燃起熊熊烈火。上官丹枫此时已经不顾自己的武功是否是对方的对手了,粉拳一捏便要向端木浩宇挥去。   “司空兄——”端木浩宇仿佛没看到上官丹枫的拳头一般,朝着她的后方客套地作揖行礼。   上官丹枫见状连忙回头,却见后方空无一人,哪有什么司空宇啊?上官丹枫发现自己被端木浩宇耍了,愤怒地回头想找端木浩宇算账,可是此时的回廊里早已空无一人——端木浩宇已经不知去向了。上官小姐要出气也只能对着空气出了。    执子之手 第十八章   旭日东升,绕过东边的天空,逐渐向人们的头顶上靠拢,气温持续升高,好在有习习凉风吹过,抚平人们浮躁的心情。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对男女格外引人瞩目。男的身着碧波湖蓝袍,平静的眼神中略带点点忧郁,散发出幽冷的邪气,可他对看身边女子的眼神却温柔得可以使寒冰消融。女子身着冰晶雪舞裙,雪白的长裙配着蓝紫色的丝带,袖口着以黄色花边,整个人犹如雪地里舞动着的精灵,格外迷人。此时她正睁大眼睛,在人群里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傻丫头,客栈的掌柜说司空宇不在客栈,他应该是在这现场了,别急,慢慢来。”李澈对着一真忙着寻人、焦急无比的浅菊说道。   浅菊转过头来,看着李澈有点担忧道:“问掌柜关于慕容夏离以及小阳和小月的事情,他又不答,真让人担心,不知道怎么样了。”   其实,浅菊一直对古代的比武招亲都比较好奇,以前一直只在电视里看过,今日有幸看到现场版的,本该是兴奋的,只是……   “咚——咚——咚——”   三声鼓声响彻长空,打乱了浅菊的思维,也使得骚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擂台。   此时擂台上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剑眉星目,气质过人,俊朗非凡。他对着在场的人抱拳行礼道:   “欢迎各位江湖豪杰参加舍妹的比武招亲,上官家倍感荣幸。”   话音刚落,底下便议论纷纷,一片赞许。浅菊有点不解地看着李澈。   李澈笑着说道:“他是武林盟主上官剑南的独子——上官云飞,据说此人惩恶扬善,为江湖除了不少危害,在江湖里颇有威望。”   “我怎么听着有人对他很不屑呢?”浅菊开玩笑道,“莫非是某人嫉妒上官云飞在江湖里的好名声。”   李澈不动声色道:“除了你——这个世界上任何人我李澈谁都不放在心上。”   “是——吗?”浅菊双手负于身后,俏皮地探着脑袋道。   这时,一位中年男人走上擂台,他面投宝光,墨色的衣服上绣着东海升日,手里拿着的便是“白玉雏菊”,晶莹剔透、栩栩如生。此人便是当今武林盟主——上官剑南。   上官剑南浑身散发着一种摄人的气息,他一出来,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上官剑南环顾一周,抚须道:   “今日小女举行比武招亲,天为媒,地作证,得胜者与小女择日完婚,授予白玉雏菊,继任下届武林盟主。”他顿了一下,见四周都凝视着他,吸了口气,又道:   “现在我宣布,比武招亲正式开始!”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沸腾了,人们群情激昂,摩拳擦掌……   —————————   相较于广场上的闹腾,钱塘西面,那个后世游人遍地、热闹非凡的湖边,此时却是一派宁静。清风拂过湖面,掀起涟漪无数。   湖边的矮树丛里,两个男子相对而立。一个着上好的丝质蓝衣,一个穿普通的麻质淡衣;一个妖媚无比,一个痞笑连连,他们相对而立,却是寂静无声,似乎没人愿意打破沉默。   “是你?”良久,司空宇的声音打破沉默,问道。   “是我。”徐真接道,似乎回答了,似乎又没回答。   “证明。”司空宇拂过衣袖,淡淡道。   徐真妖艳一笑,走上前去,挽起衣袖,将手臂递到司空宇面前。   “别这么暧昧,我不玩断袖。”司空宇见状,痞痞地笑道,不过眼睛却是仔细地打量着徐真的手臂。   徐真莞尔,道:“痞子,你再看下去,我真的会以为你要搞断袖了。”   “或许——断袖挺适合我们的。”司空宇移开眼,抬头笑道,“如果真那样,我肯定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PS:藤本来想说“我肯定是攻”的,不过司空宇是古人,此话由他说出似乎不妥。(*^__^*)嘻嘻……飘过——)   徐真没有理会司空宇的玩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莫非是想证明他才是攻?某藤YY中,飘过~)   司空宇也没看他,只是轻轻低头,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徐真,道:“这是家父让我交给你的。”   徐真伸手接过锦盒,眉头微皱,道:“司空将军他……”   “家父已经过世。”司空宇仰起头,此时的阳光似乎有点刺眼,让他睁不开眼。   徐真见状,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望着手中的锦盒……   清凉的微风自湖边吹来,似乎吹醒了梦中人,徐真指着远方,淡淡地说道:“那边开始了。”   “恩。”司空宇收回仰着的头,平视着徐真,道:“比武招亲,你要参加的吧。”   “那是必须的。”徐真血红嘴唇微微一动,声音却是那么坚定。   司空宇看着这个浑身散发出妖媚气质的男人,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徐真和箫丽泽竟然有种相似的感觉,虽然两者的气质完全不同。   “我来吧。”司空宇恢复了一贯的表情,笑道:“反正都一样,你要的东西我会取到给你的。”   “得到那个东西的同时可是要娶上官丹枫的哦。”徐真望着司空宇,提醒道。   司空宇笑笑,并不多言,径直朝着上官府的方向走去,突然,他又转身,带着淡淡的哀伤:   “这是家父的遗愿。” 执子之手 第十九章   正午时分,太阳变得毒辣,强烈的阳光下,一个紫衣男子傲然立于擂台上,清风吹动他的衣袂,吹散他那从不束起的头发。   台下的人唏嘘不已,没人想到林夜居然是第一个上台的,像他这种高手不是应该千呼万唤始出来吗?   可是林夜却没有,上官剑南一宣布比武招亲开始,他便第一个跃上擂台,那么自信,那么狂妄。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一个时辰了,上擂的人络绎不绝,可是他们根本不是林夜的对手。人们只是一个个上,一个个下,走走过场而已。只有林夜赫然立于擂台上。   “小喽喽们,求你们别上了,省得浪费爷的时间。”在解决一个小喽喽之后,林夜狂妄无比得笑道。   霎时,只见一个人影一闪,一个中年男子跃上擂台,他满脸络腮胡,五官粗犷,手拿一把大刀。此人便是“塞北一把刀”——胡大刃。   胡大刃站定,直视林夜,爽声笑道:   “好狂妄的小子!老子跟你比!”   林夜瞅了一眼胡大刃,笑道:“塞北一把刀——胡大侠?传说中,叱咤塞北的胡大刃?”   胡大刃听林夜这么说,得意地连连抚须点头。   “塞北啊——莫非没人了?一个小喽楼而已,居然能赢得如此响亮的称号。”林夜嘿声笑道,狂妄无比。   “你!”那胡大刃没想到林夜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气急败坏,抡起手中的大刀便朝林夜砍去。   胡大刃毕竟在塞北小有名气,出招也是威力无比,又狠又准。和之前上擂台的人自然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林夜似乎不以未然,他轻轻一侧,就这么轻松躲过。   胡大刃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刀法竟然就被林夜这么轻松躲过,一时之间他错愕地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映。   林夜见状,笑嘻嘻地伸出手,在胡大刃眼前晃了晃,戏谑道:   “这塞北一把刀莫非练了什么神功,你看现在跟泥塑木雕的一样,这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哦。”   “你!”此言一出,原本还愣着的胡大刃终于有了反映,不过许是气坏了,除了“你”他竟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却见林夜狂笑一声,道“胡大刃,我让你十招,你若能在十招内碰到我,我便认输。”说罢便将双手负于身后,准备接招。   胡大刃怎么说也是在江湖中少有名气的,哪受得了别人对他如此狂妄,一时之间所有的怒气全部转化到右手的刀上,发了疯一般地朝林夜砍去。   “一”   “二”   “三”   ……   空气中,林夜一边数着招数,一边轻松地躲过胡大刃狠毒的进攻。   “十”   话音刚落,遍见林夜将负于身后的手抽出,右手一伸,轻轻松松地捉住胡大刃的手,反手一扣,将他整个人抡了起来,朝着地上重重地甩去,自己则稳稳地站着,对着地上的胡大刃说道:   “怎么,小喽喽还要来吗?”   胡大刃从地上站起来,从旁边拿起被甩到一边的大刀,双手抱拳,恭敬道:   “狂魅名不虚传,在下心服口服。”   说罢便拿着自己的刀干脆地走下擂台……    执子之手 第二十章   台下的人皆是唏嘘不已,怎么说胡大刃在塞北也是小有名气的,居然连林夜的一招都接不住。   阳光下,林夜愈发显得狂妄,他挑衅地对着底下的人勾勾手指,道:   “小喽喽们一边去,有实力的来。”   “真不愧为狂魅,够狂,本公子来教训下你。”一声爽朗的男声响起,只见一个潇洒的身影跃上擂台。   “端木浩宇呀!终于来了个像样的人了。”林夜笑道,“正好给爷热身。”   此言一出,底下又是一片唏嘘,有人连连感叹林夜太狂妄。   底下,浅菊诧异地看着端木浩宇,她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哪里见过。   “林兄,请赐教。”端木浩宇好听的声音响起,似乎并没有在意林夜的狂妄,只是摆好架势。   端木浩宇的武功素来以怪闻名,很多招式和当今武林的武功截然不同,完全是属于两个体系的,经常让人不知如何应对。就像他此时和林夜比武用的武功,每一招都让人摸不着头脑,看得人们云里雾里的,但是有一个人却看得清楚——就是浅菊。   只是越看得清楚,她越是迷糊。端木浩宇用的招数在二十一世纪应该叫空手道,只是他将自身的内力融入其中,使其更具威力……可是空手道明明是十六世纪才形成的,不应该出现在现在的啊。是史书错了,还是……   “丫头,想什么呢?”李澈的声音拉回浅菊的思绪,她抬头对他轻笑摇头,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擂台上。   擂台上,林夜和端木浩宇打得不亦说乎,瞬间招式千变万化,一会儿立于擂台上,一会儿悬于半空中,精彩绝伦。端木浩宇的轻功号称天下第一,出招又怪异难测,搞得林夜应接不暇。不过片刻之后,林夜似乎摸到了端木浩宇的出招套路了,他的优势渐渐地发挥出来。   “停——”突然,端木浩宇一声轻呼,停下动作。   “做什么,我才刚刚活动筋骨呢。”林夜疑惑地看着端木浩宇。   “不比了,我发现比上官美人更让我感兴趣的美人了。不和你耽误时间了,找我的美人去了。”说罢便迅速跳下擂台,朝一女子走去。   那女子以白色雪缎长裙打底,外面套着墨绿色的雪纺轻纱,衬得白皙的脸蛋精致无比,柔美动人。她四处张望,显然没有发现天下第一采花男正朝她走来。   众人正好奇地想看下文,却听擂台上一声清喝,一个男子飞上擂台。   “林夜,我来和你比比吧。”擂台上,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响起,带着几分痞气,来人竟然是司空宇。   人们顿时鼓足了精神,真没想到这么快便看到高手对决,来者多为习武之人,自然不愿错过千载难逢的时机,顿时将端木浩宇的好戏忘掉了,一心盯着擂台。   “痞子宇?你也对美人感兴趣?”林夜故作惊讶道。   司空宇却默不作声,只是双手抱拳,对林夜说道:   “林兄,请吧。”   林夜愕然,直觉今日的司空宇和平日里不大一样,司空宇素来喜爱调侃、损人,若是平时,定会将他好好奚落一番,但此时他却一反常态……   尽管心里有疑问,但是林夜还是乐意和司空宇比武的。林夜练武成痴,此次之所以来钱塘参加比武招亲,为的不是迎美人、夺门主,他为的就是趁这个时候找高手切磋武艺。能入得了他的眼的,自然只有江湖四魅,尤其是箫丽泽。   林夜爽朗地笑出声,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着司空宙做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皆知林夜善于用剑,他的剑法,可谓出神入化,曾经一剑刺死四大名捕。而早上到现在还没见他碰过剑,此时他拔出剑来,可见他正要全身心投入了。   司空宇右手一动,一道青光闪现,手中宝剑出鞘,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慑人。   “滴青宝剑?”底下有人惊呼。   司空宇手中的正是赫赫有名的滴青宝剑,此剑锋利无比,在世间的宝剑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本属于铸剑山庄,后来被庄主赠与本朝开国之君李轩,而这个皇帝又将其赐予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青月公主,滴青宝剑已经足足八十多年没在江湖上出现了。   正当人们还在怀疑司空宇手中的宝剑到底是不是滴青宝剑时,司空宇和林夜已经开始了。   他们手中的两把剑自两处挽起两股剑气,一青一紫,朝着对方飞去。在空中横冲直转、千回百转,相互吞噬,最终归于无形,一个回合下来,胜负未分。   “司空宇,我承认你武功不错,但是我林夜的对手只有箫丽泽一个人而已。”林夜收起剑对着司空宇狂妄道,突然转身指着台下的李澈,愤怒道:   “箫丽泽,可被我找到你了!你到底上不上啊!本大爷等你一早上了!”   浅菊闻言奇怪地看着李澈,众人更是惊讶万分,没想到许久不问世事的邪魅也会来参加比武招亲。   一抹笑自李澈唇边划出,他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指指林夜旁边的司空宇,举手投足间邪气十足。   “不和他比了,没意思。”说着挽起一个剑花,腾空而起,径直朝着台下的李澈刺来。眼看越来越近,剑锋处突然被一道青光挡住,一把宝剑自林夜眼前落下,挡住了他的剑路,为防止自己的宝剑受损,林夜不得不迅速收力。随着“叮——”的一声,滴青宝剑稳当当地落地,深深地插入地面,足足二寸有余。   “林兄,你真的很狂哦。”司空宇的声音自林夜的背后响起。   林夜没想到司空宇竟然能如此准确地判断出他的方向,并加以阻止。他连忙转身道:   “司空宇,我们再比。”   “不和你比了,你出擂台了,输了。”司空宇坏坏地笑道。在林夜转身间,他看到了原本被林夜挡住的浅菊,眼里闪过惊讶和狂喜。   “刚才不算!”林夜道。   “算不算得看上官盟主了。”司空宇转向一直坐在后方观战台上的上官剑南。   “林少侠刚才已经下了擂台,算输了,按照规定不能在上擂台了。”上官剑南平稳地说道。   “司空宇,我林夜眼里可没有什么盟主不盟主的,我就要上去和你比。”   “林夜,你到底要和谁比啊?”说话的是李澈,他看出了司空宇的目的是赢得比武招亲,而不是比武,不想看林夜再这么闹下去,他打算转移林夜的注意力。   “箫丽泽,你还好意思说话,两个月前和我约好下棋,你爽约;今天比武我在擂台上等你一个上午了,你小子在现场居然不上来,存心放我鸽子啊!”林夜闻言愤怒道。   “不是我不想,只是我已经有妻室了,也不打算纳二房,实在不方便上台。”李澈笑着指指身旁的浅菊说道。   错愕   震惊   还有——伤痛……   种种复杂的情感在林夜眼中浮现,突然,他哈哈笑出声,道:   “那现在比。”   提起手中的剑,便朝着李澈刺去,毫无预兆的。   李澈显然也没料到林夜会突然对他出手,赶紧往下猫腰,而紧接着,林夜的剑又转下下方,而且出手很重,显然是使出了全力。   李澈和林夜并无深仇大恨,之前还下过几盘棋,切磋过武艺,虽然算不上至交,但怎么也还算得上朋友吧。这小子是怎么了?弄得跟他又深仇大恨一样。   不过,聪明如李澈,很快便找到了答案,他朝着浅菊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然后收起笑容,脸色一沉,对着无奈道:   “看来不和你比都不行了。”   说着,迅速回身,急如闪电,迎着林夜的剑雨。   林夜剑法极快,紫色的剑气充斥着杀气,一时之间之间紫光一片,一道道朝着李澈飞去,可那一道道剑气却被李澈一一躲过。   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今天是比武招亲,都专注地看着李澈和林夜的比武。   只是,这二人越打越远,打着打着竟然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执子之手 第二十一章   蓝丝绒一般的天空下,人们意犹未尽地望着李澈和林夜消失的方向,仿佛全然忘了今天的主题。   广场的一角,远离擂台的白玉栏杆处,两个男子安静又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样的情况,司空宇应该很尴尬吧。”温润如玉的男颜焕对着旁边妖的徐真说道。   徐真望着远方,慵懒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仿佛一只猫,愈发妖媚,红唇微微一动,飘出的声音也是同样的妖媚:   “如果连这样的场面都应付不过去的话,就不是司空宇了。”   果然,与此同时,擂台上响起司空宇的声音:“大家都看够了吧,比武招亲还继续的呢,要是在没人上来,我可就不客气地抱得美人归了哦。”   果然此言一出,原本还望洋兴叹的人们顿时齐刷刷地讲注意力转移到擂台上来,交头接耳,相互议论。   擂台后,上官剑南满意地抚起胡子,显然他无论是在武功方面、还是处事方面都对司空宇的表现十分满意。   白玉栏杆处,徐真轻轻转身,淡淡道:   “结果已定,我们该走了,一切按计划。”   “恩。”颜焕应道,也随之转身离去,只是他的目光在某个角落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那里站着一个清新淡雅的女子——浅菊。   浅菊似乎并没注意到颜焕的目光,她安静地望着擂台,她看得出今天的司空宇与往常的不同。从司空宇的眼神里,她读到了哀愁与迷惘;但是她却看得出司空宇强烈的夺冠**;显然李澈也看出来了,才故意引来捣乱的林夜……   她不知道司空宇在碧云山庄时发生了什么,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会支持他,因为她相信司空宇有这样做的理由。浅菊淡淡一笑,给司空宇投去支持的眼光。   擂台上,司空宇依旧是一副痞子模样,笑着问道:   “难道真的没人上来了?”   台下依旧议论不断,但似乎并没有人有上去打擂的意思。刚才司空宇和林夜的比试、李澈和林夜的比试,已经让人们感受到了差距,虽然比武招亲的诱饵很**,只是,人们实在没有胜利的希望。   坐在后方的上官剑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擂台上,道:“既然没人再上来的话,那么我宣布……”   “还有我!”上官剑南的话硬生生地被一个高亢的男音打断。   司空宙站在原地,看着台上的司空宇,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笑得诡异而又阴冷。他慢慢地沿着青石铺成的阶梯,走上擂台。   顿时台下鸦雀无声,人们屏住了呼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司空宙站在擂台上,直勾勾地订着司空宇,一副挑衅的样子。   司空宇静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细细的议论声至台下展开。   “司空宙根本不是司空宇的对手,简直不自量力……”   “你说司空宇会怎么做啊?”   “当然是迎战了,注定会赢的,怕什么呢?”   “就是,就是!在美人和权利之间,哪有什么亲兄弟的啊……”   ……   司空宙?浅菊轻轻拧眉,突然身体一阵轻颤,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她奋力摇摇头,稳住身子,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所以见了司空宙有不良反映吗?   “司空宇,请赐教!”   擂台上,司空宙双手抱拳行李道。   司空宇却依旧神情茫然,迷惑无比,突然,父亲临终前的话语飘到他的耳里,迷茫的眼神变得清晰起来。他看着司空宙——他的弟弟,心里波涛汹涌——这次擂台又岂是他真的想赢呢?江湖第一美人,武林盟主,对他司空宇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只是……   “请吧。”良久,司空宇微凉的声音划破擂台上的尴尬。   司空宙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很矛盾的笑,很奇怪的笑,很诡异的笑——甚至还是很凄惨的笑……   一道蓝光划破长空,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醒目和耀眼,司空宙右手轻轻一推,湛蓝宝剑瞬时出鞘。   湛蓝宝剑,虽然不比滴青宝剑,但也是江湖上少有的珍品,一直为碧云山庄所有。八年前碧云山庄二公子司空宙十六岁生日,庄主司空恭城特地将其赠与司空宙。司空宙剑法精湛,为人正派稳重,在江湖上被成为君子剑,只是……   湛蓝宝剑画出美丽的弧度,直接朝着司空宇刺去,带着幽蓝的颜色,带着长远的回忆……   “哥,我已经跟爹说了,我要娶青楚。”   那一年,刚刚慢十五岁的司空宙别有意味地对站着的司空宇说道。   司空宇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自从那次从雪地里回来后就再也没叫过他哥哥的司空宙。   “你这一次你不会和我抢吧,好哥哥。”司空宙低下头,重重得强调了“好哥哥”这三个字。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司空宇喜欢青楚,所以他故意这么说,他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映。   司空宇静静地望着司空宙良久,干涩的声音终于冲破微哑的喉咙:   “恭喜你,好好对青楚。”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木门跟着惯性来回摆动,房间里,司空宙一拳头打到墙上,鲜红的血自他手上流出,神情那么无助与痛苦。   “真是爱护弟弟的的好哥哥,真是什么都不和弟弟争的好哥哥。”司空宙顺着墙蹲下,呐呐自语……   清晨,   司空宙看到一封书信在父亲的手里颤抖着——他的哥哥司空宇留书出走了,信里只说自己想纵情山水。而司空宙却在父亲眼里看到了不舍与惋惜以及——对他这个小儿子的责备。   一年后,一场典礼,父亲将湛蓝宝剑赠予他,但是他却知道父亲最珍爱的滴青宝剑一直在哥哥那里。   两年后,一场婚礼,青楚成了他的娘子,可是他却知道她的心永远落在哥哥那里。书~包~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为什么,这个从来不和他争的好哥哥,却轻易地占有他的一切?   突然,司空宙敞开怀笑了起来,笑容愈发扭曲……   记忆在蓝色的剑光中凝结,司空宙随着剑光,距离司空宇越来越近。   幽蓝的剑光中,他看到了司空宇清澈的笑容,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记得小时候,每次他练武碰到瓶颈烦恼不已的时候,司空宇总是这么看着他,总是这么对他笑。   幽蓝的剑光中,他看到了司空宇轻轻地闭起了眼睛,不躲不闪,安静地站着。司空宙心里一颤,用力收手。   只是为时已晚,宝剑随着幽蓝剑光,硬生生地刺入司空宇的胸口,鲜红的血随着剑锋一点点溢出,流下……   司空宙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伤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表哥——”随着充满惊讶和悲惨的声音,一个女子冲上擂台,美丽的眼上挂满泪珠——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刚才端木浩宇想要调戏的对象。   模糊的视线中,司空宇看到了一个娇弱的身影,他睁开眼,轻轻念道:   “青楚啊……”   司空宙似乎还未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地呆在那里。   司空宇的脸色愈发苍白,望着不知所措的弟弟,望着泪水满面的表妹,笑道:   “傻青楚,宙在和我闹着玩呢。这点伤怎么可能伤得了我,你看,才这么点深。”说着拔掉宝剑,用力地在自己的伤口上利索一点,止住流淌下来的血液。   司空宙似乎回过神来了,他望着司空宇那被他伤到的伤口,痛苦地喃喃道:   “哥哥,对不起。”   突然,他拿起被司空宇扔掉的宝剑,将剑锋对向自己。   司空宇见状连忙用手在司空宙的穴道上轻轻一点,刚刚有了反应的司空宙顿时又愣在原地。   “青楚,带宙回家。”司空宇坚定地看着青楚,不容拒绝。青楚乖顺地点头答应。司空宙呆若木鸡,任由青楚带着他走下台阶。只留司空宇孤零零地站在擂台上,脸色惨败地可怕。   台下,浅菊想起身上去为司空宇检查伤口,却不知道怎么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还有谁要上来。”司空宇惨白的脸上依旧挂着一贯的笑容,仍然是一副痞子模样。   原本打起退堂鼓的人们见司空宇被司空宙刺了一剑,身负重伤,便有了乘人之危的想法,纷纷上台挑战。只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不是司空宇的对手,到了最后,站在台上的仍然只有司空宇一人。   上官剑南满意地走上擂台,举起司空的右手,宣布结果,台下一片欢呼和喧闹。   只是此时,司空宇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他轻轻地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擂台下,一个女子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轻轻一叹,也跟着昏迷了过去……    执子之手 第二十二章   华初上时分,上官家灯光点点,宛若天空中的繁星。   一间卧房中,寂静在空气中酝酿、弥漫。当今武林盟主上官剑南在里面来回踱着脚步,不停地望向正在给司空宇诊脉的老人。   “爹,司空宇没事吧。”红木做的雕花木门突然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推开,她低头重重地喘着气,焦急地询问。   上官剑南望着女儿,深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低声吼道:   “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都晚上了,冒冒失失地跑到这里来,成何体统。”说着挥挥手,对着旁边的管家道:   “带小姐回房。”   管家闻言,利索地跑到上官丹枫面前,道:   “小姐,请吧。”   “可是……”上官丹枫还想说什么,却在父亲微怒的眼神中,硬生生地将到了口的话吞了回去,撇着嘴,极其不情愿地跟着管家回去。   房间又归于宁静,上官剑南深深地叹了口气,盯着一直在诊脉的大夫。   许久之后,那大夫收回手,转身连连叹气摇头。   “伤口并不深,怎么会这样呢?”上官剑南奇怪道,其实司空宇的剑伤并不严重,以司空宇的武功不应该会这样才对啊。   那大夫伸手抚须道: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不是因为外伤,而是……”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剑上面有毒,他是中毒了。而且又没有及时处理,毒性已经扩散到五脏六腑了。”   “什么毒?有解药吗?”上官剑南关切地问道,在他看来司空宇赢了比武招亲便是他的准女婿,下任武林盟主。   那大夫叹了口气,道:   “司空公子中的毒叫做‘竹叶黄蜂断魂散’,是凌遥宫的毒药之一,采用毒蛇竹叶青之蛇毒以及黄蜂尾上之针毒,按其特制的方法制作而成中毒者七七四十九内便会毒发身亡。盟主,您也知道的,凌遥宫向来只有毒药没有解药的。”   上官剑南闻言,惊讶无比地看着大夫,他还真没想到司空宙会这样对自己的亲哥哥。   “我们先出去吧,让司空宇安静地躺着吧。”上官剑南连连叹气摇头,无奈地带着众人离去,   夜渐渐地加深了,皓月高悬,薄云若沙。这样的夜空,应该会有淡淡的流辉划过、陨落吧。   安静的卧房里,男子匀称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存在着,突然呼吸声戛然而止,床上的男子睁开眼,闯进他的眼的是一双妖艳无比的美瞳。   “你?”司空宇诧异地看着徐真,而此时徐真手里已经拿着上官剑南在擂台上交给司空宇的白玉雏菊了。   “你动作真快啊。”司空宇略带讽刺地笑道。   徐真见状,却并不为意,他略带微笑道:   “主要是为了来看你,正好看到这东西,就顺便拿了,省得你亲手交给我费力气。”   司空宇闻言笑笑,脸色却苍白得可怕。徐真心里很是奇怪,他不明白司空宇只是受了一点剑伤,颜色怎么会如此惨白。   徐真酷爱收集各种毒的解药,平日里也看过点医书,略通医术。他将右手伸向司空宇,欲把脉,却被司空宇用手挡住。   “我可是神医啊,你可别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丢人先脸哦。”   司空宇依旧一副痞子模样,只是脸色惨白得有点吓人:   “我中毒了,竹叶黄蜂断魂散。”司空宇笑着说,仿佛在开玩笑一般。   但是,徐真知道这不是玩笑,虽然司空宇一副开玩笑的神情。看着司空宇,他突然笑了出来,说道:   “凌遥宫的极品毒药,世间无解。看来你这个神医也活不了多久了,还有七七四十九天,有什么事情还没做完的话,赶快去做吧。”   司空宇闻言眉头微蹙,陷入沉思——是啊,只有四十九天了……   “司空宇,别想你父亲的遗愿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愿望吧,别让它变成遗愿——你可没儿子帮你完成哦。”徐真**在手指在司空宇面前晃动,妖媚的笑容自他脸上发出,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笑起来能不妖媚呢?   他妖媚地笑,妖媚地起身,妖媚地离去……   只是他的话却一直在司空宇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他有什么事情要做呢?   他不知道师父是怎么脱险的,但是师父的确安全地站在他面前了,而且他可以看出师父和箫丽泽之间的微妙感情,有箫丽泽照顾师父,他应该放心了。   小阳和小月,没有他了,师父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青楚会好好照顾宙……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只是,他真的没什么牵挂吗?   一张冰冷的脸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确,他一再要自己忽视,可是最后,茫茫脑海中,却只剩下她……   五月的夜,有着初夏的闷热,让人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是,也并非所有的地方都如此,比如雁荡之巅。   雁荡山   烟雾缭绕的山坡上,隐约可以看见一座若有若无的建筑群,黑瓦白墙,古朴有加,雅而出尘。这群建筑外表看似孱弱,实际上布满机关,外人根本进不去——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凌遥宫。   幽白的月光下,山风呼啸。   山风中伴随着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刚劲有力,似乎正在将本来就稀薄的空气切得更碎。金属声的源地,一柄长剑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亮光。   亮光随着剑声有节奏地舞动,时而飞速下跌直抵地面,时而急速上升,直冲元宵。剑随风起,风因剑变得凛冽。   突然,空气中传来长衫迎着山风的声音。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梅红色的身影从天而下,速度极快,快得让人无法分辨出她从何处而来。   只见她踏风而来,体态轻盈,竟然能立于那柄舞动的长剑上。舞剑的女子稍稍一楞,微凉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冷艳无比。   她冰冷的眸子注视着那个梅红色的影子,紧紧地捉住手中的宝剑,用力向后抽去,运足力气,对着那梅红色的影子,用力刺去。那影子似乎早有准备,准确无误的闪开,扬起一阵冷风。   顿时,空旷无人的峡谷平地,两个影子有节奏地对招、舞动,快速无比。   突然,那个梅红色的影子停了下来,飞到另一边,拍掌道:   “离儿,你的剑法大有长进啊。”微弱的月光不足以看清楚她的脸,但隐约可以看出,她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徐娘半老。仔细看她的脸,会发现她的五官和那个舞剑的黑衣女子有着相似之处。   黑衣女子并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收起宝剑。   “离儿,回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来跟娘说下。”   慕容夏离并不多言,只是轻轻转身,道:“宫主,属下先告辞了。”   “离儿,站住。”那梅红色的影子喝道,“紫燕玉呢?”   慕容夏离闻言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个自称是她娘的女子——凌遥宫宫主——陈玉兰,这个手把手教她武功,教会她去杀人的女人。   一抹笑从慕容夏离的嘴角扬起,那是充满讽刺的笑——她的母亲,果然是有了事情了,才会来找她。   “宫主接好。”慕容夏离冷冷地说道,从袖中取出紫燕玉,往空中随意一抛,却被陈玉兰稳稳当当地抓住。   “离儿辛苦了,以后回凌遥宫,要第一时间来找娘,要不娘会担心。”陈玉兰望着正欲转身离去的慕容夏离,说道。   “属下遵命。”慕容夏离冷冷地说完,便转身离去。她心里冷笑——担心她?对啊,她当然会担心她——担心她有没有完成任务而已。   月光似水,在空气中流淌,月光下,一个和月光一样冰冷的黑衣女子转身拐进一片小树林。偌大的谷地只城下一个身着梅红色绸缎的女子,她静静地伫立着,乌黑的长发挡住她的脸,挡住她的表情,挡住她此时的心情……    执子之手 第二十三章   山上的温度总要比下面低一些,尽管此时是炎热的初夏,入了夜的雁荡山还是带着薄薄的寒气,有怕冷的人,甚至需要盖着薄被入睡。   雁荡山上凌遥宫的一间雅房,月光透过薄纸糊的窗纸溜进卧房。   凉凉的月光下,慕容夏离冰冷的脸面无表情。她安静地坐在床沿,冰冷的眼不再无神,此时的她似乎在思考什么人,似乎在想念什么人……   良久,慕容夏离顾自摇头起身,打算开窗透气。   还未走到窗前,却见窗门突然开启,一个青灰色的影子一跃而入。   司空宇就这样再次出现在慕容夏离的面前,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衫,带着一贯的坏笑,只是英俊的脸庞略显憔悴,大概是因为马不停蹄地从钱塘赶来雁荡,休息不足的缘故吧。   幽幽月下,司空宇深情地看着慕容夏离。   “咻——”   不知何时,慕容夏离已经取来被她放在床边的长剑,伴随着声音,迅速地抵住司空宇的喉咙。   “不要每次都用这种方式和我见面嘛!”司空宇耸肩笑道。   “你来做什么。”慕容夏离沉着脸,冷冷道。   “我来带你走。”司空宇认真道。   “我不会跟你走。”慕容夏离接道。   “你会的。”司空宇坚定地说。   “你错了。”慕容夏离冷冷地笑道,“我会杀了你,就想杀南宫星一样。”   “我是错了,我错在竟然会不信任你。可是夏离,为什么别人错怪你时,你总不去解释呢。”司空宇凝视着冰冷的慕容夏离,心疼道。   慕容夏离似乎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眼神,把头别过去,冷冷地说道:   “会怪我的人,不值得我对他浪费唇舌。”   此时,一个清丽的影子在慕容夏离脑海里浮现,那个无论她对她做什么都不会质疑的女子,无论她几次想杀她,她都只会暖暖地看着她的女子……   “对不起。”司空宇真诚道。   慕容夏离转过头,面无表情,说道:   “无论你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你走吧,我懒得动手。”说着,她收回剑,转过身去。   “你在乎的。”司空宇绕到她前面,看着她,说道,“夏离,你怎么会不在乎呢?你那么爱我。”   “我不爱你。”慕容夏离惜字如金。   “不要骗自己。”司空宇捉住慕容夏离的手,重重地说。   慕容夏离显然没想到司空宇会这么说,惊讶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夏离,你知道吗?我有个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纵情山水。本来想等我能解掉你中的毒之后再跟你说的。只是现在没时间了,我不想让它变成遗愿。因为没人能帮我实现它。”司空宇顿了顿,牵起慕容夏离雪白的小手,笑道:“夏离,跟我走。”   慕容夏离望着司空宇,先是惊讶,之后便是担忧与不解,美丽的唇瓣微微一动,正要说什么,却被司空宇温热的唇堵住。   两颗心终于碰到一起了,甜蜜的气息在唇间传递,一时之间,房间里满满的都是甜蜜。一切误会、猜忌、怨恨、责怪就这么戛然而止,消失得无踪无影。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宇终于放开慕容夏离,望着脸带红晕的慕容夏离说道:   “夏离,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在冰冷的世界里,跟我走吧,我们浪迹天涯。无论走到那里都在一起。”   司空宇不在乎生死,但是他怕,他怕他死后慕容夏离依旧是孤孤单单的在世间游荡,仿佛行尸走肉。他想给她快乐,哪怕只有四十多天,他也要尽自己所能,让她快快乐乐的。   慕容夏离回望着司空宇,依旧是冰冷的眼神,只是不在默然——刚才,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终于,慕容夏离对着司空宇微微颔首,说:   “好,不过我要先处理一些事。明天午时,半山的亭子里见,到时候我跟你走。   慕容夏离晶亮的眼睛映在司空宇的眼中,笑容在司空宇脸上划出,他开心地点头。   送走的司空宇后,慕容夏离一个人回到房中,开始收拾东西。司空宇受伤中毒她听说过了,黄蜂竹叶断魂散——只能活四十九天,司空宇在最后的日子里来找她,可见他把她看得很重。   都是最后的日子了,就让他们放下一切,为了彼此活一回吧。   她真的应该和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告别了。司空宇、南宫星、小阳、小月的身影在她脑海里不断闪过,温馨、和睦……   终于,慕容夏离笑了出来,第一次,她的笑没有冰冷、没有凄惨,只是纯粹的开心。   其实她可以马上跟司空宇走的,只是她看得出司空宇的疲惫,他需要休息。而且,她还想要拿到易筋丸一期的解药,她不想死在司空宇之前,她不想把悲伤留给他一个人……   “你的易筋丸还有二十天才到期,怎么现在就要解药?”   女子的声音自珠帘后面传来。   慕容夏离就站在大厅之内,透过珠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珠帘后面坐着个梅红色的影子,两边端端正正地站在两个侍女,正为她捶背按摩。   “我想离宫下山。”慕容夏离平静地说。   帘子后的陈玉兰似乎早有预料,对着旁边的侍女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侍女们得令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慕容夏离和陈玉兰。   陈玉兰掀起珠帘,走出来,她美丽的脸上写着几分寂寥。   她走到慕容夏离面前,凝视着慕容夏离,许久,她终于开口说道:   “离儿要跟司空宇一起去死吗?”她的语气极其平淡,好像在陈述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一样,完全没有对女儿的关怀。   慕容夏离没想到陈玉兰竟然知道,惊讶地抬头看着她。   陈玉兰摇头笑笑道:   “你——果然是我的女儿——像我。”她抬头,望着琉璃做的珠帘,眼神变得高深莫测:“如果司空宇可以不用死呢?你会怎么样?”   慕容夏离闻言,盯着陈玉兰,惊讶无比。   “离儿,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司空宇一起下山,然后和他一起死去,还有一个……”陈玉兰顿了一下,满意地捕捉到慕容夏离热切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道,“还有一个就是救司空宇一命,而你——永远留在凌遥宫,留在娘的身边,做个听话的女儿。”   “别说了,宫主。”陈玉兰的话被慕容夏离冷冷地打断。   陈玉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默默道:   “跟我来。”   慕容夏离来不及抚平内心汹涌的波涛,机械地跟着陈玉兰一直往里屋走去。走过一重又一重的门,直到走进凌遥宫守护最严密的药房。   药房很大,一旁的青铜方鼎里弥漫着丝丝青烟,一股淡淡的药味在房间里弥漫着,方鼎的正后方大约两米的距离处是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画。画的是雁荡山的秀美风景,烟雾缭绕,飘逸出尘,画功了的,画下的落款竟然是颜宛如。颜宛如?她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南宫星的母亲的名字,可是南宫夫人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凌遥宫的药房?   那水墨画的两侧依次放着许多檀木做的药柜,一排排、一列列,全无尽头,不计其数。各种毒药琳琅满目。有一个蓝玉做的盒子格外显目,里面装着的是凌遥宫易筋丸的解药。说是解药,也不过是七七四十九天暂缓用的,但是对于从来不生产解药的凌遥宫来说已经是极其独特了。   凌遥宫规定,所有弟子从一进门就必须服用易筋丸,然后定期服用解药,以此来控制人心。   慕容夏离心里纳闷,这药房除了炼药师和宫主以外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今天宫主怎么会……   陈玉兰看出了慕容夏离的疑问,她默不作声,掀起那幅水墨画。水墨画后面是一道雪白的墙壁,和四周的墙壁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见陈玉兰轻轻一推,一个玄关被打开,露出一朵石做的水仙,栩栩如生,见之仿佛可以闻到花香。陈玉兰双手按住那石水仙,小心翼翼地向左旋转三下,再向右旋转一下,又向左左旋转五下半,只见原本的墙壁豁然开启,里面竟然有个密室。   “跟我来。”陈玉兰说着并走进那个密室,满腹疑问的慕容夏离见状急忙跟了进去。    执子之手 第二十四章   密室,   不似陈玉兰的居所那样描金绘彩,镶金砌玉,但从其布置的风格来看,应该就是陈玉兰经常来的地方。中堂挂着一副人物画像,笔法秀气,应该是陈玉兰所作。画中的男子斯文俊秀,气质非凡,不知所画何人。两翼则是数轴狂草,龙飞凤舞,酣畅淋漓,与人物画像的风格迥然不同。   “这个密室是凌遥宫历代宫主闭关时的居所。”陈玉兰指着室内的东西说道,“我已经在这里住过二十多年了,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留下的。”   她的手指指到那几轴狂草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说道:“离儿,你觉得这几幅狂草怎么样?”   “宫主有话直说吧。”慕容夏离依旧是一片冷然。   “离儿当真如此薄情,连自己的亲身父亲的身份都不想知道吗?”   慕容夏离闻言,奇怪地看着陈玉兰,眉头微蹙——二十五年来,陈玉兰虽然总是自称她的母亲,却从来没有像一个母亲对待女儿一样对待她,更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她的父亲。她只教她两样东西,一样是武功,另一样就是服从。   慕容夏离的惊讶陈玉兰看在眼里,她笑笑道:   “这幅画上的男子便是你的父亲——慕容森,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王太陡吧。”陈玉兰笑道,“离儿,或者说你的名字应该叫王燕。”   见慕容夏离一头雾水,陈玉兰笑得更加诡异:“慕容森处心积虑帮他的女婿登上王位,可是他不知道李齐根本不是他的女婿。哈哈哈哈哈——他的女儿——王燕早就被我带回凌遥宫了,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不过是我是一个青楼女子的弃婴。他慕容森想通过这种方式复国,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密室里,陈玉兰发了疯似的狂笑,狂笑间,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年春天,花菲纷纷,春光灿烂,一个男子踏着春光登上雁荡之颠,遇到了正处于花样年华的陈玉兰。但是从初见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并只是一场交易。对付共同的敌人,是他们靠近的前提。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慕容森,这个名字就印在了陈玉兰的心里。明知道这个人来淩遥宫的目的,明知道这个人的野心,明知道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陈玉兰还是爱上了这个男人。   慕容森,前朝王族的后人,从小就立志从李氏手中夺回江山,光复慕容氏江山。机缘巧合,14岁那年救了当朝大将军王猛。王猛在朝廷上时响当当的人物,手握重兵。只是他无儿无女,觉得自己与慕容森格外投缘,便将他带回府,收其为义子,改名王太陡。慕容森圆滑世故,又有王猛这个靠山,自然如鱼得水,在朝中地位蒸蒸日上。但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通过各种方式发展势力。得知得《凌剑新法》者得天下,这个说法后,忍不住来一探究竟。   就这样,他在美丽的季节中,遇到了美丽的陈玉兰,她跟他坦承《凌剑新法》上卷在丽泽岛,下卷在凌遥宫的密室,但是自己并没有开启密室的钥匙。关于钥匙到底在哪里,她只说在被师父带走了,自己不知道。   那时候的陈玉兰是个美丽动人的少女,慕容森也许对她动心了,或许他别有居心,总之,他将陈玉兰娶回了王家。   那时候的他们,心有灵犀,经常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共同的敌人南宫傲。王家向来与南宫家不合,朝野皆知,但对于陈玉兰为什么要对付南宫家,慕容森一直不解。他曾经试探过陈玉兰,但是陈玉兰总是笑而不答。   直到——慕容森以王太陡的身份拜访南宫家,见到南宫傲的夫人——颜宛如。他终于找到陈玉兰要对付南宫家的理由,颜宛如便是出现在凌遥宫主殿的画像中的女子。他在凌遥宫的时候曾经听里面的弟子提到过,画中的女子本是陈玉兰的师姐,凌遥宫前任宫主何采玉任命的下任宫主,只是颜宛如生性淡泊、温顺,只对药材感兴趣,对宫主之位并不感兴趣。   对于颜宛如为什么会成为南宫夫人,慕容森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陈玉兰肯定不会放过南宫家。   但是南宫家势力很强大,门生遍布天下,想要消灭南宫家并非易事。虽然慕容森和陈玉兰两强联合,但并不能很快消灭南宫傲。   时间久了,慕容森对陈玉兰的感觉渐渐地淡了,他不顾陈玉兰的反对,又纳了两个小妾。   陈玉兰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高气傲,眼里容不下沙子,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丈夫跟人分享,对于王家娶进门的妾室,她毫不留情,威逼利诱,更是不惜用上凌遥宫的毒药。   但是,她可以消灭进门的妾室,却无法消灭慕容森纳妾的心,尽管进门的妾室在陈玉兰的压迫下都没还日子过,但慕容森似乎不管这些,他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纳妾。   时间久了,陈玉兰对慕容森的那份爱渐渐地转变成恨意,尤其是当她发现慕容森纳的每个妾室都或多或少和她的师姐颜宛如有着相似之处后,她的恨更加浓了。   她恨颜宛如,恨南宫傲,更恨慕容森。   报复的想法从心底开始萌发。   那个夏天,她用最下贱的青楼女子的弃婴换走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带着女儿离开王府,离开慕容森,回到凌遥宫……   “我只要解药。”   慕容夏离冰冷的声音收回陈玉兰远离的思绪,她收回思绪,看着冰冷的慕容夏离。   其实,有时候,她并不想看到这个女儿,她那张有着慕容森的影子的脸蛋时刻提醒着她那段关于慕容森的记忆,她没办法让自己爱这个女儿,只把她当做凌遥宫的普通弟子,训练她成为凌遥宫最棒的杀手。但是,每当看不到慕容夏离的时候,她又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离儿要易筋丸的解药,还是要黄蜂竹叶断魂散的解药?”陈玉兰看着慕容夏离,妖媚无比地问道。   “黄蜂竹叶断魂散有解药?”慕容夏离诧异地看着陈玉兰——凌遥宫不是只有毒药没有解药的吗?   陈玉兰看出了慕容夏离疑问,道:   “本来,凌遥宫是只有生产毒药的,可是偏偏有人自作聪明,破解了我们所有的毒药。不过凌遥宫是不允许解药外露的,所有配方都销毁了,每样只留下一颗。”陈玉兰笑道,“师父永远都这么偏心,不仅宫主的位置传给她,还将凌遥宫的镇宫之宝《凌剑新法》下卷随着所有的解药一起锁在这个密室里面的二号密室。”陈玉兰说着说着,突然仰天大笑:   “师父一定没想到,颜宛如那个懦弱的女人,根本斗不过我,哈哈——哈哈——哈……”   陈玉兰猖狂的笑着,取出紫燕玉,往密室的墙壁轻轻一合,只听见“霍——”,原本闭合无缝的墙壁霍然分开,又一个密室呈现在眼前。   这个密室里的东西便不多,檀香木做的小药柜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药瓶,里面应该就是放着凌遥宫各种毒药的解药。   “黄蜂竹叶断魂散”四个字最先闯入慕容夏离的视线,里面放着的应该就是“黄蜂竹叶断魂散”的解药吧。   “易筋丸的永久性解药。”陈玉兰从一旁拿起一个白瓷做的小瓶,递到慕容夏离面前,说道,“吃了它你就永远不用再受易筋丸带来的痛苦了。”   多么**的条件啊!可是容夏离似乎没有听到,只是盯着标着“黄蜂竹叶断魂散”字样的黄色小瓶。   “离儿是想让司空宇活吗?”陈玉兰顺着慕容夏离的目光,笑道。   慕容夏离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对着陈玉兰点头。   “离儿,你听清楚哦,选择易筋丸的永久性解药,你可以离开凌遥宫,过你想过的生活;选择黄蜂竹叶断魂散的解药的话,你必须对天发誓——永远效忠凌遥宫。”   “我要黄蜂竹叶断魂散的解药。”慕容夏离并没有多做思考,只是这么说道,声音依旧冰冷。   如果能和司空宇一起死,慕容夏离会觉得很幸福,但是如果司空宇能活的话,她绝对不会让他和她一起死。    执子之手 第二十五章   正午的太阳,无情地向地面发射出无数火球。大地,烫得吓人,隐隐约约竟然可以看见若有若无的烟。   半山腰的凉亭,偶尔吹来的山风给人带来难得的凉意。   凉亭里,一个男子来回踱着脚步,他的心情就如同聒噪的蝉鸣。   远远地,一个女子款款而来,今天的她竟然不像平时那样黑衣裹身,今日的她一袭浅蓝的轻纱,映出她入水的**。   她踏着轻纱飘飘而来,仿佛踩在柔软的云端。   踏进亭子,她对着他浅浅一笑,仿佛刚刚融化成水的寒冰,他们清甜,一直凉进他的心坎。   “我来了。”夏离轻轻地说,带着淡淡的甜味,原来她并不是一块融化不了的寒冰。   “我们走!”司空宇飞快的上前,拉住她的手,想山脚跑去。   一路狂奔,他们都没有说话,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而她一直深情地看着她,不曾移开。   他们跑过崎岖的山路,任由周边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呼啸而过。   他们跑过繁闹的街道,任由路边的行人指指点点。   他们紧紧地拉着彼此的手,一路奔跑。   天色由蔚蓝变成浅黄,由浅黄变成暗红,最后——在黑色中找到了归宿。   终于,他们听了下来,走进一家客栈。   狭小的房间里,他们深情相拥、牢牢地抱着彼此,不肯放手,仿佛只要轻轻一方,对方便会消失。   时间在沉默中渐渐流逝,终于,她笑着放开她,轻声道:   “司空宇,你去买点酒来,我们喝点酒吧。”   司空宇望着慕容夏离甜蜜的笑脸,甜蜜地点头出门,只是他不知道,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眼角划过的泪水,空气里,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别了,司空宇。”   司空宇推门而入地时候,慕容夏离坐在桌子上,甜甜地抬头望着他。   那时,司空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那一刻的慕容夏离实在太美了,那一刻的司空宇只顾着幸福,竟然没有发现慕容夏离给他斟酒的酒杯并不是客栈里的提供的酒杯。   “司空宇,干杯!”慕容夏离说道,声音甜甜糯糯的。   看着司空宇幸福地仰头喝下酒,慕容夏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把“黄蜂竹叶断魂散”的解药偷偷地放到了杯子里——司空宇终于可以继续活在世界上了。   “蓝玉绝命丹?”一杯酒下肚,司空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慕容夏离,对药材的敏感让他能准确地品出酒中的毒药。   慕容夏离突然诡异地笑道:   “司空宇,你太自以为是了,我就是要你死!”   “为什么?”毒药的作用开始发作了,司空宇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是——他不肯倒下,他不相信慕容夏离会这样对他。   “为什么?因为宫主说只要杀了你,就让我做下任宫主!哈哈——”烛光下,慕容夏离放肆地笑着。   她的回答,一字一字地敲打在司空宇的心头,每个字都仿佛千斤那么重,击得他生疼——他的心好痛好痛,他最爱的人居然这样对他。   突然,眼前一黑,司空宇昏倒在地。   与此同时,慕容夏离收起笑容,泪水一颗一颗从眼中滑落。   她在“黄蜂竹叶断魂散”的解药当中掺入了剧毒“蓝玉绝命丹”,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司空宇误会,只是为了让司空宇不再爱她,只是为了让司空宇能活得更好……   “砰——砰——砰——”   伴随着敲门声传来的是上官丹枫着急的询问:“司空大哥在吗?”   慕容夏离闻言用力擦干泪水,朝着窗口走去。站在窗前,她回头深深地看了昏迷着的司空宇一眼,然后从袖中取出一颗珍珠,朝着门闩用力一谈,原本锁着的门闩一下子便松开了。紧接着,慕容夏离转身越窗而出。   “咿呀——”   上官丹枫推门而入,见司空宇趴在桌前昏睡,心里有一丝惊讶。她一直都偷偷地跟着司空宇,只是司空宇太急于见到慕容夏离了,对周围的一切都放松了警惕,所以她才有机会偷偷地住进他住的这家客栈。   她知道他一早就去雁荡山找慕容夏离了,也知道他带着慕容夏离回来了,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他,想和他说一句话。   她知道,从他把她从林夜手中救出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她心里认定了的男人。就算他爱的是慕容夏离也没关系,只要他肯接受她,她不在乎和慕容夏离娥皇女英。她爱他,只要能看着他就够了,哪怕他并不爱她。   只是,房间里竟然见不到慕容夏离的身影,只有司空宇昏迷着。   上官丹枫诧异地去推司空宇,却发现他身边放着一个蓝色的盒子,以及一张纸:   “上官小姐,   司空宇中毒了,把盒子里的解药给他吃了,然后带他回去。   如果他醒了问起,就说是你们上官家在废墟中找到他的。   看完之后,烧了这张纸。   慕容夏离留”   拿着纸条,上官丹枫不敢置信。   许久之后,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将纸条放到了燃着的灯芯上…… 再别离 第一章   “Rainy……”   “Rainy……Rainy……我不行了。”   了无人烟的荒山,一切寂寥,不断传来的虫鸣显得夜更加寂寥,幽冷的月躲在乌云里诡异地笑着。   “David,坚持住,你看,那边有亮光,那边有人的,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一个少女死死地扶着已经站不稳的男子,指着山脚下的微弱的灯光说道。   “还有——好远啊——Rainy,我好累……坚持不住了。”少年望着那很远的山脚,干涸的嘴唇发不出有力的声音,血液从他的胸口不断留出。   少女急了,泪水从她眼里溢出,一颗一颗地不断涌出,最终成为一条不断坠落的线:   “David,我们昨天才刚刚订婚,你是我未来的新郎,我们还要生活一辈子的。”   昨天,一场轰动全世界的订婚仪式在美国洛杉矶举行。易氏财团的继承人易浅菊和海信制造的总裁的独子蒋浩宇,一个才十六,另一个刚满十八,却牵动世纪的眼球,因为他们的身后是两个牵动世界经济命脉的大集团,两家的联合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当前的经济走向。   刚刚十六岁的浅菊已经出落得美丽动人,脸上略带稚气,却显得格外清纯。记得第一次和蒋浩宇见面还是格外的戏剧化。   那一年,她才十四岁,初中刚刚毕业。   那一天,她刚刚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杭州二中——浙江省内最好的高中,开心地和夏离告别后,兴冲冲地跑回家,推开门不见爷爷,却发现一男一女在她家客厅如痴如醉地拥吻在一起。   “咳……咳……”浅菊见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脸转到一边,清咳提醒。   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听到,依旧是顾自吻着,而且动作弧度越来越大……   那一刻,浅菊差点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她家向来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今天怎么跑出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在她家……   浅菊深吸一口气,环顾一周,确定这里是自己家没错,双手叉腰,道:   “大胆何人?敢跑来我家撒野。”   声音出奇地大,两个报做一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们停下来,看着这个朝他们吼的女孩,有点错愕。   “who is she?”先反应过来的是女的,她转过来,指着浅菊问道。   浅菊终于来清她的脸,起初还以为是个染了头发的中国女孩,现在一看,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   “I don‘t know。”男的对着金发女郎耸耸肩,转过头来十分感兴趣地打量着浅菊。   男孩大约十六岁的样子,五官很精致,一双眼睛仿佛两颗晶亮的黑珍珠,长长的睫毛打着卷,栗色的头发看起来软软的,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上去摸两把。   浅菊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别这么看我,你会爱上我的。”男孩见浅菊一直看着他,用并不流利的中文对着浅菊说道。   浅菊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恼火不已,冷冷道:   “中文烂就别说。”   “Who are you?”男孩倒是很听话,马上改用英语和她对话,还似乎怕她听不懂,用十分慢的语速说道。   浅菊心里想笑,真的很难相象,这么一个天使一般的男孩居然如此轻浮和傲慢。不过浅菊并不想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的英语功力,只是平静地说:   “这里是我家,你们要开房的话,请去旅馆。西湖边——望湖宾馆,环境优雅,距美丽的西湖一步之遥,你们亲热的同时还可以揽尽西湖胜景……”浅菊一边从一旁拿出名片递给他们俩,一边还不忘绘声绘色地描绘那宾馆的特色,滔滔不绝,还真让人想去往湖宾馆一探究竟。   等那两个人反映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浅菊送到了门口,优雅地关上大门,浅菊隔着门甜甜地对他们挥手道别。   门外,隔着大门,蒋浩宇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个往屋内走去的白色身影,竟然升起了淡淡的忧伤——他知道,从此他的那刻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   优雅的法式餐厅,李斯特行云流水般的钢琴曲从乐师漂亮的指尖流淌出来,灯光下,蒋浩宇偷偷地端详着坐在对面的女孩。   “易叔叔,浅菊丫头我们是喜欢地不得了,真没想到我们家浩宇竟然有这么福气……”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对着对面坐着的威严的老者笑道,满意无比地看着老者旁边的少女。   “浩宇是人中之龙啊!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这么难得的商业才华,和志鸿一样棒啊!”浅菊的爷爷——赫赫有名的易氏财团总裁易开天朗声笑道。   “易叔叔过奖了,我那点小算计要是和云空比起来……”妇人旁边的中年男人连忙谦虚道,带着淡淡的忧伤。   “志鸿啊!云空要是知道浅菊要和浩宇订婚,一定会很开心地。”易开天笑道,转头看着一只默默不语的孙女,问道:“你说是不是,小浅。”   “恩。”浅菊对着爷爷以及蒋氏夫妇乖顺地点头。   对面的蒋浩宇却是惊讶无比,他可以看得出她低着头时的不满、她的不愿,可是当她抬起头对着大家时,却是满脸顺从和笑意。他不懂,她根本不是顺从发的性格啊!   “为什么?为什么反抗?”饭后,双方家长留出时间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时候,蒋浩宇这么问浅菊。   “反抗有什么意义,那样只会让爷爷伤心。”浅菊抬头,平和地看着蒋浩宇,突然笑了起来——一天前,她还在她家看到这个男孩和别人接吻,今天他居然成了她的未婚夫,“对了,你应该早知道我们订婚的决定了吧。那个女孩是你找来,故意想气我,好让我反对和你订婚吧。”   她淡淡地笑,笑得蒋浩宇都不好意思了。   “可惜失败了,你一点也不生气。”   “我不在乎的人是没办法让我生气的。”她轻轻地说,转眼看着远方的云。   她或许不知道,她这么一句风轻云淡的话,却让一个男孩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冲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无视她惊讶的眼神,说道:   “我会让你爱上我。”   浅菊先是惊讶地看着蒋浩宇,随即轻笑道:“先学好你的中文吧。David先生——”   “Rainy,我还是没有让你爱上我吗?”虚弱的声音打破浅菊的记忆。   “David……”   “不要说谎。”蒋浩宇困难地伸手止住她欲张开的唇,深情地看着她。   “嗒——嗒——嗒……”   泪水不停地掉落,浅菊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蒋浩宇,   她的未婚夫,   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年了。   从爷爷跟她说,他是她的未婚夫开始,她就全面地查了这个人。十六岁的蒋浩宇是个十足花花公子,从十岁开始就不断地换女朋友。记得当时夏离看到关于蒋浩宇的信息时,担忧无比地看着她。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她的亲人已经不多了,她不想让爷爷伤心,如果嫁给蒋浩宇能让爷爷开心的话,她愿意去做——反正她不认为她会爱上什么人。   两年来,蒋浩宇变了很多,不再留恋花丛。虽然他身在美国,却总是不忘记打电话过来关心浅菊,一有机会就跑来中国找她……   只是,她终究没有爱上他,订婚典礼上,他坚定地跟她说:“Rainy,我会让你幸福。”   她只是淡淡地点头,她看到了他的挫败与失望,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婚礼后,她偷偷跑出来透气,却发现他已经坐在门口等她了。他们并肩而走,沉默不语,复杂的心情让他们没时间注意周围的环境,只是不停地移动脚步,直到他们遇到绑匪……    再别离 第二章   黑夜中,浅菊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中登到了一座山的半山腰,而这群绑匪显然在这里埋伏已久……   借着淡淡的月光,浅菊冷静地打量着那群想要绑架他们的人。   他们显然有备而来,五个人,来势汹汹,手里拿的都是真刀真枪。   “David,我去拖住他们,你趁机快走,逃回去找爷爷他们来救我。”面对强大的绑匪,浅菊知道自己手无寸铁,逃跑是不可能的。可是蒋浩宇是空手道黑带三段,自己脱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必须找机会让他逃出去,一个人遇险总比两个人遇险好。   冷静的分析完毕,浅菊正欲上前,却被一股力量牵住,她回头,对上蒋浩宇漆黑的眸子。   蒋浩宇牢牢地拉住她的手,对着她摇摇头——他不会让她一个人涉险。   “呦——小两口子还挺缠绵的,没事,我们要的是钱,你们乖乖地束手就擒。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为首的绑匪笑呵呵地说,仿佛看到了两座金山。   “只能将计就计了。”蒋浩宇轻轻地对浅菊说道。   “恩。”浅菊轻轻地点头,她了解蒋浩宇,既然他不肯走,她也勉强不了他。眼前唯表小心应付,反正硬拼是不行的,如果他们要的只是钱的话,倒也无妨。   无可奈何,浅菊他们只有乖顺地被顺从绑匪。   本来,或许没事,只要他们拿到钱就可以了解此事。可是——或许那天浅菊太美了,原本只想要钱的绑匪中,竟然有人对她起了色心。   “易小姐比传说中还美……”有个绑匪色迷迷地看着浅菊,就差没留口水了。   “杰克,不准对易小姐动色心,说好了我们只是要钱的。”其中一个高高瘦瘦地绑匪提醒道。   “就是,要是易小姐有什么差错,易老头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另一个褐色头发的男人开口道。   “你觉得我们绑架了他们,易老头和蒋志鸿会放过我们吗?到时候拿了钱还不是要过逃亡的日子。既然这位,还不如……嘿嘿……”又一个绑匪显然赞成杰克的观点,色迷迷地看着浅菊,一边说边向浅菊走去,动手想要撕她的衣服。   浅菊绝望地闭起眼睛,本来她已经在绑匪的争执中看到了希望,正想离间他们,可是马上她又看到原本反对杰克的做法的两个绑匪眼中看到了对杰克的等同,以及淫意,难道真的要……   她必须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就算自己有事,也要让蒋浩宇脱身,一个人牺牲总比两个人好。浅菊的大脑快速地旋转着,想找个折中的办法……   “呯——”   火药味在空气中散开,浅菊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原本正要非礼她的绑匪已经倒在地上了。黑夜中,蒋浩宇手中的枪反射着月光,他身边已经躺着一个绑匪,显然他已经趁着歹徒争执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一直看着他的绑匪,并从抢走了原本属于那个绑匪的枪。   剩下的三个绑匪显然没有料到这位的变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蒋浩宇趁着这个空档快速跑来,拉起浅菊住下山的方向跑去,转手间仍不忘对准发呆的绑匪按下扳机。   “呯——呯——呯——”   三声响起。两个绑匪应声倒下。于此同时,一颗子弹飞入了蒋浩宇的胸口,血液从他胸口涌出……   剩下的最后一个绑匪见状,连忙拿起手中的枪,对着蒋浩宇,扳手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呯——”   枪走再次划破长空。只见那歹徒举着枪,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凶狠依旧,只是略显僵硬。   “David,快走。”   浅菊放下手中的枪,扶着已经站不稳的蒋浩宇。刚才,还好在那绑匪正欲开枪的时候,她及时从蒋浩宇手中拿过枪支,抢在那绑匪之前开枪。   她扶着他一直朝山脚走去,她知道他们必须快,否则蒋浩宇肯定会失血过多,支撑不住的……   “Rainy,我已经不行了。”蒋浩宇虚弱地看着浅菊。   “不,你没事的,马上就到山脚了。”浅菊忍不住的泪水一个劲地往下流,蒋浩宇中了一枪,一直在流血……   “我不想走了。”蒋浩宇虚弱地说道。   “我背你。”浅菊坚定地说,她必须快点带蒋浩宇到医院,都怪他们刚才偷跑出来,连手机都没带。   “Rainy,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我好累,你让我休息一下好吗?”月光映得蒋浩宇的脸惨白一片。   他在路边躺了下来,任由浅菊怎么拉也不起来。   “Rainy,你让我就这样走吧。”月光下,蒋浩宇注视着浅菊,说道:“有你陪着,我好幸福了。别哭,别哭,这样我会舍不得走的。”   浅菊见状更加泣不成声。   “Rainy,我真的好放心不下你,不知道我走以后会不会还有人像我一样对你好?”蒋浩宇的声音越来越轻……   “David!”   床上的女子突然大叫一声,睁开眼睛,额头上的汗细细密密的。   周围寂静无声,斑驳的阳光从紫檀林雕花窗中透进来,安静的照亮整个居室。房间里,一张八仙桌,几张长凳,布置得十分简单,却不简陋,   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布局,浅菊坐在床上,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她还在古代,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梦啊!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咿呀——”   木门开启,一个男子推门而入。   夕阳下,他柔软的栗色头发乖顺地贴着衣服,漆黑的眼神仿佛温润的黑珍珠。已经清醒了的浅菊知道他就是擂台上会跆拳道的端木浩宇,就是她昏倒前看到的那个男子。他也是她梦中的蒋浩宇吗?   “David?”浅菊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是不是蒋浩宇在她十六岁那年去世后也穿越了?   端木浩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走至床前,笑道:“姑娘,你终于醒了啊。昏迷了整整十天了呢。”   “你是蒋浩宇对吗?”浅菊激动地抓着端木浩宇的衣襟,问道。   端木浩宇凝视着这个淡然的女子,此时的她带着少见的激动。   许久,他的桃花眼放出电来,笑道:   “姑娘,你别给我改姓好不好?我是端木浩宇?天下第一采花男就是我啦。”他笑着,露出一付色相,“我可是照顾了你整整十天哦。你要怎么报答我啊?”   端木浩宇很不要脸地笑道,色迷迷地。   浅菊有点失落——不可能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幸运的,穿越比下红雨还难吧。   “姑娘,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打算以身相许了哦。”端木浩宇笑道,“看来十天的悉心照顾也没有白费啊!”   一时间,浅菊傻傻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关于蒋浩宇,她一直都不敢去回忆,一个那么美好的男生,一个那么爱她的男生,她恨自己为什么没办法爱上她。   泛白的光线刺得浅菊条件反射地闭起眼睛,光线处,一个男子沐浴着白光,眉头锁着无限的焦急。   “放开她。”他冷冷地说,冷得连空气都要冻结。   “如果我不放呢?”端木浩宇挑衅地看着刚刚赶来的李澈。   李澈看着一脸茫然的浅菊,心里满是心疼,道:“不放我就杀了你。”说着便上前去,牢牢地捉住了端木浩宇的手,使出了内力。   端木浩宇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嘴角扬起,不怀好意地笑道:“真不愧为邪魅,这么偏僻的地方都给你找到了,不过已经晚了,我可是天下第一采花男,一个女人跟我在一起十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再别离 第三章   “我可是天下第一采花男哦。这十天她都单独和我在一起的哦……”端木浩宇不怀好意地看着李澈。   两道怒火从李澈眼里喷出来,刹那间,他的眼神从极热的火转化为极冷的寒冰,他盯着端木浩宇,端木浩宇竟然觉得有无数条冰棱击打着他的骨髓一般,那是刺入骨髓的冰冷。   李澈的眼神那么安静,仿佛一湾平湖,安静得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火红的夕阳使得房间里充斥着昏暗的红,李澈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扫地清。浅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她知道端木浩宇在说谎,可是她没有澄清,因为她想确定一些事情。   李澈就一动不动,良久,他松开紧握着的拳头,转过身,看着和他一样安静地浅菊,眼神温柔似水。   他轻轻地弯下腰,心疼无比地伸手去抱起浅菊,温柔的嗓音带着磁性:“丫头,别怕,我带你走。”   他将浅菊临空抱起,动作轻柔无比,带着她朝门口走去。   “丫头,只要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眼神如春天一般的温暖。   随即,他转身,冷冷地望着端木浩宇,那眼神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凌厉:“我会找你算帐的,但不是现在。”   说完,他抱着浅菊离开那间小屋,李澈恨端木浩宇,恨他夺走他爱人的清白,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眼下,他心爱的人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他必须先好好照顾他深爱的星儿。   那一刻,泪水从浅菊眼中涌出,她明白李澈真的值得她爱。   一个千年前的古人,从小受得是封建思想的熏陶,本应是贞操观深入人心。可是,他却那么的不一样。爱她爱得这么彻底,哪怕以为她是个失贞的女子,他依旧那么义无反顾。   他带着她离开端木浩宇躲藏的小屋,把她抱上马,温柔地从身后抱着她。一路上,他们策马而去,不久之后,他们住进一家客栈。   这是一家寻常的小客栈,没有奢华的装饰,客户布置得极其简单,却是整洁。   “丫头,你知道吗?我好担心你!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原地了,四处寻找却不见你的踪影,我都快急疯了,到处找你。”李澈的眼睛亮晶晶地,他看着浅菊,那么真诚,那么纯粹。   “终于找到你了。丫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李澈带着淡淡的哀伤与后悔,他拉起浅菊的手,道,“你原谅我好吗?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顺#”   浅菊望着这个深情无比的男人,泪水从眼里不停地涌出,不管端木浩宇是不是穿越而来的蒋浩宇,她都顾不了他了,眼下,她能做地只有珍惜眼前这个深爱着的,并且也深爱着她的男人,她不能让他受伤。   美丽无比的笑容在浅菊挂满泪水的脸上泛起,她细长的食指轻轻地戳着李澈的胸口,轻笑道:“聪明无比的三皇子怎么这么好骗啊。”   浅菊奇怪的语言让李澈看她的眼神带了迷惑。   “邪魅先生,你被端木浩宇骗了,我好好的。”浅菊莞尔,只是泪珠不停地从她眼睛里掉出来,她走上前,紧紧地抱着李澈,说道:   “李澈,我好爱你!”   李澈任由浅菊抱着,他的眼神发出晶亮的光,嘴角悄悄上扬。   他很高兴。他高兴,不为别的,只因为星儿爱他,只因为星儿的心没有受到创伤。   “你是不是好好的,你说了不算,我要亲自检验。”李澈轻柔的笑带上了一贯的邪气,知道他最爱的星儿没事,他放心了,不过他不想再忍了。   浅菊甜甜一笑,轻轻的点头,将一生交付……   潺潺的流水,映着碎碎的月光,带着淡淡的忧伤。   曲曲折折的竹桥上,一个男子静静地站立着,一贯会放电的桃花眼此时带着淡淡的忧伤。   “Rainy,终于有人和我一样对你好了。”   他轻轻地仰起头,对着幽冷的月光,淡淡一笑。   是的,他就是蒋浩宇,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蒋浩宇,易浅菊的未婚夫。那天晚上,在浅菊的泪水中,带着万分地不舍闭上眼睛。他真的不想离开人世,他还没让Rainy爱上他呢,而且这个世界上没了他,还有谁能对Rainy这么好呢?   可是,他却没有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他还可以继续活在Rainy身边,还可以努力让Rainy爱上他。他激动地想张口询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只是发出“咿——呀——咿”的声音,类似与婴儿的叫声。   “宇儿,怎么了?”一个美丽古装女子冲冲进来,朝着他伸出手,她竟然将他抱了起来,仿佛抱一个婴儿一般。   那古装美女抱着他,轻轻地摇晃着,逗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让他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他穿越了,而且还穿成了婴儿。   尽管万分不愿,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去,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他依旧叫浩宇,只是不再是蒋浩宇,而是端木浩宇。一年复一年,变成“端木浩宇”的“蒋浩宇”一天一天地“长大”。他跟着父亲学武功,见识了中国伟大的武术。他跟着先生学那一直让他头痛的古汉语,掌握了他以前厌恶无比的文法,甚至可以写出一手漂亮的文章。   ……   可是他依旧找不到生活的乐趣。   后来,他告别父母独闯江湖,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女子,成了臭名昭著的“天下第一采花男”。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他是“天下第一采花男”,不是“天下第一采花赋”。他没有强迫过任何一个女子。   上官丹枫比武招亲,他前去参加,不为别的,只为凑凑热闹。   上官丹枫倒是单纯得可爱,让他忍不住想逗她,不过——在他眼里,她只是可爱。林夜为了和高手较量可以这么执着,可是他做不到,他不执着于武功。能让他执着的只有那个他落在二十一世纪的心上人。   站在擂台上,远远地,他看到了她,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气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有。一颗死去的心就这么复活了,充满生命力。那时,他雀跃无比,上天终究还是怜悯他,让她也穿越到这个有他的世界了。   可是——上天又是那么残忍,在他燃起希望的同时,又活生生地将他的希望撕碎——她身边站着一个幽静的男人。端木浩宇太爱浅菊了,爱到可以随时看出她的想法,所以——他马上就知道,她身边的男人便是她深爱的男人。   那一刻,他身心俱疲,只想找个托词下擂台,于是那个四处张望的古代美女成了他离去的借口。正当人们还专注于他的表现时,“痞魅”司空宇及时上台,恰巧化解了他的尴尬,他趁人们不注意走进一个角落,默默地注视着他深爱的人。   擂台上的情形他看不到,他只看到她静静地目送她身边的男人去和林夜比武,他看得出那是一个妻子目送丈夫的眼神。   他以为自己只是远处静静地看着她,可当他反应过来时,竟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她的身旁了,他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但是,她似乎没有发现他。她的脸色很难看,身体也异常地虚弱,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欲倒。他顾不了那么多,忍不住上前扶她,她轻轻地转过头,终于看到了他,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昏迷了过去。   十天,她一直昏迷着,请来的大夫都说她只是过度劳累,过几天便会醒。   他不解,她爱上了什么样的男人啊,竟然会让她如此劳累。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似乎认出了他,她轻轻的询问让他兴奋无比——原来,她一直都记得他。只是——他无力承认。   当大门被箫丽泽推开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自私一回,他故意那么说,他想以一个古人的价值观,肯定会痛苦不已。可是——箫丽泽没有,他甚至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只是关切地护着她,甚至连修理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来不及。   那一刻,他释怀了。   Rainy,和箫丽泽在一起,会幸福的,只要她幸福就好。   “就让蒋浩宇成为过去吧。”水边,端木浩宇仰望着月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再别离 第四章   清晨,露水带着丝丝凉意,甜嵌人心。床塌上,女子白皙的脸透着清光,仿佛可以掐出水来。她安静地躺着,那么安详。   床边,一个男子望着诊脉的大夫,表情安静得同床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她只是太疲倦了,多睡几天就好。”那大夫诊完脉,平静地说。   李澈送走大夫,安静地望着床上的女子。   他的星儿,自从回来之后,已经继继续续昏迷好多次了,每次请大夫来,都说只是太疲倦,多睡会就好。只是——为什么他的星儿永远都睡不够。   李澈望着浅菊,眉头深锁。他的星儿,他们好不容易才牵起彼此的手,他要和她白头到老的。李澈的安静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忧郁。   “李澈,我不喜欢你叹气。”   手上传来小小的牵力,李澈顺着力量低头,发现浅菊已经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含情脉脉。   “醒了?还累不累。”李澈轻柔地抚上她白嫩的脸,问道。   浅菊看着略显疲惫的李澈,知道他肯定又是守着她,不睡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自从上次之后就老是昏迷。本来想和李澈一起去看看司空宇的,然后再把易筋药丸的解药带给慕容夏离的,只是——她最近老是昏迷……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李澈起身打开木质的房门。   门刚开启,便见两个小小的身影从李澈身边跑进去,直奔床前。   “姑姑——姑姑——”小阳和小月拉着浅菊的手,叫道。   “姑姑,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小月激动地扑到床上,抱着还在床上的浅菊,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滚出来。   “小月,别这样,会压着姑姑的。”一旁的小阳认真的提醒道,能见到姑姑,他真的好开心。   浅菊从床上坐起来,疼惜地摸摸这两个孩子柔软的头发。   “箫丽泽,你干嘛不让我进去了。”司空宇抗议的声音突然响起。   “贱内不方便。”李澈看着司空宇,冷冷地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啊!她可是我师父诶!”司空宇看着李澈,用手肘顶顶李澈,坏坏地说:“邪魅,你的醋意也太大了吧。”   李澈没有回应,依旧是一付冷冷的模样。   “李澈,让我徒弟进来吧。”屋内的浅菊见状浅浅地笑道。   李澈似乎并不怎么愿意,不过还是让开身,记司空宇进屋。   浅菊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司空宇。此时的他,依旧带着一贯的笑容,一付标准的痞子模样。只是——他的脸色略显憔悴,尽管他衣着光鲜,但是浅菊却闻到了一股沧桑的味道,这是司空宇身上从来没有过的。   “司空宇……你好吗?”浅菊忧虑地望着渐渐走近的司空宇,矿务局,话还未完,便觉眼前一黑——长长的睫毛便轻轻地盖住了浅菊乌黑晶亮的眼珠——她又昏过去了。   原本还在门口的李澈见状,迅速跑到床边,握着浅菊柔若无骨的手。   “师父,她怎么了?”司空宇惊讶地问道。   “昏迷了,最近一直这位。”李澈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大概只有浅菊才可以听出隐藏在他平静的语调下的心情。   “箫丽泽,让我看看。”司空宇轻轻道。   李澈闻言诧异地看着司空宇。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怎么说也是江湖人称神医啊。”司空宇痞痞地笑着——果真爱情会让人变傻,一贯机智闻名的箫丽泽,此时也是傻傻的。一边想着,一边绕过李澈,司空宇伸手去号浅菊的脉。   指尖触到浅菊微弱的脉搏,原本还带着笑容的司空宇突然凝重起来,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他闭起了眼睛,凝神细细地去感受脉象。   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里鸦雀无声,房间里李澈和小阳小月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司空宇,看着司空宇的眉头越锁越紧,房间里的气息也一点一点凝重起来。   司空宇睁开眼睛,露出忧虑地眼:“天极香芋。师父怎么会中这样的毒?”   “这是什么?”李澈关切地问道。   “一种毒,中毒者前期会经常昏迷,状态和因为疲劳而昏睡相差不大。大概二十多天之后,便可恢复体力,和健康人无异样。只是,五个月内如果不服下解药的话,便会不知不觉猝死。”司空宇忧虑地看着浅菊,疑惑道,“天极香芋便不常见,师父怎么会中这样的毒啊?”   小阳小月似乎并没有听懂,只是疑惑地看着司空宇。   “最近师父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司空宇这样问李澈。   李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能解吗?”他答非所问,过了会,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她尝过易筋丸的解药,会不会是易筋丸的解药呢?”   “易筋丸至阳,天极香芋至阴,倒有可能,只是,你哪来的易筋丸的解药。”司空宇闻言奇怪地看着李澈。   “说来话长,她为了配置解药自己服下了一颗解药。对了,这是她调制成的解药,她一直都想交给那个冷血罗刹,只是她一直都昏迷……有空你帮忙转交吧。”李澈从床边拿出一个白瓷做的小瓶子递给司空宇。   惊讶、   佩服、   无奈、   忧伤、   伤痛,   在司空宇的眼睛里毫不保留地闪过,他没有去接过李澈递过来的解药,只是幽幽地说:“她,现在已经不稀罕解药了吧。”   慕容夏离绝情的告别让司空宇心痛不已,她利用了他的信任和爱情,给他下了毒。他那么爱她,可他在她心里的地位竟然比不过区区一个“凌遥宫”宫主的地位。司空宇记得那天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上官家了。那时,他的脑袋好混乱,怎么也不相信他深爱的慕容夏离会这样对他。   直到——上官剑南告诉他,自从发现他不见后便不停地找寻他,直到在凌遥宫的人手里抢回他。上官剑南还给了他一颗药丸,说是“黄蜂竹叶断魂散”的解药。司空宇知道凌遥宫从来都是只生产毒药不产解药的。上官剑南手中的解药,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机械地接过解药,吞下,反正——生死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是易筋丸的解药所致的话,是不是服下易筋丸就可以解毒呢?”李澈的声音打破司空宇的思绪。   司空宇用力地摇了一下头,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了,转身对李澈说道:“不可以的。能解天极香芋之毒的只有一个——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是江湖四宝之一,500年开一次花,服下其一片叶子内功可大增,而其花瓣可解百毒,服下三朵花瓣便可长生不老。只是天山雪莲上次开花距离现在才200年,远远还没到再次开花的时候……   “帮我好好照顾她,我现在就去西域。”李澈果断地说,他知道上次得到天山雪莲的是西域的天山不老翁。天山不老翁服下了三朵天山雪莲的花瓣之后,将其余的炼化成丹药,存于天山之中。如今,天山不老翁已经不知去向,200年来,去寻天山雪莲的人们络绎不绝,但是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现在就去?”司空宇也知道关于天山不老翁的故事。   “恩。”李澈点点头,他必须快,否则……   他转头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浅菊,温柔的笑自他的嘴角划出,蹲下身体,轻轻地##着浅菊的脸,说道:“代我好好照顾她。”   “那是当然,她是我师父,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司空宇笑道。   “那就好。”说罢,李澈迅速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望着李澈远去的背影,司空宇转头看看床上安静地沉睡的女子,心里默默道:“师父,你爱对人了,箫丽泽真的值得你爱。”   一抹苦涩自司空宇的嘴角浮起,随即又转化为自嘲的笑,无奈地摇摇头,他抬头望着西边的天空,轻轻道:“箫丽泽,希望你此去一路平安,师父在等着你呢。” 再别离 第五章   初夏的午后,刺眼的阳光让人们睁不开眼睛,空气带着闷热,上官府内青石铺成的地面反射着阳光,反射着滚烫。府内庭院寂静一片,主人大概都在屋里小憩,偶尔有婢女家丁从院内或者回廊上走过,也是行色匆匆,生怕被这炎热的太阳给晒伤。   府内的一处亭台水榭处,水流似乎也被阳光烤得疲倦了,不再流动,只是懒懒地静止着;塘内的绽放的荷花亦是昏氒欲睡;岸边的杨柳没精打采地低垂着头。不远处,一个以琉璃为瓦的亭子里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浅菊静静地呆坐着,用手托着脑袋,雪缎做的衣服微微下垂,露出雪白的手臂。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夏天的灼热,依旧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汗水。   美丽的眼睛似乎在望着远方,可是却找不到焦点。   她醒过来已经有五天了,疲劳的症状消失了,再没有昏迷过,一切感觉良好。可是她心里却很不安,尤其是碰到司空宇看她的眼神时。   其实司空宇看她的眼神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多了些什么。   司空宇说要忙于准备他和上官丹枫的婚事,怕没时间来看她,就干脆把她带到上官府,方便见面,可是好却总觉得不对劲。令她不安的是司空宇的变化,她看得出来司空宇并不爱上官丹枫,也知道他喜欢的是慕容夏离,可是他却那么义无反顾地站上比武招亲的擂台……   司空宇要娶上官丹枫了,那么夏离怎么办?   慕容夏离虽然总是那么冷漠,但是浅菊知道她对司空宇的爱并不比司空宇对她的爱少。   夏离,你的爱人要和别人结婚了,你怎么办啊?   她知道,司空宇还是爱着慕容夏离的,可是现在他似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这份爱了。叫他把解药送去给慕容夏离,他也不肯,还是她强迫他,他才派人去送解药。司空宇,似乎不愿意再提起慕容夏离了,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想着、想着,浅菊心里浮起浓浓的伤,她早就把慕容夏离当做自己的好姐妹了——因为她和她的好姐妹林夏离有着一样的名字,因为她和她的好姐妹林夏离有着一样的脸孔,因为她和她的好姐妹林夏离有着一样的心,尽管她总是把那颗炽热的心隐藏着……   更令她不安的是,她醒来到现在足足五天了,却没有见过李澈。司空宇说,李澈有急事要赶去处理,让她耐心等他回来便可。可是,她知道,无论什么急事,李澈都不会扔下还在昏迷的她,独自赶去处理,除非——这件事情和她有关……   “易姑娘,你在想什么啊?”   一个男音打断浅菊的思绪,轻轻抬头,将眼睛的焦点落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一个男子正站在她面前,身着碧蓝长衫,剑眉星目。   “在想我的夫君,上官公子让你见笑了。”浅菊淡淡地笑。   上官云飞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天底下居然会有女子在外人面前主动承认自己在思念心上了,而且还这么大方得体,没有一丝娇羞。   “上官公子怎么不在房里休憩呢,现在热着呢。”浅菊淡淡地说,她知道这个上官云飞是上官剑南的儿子,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六年前,协助其父帮武林除去江湖一大害——邪教日月神教。   “休息久了便会乏,来荷塘看看。”上官云飞转身看着塘里的荷花说道,“荷塘里,埋葬着我的爱人。”   上官云飞背对浅菊,负后而立,带着淡淡的忧伤。   浅菊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亭子的石凳上,任由上官云飞沉浸在他自己的悲伤里。   “梨落,对不起!对不起!”上官云飞呢喃道。   浅菊闻言,心里有点奇怪。梨落?这个不是在徐真的梨园里的小木屋中挂着的画中人的名字吗?   李澈和她说过,林梨落是日月神教教主林消弥和他的原配妻子石笑的女儿,是日月神教的圣女。石笑是林消弥的师父石水先生的孙女,从小身体孱弱,不通武功,石水先生临终前将她托付给自己的爱徒林消弥,本来大概是想让他好好照顾她的,没想到林消弥竟然负了她。林消弥死后,石笑一直独自抚养林梨落,直到她长大成人继承日月神教。   只是,林梨落终究是一个女子,传说她为了自己爱的人,继送了日月神教,自己也香消玉殒。难道,这和上官云飞有关。   浅菊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面画起了关系图——林梨落、徐真、上官云飞、甚至还有——小阳、小月——那日,司空宇找小阳和小月索要天蚕宝甲,那么小阳和小月肯定与日月神教有关……   亭子里,一个人安静地深思着,另一个人安静地望着荷塘……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太阳不知不觉从天空的中间移到了西边,晚风不知不觉地来临,给人们带来了丝凉意。原本窝着房间里避暑的人们渐渐地迈出房门,到院子中沐浴凉风。   “快去躲好,我马上就要去抓你们了,抓到了每个人叫我一句姑姑!”   院子里,两个孩子和一个少女在玩着经典的游戏——捉迷藏。   “好了没啊?”少女顽皮地笑着,这个少女便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女儿,天下第一美人——上官丹枫。   “好了。”稚嫩的声音传来。   上官丹枫闻言睁开眼睛,四处找寻。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这两个叫小阳和小月的小鬼头就特别有亲切感,仿佛他们便是她遗落在外的小侄儿。   马上就要嫁人了,马上就要离开上官家了,上官丹枫没有不舍,反而是无限的开心和喜悦。她四岁那年,母亲便过世了,她的父亲和哥哥总是忙着处理江湖上的事情,对她便没有太多的关心。   尽管身边有丫鬟婢女无数,上有兄长、父亲,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长大的,总觉得自己好孤独,唯一快乐的时光便是八岁之前——母亲还在世的时候。   那时候,母亲总是慈爱地对她笑,教她琴棋书画,教她针线女红。每当她顽皮偷懒的时候,便会板着脸责备她,随后又疼惜地叫她“枫儿”。   那时候,父亲无论多忙都会来哄母亲,也会慈爱地叫她“枫儿”,陪她玩。只是——这一切,在母亲过世后都变了。   母亲过世那天,父亲好伤心,虽然没有看到父亲落泪,但是一连好几天,他的眼睛都红红的、肿肿的,她知道,父亲一定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独自哭泣。   只是——从那以后,父亲变了,一心扑到江湖事物中去,似乎也忘记了有她这个女儿。起初,她便不怨父亲,她知道父亲的悲伤。   只是——几年下来,父亲一直如此,只有在她顽皮、犯错误的时候才会有时间见她,然后训她。   于是,她越来越顽皮、越来越爱犯错误。   直到九罗那年,她徘徊在父亲的门口,正想着怎么犯错误时,她听到门里传来父亲和哥哥的声音。   “爹,就算你要灭日月神教,可是梨落是无辜的,她只是一个弱女子。”那是哥哥的声音。   “她是日月神教现在的教主,她怎么会无辜。”爹的声音响起。   “爹,看在她为你生了两个孙子的份上,无论如何,放过梨落吧。”哥哥的声音带着哀求。   “孙子?你以为我上官剑南会稀罕邪教女子生的孙子吗?”爹的声音好无情。   “可是……”哥哥似乎还想说什么。   “飞儿,别跟我说你爱林梨落之类的话,从你选择混进日月神教,让林梨落爱上你,并利用她的感情套取日月神教的种种秘密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没有选择了。”爹的声音那么无情。   ……   他们的对话让上官丹枫没办法再听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房间的。她只知道,那一年父亲带领人马血洗了日月神教。   她只知道,那一年她曾经有过一个美丽的嫂嫂和两个可爱的侄子,嫂嫂的骨灰被哥哥洒在荷塘里,而两个侄子却不知下落。   她只知道,她不会再去敬重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父亲,也不会爱戴那个一副光明磊落模样的哥哥。   她只知道,他们全家全是伪君子,而她——痛恨伪君子,讨厌伪君子…… 再别离 第六章   上官丹枫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乱七八糟的迈着脚步,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出了好远了。   啊!光顾着想,竟然忘记去找那两个孩子了——她得赶快找到他们,还要让他们叫她姑姑的呢。   想到这里,上官丹枫连忙迅速折回他们捉迷藏的地方,四处搜寻,只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小阳和小月。   “小阳,小月,你们两个小鬼在哪里啊?快给我出来!”上官丹枫一边沿着小路找寻着,一边喊着小阳和小月的名字,气搅搅地嘟着腮帮子,一脸不满。   躲在假山后面的两个孩子见上官丹枫的声音越来越近,紧张地对望着,盘算着怎样转移阵地。   他们机灵的小眼睛打着转,四处张望——不远处的亭子里,一袭白衣闯入他们的上。   “哥哥,你看,姑姑在那边,我们跑过去躲在她背后,这样上官姐姐就算找到我们也拿我们没办法了。”小月指着亭子里的浅菊,激动地说道。   小阳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于是两个小鬼协商完毕,蹑手蹑脚地朝着亭子跑去……   亭子里,浅菊远远地便看到小阳和小月朝她跑来。再仔细地看一个周遭的环境,发现残阳不再炎热,还有晚风徐徐——竟然已经临近黄昏了。而自正午便在亭子里的上官云飞竟然也还站在亭子的一侧,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原来,他们一个下午都在这里发呆啊。   “姑姑,姑姑……”两个小鬼一边嚷嚷着,一边朝这边跑来,然后兴冲冲地躲到浅菊身后,揪着她的衣襟,不停地打转,咯咯地笑不停。   “你们两个小机灵鬼怎么了啊?”浅菊稳住身子,转身弯腰,一边笑着,一边宠溺地刮了一下他们小巧的鼻子。   两个小孩的一系列动作将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的上官云飞唤回现实,他微微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躲在浅菊后面的小阳和小月。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问道:“这两个孩子就是司空宇的徒弟吗?”   他听说司空宇收了两个小孩做徒弟,前几日将两个小孩也接到了上官府,只是他一直都没见到。   “恩。”浅菊微微颔首道,“这个女孩叫小月,男孩叫小阳。”   浅菊特别郑重地将两个孩子介绍给上官云飞,她是故意的,她想看看自己的推断到底有没有错。   果然,上官云飞见状脸色大变,望着两个孩子,不知如何反应。   “叔叔好。”小月甜甜地向上官云飞打招呼。   而小阳的眼里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漆黑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突然,他发了疯地朝着上官云飞跑去,从身边拿出一把匕首,喊道:“坏人,我要替娘报仇。”   小月或许忘记了,但是小阳一直没有忘,虽然那一年他才三岁,但是他却牢牢地记得那个秋天。   那年的秋天气温降得特别快,虽是初秋,可是人们已经要着长衫了。   八月初五,当时的日月神教教主林梨落当众向神教的所有弟子道歉,说因为自己信错了人才导致神教的浩劫,她要所有的教众抓紧时间离开,她说她自己犯下的错误她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了,不想连累了大家,害大家丧命。   可是,日月神教上下一条心,谁都没有离开,他们说要留下来和教主一起奋战到死。   那天,林梨落找人把自己心爱的儿子和女儿藏了起来,让他们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让他们乖乖地等爹来救他们。她一直都相信,那个出卖她,将他们神教的所有机关图纸交出去的男人是爱她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和教众的对话让他才三岁的儿子听到了,她的儿子那么聪明,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她的爱人对他的绝情、无情都被她那才三岁的儿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她的儿子痛恨那个他一直叫爹的男人,也不认为那个爹会来救他们 ,不过他很懂事,他还是乖乖地听娘的话,他知道不可以让娘担心。   那一天,那个懂事的男孩一直用手捂着妹妹的嘴,不让她出声,他们安静地等着,只是等了好久好久,却什么也没等到。   外面渐渐的平静了,没有一丝声音,小阳带着妹妹战战兢兢地爬出去,他们看见了一层又一层堆积成山的尸体。   小月吓傻了,可是,小阳知道他不可以被吓到——因为娘让他坚强,因为他还要保护妹妹。   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娘。只是,他温柔爱笑的娘再也不能笑了,她的身体已经冰冷。一切坚强化为泡影,小阳也崩溃了,只是傻傻地看着已经僵硬的母亲——直到司空宇无意地经过……   ……   锋利的匕首一直朝着上官云飞刺去,小阳才十岁,还小,他的速度不快,上官云飞可以非常容易地躲开。可是他没有动——只是傻傻地望着小阳手中的匕首发呆——那把匕首是他送给梨落的定情信物。   “梨落,我来了。”上官云飞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匕首,他仿佛看到了一件美好无比的东西一般,轻轻地笑了出来,然后弯下身体,迎着刺来的匕首用力将身体住前挺。   匕首深深地插入上官云飞的胸口,鲜红的血液不停地涌出来。原本还一脸怒意的小阳顿时怔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小阳……小月……真好,你们都……还好好的。”   上官云飞吃力地喘着气,“爹对不起你们……爹要走了,爹……爹要去找你们的娘,去……去向她忏悔。”   话刚说完,便站不住了,瘫倒在地。   一旁的浅菊也没有料到上官云飞会这样做,她见状立马上前去,蹲下身来,迅速的采取急救措施。   “易姑娘,不……不要了,刚才……我……我是用了……自……己毕生内力向着这……这把匕首冲过去的,没救了……”上官云飞淡淡地笑着,眼神那么安详,声音那么虚弱,“我……我要去见梨落了……已经让她等太久了。”   上官云飞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小阳,吃力地伸手摸着他的头,然后又转头对着一旁已经哭泣不已的小月,虚弱地说:“小阳……小月……,叫……叫我……叫我一声爹好吗?”   小月已经泣不成声了,年幼时的记忆一点点从脑海中涌出来,她冲过去,抱着上官云飞,一遍一刻唤着爹。   上官云飞开心地点头,然后——望着自己的儿子,一直望着他:“小……阳,原谅……原谅爹,好吗?”   小阳倔强地将脸撇到一边去。   浅菊见状,蹲下身体来,抚着小阳的肩膀,温柔地笑着对他点头。不管上官云飞以前如何对林梨落,从他刚才的一系列行为中,浅菊可以看出他对林梨落的感情不是假的,更何况他都以死谢罪了……   “小阳……”浅菊唤着小阳,她希望小阳原谅上官云飞,更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在小阳身上留下阴影。   小阳转过头,望着奄奄一息的上官云飞,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他实在没办法忘记母亲的无助和父亲当年的无情。   “小阳,你爹要去天上向你娘道歉了,到时候你娘会见到你爹……”浅菊凑在小阳的耳朵旁边,轻轻地说。   娘可以见到她一直想见的人吗?小阳疑惑地看着浅菊,他记得那个秋天,即使是大难临头了,娘还是那么思念爹,那么想见爹。   “恩。”浅菊收到小阳的疑惑,用力地点头,轻轻地说,“小阳,叫他一声爹,让他安心地去找你娘好吗?”   小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着上官云飞说:“爹,小阳不生气了,你去找娘吧,她一定很想你,见到了我娘,你要好好对她,不准再让她伤心。”   他虽然想要为娘报仇,可是他更知道娘对爹的思念,娘一个人在天上,一定很想念爹吧。   上官云飞紧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伸手摸着小阳的脸,说道:“恩……恩……你娘想……想爹了,爹……这就去找她。”   上官云飞突然觉得眼前光明无限,有着雨后的清新与凉爽,绿茵茵的草带着露珠,清凉的小溪欢快地流淌,两岸的梨花开得格外绚丽,偶有风吹来,吹落无数花瓣。   梨花深处,女子的背景格外安静,乌黑靓丽的长发静静地垂着,迎着周边无数雪白,美丽异常。   慢慢地,她转过身,美丽无比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红唇微启:“云飞,你终于来了。” 再别离 第七章   五月末,微微飘着细雨,武林盟主上官剑南府上并没有迎来该有的喜气,反而,一场葬礼代替了原本要举行的婚礼。   武林的英才,上官剑南唯一的儿子——上官云飞猝死了。江湖上没有知道原因,只知道上官云飞去世后没有风光的葬礼,一切都只是平平静静的。他的骨灰由司空宇的一对徒弟撒到上官府后院的一个荷塘里,据说那是上官云飞生前最爱逗留的地方——那里躺着他的爱人。   一时之间,江湖上流言四起:   有人说七年前,上官云飞之所以能帮各大门派顺利灭掉邪教日月神教,是因为他混入日月神教,利用了当时日月神教教主林梨落的感情,从她手中骗取了日月神教各大机关的图纸。而司空宇的那对徒弟便是上官云飞和林梨落的孩子;   有人说那对孩子并不是上官云飞和林梨落的孩子,而是司空宇和他师傅易浅菊的私生子;   有人说……   留言四处攒动,却因为一个消息嘎然而止——天下第一庄碧云山庄庄主司空恭城竟然于一个月前已经过世了,少庄主司空宙自从那次比武招亲之后便不见身影。   而今日司空宙竟然在梅山之颠宣布退出江湖,碧云山庄由其兄司空宇继承。   这个消息无疑是轰炸式的——司空宇赢得了比武招亲,夺得白玉雏菊,即将迎娶江湖第一美人上官丹枫,成为当今武林盟主,而现在又要继承天下第一庄,这对于江湖上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   ……   是夜。   夏日的夜,还带着白日的余热,天空中星辉点点,木质的窗户半敞开着,让晚风可以透过窗户吹进来,只是——夏夜的晚风依旧带着白日的热气,吹到身上并不能让人觉得凉爽……   司空宇站在窗前,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雏菊。白玉雏菊栩栩如生,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华。   他记得两天前,徐真突然约他去望湖酒楼,将白玉雏菊交给他,说里面的东西已经取出来了,而白玉雏菊对他来说并没有用,还是还给他。   司空宇不由地摇头苦笑——武林盟主,至高无上的地位,很多人梦寐以求,可是他司空宇什么时候稀罕过,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就是放眼江湖、纵情山水这么简单。   江湖第一美人,又怎么样?他司空宇要的只是自己心爱的人爱他,只是……   要不是父亲临终前的托付,或许他可以继续做那个纵情山水的痞子,只是……   现在,他只能做父亲的好儿子,替他完成他的遗愿——将兵符交给徐真,帮徐真取得白玉雏菊里面的东西,帮助徐真完成他们大计,还有——娶上官丹枫……其实,这些事情他并不想做,可是他必须做。谁叫他是司空宇——司空恭城的儿子。   正想着,一阵敲门声传来,司空宇收起不该有的情绪,带上一贯的笑容,起身开门。   木门开启,浅菊站在门口,今天的她,身着一件水蓝色的宽袖长衫,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插一根水蓝玉珠做的簪子,整个人仿佛一阵清风,让人见之顿觉凉爽。   司空宇让开身子,让浅菊进入屋内。   “师父,喝茶。”司空宇殷勤地给浅菊倒茶,表情、动作和以前无异。   只是,浅菊一看便知道此时的司空宇已经不再是那个和她一起不问世事、纵情山水的男子了。现在的他,肩上该是背负了什么样的重担呢?   只是,浅菊并没有问,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司空宇个人的事情,他不想说,她就没有权力逼他说,不过——有些事情不一样。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情啊。”浅菊微微坐下,抿了口茶,说道。   “恩,短短四个月,物是人非了。”司空宇抬头望着远方的月亮,淡淡道。   “恩。”浅菊点点头,之后,便没了声音。   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出声,或许——他们需要一些时间安静的去接受一些事情。   许久之后,浅菊抬头望着已经变换位置的月亮,轻轻道:   “你和上官丹枫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啊?”   司空宇也抬头,看着浅菊,说道:   “大概三个月吧。怎么也要等她哥哥百日之后,不过我打算过几天先带着小阳和小月回碧云山庄,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下。”   浅菊轻轻颔首,然后道:   “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你知道的,我要去找他。”   浅菊的语气那么平静,仿佛只是到不远的隔壁找一个人一般。   司空宇惊讶地抬起头,说道:   “师父,箫丽泽只是去处理些事,你和我一起回碧云山庄一起等他吧。”   “宇,你师父不是傻子,你觉得这样蹩脚的理由骗得了我吗?”浅菊淡淡地笑,脸上也没有被骗的恼火。   司空宇无奈地不再多言,他也知道骗不了浅菊,只是——他希望她能安心地待着,不要出去涉险,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大可能了。   “宇,他是去找天山不老翁了吧。”浅菊笑道,其实从她前一段时间莫名地昏迷开始,她就怀疑自己有问题了。近日来,查阅了一些书,尤其是那本从南宫家带出来的《凝血》,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在试易筋丸的解药时,中了“天极香芋”之毒,必须服用天山雪莲才能化解,而天山雪莲上次开花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其所有者是天山不老翁。她推断李澈肯定是去西域替她找解药了。   他总是这样,喜欢替她做主,从来不问她的意愿便去冒险……   “师父,非去西域不可吗?”司空宇知道师父的机智,也了解她的性格,更明白她对箫丽泽的感情,他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   “徒弟,我的心情你应该了解的吧。他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总要自己扛着,难道他不知道吗?与其让他冒险去替我找那几乎不能找到的解药,我更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和他一起度过,平平静静,虽然短暂,但是却幸福无比。”浅菊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又继续说道,“徒弟,我知道你是了解我的,知道你不会再劝我,只是——这一次,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吧,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师父不想影响到你。”   司空宇默不作声,冥思片刻,终于有了决定,他对浅菊点点头,然后道:   “师父打算什么时候走。”   “后天便去,你的婚礼我可能赶不上了,不过无论师父在哪里,都会祝福你,都希望你幸福。”   “师父——”司空宇有点不舍,不过也没有多说,只是安静地站着。   “宇,好好照顾自己,师父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浅菊轻轻地起身说道。   司空宇见状连忙起身送别。   浅菊走出门口,淡淡地对司空宇说:   “不用松了,我自己回去就好。”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宇,无论过去发生什么,都过去了,无法改变了,我只想说——好好把握现在。”   司空宇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浅菊离开,然后默默地关上门,回到房间换了套衣服,匆匆出门。   无论如何,让毫无武功的浅菊独自去西域,司空宇是没办法放下心来的。只是——他最近实在又很多事情,没办法脱身。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师父一个人去,他必须找个人保护师父。   而此时,司空宇能想到的武功高强,足以保护师父,而且比较清闲,会不顾一切保护师父的人,除了林夜以外,他是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他看得出林夜对师父的感情,也明白师父心仪的是箫丽泽,而且她和箫丽泽的感情坚如磐石,林夜是不可能有机会插足的。但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找林夜。或许明知道师父不可能爱上林夜,还让林夜陪师父一起去找师父爱的人,这样对林夜太不公平,太残忍。   但是,此时,司空宇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再别离 第八章   清晨,天空泛着淡蓝,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还未消失殆尽的星光和残留的月光。晨风微微拂来,带来丝丝凉意。   钱塘城外,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静静地停在管道旁边,旁边零零星星站着几个人影,晓风吹动杨柳,惜别依依……   “姑姑,你要早点回来看小月哦。”小月万分不舍地拉着浅菊的一角,不肯放开。   “傻丫头,姑姑很快就回来的,你要乖乖的哦,要听师父的话。”浅菊低着头对着小月吩咐道,然后又掉头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阳说道:   “小阳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妹妹哦。”   小阳闻言,微微点头。   浅菊泛起一丝酸楚——小阳这孩子实在经历太多了,本该是幸福的,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却早早地成熟起来。这一点,和李澈倒是很像。   “司空大哥在搞什么啊?怎么还不来。”一旁的上官丹枫掂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忍不住抱怨道,“司空大哥真是的,让我们自己来,自己却迟迟不来。”   “才一会儿不见就想他了啊?”浅菊见状,取笑道。   “哪有啊!”上官丹枫闻言,顿时满脸通红,“倒是易姐姐你,要早点找到箫丽泽哦。”   刚刚讲完这话,上官丹枫又想起自己之前曾经还说过要去**箫丽泽之类的话,一时之间又是羞,又是恼,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浅菊轻轻地笑着,看着上官丹枫那仿佛在演川剧一般的小脸——这小丫头,还是那么单纯,还是这么可爱,什么都写在脸上。   记得那天,上官丹枫得知兄长过世之后,什么也没说,便晕了过去。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哥哥是伪君子,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深深地敬爱着这个哥哥的。   浅菊记得上官丹枫醒来时,便和小阳、小月抱卓一团,嘴里不停地骂着哥哥的狠心和无情,但是脸上却写满对哥哥的爱,以及浓浓的忧伤。   上官剑南似乎是太累了,或许这么多年来,他也看出了儿子的痛苦,总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对外宣称上官云飞因病猝死。而对小阳和小月,他没有多追究,也没有相认,只是任由一切保持原来的状态。   那一刻,浅菊觉得那个曾经叱诧风云的男人顿时苍老了很多,仿佛只是普通的老人……   “上官姐姐,你看,你看,师父来了。”小月指着远处说道。   远处,管道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两个男子,一个麻衣,一个锦衣,缓缓朝浅菊他们这边走来。   “那个永远不换衣服的**——林夜?”上官丹枫一眼便认出了林夜,尖叫道。   “你说谁不换衣服啊!”原本还在远处的林夜一个空翻,转眼便落到了上官丹枫的眼前,依旧是一袭紫衣,一头散发;依旧是嚣张无比,狂妄无比。   “除了你,还有谁啊?每次都穿这件衣服!”上官丹枫理直气壮地损道。   “切——你哪只眼看到大爷我没换衣服啦。跟你说,本大爷喜欢这个款式的衣服,所以做了很多件这样的衣服,换着穿!”林夜嚣张地吼道。   “哟——我怎么看来看去都是同一件啊!”上官丹枫拖长了声音,嘲讽道。   “自己眼拙,能怪谁。”林夜也毫不相让。   “你!你……”上官丹枫双手插腰,正欲发作。   “上官小姐,在你未来的夫君面前上演河东狮吼、泼妇骂街,似乎不大好吧。”林夜指指已经来到他身旁的司空宇,非常“好心”地提醒道。   “你——”上官丹枫看着一旁的司空宇,硬生生地将一大堆已经准备好的话吞回肚子。   “怎么林少侠也来了啊?”浅菊有点惊讶地看着林夜,司空宇怎么去把林夜也带来了啊?该不会是让林夜和她一起去找李澈吧。   林夜望着许久未见的浅菊,心里波涛汹涌。这个女子,还是这么恬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毫无波澜吗?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她掉落的眼泪,他再没有看到过她过激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将心交给了这个女子,只是当他看到她和箫丽泽站在一起,看到他们之间那美妙的气氛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和她之间已经只剩下不可能了。   那个飘雨的春日,她的泪水也是为了箫丽泽而落的吧。   只是,他始终无法忘掉这个女子,或许他根本不想忘掉吧,这个世界上,能这样让他心动的女子——她是第一个,他怎么舍得将她忘记呢?   司空宇找到他,让他带着她一起去西域,去寻找她深爱的人。他便一口答应了,他不求别的,只要能多看她一眼,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司空大哥,你不会是打算让林狂妄去保护浅菊姐姐吧。”上官丹枫瞪着林夜,不满地叫道。   “臭丫头,你鬼叫什么啊?本大爷我武功如此高强,保护易姑娘绰绰有余,你不满什么啊?”林夜依旧嚣张,突然,他话锋一转,不怀好意地对上官丹枫笑道:   “上官小姐不会是妒嫉易姑娘,其实你是希望本大爷我保护你,对不对?”   “我呸——”上官丹枫闻言,很不给面子地喊道,“林狂妄,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我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林夜作懊恼状,道,“不过——历史再重演一遍的话,我还是不会认为你是江湖第一美人。我是实在看不出你哪里美。”   林夜依然记得,当他得知江湖第一美人——上官丹枫便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红叶姑娘时,他震惊无比,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就差点没掉下来了。   “我真庆幸,自己没去赢那个比武招亲。”林夜挥挥手,仿佛中了什么大奖一般。   上官丹枫见状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两巴掌,只是碍于自己心仪的司空宇也在场,只能硬生生地将气憋在肚子里。   “其实——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浅菊望着远方,淡淡地说。她真的没有他们想得那么脆弱,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曾经独闯塔克拉玛干沙漠,穿越撒哈拉,走遍亚马逊大森林……   其实,她很坚强,也很会生存,可是怎么到了古代,他们总是觉得她是温室里弱不禁风的花朵呢?   “师父,去西域的途中十分凶险,沿途有很多盗贼、强盗,你不会武功,很危险。”司空宇笑着说道,他知道师父并不是一般的弱女子,只是——她不会武功是不争的事实。   “毒妇,我可不是免费照顾你的,司空宇答应给我黄金万两我才肯出马的。要不是为了这万两黄金,我才懒得动呢!”林夜在一旁补充道。   好久没听林夜叫她“毒妇”了,浅菊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美丽的笑,绽放在夏日的初晨,仿佛刚刚绽放的莲花,那么清新,那么美丽……   “切——林狂妄,原来你也是个拜金鬼啊!”上官丹枫在一旁冷哼道,“我还以为你起码也是有气节的人呢?没想到……江湖四魅的名声怕是要毁在你手里了。”   “上官小姐,好像江湖四魅并没有什么好名声吧。”林夜闻言不甘示弱道。   “哼——反正至少不拜金,除了你!”上官丹枫抬头直视着林夜,一脸鄙夷。   小阳和小月似乎对大人间的对话并不感兴趣,只是安静待着。而司空宇和浅菊都明白,要是林夜不愿意,别说万两黄金,就算是整个国库里的钱财也是没办法打动他的。   万两黄金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林少侠一路多多照应了。”浅菊含笑说道,她知道推脱不掉,而且就算推脱掉了,也只会让司空宇更担心,所以还是先应下来。她怕她如果还不走,上官丹枫可能要和林夜打起来了。   凉爽的晨风中,一个淡如清风的女子迈着沉稳的脚步坐上马车,启程西去,不知道此去是凶是吉,又将会有多少故事。   …… 再别离 第九章   关外西唾,苍茫的戈壁,没有温润适宜的青山绿水,没有样式复杂的亭台楼阁,没有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流;有的只是漫漫黄沙,有的只是片片砾石。   戈壁中,凶恶的风沙时时兴风作浪。有时候,明明前一刻还是青天晴朗,红日高悬,下一刻便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如果遇到风沙尤其凶猛时,能看见的只有满地黄沙,急急地旋转着,越旋越高,宛如万马奔腾、狂浪拍岸,凌空扑来。那么,此时的行人基本上是没有存活的可能了……   广阔的戈壁,茫茫风沙中,隐约走出一男一女。他们牵着骆驼,缓步前进,男子的散发随着荒漠的恶风疾疾地飘着,紫衣显得格外狂气。女子则是一袭墨色长衣,低眉认真踏步。   这一男一女便是浅菊和林夜。   浅菊在二十世纪时,很喜欢户外探险,她深知这荒漠的可怕。一路上,一直研究此时的交通状况,得知此时陆上丝绸之路已经形成,他们一路上沿着丝绸之路而行,为了方便,还将马车换成了骆驼。   浅菊向来比较乐观,尽管途中风沙很大,一路上,她还是乐于观察沿途风景,能现场考察古代的丝绸之路,何乐而不为呢。   途中也并不太平,不时有盗贼出没,不过由于有林夜这个武林高手在,倒也是不艰不险。   转眼已除了剑壶关,浅菊和林夜牵着骆驼一路行走,一直从早上走到黄昏,终于望见远方的云霞处有一缕青烟升起。两人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望见一根高杆,杆头挂着一面招客旗,旗边已经破烂不堪。   旗子上面绣着四个大字:龙门客栈。   浅菊见状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莫非这就是武侠小说和电影中常见的“龙门客栈”,不过,这和电影上的也差太远了——高高的旗杆下,只有三间矮小的土屋,破旧不堪,真的很难将其和那气派的名字联系到一起……   浅菊和林夜走近客栈,他们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传说中的“龙门客栈”应该是很久没有客人了。客栈的正堂十分狭小,最多点桌椅也摆不下,几张八仙桌甚至被摆到了门外。浅菊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简陋的客栈,不过在这荒无人烟的荒漠,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喝点茶,吃点东西,就已经不错了,哪能奢求那么多啊。   正在后台打着算盘算帐的掌柜见有客人来了,连忙笑呵呵地迎出来。或许是许久未见客人了,他格外兴奋。   浅菊喝林夜找了个座位坐下,随意点了几个菜,两荤两素,要了点茶水。   “本大爷要喝酒,好久没喝酒了,可把本大爷我憋坏了,掌柜,把店里最好的酒拿出来。”林夜点完菜,忍不住嚷嚷道。   掌柜连忙称是,喊来小二,让他下去备菜。   一阵热闹之后,客栈内又归于平静,林夜乐呵呵地喝着酒,浅菊则安静地坐着,等待着酒菜上来。   客栈外,风沙又起,漫天的黄沙呼啸而过,斜阳已经渐渐地隐没于地平线之下,西半边的天空尽是火红云霞,东半边的天空则已经挂上一轮新月。   正是月在天外,日在月西。   不知道怎么的,一种不安的感觉从浅菊脑海里浮现——黑店,她条件反射般地想到。这家店实在太诡异了,和电视里所说的黑店实在是太像了……   浅菊越想越不安,连忙抬头向林夜使眼色,可是林夜似乎没有看到,依旧大口大口地喝酒。   “林大侠!是你!”一个稍显文弱的声音从里屋响起,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里屋走出,向着浅菊他们靠拢。   “左凌兄弟,是你!”林夜一看这个少年便是几个月前和他在钱塘一见如故的左凌,兴奋地迎上去,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样子。   “来,我们兄弟好久不见了,喝一杯。”林夜豪爽地招呼道。   那左凌也不客气,乐呵呵地坐下,和林夜饮起酒来。   原来,左凌家是做酒店生意了,全国各地拥有客栈不下数百家,而这家龙门客栈也是他们在西边的分店之一,只是由于离中原太远,疏于打理。这次,父亲便是派他去西域帮忙整顿的……   浅菊见林夜和左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亦乐乎,可是她心里不安的感觉依旧不减,难道真的只是她多虑了吗?   天色越来越晚,林夜似乎喝多了,和左凌划着拳。   “我们是不是该去房间休息了啊?”浅菊在一旁提醒道。   林夜抬头,觉得有理,于是站起身来。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刚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阵昏暗,竟然站不稳。   “林兄,你醉了。”左凌在一旁笑道。   那么奸诈的笑,浅菊心里大叫不妙,林夜虽然喝了很多,但是她听司空宇说过,林夜的酒量相当不错,不可能这么点酒就会醉倒,只怕他是被下药了。   林夜此时也有了感觉,只觉得头晕眼花,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左凌,道:   “你……”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昏倒在地。   “哈哈,狂魅林夜,没想到真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左凌在一旁得意地笑着,然后不怀好意地看着一旁的浅菊。   “你……你……要干什么?”   左凌见浅菊一副害怕的样子,得意道:   “没干什么——哈哈——看你这丫头长得还不错,跟着狂魅算是委屈你了。”   浅菊没有接话,依旧是不停抽泣,一副害怕的样子。   “少爷,别和她罗唆了,我们先处理了那个男的再说吧。”一直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走出来,开始在林夜身上搜索,将林夜的玉佩、随身银子等等一一拿走。   浅菊见状,总算肯定了他们真是她最初所判断的那样——开黑店的,这个叫左凌的估计就是他们的头。浅菊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药粉。   不过既然是开黑店的,肯定不止这么几个人,后面肯定还有打手,她必须先等等,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贸然行动。   “这小子还真是条肥羊啊。”掌柜一边将林夜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放到桌上,一边感叹道。   “叫阿彪阿虎他们都出来,把这家伙埋了。”左凌见掌柜已经搜索完毕,对着空气吩咐道。   之后,闪出六七个壮汉,各个武功都不弱的样子。   浅菊知道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她微微垂着头,战战兢兢道:   “他——他林夜他……死了吗?”   那左凌见浅菊如此问道,得意地笑道:   “死倒是没死,不过比死还惨,一会儿我们要将他卖掉,等他醒来的时候,也只能在地低下窒息而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便得意地放声大笑,笑着笑着,连五官都扭曲了。   真是惨无人性的抢到,浅菊心里骂道。没想到这左凌外表斯文俊俏,竟然如此惨绝人寰。   “那……那……我怎么办呢?”浅菊低着头,继续假装抽搐,“人家……人家……人家不想死,呜呜……”   说着微微抬起头,泪眼婆桬地望着那左凌,那样子异常可怜,也异常美丽,连浅菊自己都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看来是受到李澈的真传了。   “你当然是跟我们少爷了。”那群原本还在林夜附近的人一下子全围了过来,嚷嚷道,“我们少爷最怜香惜玉了。”   浅菊看准了时机,右手微微一扬,手中的药粉在空中散落。   “臭娘们,这是什么?”最前面的壮汉直觉不妙,大叫道,抡起手中的大刀,朝着浅菊狠狠地砍去。   眼看刀子就要落到浅菊胸口了,浅菊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将她推开,因为这股力量,浅菊的身体向右偏了不少,原本会落到她胸口的刀子只落到了她的小腿处。   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那壮汉正欲抽刀再砍,只听“咻——”的一声,一根筷子飞入那壮汉的脑门,而那个壮汉便一命呜呼了。   “不准动,刚才你们都中了我的‘飞花断肠散’,如果想活命的话,劝你们不要运功,否则将断肠而死。”浅菊对着他们冷冷说道,然后转头看着筷子飞来的方向。   林夜躺在地上,对着浅菊微微笑,然后用手撑起身体,道:   “本大爷没这么快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要对那群已经被浅菊吓到的人动手。 再别离 第十章   林夜迅速跳起身,运气对那群人进行攻击,可是还没站稳,只觉得头有点晃,他使劲稳定身体。   浅菊似乎看出了端倪,林夜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毒效似乎还没过,显然此时和他们动手绝对不会有好处。她环顾一周,强忍脚上的伤痛,道:   “你们最好别动,否则毒发身亡就别怪我了。”   她知道此去西行肯定会有很多凶险,特地随身带了很多毒药,吸入她刚才的药粉的人,如果不动的话,一个时辰之后便会无事,但是如果他们剧烈运动的话,便会毒发身亡。   “臭娘们,你吓唬人!”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冲着浅菊凶巴巴地吼道,但双腿却一动不动站着。   “信不信由你,别忘了,我是司空宇的师父。”浅菊冷冷地说。   众人闻言目瞪口呆,他们早就知道司空宇有个善用毒的师父,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女人就是在江湖上被传为“第一毒姬”的人……   “林夜,我们走吧。”浅菊对着还在一旁摇头瞪眼的林夜使了个眼色,她知道林夜中毒了,而这个毒没有解药,所以他们只能先走为妙,脚上的伤传来揪心地痛,她微微蹙眉,对着黑店里的众人冷冷说道:   “你们的毒一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得,听我的话,一个时辰内不要乱动,否则……”   话未说完,就见一个年龄稍小的少年举刀向她挥去,只是——没动几下,那少年便摇晃两下,吐血倒下……   众人见状知道浅菊所言不假,皆面面相觑……   “走吧……”浅菊抬头轻轻地对着林夜笑道,小腿上的伤让她的笑那么惨白无力。   林夜只觉得一阵心疼,急忙俯下身,给她点了穴道,撕下自己的衣袖,认真地帮她包扎好,然后——背起她走出这龙门客栈,走到门口,他狠狠地对着左凌说道:   “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便走入茫茫风沙之中……   又是一个清晨,狂风怒吼,黄沙飞扬,凶猛的烈风肆无忌惮地在天地之间横冲直撞,天地之间一片凄惨,充塞着一股肃杀之气。   愁云惨雾之中,偶见得一轮灰白日影正努力在黄沙之中努力攀爬。   烈风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在风沙中悄然摆动,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他的嘴唇干枯发裂,一定是许久未饮水,颜色也略带苍白。   而他背着的女子,脸色亦是白的难看,满身黄沙。   浅菊知道林夜的疲惫,那天他们出了龙门客栈,去找他们的骆驼,可是没想到骆驼竟然已经被他们给宰了。   小腿上传来的伤痛让她没办法走路,于是林夜毫不犹豫地背着她赶路,一走便是两天两夜……   浅菊知道,若是以林夜平时的武功,背着她也不至于太吃力,只是——此时他……   浅菊把过林夜的脉,她知道若是一般人中了他所中的毒,肯定是连续昏迷五天五夜,而由于林夜的武功很高,可以与之抗衡,所以林夜没有昏迷,但是在这五天五夜里,林夜的武功将大大减少,大概只剩下一层功力……   风吼沙啸,周边的景物看得不真切——以浅菊以前穿越撒哈拉大沙漠的经验,可以知道,判断出这附近并不可能有水源,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她和林夜都要死……   “林夜,你放下我吧。”浅菊轻轻地说道,林夜虽然只剩下一层的功力,但是若是没有她拖着,他还是有生还的希望的……   “不放。”林夜固执地说,这个女子是他最爱的人,他绝对不会丢下她独自离去。   浅菊看得出林夜的坚定,只是她何德何能——让一个爱她的男人为了她而丧生……她幽幽地低下头,看着林夜,道:   “只是——你能背我多久呢……”   声音带着无限的无奈。   “背到我死——知道把你送到他身边!”林夜没有看浅菊,他只是望着远方,坚定地说着,狂妄地说着……   心灵的悸动灵浅菊忍不住想哭,只是太久没有摄入水分了,她没办法流眼泪。   或许,她真的很幸运,世界上会有这么爱她的男子,可是——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给了另外一人——此生,她注定要负他……   她怎么能让他背她到死呢?   如果他是李澈,或许她会让他和她一起死——可是,他是林夜,她不能……   浅菊抬头看着漫天风沙,突然笑了笑,笑得那么美,仿佛沙漠中的一股清泉……   “林夜,我累了,我们坐下来休息会吧。”浅菊柔弱地说道,她的声音露出无限的疲惫。   林夜听了不由地觉得心疼无比,他赶紧放下她,让她休息。   “易姑娘,你好点了吗?”见浅菊坐下,林夜急切地问道。   浅菊闻言不由地莞尔,道:“林大侠,我才刚刚坐下好不好?哪有这么快好的啊?”   两天两夜的匆忙让他们疲惫不堪,静静地坐了会,浅菊突然抬头,对着林夜笑。林夜见了不由地疑惑道:   “你笑什么啊?”   “笑你怎么不叫我毒妇了?”浅菊莞尔道。   “……”林夜闻言不由地面红耳赤,别扭地将头扭到一边去。   “逗你的啦。”浅菊笑道,“我笑是因为我开心,林夜——我们有救了。这附近有水源,大概在东边……”   浅菊绘声绘色地说道,说得原本一脸不敢置信的林夜确信不疑。   “林夜,你武功好,你去帮我带来好吗?我在这里等你。”浅菊轻轻地说,见林夜闪过一丝狐疑,她连忙接着说道,“我怕你带着我一起去的话,我们还没走到水源就双双渴死了,我可不想死哦,我还要见箫丽泽的!”   林夜闻言连忙起身,道:“好,我现在就去,我一定把水取回来,我一定带你找到他。”   说着便起身,绝尘而去……   目送林夜离开,看着他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浅菊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沙子,强忍着腿上的伤痛,朝着反方向走去……   再见了,爱我的男人,希望你一路顺利…… 再别离 第十一章   夕阳西下,将茫茫的黄沙映红,一望无垠的沙海中,一个外表单薄的女子独自在风沙中行走。腿部传来的伤痛让她微微蹙眉,脸色惨白,许久未进水使得她的嘴唇干枯发裂,可是她却依旧噙着淡淡的笑。   狂风肆起,浅菊只觉得睁不开眼,沙漠中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难道真的要命丧与此,难道真的与李澈此生无缘了吗……   飞来的黄沙模糊了浅菊的意识,许是累了,许是风沙太大了,许是脚上的伤让她无法站立了,浅菊知道自己支撑不住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对着天空淡淡笑道:   “李澈,我的爱人,我先走了,愿你你一切安好……”   茫茫黄沙中,美丽的女子轻轻地闭上眼,一袭白衣轻飘飘地落到地上,顿时——狂风肆虐,风吼沙啸,黄沙迅速将那白衣淹没……   ————————   天山横亘于现代的新疆中部,将其分为塔里木盆地和准格尔盆地。天山之颠,终年烟雾缭绕,积雪不化。本是远离中原,位于西域的蛮荒之地,却偏偏因为传言天山不老翁将炼化后的雪莲藏于此处,而使得本居住于中原的人也骆绎不绝地往这边赶……   只是,数百年来,从没听说有谁找到过那雪莲炼成的丹药,倒是知道越接近雪莲炼化的丹药所在地,越是机关重重,死于这些机关中的人们不计其数。   由天山雪莲炼化而成的解药虽然不能像天山雪莲一样让人长生不老、容颜永驻,而且功力倍增;不过它能解百毒,所以尽管机关重重,人们依然前赴后继……   此时,人间虽未六月天,但是天山之上却寒冷依旧,崎岖的山路上积着雪,使得原本就难走的山路更加难走。   山路上,一个男子身着白衣,踏雪而上,行动自如,全然没有因为山路的崎岖和满地的积雪而有所影响。他面无表情,眉宇之间锁着淡淡的情愁,眼睛里却散发出浓浓的邪气和寒意,一只翠竹笛子静静地挂于腰间——对,这便是李澈。   自从离了钱塘,他便一路向天山赶去,一连两个月,马不停蹄地赶路,他终于来到了天山。天山上的确是机关重重,可是李澈是谁——他可是破了丽泽岛所有机关的箫丽泽,自幼便精通五行遁术,所以一路上来,轻轻松松地便到了天山的雪峰——博格达峰。   他有一种预感,丹药肯定在天池附近,一路上来,这里的机关越来越难……   “救命——救命啊!”女子慌乱的尖叫打破了李澈的思绪,他闻声望去,只见一块陡峭的石头之上,一个女子艰难地挣扎着。   李澈向来不是爱管闲事之人,或许可以说他是个十足的冷血魔头——救人助人绝对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尽管这个女子在大石上,艰险无比,命悬一线,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就是一命呜呼……   只是,这与他何干呢。   李澈并没有多看那个女子一眼,只管走自己的路。   “救命——救命——救命!”那个女子见李澈要走,发了疯一般地喊着,生怕他走掉。   李澈走出几步,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想因为这尖锐的声音影响到他判断机关,于是轻轻一跃,纵身而起,将那挂于大石之上的女子救下,然后转身走人。   “喂——你等等!”那女子回到地面上,刚刚松了口气,却见李澈转身要走,便上前去拦住他。   “做什么?”李澈再次皱眉,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寒霜,看来他是不耐烦了。   那女子见了,巧笑道:   “谢谢你!”   她十五六岁的样子,着一件草绿长袍,晶莹白嫩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脑后,头上插了一个翠玉的簪子,笑起来非常美丽,全然不似刚才的无助与慌张。   李澈直觉这个女子有点异常,一般女孩的情绪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的,不过他不想在此纠缠,于是淡淡道:   “不用谢,我只是觉得你的喊叫很烦,不想再听而已。”   说罢,便转身离去。   那女孩见了也不急着追赶,只是笑盈盈地望着李澈的背影,道:   “你不想知道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在哪里吗?”   此言一出,刚刚迈出脚步的李澈立马停止了步伐,转身望着那个女孩,眼神犀利无比,仿佛是在判断她是否说谎一样。   “你放心啦,我没骗你!”那女孩依旧笑道,笑嘻嘻地跑到李澈身边,道,“我叫叶青芸,从小在天山长大,对这一带熟悉得不得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是天山不老翁的关门弟子哦,所以——碰到我,是你运气好。”   女孩撇着脑袋,笑嘻嘻的。李澈依旧一脸平静,但那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道:   “我不会武功的,师父只教我医药之理,却从来不教我武功,我刚才是为了采摘那块石头上的草药才差点摔下来的……”叶青芸一边说,一边指着大石下面的竹篓。   李澈对于她的也是半信半疑,不过他充周围的气息中判断,这个女孩应该是没武功的,只是……   “你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走,我帮你带路,不过我有个要求,你要是拿到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之后,必须说服师父让他教我武功。”叶青芸偏着脑袋,一派天真地笑着,不过没多久,她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道,“我只能带你到丹药的所在地,至于要怎么拿,你得靠自己哦。”   李澈并没有多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权衡着什么。   终于,他点点头,示意叶青芸带路。 再别离 第十二章   天空碧蓝如洗,蓝天白云下,一个少女带着一个男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前进。一路上,少女体态轻盈,奔奔跳跳,笑声不断;而那男子则面无表情,眼神迷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哥哥,你为什么要来取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了,为了解毒吗?”叶青芸笑嘻嘻地跳到李澈前面,问道。   李澈并没有多言,只顾着走路,其实他本来就不是爱讲话的人。   “哼——你不说,我就不带路了!”叶青芸这个小丫头似乎不高兴了,#手叉腰,不满地鼓着腮帮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澈懒得理她,只是冷冷道:   “带路,速度。不然……”   “不然怎么样?杀了我?”叶青芸撇着脑袋道,一双眼睛瞪得好大好大,“你别忘记,我可是天山不老翁的徒弟啊!要是杀了我,我师父可不放过你哦。”   叶青芸笑嘻嘻地冲到李澈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李澈也懒得和她纠缠,眼睛望着碧蓝的天空,仿佛看到了一张清淡的容颜,轻轻地望着他,淡淡地对他笑……   “为了解毒。”李澈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神迷离,仿佛它们的焦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叶青芸见他明摆着走神,不满地伸出白嫩的双手,在李澈面前晃来晃去,满脸不满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莫非在想情人?”   叶青芸突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取笑道。   李澈收回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淡淡道:   “是情人,是爱人,也是知己……”   叶青芸似乎没有料到李澈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   “那她不是很可怜,整天对着你这块大冰块。”   李澈并没有多言,只是拿出腰间的翠竹笛子,轻轻地含在嘴边,轻轻地吹奏。婉转缠绵的音乐缓缓流出,如泣如诉,带着淡淡的愁,含着浓浓的情,噙着道不完的爱……   一曲终了,李澈在心里轻轻地呼唤:“丫头,等我——一定要等我。”   他收回随着音乐飘离的思绪,目光重新回到天山,却见叶青芸神情古怪——她精致的小脸上写着古怪、诧异、感动——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不过很快,这些表情便消失了,迅速地换上了单纯而又天真的笑。她的表情变换地很快,不过还是被李澈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但是李澈并没有指出——他不会去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真羡慕那位姑娘。”叶青芸羡慕无比地望着李澈,顿了顿,然后又问道,“你是为了解那位姑娘的毒才来天山寻找那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吗?”   李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点点头。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叶青芸似乎被李澈感动了,激动地快速往前走。   天山上的山路依旧积着雪,李澈跟着叶青芸一路往前,其实对于叶青芸,李澈依然存在着怀疑,他总觉得她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会武功。可是,从周围的气息来判断,她的确完全不会武功,除非——她的武功高到了一定的境界,连他也感受不出她的气息。可是,叶青芸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境界……   虽然心里疑惑阵阵,但是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泰然自若,这就是李澈,难怪都说人家是演帝级的人物……   李澈跟着叶青芸走过崎岖的山路,拐过并不茂盛的针叶林,踏过被雪半盖着的草甸,终于来到一个湖泊面前。   没错,就是天池。   碧蓝的天池清澈透明,像一面大镜子。洁白的雪峰,翠绿的云杉倒映湖中,构成了一幅美丽无比的图面。   “漂亮吗?”叶青芸对着李澈巧道,仿佛池子里走出来的仙女。   “是很美。”   李澈淡淡的答道,浅菊那丫头要是见了应该会很开心吧——那丫头似乎特别喜爱湖光山色,总是嚷嚷着要和他一起游山玩水——“丫头,等你好了,我带你纵情山水。”李澈心里默默道。   “你知道吗?天池旁边有一段美丽的爱情。”叶青芸对着李澈说道,“两百年前,有一对爱侣一起上天山,等待雪莲的开放。等待期音,他们经常来天池边海誓山盟——等拿到雪莲后,并携手退出江湖,从此隐居山林,快乐厮守,可是后来……”   叶青芸停了一下,望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李澈,微怒道:   “你怎么不问后来怎么样了啊?”   李澈见了,依旧表情不改,带着淡淡道:   “我对别人的爱情并不感兴趣。”   他并不看叶青芸,只是一边说,一边四处找寻,探索,似乎在确定什么。   “你!那你还让我说!”叶青芸有点不满,双手叉腰,气鼓鼓地道。   “我没让你说,你自己要说的。”李澈依旧专注地看着周围的环境,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叶青芸看来是气急了,就差没跳起来了:   “喂——你别找了,我直接告诉你丹药放在哪里好了!”   叶青芸知道李澈是想寻找丹药所在地,正欲伸手指给他看,却见李澈安静地向着她正要指的方向走去。   叶青芸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并没开口,只是紧紧地跟着他。   李澈十分利索地来到一片树林前,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朝着四周丢了出去,看似随意,却似乎又暗含玄机。   须臾之后,只见狂风四起,斗转星移,原本平静地树林竟然莫名其妙地旋转不断,一棵棵树木竟然不断地变换位置,呈螺旋状依次排开,拼命地旋转着,引起的肆虐的寒风,仿佛有一股引力自漩涡的中心发出,周边的石头,掉落的树枝树叶都不断地被漩涡所吸引——唯有李澈和叶青芸站在肆虐的狂风中纹丝不动……   “小心——”李澈突然喊道,自己随即几个转身,避过自漩涡中心不断发来的暗器。   而那叶青芸似乎格外幸运,所有的暗器要么飞向她的反方向,要么就正好掉落在她的脚底下,要么就是微微一偏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总之数以百计的暗器朝她飞去,而她似乎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而奇怪的是所有的暗器竟然没有一件击中她,难道真的是因为傻人有傻福?   大约一刻钟之后,肆虐的狂风逐渐变小,最后便消失了,再一眼望去,原本的小树林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只是空旷的一片,唯有嫩草因因……   李澈并无多言,只是顺着道路往前走去,而且面惊魂未定的叶青芸见李澈一声不吭便要往前走,连忙上前去,跟上他。   大约走了六七百米的样子,李澈来到一个山洞面前,山洞的入口并不多,但是一眼望去,里面只是漆黑一片,看样子很深。   “就在里面吧。”李澈抬头询问叶青芸,但是他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询问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说一个陈述句。   “恩。”叶青芸一反常态,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看来刚才的情况对她惊吓不轻。   “那我进去了。”李澈依旧是淡淡的,话未完,便要起身住里走。   “等……”叶青芸见状似乎想要说什么。   李澈闻言,转过头来,问道:   “怎么?”   “那个——小心点,里面很危险。”   叶青芸知道自己劝不住他,而且她也并没有劝的打算,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恩。”李澈应了一声,轻轻地笑道。   这是叶青芸第一次见到李澈笑,她真没想到一个外表这么冷的人,笑起来竟然如此暖人心,仿佛春回大地,阳光温煦。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江湖中被称作“邪魅”的箫丽泽吗?真是个不一般的人,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没有经过别人提点,并破了机关,自己找到山洞的人,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叶青芸望着早已消失在山洞里的影子,一脸复杂…… 再别离 第十三章   山洞里,一切如李澈所料,机关重重,凶险无比,充斥着肃杀之气。   湿气浓重的小路略显泥泞,李澈一边小心翼翼地查看周围的环境,一边一步一步谨慎前进。突然,他停下脚步,向着偏右的方位紧急一个回旋。   待李澈刚刚站定,就见铁质的闸刀从天而降,精确无比地落在他原来站的地方,深深地陷入原本就略显泥泞的地面。   若是别人,见了这场景肯定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可是李澈没有,他只是淡淡地噙着笑——一种洞悉一切的笑。   李澈继续平静地前进,沿途一路观察,处处留神。   这一路走来,凶险不断,各种机关层出不穷,不过都被李澈轻松地一一化解了去,而途中随处可见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显然,来这山洞里的取丹药的人相当多。不过有一点,李澈有点奇怪——这个山洞隐藏于那片复杂的树林之后,而树林的机关及其巧妙,并不是很容易破解的样子,不是他自恋,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能破这个机关的人寥寥无几,而从这里的尸体来看,来这山洞的人并不在少数,难道是有人故意放他们进来的?   李澈一边思索,一边前进。   尽管一路走来,机关重重,但是对于李澈这个善于破解各种机关的人来说,并不算太难。   “咻——咻——咻咻——咻咻——”   空气中一阵骚动,透过空气,李澈迅速地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   突然,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本昏暗的空间一下子光明一片,而他眼前竟然站着数十个诱惑女子,各个都是婀娜的身材,引人入胜。   一抹玩味的笑自李澈唇角浮出,一双眼睛散发出浓浓地邪气,打趣地望着那群正在跳着撩人的艳舞的女子,竟然是一付欣赏,享受的样子。   而那群女子也是越跳越火辣,越跳越撩人,绝对可以让所有的热血男人热血沸腾,而李澈的眼神也随之越来越迷离……   突然,有女子娇媚无比地朝着李澈扑过去——香喷喷的美人投怀送抱,何乐而不为呢。李澈显然没有拒绝的意思,一副享受无比的样子,伸出手,一只手接住那个投怀送抱的女子,邪邪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朝着那女子嫩滑的香肌摸去。   “恩……”只见那女子发出猫一般的##,让人闻之心痒难耐。   “舒服吗?”李澈朝着那个女子坏坏地笑道,笑得邪气十足,却显得他愈发的俊朗,愈发的有魅力,竟然让原本跳着妖舞的女子们都忍不住看痴了。   突然,他收起笑容,手指轻轻一弹,数十颗石子从他手中弹出,直击她们的穴位,原本还不断舞蹈的##们顿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   李澈玩味地笑笑,然后收起笑容,恢复了冰冷的模样,绕过她们继续前进,也没多看她们一眼。   凭着直觉,李澈一路向前,破解了种种障碍,对于途中的种种##,他只觉得好笑——那个天山不老翁布下的##也无非是美女、金钱之类的,或许其他人会心动,但对于李澈来说,除了好笑,他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在他眼里,除了浅菊,没有其他可以牵动他的心。   不过,沿途的机关、术数倒是十分精绝,道道都堪称极品,比起那些无谓的诱惑来说更具有杀伤力。不过,李澈倒也没被吓住,从容地将其一道一道破解。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左右,李澈来到一道门前。   那门是用上好的汉白玉砌成的,上面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藏丹房。字体娟秀大方,可见写字的是个女子。   李澈知道自己是来到收放丹药的地方了,他仔细地观察四周,确定附近没有机关,便抬脚踏入。   里面依旧是汉白玉砌成的世界,墙壁、地面都是用汉白玉而制,右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竹篮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瓶——那应该就是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了。   “独自判断路线;独自破解了所有机关;所有的勾引都没让你心动;面对这么多美女,居然坐怀不乱,理智依旧……你倒是头一个!”   一个妩媚的女声响起,随着声音,一个明黄的影子临空而下。   她,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张鹅蛋脸白嫩光滑,一双眼睛散发出媚态,一袭明黄的长衫滑落到肩头,随着空气轻轻飘动,更显得她撩人无比。她对着李澈妩媚一笑,一双雪白的藕臂却突然作攻击状,朝着李澈飞去。   李澈似乎并没有如她所料的那样闪神,相反的,他似乎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轻松躲过。紧接着,两个人都使出自己的武功,相互抗争。   李澈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武功不凡,而那女子也知道来人武功高强,甚至在她之上;两个人都是全力以赴。   突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李澈感觉眼前的一切竟然变得有点模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将他的理智抽走一样。   “呵呵——呵——呵呵,看来逍遥游的药效上来了。”   那个女子见状,得意无比也妖媚无比地笑道,“山洞里的空气中一直弥漫着逍遥游之毒,只有我们这些事先服用过解药的人才没事,其他人一律无法逃过。”   她越说越得意:   “知道逍遥游是什么药吗?跟你说吧——是春药,而且比一般的春药强劲很多哦。”   那女子妩媚无比道:“好多年没与人缠绵了,看来今天我要和你好好欢爱一遍了,哈哈哈哈哈——”   一边说,一边搔首弄姿。   她是受师父之命看守丹药的,机关、武功、色相,多种相结合,尤其是最后一点,对于这些臭男人来说实在是太有效不过了——当年那个男人不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背弃了师父吗?师父说过——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抵挡得住各种诱惑,更不会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女子忠心不二。   可不,这么多年来,她们用这些看守解药,从来没有失手过。   眼前这个男人的确让人出乎意料,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终究是个男人,而且此时,他可是中了逍遥游的啊。   那女子笑得##无比,而药物的作用让李澈的腹部流过阵阵##,看来是真中毒了,都是自己太急于拿到丹药,没仔细研究,可是认真一想,就算他一早就发现山洞里的空气含毒又怎么样?只要丹药在山洞里,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进来的……   李澈咬紧牙关,打算运气逼毒。   “没用的,逍遥游是逼不出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女子缠绵……”   那女子笑得灿烂,她明折逍遥游就相当于强力的春药,男人一旦中了便会疯狂地找人缠绵,而且会不顾一切地跟人缠绵,而她的任务就是趁着和他缠绵的时候,趁着他精神迷离、毫无防备的时候,杀掉他。   李澈望着那个不断朝自己走来的妖媚女子,眉头微蹙——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女子移去。   “不!不!不可以!”李澈在心里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他必须克制住——浅菊丫头不等着他去救她呢。   可是,李澈只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恍惚。逍遥游是天山不老翁亲手而制,药性十分可怕,就算意志力再强也没办法将其压制,至少两百多年来,他们做过无数次实验,从来没有人能将其克制。   “李澈,我爱你!”   恍惚间,李澈仿佛听到了浅菊淡淡地却又深情无比地对他说着这句话。   突然,他的表情不再挣扎,他笑了,温暖无比的笑,表情也平静了不少。   李澈从腰间取出翠玉笛,竖着送到唇边,闭起眼睛,开始吹奏……   吹的依旧是浅菊最初吹的那首曲子,吹着它,李澈仿佛又看到了浅菊清淡地对着他笑,一时这间,他的思绪平静了很多,而那药效,似乎被他遗忘。   而周围的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平静了,一时之间,地动山摇,而那女子在这音乐中根本没法站稳,只觉得有无数股力道朝着她身上抽去一般。   没错,这次,李澈是用箫来吹那首曲子的。李澈的翠玉笛很独特,横着吹便是笛子,要是竖着吹则和箫无异。   “箫丽泽?!”那个女子,错愕地看着李澈,当今世界上能用箫声杀人的,除了萧丽泽还能有谁呢?只是,她不明白,他明明中了逍遥游的毒,可为什么却跟没事一样呢?   不过,时间不允许她继续琢磨,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要不没多久便会在箫丽泽的箫声下一命呜呼,想着她便迅速撤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澈停止了吹奏,收起笛子,淡淡一笑,然后微微一跃,从竹篮上拿走那个装着丹药的小瓶,然后——踏上归程。   李澈走出山口的时候,发现叶青芸正笑嘻嘻地望着他,月光将她美丽的笑衬得更加美丽。   “带我去找你师父,我去跟他说让你学武功。”   李澈见叶青芸还守在山洞口,说道。毕竟是叶青芸带他来的,李澈还是决定去会一会天山不老翁,虽然不一定能有什么效果,但是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的。   “不用了!你还是快点拿着这个丹药去找你爱的人吧。”叶青芸并没有多说,只是对着李澈笑道,那样子可爱无比。   李澈见叶青芸如此说,也并不再坚持,道声再见便离去了——毕竟他最爱的人还等着他去救。而且之前他也并没有答应过叶青芸向天山不老翁求情让他教她武功,更何况他觉得这个叶青芸或许不是没有武功,而是……   ————————   天山的夜,泛着浓浓地寒气,全然不似人间的炎热。一个少女静静地站在天池旁边,一双眼睛带着氤氲的湿气。   她便是叶青芸,一个多时辰,她就这么一直呆呆站着。   “师父,箫丽泽拿走丹药了,要不要……”一个女子自后方走来,她正是山洞里最后与李澈对决的那位姑娘。   而她这话,竟然是对着叶青芸说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她竟然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师父。   “不用了。”叶青芸摆摆手,对着那女子说道:“青芸,这次不怪你,你且早点下去休息吧。”   那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不过她也没深究,只是应声乖乖地下去了。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叶青芸——天山不老翁的关门弟子,今年三十三岁。   “没想到——世界上居然真的这么重情的男子……”叶青芸走后,假“叶青芸”对着天池轻轻地叹道,“只是——可惜等了两百年了,终于碰上了,却已经……”   她摇摇头,笑着,带着一丝苦涩:“箫丽泽,你肯定没料到我就是天山不老翁吧。”   说完,又摇头笑笑,不知不觉,竟然泪流满面…… 再别离 第十四章   “星儿……星儿……”   谁在叫她?   叫她星儿?是李澈吗?   可这声竟不像啊,到底是谁呢?   意识游离着,浅菊感觉自己掉到了一片黑呼呼的森林里,脚下看不到路,任凭她怎么寻觅,依旧找不到出口——好累,好累……   自从来了古代后,她就一直都好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犯犯小迷糊,不能像以前那样有空就对着爷爷的夏离撒撒娇,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专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除了失去记忆的五年,其他时候都是连神经都不能放松,而那些在二十一世纪明明只有在小说中才有的情节却一再在她身上上演,她真的好累好累……   “易浅菊,你这胆小鬼——又躲在这里哭!”   银铃般的女声在耳畔响起,浅菊抬起低着的头,只见夏离正微怒地看着她,她穿着一袭水蓝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好不美丽!浅菊记得那裙子是她送给夏离的,夏离喜欢得要紧。   “夏离?是你吗?”   浅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真的是真真切切的夏离,只有夏离才有这样的笑容……   “夏离,你好吗?”   浅菊急忙站起来,伸手去抱站在面前的夏离,结果却扑了个空,再一抬眼,便见夏离依旧站在她的面前,大约离她有一米左右。   “浅菊,不要老挂念着我,你现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你要好好地生活。”夏离望着浅菊,轻轻地说,“你现在的世界里,也有很多朋友,更有——你跨越千年的爱人……浅菊,我和爷爷都很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浅菊望着夏离,点点头。   “你啊——那个男人很不错哦——”夏离温柔地笑了起来,像一缕清风,吹进了浅菊的心,浅菊只觉得自己似乎不再迷惑了,眼前的路渐渐地又清晰了起来……   清阳撒进森林,森林渐渐地亮了起来,不再黑暗,淡淡的水汽折射出晶莹的光芒,阳光下夏离依旧笑着:   “浅菊,记着,一定要幸福。”   “恩。”浅菊对着夏离,会心一笑。   一阵清风吹来,夏离随着风轻飘飘地飞起,这一次,浅菊没有追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认真道:   “夏离,答应我——你也要幸福!”   临空而立的夏离看着浅菊,会心地点点头,嘴角慢慢上扬。这一刻,她们不约而同地绽放出相同的笑,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不约而同地静静地望着彼此,带着最美好的祝福——就像以前,那么默契。   浅菊看着夏离越飞越远,看着她消失在天空的尽头,这一次,她明白了很多——她知道她回不了二十一世纪了,就算能回去,她也不会回去了——这个世界上有让她放不下的人……   “夏离,再见了。”她心里默默地念着。   “星儿……星儿……”   为声音越来越近,仔细辩来,竟然是——南宫夫人。   “娘——”   古色古香的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轻轻地呢喃道,她眉心微微动着,原本垂着的睫毛缓缓向上移动,露出晶亮的眼睛,可能是不适应突来光线,刚刚睁开的眼睛又微微眯了起来。   “醒了!醒了!娘娘,她醒了。”旁边一个丫头打扮的人轻轻地提醒着她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大约二十六七的样子,略施脂粉,晶莹白嫩的##带着微微的红晕,仿佛刚出浴一般,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头上插了一个翠玉的簪子,着一件长袍,从衣服上判断,应该是突厥的一位贵妇,而且地位极其尊贵。   “你终于醒了叫。”那女子见浅菊醒了,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不过那喜悦很快就被平静的情绪所取代。   “快去向王爷回报。”她从容地对着旁边的侍女吩咐道,举手投足雍容华贵、优雅大方。侍女闻言机灵地下去了。   浅菊躺在床上,有点疑惑,她刚才在梦中明明听到了南宫夫人的叫唤,可是,醒过来却发现在这间豪华的房间里……   浅菊在心里笑笑——大概是因为夏离的话,她想念这个世界视她为亲生女儿的南宫夫人了,所以才会产生幻听的,南宫夫人——明明已经过世了……   浅菊收起思绪,开始认真地打量这间房间,她要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这是她答应夏离的。   这房子,从装修上看,应该是突厥的房子,房内什物都十分珍贵,可见其主人地位不低。刚才听他们说什么“王爷”的——莫非……   再看眼前这个女子,举止优雅、仪态大方,应该地位不低——刚才听丫环唤她娘娘来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浅菊竟然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正想着,只见前方一阵骚乱,脚步声越来越近。   “参见王爷!”   “参见王爷!”   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个男子出现在浅菊面前,浅菊认得他——他便是她在山谷时碰到的突厥男子——阿史那他陀。   此时,他看着浅菊,眼里充满了惊喜。   “王爷,莫要看痴了去。”旁边的女子含笑道。   “让王嫂见笑了。”阿史那他陀恭敬地对着帝旁边的女子说道。这个女子是他的王嫂,也是他最敬重的人,更是……   阿史那他陀记得那天,他们刚刚和中原打完一战,班师回朝的时候见沙子中间隐藏着一丝白,便去刨开看看,谁知竟然发现被淹没在沙子下面的她。   那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毫不犹豫地带她回府,从宫中请御医来为她医治。阿史那他陀素来不近女色,视女子为无物,而当日他请御医回府给一个女子医治的消息使得当今可汗——木杆可汗格外惊讶。   胞弟今年已经二十又七了,却迟迟不肯成家,连一个妾室都没有,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想尽办法给他牵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毫无成果,可正当他们都放弃了的时候居然听闻他带一女子回府,并且十分关切的样子,木杆坐不住了,恨不得飞来看看。   可惜他作为突厥的可汗,要是贸贸然去胞弟家里看一个女眷,这于理不合,于是就遣了一向受他宠爱的乐妃,名义上是送点药材以示关心,实际上则是去瞧瞧情况。   谁知道这乐妃竟然与府上那女子一见如故,虽然那女子一直昏迷着,但乐妃却说一见她这神态,便觉得十分投缘,又以宫中的杀件对女子身体恢复有利为由将其带回她的寝宫。   关于这一点,阿史那他陀虽然觉得蹊跷,但也没多探究,毕竟乐妃有一点是对的——他一个大男人,照顾起着姑娘来的确不方便,而府中的下人也没照顾女子的经验——毕竟他府上一直没有过女人。   “姑娘,来——把这碗粥喝了。”   乐妃示意刚刚进屋的一个侍女将刚刚送来的粥给浅菊喂下。   “我自己来就好。”浅菊轻轻地说道,伸手接过侍女手上的粥。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伺候着喝粥。   端着粥,她尴尬地抬头看着还站在床边的阿史那他陀。   阿史那他陀一脸雾水,倒是乐妃明了浅菊的意思,朝着阿史那他陀笑道:   “王弟,这人也醒了,跑也跑不了,你且先下去吧。你在这啊,人家姑娘不自在了。先等她身体养好点,到时候随便你看个够。”乐妃依旧笑呵呵的。   阿史那他陀闻言,原本黝黑的脸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红潮,连连称是告退。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回头住屋里看。   不过浅菊却觉得阿史那他陀的眼神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她懒得多想,只是乖乖地低头喝粥,这粥的味道不错,有点皮蛋瘦肉粥的感觉,可能是许久未进食物,浅菊胃口大好。   眼下,想太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再别离 第十五章   “你叫什么名字?”乐妃见浅菊喝完粥,并让侍女们将东西撤了下去,望着浅菊,问道。   浅菊有点错愕地抬起头,望着一脸笑意的乐妃——这位突厥妃子和她说的居然是流利的汉语。浅菊望着这个面熟的乐妃,心里有了答案:   在突劂能说如此流利的汉语的妃子,除了从中原嫁过去的南宫乐以外还有谁呢?   也难怪她会觉得她面熟,南宫乐的五官和南宫恬有五分相像。   “回娘娘话,民女叫易浅菊。”   浅菊淡淡地回道,这个乐妃是南宫乐又怎么样?在古代,就算她们是亲昵得不得了的姐妹又怎么样?身份以及南宫家的行径使他们相认成了不可能,更何况她和南宫乐根本没见过几次面,她穿过来不到一年,她便远嫁突厥了。   乐妃看着他,似笑非笑,微微起身,道:   “这儿是本宫的寝宫——听乐园,你且先住这里吧。本宫乏了,先下去休息了。”   说着便挥挥手,招来伺候的宫女,任由她们扶着,出屋。   浅菊望着南宫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无意中进了一个牢笼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不过——这一次,她不能再消极以对,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至少为了她的爱人——李澈。   接下来的日子,索然无味,仿佛就回到了五年前在南宫家还未出嫁时一般,每天都是吃了睡,睡醒了便等吃饭……   时间一天天溜走,浅菊为了让自己有本钱奋斗,尽量多吃多睡,有时候她会为时间的流逝感到可惜,毕竟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浅菊从来没这么畏惧过死亡,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将世间的一切都看得很淡,可是现在,她心里却挂念着一个人,那个为了她远赴天山的男子。她必须再见他一面,哪怕是死亡的前一秒,她也要看着他,告诉他——她好爱好爱他;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她,他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告诉他无论她在不在人间,她都会想着他……   世界总是很矛盾,当你不在乎的时候,时间总过得很慢,可当你知道它的可贵的时候,它总是迅速而又无情地溜走,无论你多努力都抓不住。   一晃便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倒是安静,浅菊几乎是一个人,除了乐妃过来和她打打招呼外,基本没有人打扰她,日子倒也舒坦。   这一日,浅菊早早地便起来了,照例在听乐园里散散步,其实她倒是挺想出去走走的,只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随便走动倒也不方便,但是若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必须快点想办法才行。   正想着,却听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浅菊认得这个宫女,她是南宫乐的陪嫁丫头穗儿,自幼便跟着南宫乐。   穗儿走到浅菊旁边,微微俯下身,道:“娘娘怕姑娘整日呆在园子里无趣,特地派奴婢过来,有空带您出去走走,您要是有什么要求也可直接与奴婢说。”   这对浅菊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她正想出去走走呢,一来闷得慌,二来也是为了了解地形,以奋不时之需。   如果还不能正大光明地出去的说,她还打算趁晚上月黑风高,偷偷出去打探呢……   浅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含笑道:   “有劳穗儿了,我正想出去走走呢,说实话,整天呆在园子里,闷得慌,”   穗儿倒也善解人意,闻言便笑呵呵地给浅菊引路去了。   突厥的皇宫不似中原大成王朝精致,散发出草原独有的气息,粗犷、豪放。不过隐约也可以看到汉族文化对其的影响,宫内很多亭台楼阁都是仿造汉族建筑而制。   一路上,有穗儿带路倒是省去不少麻烦,浅菊硬是拖着穗儿尽量多逛会儿,突厥的皇宫远不如大成王朝的恢弘,不到一个上午便大致被浅菊走了一遍,当然各院里面的情况她倒是没进去,进去也没意义,不过想进也进不去。   “姑娘,看来您对这皇宫也熟悉得差不多了。”穗儿笑嘻嘻地对着浅菊说道。   浅菊一愣——好个聪明的丫头,竟然看出来了她是故意带她逛遍皇宫熟悉情况的。   “呐——这是娘娘赐给您的腰牌,以后您可在皇宫自由走动了。”穗儿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漆着金的腰牌,恭敬地递给浅菊,认真道:“从今儿起,您便是乐妃娘娘的义妹了。穗儿见过浅菊小姐。”说着便恭恭敬敬地福下身给浅菊请安。   浅菊又是一愣,她知道这肯定的南宫乐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南宫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似乎她不接受也不行,南宫乐派一个丫环跟她只会,可见她肯定早已经对外宣称她是她的义妹了。   想来也是,否则怎么一个妃子怎么可能留一个陌生女子在宫中如此之久呢。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浅菊依旧是平静地含笑接受,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谁叫她在别人的地盘上呢——要想活着出去,必须从容应对、见机行事,切忌操之过急。   一路上,浅菊平静地随着穗儿回到听乐园,回到听乐园没多久,她便知道为什么南宫乐会特地让穗儿告诉她这些了。   她刚进屋没多久,一道圣旨并接踵而至;   “奉天承运,蒙可汗皇恩,特将乐妃娘娘义妹浅菊姑娘指婚于定国王阿史那他坨,赐号安国王妃,择日完婚。” 再别离 第十六章   盛夏的夜,月儿高高地挂在空中,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撒向地面,照得满园的草木折射出幽白的光,轻飘飘地浮于空气中。   夏日不时有虫儿唧唧复唧唧地叫着,偶尔吹来的风竟然带着浓浓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打颤。夜已经不知不觉地加深了,突厥的皇宫此时已经入睡,只剩下几个不能入睡的灯,稀稀疏疏地亮着。   白天热闹的御花园此时也是一天寂静,重重叠叠的假山之后唯有虫儿不知疲倦地叫着。   “乐儿,为什么?”   虫儿的叫声中竟然透着男子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他坨王弟,你该成家了。”月光下,一个女子含笑道,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苦涩,竟然是乐妃南宫乐,而她对面的男子竟然是阿史那他坨。   “乐儿,是你向可汗提议将易姑娘赐婚给我的,对不对?”阿史那他坨问道。   “也不全是,你都二十六了,还未成家,可汗也替你急呢,那个浅菊不错,看得出来你很重视她,第一次见你把一个姑娘带回家呢,还那么急切地为她寻医。”南宫乐慢慢地说着,眼神竟然有点黯淡,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的黯淡,很快又换上了优雅的笑颜,看着阿史那他坨,笑着继续道,“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乐儿,我是重视易姑娘,但那只是因为她是我救命恩人,况且她已经有心上人了。乐儿,你明明知道,一直以来我都……”阿史那他坨有点激动,眼神变得急切。   “我只知道,我的丈夫是你的哥哥,我是你的皇嫂。”南宫急切地打断阿史那他坨,生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   “乐儿,我……”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都做了你七年的皇嫂了,我现在只想一直做你的皇嫂,看着你成家立业,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南宫乐平静说道。   “乐儿,你忘得掉?”灼热的火焰自阿史那他坨的眼中喷出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南宫乐。   笑容自南宫乐嘴角勾起,她轻轻地说:   “这么多年了,实在很难记起了。”   说着便优雅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阿史那他坨笑道:   “他坨皇弟,准备当新郎吧。”   说罢,再次转身离去。这一次,她连头也没有回过。唯有阿史那他坨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伊人的背景消失殆尽,绝望写满脸。他的眼神却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什么重心一样,如雄雄烈火,疯狂地燃烧,竟然是凤凰涅磐一般的重生。   只是,他又怎么会看到伊人转身时流下的泪呢?   南宫乐,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美好而又短暂的冬天。   那一年,她刚刚十六及笄,接到圣旨——赐婚突厥木杆可汗。突厥,遥远的西域,她一个弱女子要只身前往那荒漠吗?   她不愿,可是圣命难违,于是泪眼朦胧地告别了同样泪眼朦胧的母亲,踏着冬雪坐上出嫁的马车。   挥别家人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是去突厥联姻的女子,她是南宫乐,她的一举一动将关系到突厥与中原的关系,更将牵动南宫家的命运。于是,从踏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她便将心灵封锁,认定此生与爱无关了。   可是偏偏上天爱捉弄人,偏偏就在这两个月的路途中,她爱上了他。   那一年,他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有着高强的武功,奉命来中原替兄长求亲,并且负责将新娘迎到突厥。   明知道他是她未来的小叔子,   明知道他和她有着常常的鸿沟,   明知道不该不该不该……   可是,当他一遍遍击退抢亲破坏的敌人,当他一遍遍奋不顾身地保护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将自己的心丢失了。   因为他,她知道突厥并不是荒漠、飞沙、枯石,   因为他,她知道突厥有雄鹰、羊群、草原;   因为他,她知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只是或许,他们都是懦弱的吧,   只是或许,他们都是理智的吧,   只是或许,他们都是自私的吧,   总之,不该发生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她平安地到达了突厥,并且亲眼看着他亲手将自己交到木杆可汗手中。   曾经他们离爱那么近,可终究是错过了。   因为——她是南宫乐,   因为——他是阿史那他坨。   她有她的使命,他有他的计划。   南宫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她只知道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听乐宫了。外面的月光依旧是幽幽地亮着,只是也带上了淡淡的哀伤。   “他坨,你现在离你的理想又进了一步吧。”南宫乐对着幽幽的月光幽幽地笑。阿史那他坨是爱她的,这一点她知道,但是她更知道对他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迟迟不肯结婚,有她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有他的计划,他有他的理想。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他是该爆发了,而她南宫乐不过是加速他爆发的一剂药而已。   南宫乐苦笑出声:   “他坨,我爱你。祝你成功。”她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月光下,南宫乐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模糊不清——原来眼角湿了。突然,她一阵狂笑,笑着笑着,竟然泪流满面。   她哭了,为了她的爱情。她爱阿史那他坨,可是爱得一点也不勇敢,爱得一点也不纯粹。她知道阿史那他坨要的是突厥的江山,她知道他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她也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为肯定会结束他内心的矛盾与痛苦——阿史那他坨肯定更加渴望他渴望的东西,他肯定会全面展开那早已计划好的计划……   她哭了,为了她的爱情。她早就知道怎么做可以让他放下心里的顾忌去做他最渴望做的事情;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做。   因为她是南宫乐,父亲说过她的一举一动将关系到突厥与中原的关系,将牵动南宫家的命运,所以她不能做她想做的事情。   今天,她终于做了她该为爱人做的事情,可是不是因为爱情,只因为父亲的计划……   她真的爱阿史那他坨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是南宫乐…… 再别离 第十七章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空气中带着薄薄的雾霭。   浅菊站在雾霭之后,望着前方,只是薄薄的雾霭模糊了她的视线。   “李澈,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浅菊喃喃自语,带着无奈。怎么又被赐婚了?   上一次是大成王朝皇帝赐的婚,这一次是突厥可汗赐的婚。   上一次是李澈,又疯又傻的三皇子。   这一次是阿史那他坨,突厥的王爷,历史上记载他是木杆之后突厥的可汗。   上一次,她消极地接受了命运,走上了花轿,那时候,她答应夏离,要好好的生活。   这一次,她打算不再消极,她会想办法逃离。因为她有了自己的爱人,她答应夏离,要积极地守护自己的爱情。   眼前的雾一重又一重,一切都显得不真切,看不清前方的路,但是浅菊相信路在脚下,她会一步一步前进。   “浅菊姐姐,浅菊姐姐——”少女的叫唤打断浅菊的思绪。   阿史那流沙笑盈盈地看着浅菊。   “浅菊姐姐,你终于有反应了。”阿史那流沙笑嘻嘻地推推浅菊,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刻钟了,却见浅菊一直在发呆。   “流沙公主?”浅菊知道她便是那日她在山谷碰到的女孩,没想到还真有缘再见。   “你怎么来了啊?”浅菊淡淡地说,这是她来突厥皇宫后第一次见到阿史那流沙,她进宫差不多有半个月了,除了听乐宫,她几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毕竟皇宫不是她能到处逛的地方,昨天好不容易有了腰牌,却被赐婚阿史那他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我四哥说在山谷救我们的浅菊姐姐进了宫就一直想来看看,可是大哥不让我来。昨日听说浅菊姐姐被赐婚四哥了,我便求大哥让我来看看,大哥拗不过我,终于让我来了,嘿嘿。”阿史那流沙十分兴奋的样子,“真没想到浅菊姐姐是乐妃娘娘的义妹,更没想到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嫂子了,可是……”   “流沙,无声无息跑到听乐宫来也不知会我一声?”南宫乐的声音打断阿史那流沙,眼睛却是看着浅菊,她刚从里屋出来,竟然看到阿史那流沙和浅菊在聊天。她不解,因为从阿史那流沙的口型当中判断,阿史那流沙说的是突厥语,而星儿自由长在汉地听不懂突厥语才怪啊,近日来,她都专门找会汉语的宫女和她交流的。   “参见乐妃娘娘。”阿史那流沙见到南宫乐很规矩的行礼。   “起来吧。”南宫乐乐呵呵地扶她起来,阿史那流沙可是这皇宫里的宝贝,木杆可汗最疼爱的妹妹。   “我们屋里坐吧,流沙,好久不见你了,嫂子怪想你的,我们好好聊聊。”南宫乐拉着阿史那流沙往里面走去。却见浅菊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浅菊,怎么不进来?”南宫乐笑呵呵地对着浅菊说道,她讲得是突厥语。   浅菊轻轻一笑,她知道南宫乐在试探她,刚才南宫乐见她和阿史那流沙聊天时,心里有了疑惑,所以故意用突厥语试探她。   浅菊并不在乎南宫乐对她的怀疑,也不介意让南宫乐知道她懂突厥语,她知道南宫乐绝对不是因为她是南宫星才认她做义妹的,若真是因此反而倒好办了,只要让她认为她不是南宫星便可。不过浅菊很清醒,虽然和南宫乐接触不多,但她知道南宫乐不是南宫恬,在南宫乐眼里,姐妹之情绝对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她本来和她就没什么姐妹之情。   浅菊笑笑,便跟着南宫乐她们进屋。   惊讶与错愕在南宫乐眼里一一闪现,但很快又被平静所取代。   “流沙,对于未来的四嫂你还满意吗?”南宫乐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看似无意地询问阿史那流沙,眼睛却一直看着浅菊,相比较之下,她比较好奇浅菊的反应。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浅菊姐姐了!”阿史那流沙笑道,只是她心里有疑惑,浅菊姐姐不是有个要共度一生一世的爱人了吗?她在山谷里见证了他们的相遇,那是她见过最美的爱情,那个男人是她见过最无情的男人,却也是她见过最痴情的男人。阿史那流沙心里有疑问,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流沙最喜欢浅菊,那皇嫂派第几喜欢呢?”南宫乐巧笑道。   “皇嫂和浅菊姐姐都是流沙最喜欢的。”阿史那流沙笑着讨好道。   “流沙的嘴巴可真甜,皇嫂也喜欢流沙,浅菊你说呢?”南宫乐再次望向浅菊,说得依旧是突厥语。   浅菊心里想笑,南宫乐做事情可真是到位,先是试探她是不是听得懂突厥话,再次就试探她能不能讲突厥话,如此煞费苦心,她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恩,流沙真是很讨人喜欢。”浅菊一字一字地说道,她用的正是突厥语,确切地说应该是与突厥语相似的土耳其语。   南宫乐闻言也笑着,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其实她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这个浅菊真的不是她妹妹南宫星吗?她记得妹妹从小没离开过汉地,不可能会突厥语啊。只是想想,毕竟距离那件事情已经五年了,小妹是不是在这期间学会的呢?毕竟阿史那他坨遇见她的时候她也是在西域。   只是,这一切真的重要吗?   易浅菊是不是她妹妹南宫星真的重要吗?   其实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无论她是易浅菊还是南宫星,不过都是父亲计划的一块棋子而已。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不是吗? 再别离 第十八章   浅菊和南宫乐以及阿史那流沙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晌午。在南宫乐那里用过饭后,阿史那流沙提出一起去逛逛御花园,南宫乐正好有事情,便让浅菊和阿史那流沙一起去逛逛。   夏末的花园,被一片浓烈的绿压着,各种花儿都是经过园丁精心的打理的,就像人一样,被生活所打理,磨掉棱角。   “浅菊姐姐,我发现你好喜欢发呆啊。”阿史那流沙笑嘻嘻地跳到浅菊面前。 面对阿史那流沙放大的脸,浅菊垂眉轻笑,眼睛落到她的腰间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   紫鸳玉?   和紫燕玉一对的紫鸳玉?   她记得之前在徐真的好友——玉公子颜焕身上见到过,怎么现在会出现在阿史那流沙身上呢?是同一块吗?还是……?   “流沙公主,我们去那边的亭子里坐坐吧。”浅菊指着前方一个石砌的亭子,说道。   “好啊!”阿史那流沙笑道,“不过浅菊姐姐别叫得那么生分好不好?叫我流沙吧。”   浅菊含笑点头。   虽然已近夏末,晌午的太阳依旧刺眼,晒到脸上热辣辣的。   亭子下,借着树荫,偶有凉风习习,顿时凉快不少。   “浅菊姐姐,那个箫丽泽呢?”坐到亭子里,阿史那流沙环顾四周,见四周无人,轻轻地说道,一副做贼的样子。   “他……失散了。”浅菊淡淡地说着,眼神飘到了远方——李澈,你现在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   “浅菊姐姐,你很爱他吧。”   浅菊轻轻地看着阿史那流沙,笑而不答,却胜过言语万千。   阿史那流沙也看着浅菊,她真没想到这个总是淡然的女子居然也会有这么深情、这么炽热的眼神,就像她在山谷里看到那个冰冷的男子,见到这个女子时眼神也是炽热的。他们真的很爱彼此。   阿史那流沙记得当时危险无比,可他们只是望着彼此,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一样,那一刻,她知道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阿史那流沙暗暗地下了个决定。   “流沙,你有喜欢的人吗?”浅菊看似随意地问道,其实她是想了解阿史那流沙腰间的紫鸳玉。   阿史那流沙闻言似乎有点伤感,垂下头,片刻之后,她又抬起头,笑靥如花:“阿史那流沙是草原的女儿,是沙丘的孩子;阿史那流沙会把一生献给草原和沙丘!”   “流沙,又在高谈阔论了?”   男人爽朗的声音插入,阿史那他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边,看着他们。   “四哥!”阿史那流沙见了他,不满地嘟着嘴道:“人家本来就是草原的女儿,沙丘的孩子啊……”   阿史那他坨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史那流沙,阿史那流沙的声音在他们的目光下越来越小。   浅菊在一旁默不作声,善意地冲阿史那他坨笑笑,却被阿史那他坨不着痕迹地避开。   “草原的女儿,你该回去学礼节了。”阿史那他坨看了一眼张可欲言的阿史那流沙。   阿史那流沙被阿史那他坨这么一提点,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道:“四哥莫怪,流沙马上就回去,一定不辱草原儿女的脸面。”阿史那流沙一边慌张地往寝宫跑去,一边还忍不住回头,对着浅菊歉然道:“浅菊姐姐,不好意思怠慢了,流沙下次去给您赔礼道歉哦。”   浅菊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淡笑着目送阿史那流沙离去。只是她有点疑惑——阿史那流沙明明是突厥的公主,从小就在皇宫长大,怎么还要学礼节呢?   “被你见笑了,流沙总是这样马马虎虎的,易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阿史那流沙走了之后,阿史那他坨才将目光转向浅菊,客套地说道。   “流沙,很可爱啊。”浅菊淡淡地说着,并不看阿史那他坨,只是将目光转向周围的花草树木。   阿史那他坨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都只是静静地在亭子里站着。唯有聒噪的蝉鸣让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几乎凝结了。   尴尬在蔓延着。   “那个……”   “那个……”   两个人似乎都想到什么了,转过身来。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只是一个说的是汉语,一个说的是突厥语。   或许是这两个巧合,让他们之间的气氛轻松不少,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你先说吧。”这一次,阿史那他坨抢先开口,说的依旧是汉语。   “不说!”浅菊突然玩心大起,偏着头,笑道:“我才不说我刚才是想和你说我想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阿史那他坨闻言瞪大了眼睛,很快他意识到,她是故意的,于是眼睛瞪得更大了。   “再瞪,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哦。”浅菊莞尔。   阿史那他坨看着眼前这个淘气的女子,不由地怀疑她真是那个他在山谷时碰到的处事淡然、冷静,总是给人淡淡的距离感的女子吗?不知道怎么的,阿史那他坨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我才是要谢谢你呢。要是没有易姑娘出手相救,阿史那他坨现在可能是汉室的阶下囚。”阿史那他坨打趣道。   “不是阶下囚,是一具干尸。”浅菊笑道。   阿史那他坨惊讶地看着浅菊,这个女子……   “草原的儿女不在乎生死,宁愿站着死也不肯跪着活。”浅菊学起阿史那流沙的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阿史那他坨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女子,真是个独特的女子,居然能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或许,可汉赐的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是该成家了…… 再别离 第十九章   “不过,阿史那他坨,谢谢你,真的。”浅菊收起笑容,认真无比地说着,一脸诚恳。 阿史那他坨不解地望着她。   “谢谢你在沙漠中救了我,真的谢谢。阿史那他坨,谢谢帮我争取了再生的机会,让我有时间继续找他。”   浅菊把目光转到放到远方,天和地的尽头,仿佛看到了李澈平静却又深情的脸,看到他忧郁的眼,看到他温暖无比的笑,看到他幽冷而寂寞的心……   阿史那他坨望着眼前这个女子,记忆回到那个山谷,那个无情却痴情的男人……   她说的含蓄,却坚定地表达了她对那个男人的情,也明确了她对他们之间婚约的态度。   “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你如此挂念。”阿史那他坨知觉眼前这个女子并不属于容易动心的人,他是好奇那个男人……   李澈是什么样的人?   浅菊微微眯起眼,初见的种种在她眼前浮现,   寂寞幽冷的箫丽泽,   精明却带点幼稚的三皇子,   ……   李澈,什么时候你开始深深地植入我的心田的呢?   是那初见时宁静的对视吗?   是那夜的初雨吗?   是一曲箫声,是一曲笛音吗?   仿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那个男人已经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浅菊轻轻地笑,喝着清风,转眼望着阿史那他坨,淡淡地说:“他是我的丈夫。”   她轻轻地说着,风轻云淡,却胜过一切激烈地斗争,她就这么轻轻松松说着,理所当然,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可汗的赐婚——或许她真的没把这场赐婚放在心上吧。   “易姑娘,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烈女不侍二夫。”阿史那他坨带着试探性地说道。   浅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图,不过他处于什么意图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要他明白的是她的态度。   “第一,我不是烈女。第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只有一个丈夫。”她这么说,一方面她要阿史那他坨明白她的态度,另一方面,她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试探阿史那他坨的态度。   “阿史那他坨不会违反突厥可汗的圣旨。”阿史那他坨说道。   阿史那他坨面无表情,并不是宣誓效忠的感觉,反而浅菊觉得……   又是一阵风,吹起浅菊乌黑的长发,吹动阿史那他坨的墨色长衫,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不再言语——远处,一群人缓缓地朝着这边走来——是南宫乐。浅菊和阿史那他坨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群人越走越近。   随着他们的脚步,距离越来越近。   南宫乐款款而来,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件锦红的突厥长袍,宽大的突厥服饰衬得南宫乐更加娇嫩,让人见了有种忍不住想保护的感觉。她的身后有一群宫女太监为其打伞,伺候着。而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突厥男子,仪态威武。在突厥皇宫里,能和南宫乐这样并排而立的也就只有一个人——木杆可汗阿史那燕都。   “参见可汗,参见乐妃娘娘。”   “参见可汗,参见乐妃娘娘。”   当他们都走进亭子时,浅菊和阿史那他坨同时向他们行礼。   “都起来吧!都是自己人,这么生分做什么呢!”说话的是南宫乐,她依旧是呵呵笑着,全然不似昨日的哀愁,经过一夜的沉思,她明白了自己该有的位置——其实,她一直都明白。   “免礼。”木杆可汗也示意他们起来。   “可汗,这便是我的义妹易浅菊。”南宫乐指着浅菊说道。   木杆可汗饱含精光的眼扫过浅菊,浅菊也不回避,任由他打量着。   木杆可汗三十来岁的样子,正如古书记载的那样——状貌奇异,面广尺余,其色赤甚,眼若琉璃。浅菊忍不住抿嘴想笑,却发现木杆可汗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木杆可汗奇怪地看着这个女子,第一次有人这么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畏惧、没有揣测,只是单纯地看他,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刚才在花园里闲逛,正好看到这亭子里有两个人影和你们怪像的,所以就过来看看,果不其然就是你们。”南宫乐笑着看着木杆可汗,“可汗,你看这两个人,都偷偷跑出来约会了,你得赶快给他们定个日子,好让他们完婚啊。”   浅菊闻言微微地皱起眉头,她不懂南宫乐为什么这么积极地撮合她和阿史那他坨,她对阿史那他坨的关注已经完全超过一个嫂子对小叔子的关注了。浅菊这么想,忍不住偷偷的瞥了一眼阿史那他坨,她竟然发现阿史那他坨在偷偷地看着南宫乐,眼神复杂。难道……   “怎么我觉得你这个皇嫂比他们本人还急啊?”木杆可汗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爽声笑道,“不如八月二十三,爱妃你看如何?”   “好啊!就这么定了吧。四弟府里可要开始准备哦。”南宫乐冲着阿史那他坨笑道。   “谢可汗,乐妃娘娘。”阿史那他坨行了个突厥的传统礼节。   浅菊有点哭笑不得,她这个当事人一句话都没说,竟然就这么定了,不过封建社会想来如此,上次不也是这样吗?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浅菊觉得阿史那他坨看着木杆可汗的眼神中曾经闪过一丝狡黠…… 再别离 第二十章   没有月光的夜格外地黑,外面“沙沙沙沙”的雨声断断续续地响着,随风摇曳的烛火随时有熄灭的危险。   浅菊将手中的笔放到木桌上,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头皮,上好的宣纸上,一副完整的突厥皇宫地图已经呈现出来了。   浅菊小心地收起墨迹未干的宣纸,小心翼翼地藏好。   八月二十三,只有半个月了,她必须在这之前逃走。只是,她该逃向何方呢?   浅菊推开原本闭着的窗,任冷风吹灭残烛。   李澈,你现在在哪里?   ******   荒漠的一角,月光如水,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里流淌着。不大的客栈,却人流窜动,这里是汉地通往突厥的必经之路,聚集了两地之间往返通商的人们。   往来于汉地与西域的人们在这漫天风沙的荒漠中行走劳顿,皆是风尘仆仆,面带疲色,在客栈里匆匆地用着饭。   客栈的角落,一个外表斯文俊朗的男子平静地用餐,一袭白衣竟然不染一丝尘埃。   “死鬼,你怎么不跟人家学学啊?你看同样是在沙漠中行走,人家怎么就如此干净。你看你……”一个略带妩媚的中年妇女不满地指着坐在她身旁的中年男人。   “你这贼婆,不就是看上人家青年俊朗了吗?怎么?要下手?”中年男人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是著名的西域双银,男的叫李守银,女的叫周银娲,两个人臭气相投——李守银好女色,周银娲好男色,他们在西域一带专门对路过的男女下手。由于他们武功十分高强,所以即使在这一带为非作歹,人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祈求好运,不要在途中碰到这二人。   今天他们正好路过这家客栈,打算在这一带物色物色看看有没有和他们胃口。这两个人虽然相貌平平,可眼光甚高,一般的长相还真入不了他们的眼。   “死鬼,你有没有脑子啊?在这样的荒漠里能不染一丝尘埃,要多高的武功啊!老娘虽然武功不错,但还没到这个境界!”周银娲不屑地撇嘴,仿佛自己嫁了一个蠢蛋一般。   “你真当你男人是傻瓜啊!”李守银微怒地拍手道,“那是邪魅箫丽泽。”   “可惜了如此俊美的男人。”周银娲惋惜无比地摇着头,她真没想到如此斯文清俊的男人竟然是江湖中传言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周银娲忍不住回头想看看那张清俊的脸。   “贼婆,你看那女子怎么样?”李守银用手肘碰碰周银娲,并不大的眼睛突然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是异常的兴奋。   他的目光深深地被钉在客栈的门口。   门口,一个女子,身着葛布衣裳,如雪的肌肤吹弹可破,只是这女子过于冷了,浑身散发出慑人的冷气。她走进客栈,顿时客栈便降温不少。   慕容夏离?   刚用完饭,正欲离去的李澈见慕容夏离走进客栈,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慕容夏离不是应该呆在雁荡山吗?她跑来这荒漠做什么?   “长得是不错,死鬼,你不会是想下手吧?箫丽泽也在这间客栈,小心……”周银娲见丈夫一直盯着那女子不放,好心提醒道。   “没什么好小心的,邪魅只要你不影响到他就没事,他是不会管闲事的,这一点你放心。”箫丽泽的作风在江湖上是有名的,李守银自然也听说了。   “只是,那个女子美则美,只是太冷了,你对冰块也感兴趣?”周银娲不解道,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这个女子让人看了发毛。   “贼婆,你老眼昏花了啊!老子对冰块可没兴趣,我要的是她后面的美娇娘。”李守银一脸银荡地指着慕容夏离背后不远处的红衣少女。   “果然是美丽的女子,那才合你这死鬼的口味!”周银娲望着一脸犹豫不定的红衣少女,看样子应该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千金。   “现在下手吗?”周银娲瞟了一眼李守银,却见李守银狡猾一笑。   “等箫丽泽离开之后。”虽然箫丽泽向来不管闲事,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看那姑娘漂亮,一时兴起来个英雄救美呢,到时候他们就惨了,李守银还是决定保险起见。   一袭红衣的上官丹枫一脸犹豫地在客栈门口,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去告诉慕容夏离。 她和司空宇结婚快两个月了,司空宇却终究没有对她怎么样。她记得新婚之夜,他喝了个烂醉,  她在梦中听到他一直喊着“夏离、夏离。”   她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的司空大哥终究会接受她。   两个月,时间不长,可是她却在和司空宇相处的过程中知道——时间或许可以冲淡一切,但是却无法冲淡司空宇对慕容夏离的爱。   司空宇对慕容夏离的爱已经深入骨髓,随着血液融入全身了。   司空宇清醒的时候从来不会提起慕容夏离,可是当他精神迷离的时候却总是念着“夏离、夏离”。他以为慕容夏离因为权力背叛了他,所以他爱得很矛盾,可是他的爱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就这么矛盾地爱着,就这么痛苦地爱着……   上官丹枫也爱司空宇,她不忍心看她最爱的司空大哥受这样的折磨,终于,她鼓起勇气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以为他会激动不已,以为他会责怪她,以为他会去找慕容夏离……   可是所有她以为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司空宇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   上官丹枫疑惑不解,她问司空宇为什么不责怪她,她问司空宇为什么不去找慕容夏离。司空宇回望着她,再也没有痞子的影子,他沉默地走开,没有说一句话 ……   “痞魅”再也没有痞子的样子了,他总是很忙碌,上官丹枫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不理解,也不明白。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司空宇对慕容夏离的思念,却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在压抑那份思念。   她不要他这样。她希望能变回从前那个放荡不羁的痞子;她希望能看到他快乐的笑。   于是,她偷偷地四处打听慕容夏离的下落,希望能找到慕容夏离,告诉她司空宇对她的感情,求她去看看司空宇……   只是几番打听都不知道慕容夏离的去向,后来听说慕容夏离去了西域,便毫不犹豫地偷跑出来寻觅,她知道司空宇很忙,或许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失踪。所以,她无所顾忌,全心全意寻找慕容夏离,今日终于找到她了,可是上官丹枫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好怕被慕容夏离一口回绝…… 再别离 第二十一章   “算了,不管了,好不容易找到慕容夏离,怎么也得上去说!”上官丹枫把心一横,抬起低垂着的头打算去找慕容夏离。   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在上官丹枫面前放大,眉头微扬,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大,便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扛了起来。   楼梯上,正欲上楼休息的白衣男子转过头看了一眼下面的骚动,面无表情,转过头,继续他的路。   周银娲见状松了口气——那死鬼真是色胆包天,居然在箫丽泽的眼皮底下动手,好在江湖传言不假,箫丽泽果然不是管闲事,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心里发虚——这样的险以后还是不要冒比较好。   话虽如此,周银娲还是十分凶狠地瞪了客栈里骚动的人们一眼。   客栈里,人们的惊讶在周银娲凶煞的眼神中消失殆尽——没有人愿意得罪武功高强的西北双银。人们装作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任由李守银嚣张地扛着被麻袋裹着的上官丹枫扬长而去。   “放下我!放下我!”上官丹枫拼命地捶打着李守银的肩膀。   “小美人,给我乖一点哦!再过一会儿,爷会好好对你的!”李守银扛着上官丹枫,一脸情欲,飞速狂奔。   他和周银娲有个约定,一个人在快活的时候另一个人绝不打扰。   荒漠日较差很大,到了晚上十分寒冷,李守银跑得有快,上官丹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挣扎得更厉害了。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上官丹枫真后悔自己以前总是偷懒,不好好学武功,现在只能一边后悔,一边拼命地叫喊。她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慕容夏离,不能就这么跟丢了,她还没跟她说司空大哥的事……   上官丹枫愈加拼了命的叫喊。   “吵死了,本大爷的耳膜都快被震到了!”男子看似无意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带着十分的狂妄。   “小子,滚开,别挡着本大爷的路。”李守银凶狠地等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子。 他,紫衣,散发,浑身散发出一种狂妄之气。   “是你挡着我的道好不好?啧啧~~好狗不挡道哦~”林夜不满道,那样子,仿佛真的是李守银挡了他的道一般。   李守银在西域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人,哪里受得了别人如此狂妄的态度,更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   “好狗不乱叫!快滚一边去,知道你爷爷是谁吗?”李守银用眼角睨着林夜,叫嚣道。 林夜见状,不怒反笑了。   “哈哈哈……爷爷,谁是爷爷还不知道呢!”   “大爷的!老子是西北双银之一李守银!”李守银得意无比地自报名号,然后满脸期待地望着林夜。他们在西北也是名气响亮,一般人都闻之丧胆,他哪知道他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与邪魅箫丽泽齐名的狂魅林夜啊。   “我好怕怕……”林夜抱着自己,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你就是传说中的李大爷啊,你那麻袋里莫非是水灵灵的美人?”   “那是!那是!一般货色我李某人可看不上啊!”李守银见状一脸得意,“不和你说了,大爷我还忙着快活呢,今天看在美人的份上就姑且放你一马。”   林夜朝着李守银的方向看了一眼,神秘一笑,竟然奇迹般地让开了。   “哈哈——哈哈——”李守银得意地大笑,却发现肩上一股力道——原来上官丹枫趁着他和林夜聊天期间弄破了麻袋的口子,此时她的头和手都露在外面了,两只手不停地拍打着李守银的肩膀。   “林狂妄,你回来!”上官丹枫见林夜要走,连忙喊道。   “怎么是你啊?”林夜闻言回过头,看了看上官丹枫,满脸惊讶的样子,然后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守银,道,“李大爷,这就是你所谓的水灵灵的美人?你的眼光也太……啧啧,在下不敢恭维啊!”   李守银奇怪地看着上官丹枫,感觉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可是看他们说话的语气又不像朋友。   “别罗嗦了!小子,老子的眼光与你无关,你再不走,小心老子要你命!”李守银不屑道。   林夜看着李守银,突然一阵狂笑:“哈哈——居然有人敢在我林夜面前这么狂!看来得让你知道我林夜的厉害才行。”   林夜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林夜?狂魅?”李守银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夜,李守银在江湖中行走多时,江湖四魅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们一向都在中原,怎么会……   李守银再次打量眼前这个男子,紫衣、散发——难道真是狂魅林夜。那他岂不是惨了,江湖四魅当中,箫丽泽向来只顾自己,不管闲事;而林夜正好相反,特别爱管闲事。   李守银越想脸色越难看,他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子不可能是林夜。   “怎么,不信?”林夜挑了一下眉毛,随手抓起一把沙子,朝着李守银一扔。   李守银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无数沙子扑面而来——竟然全部朝他的眼睛飞来。李守银想躲,可是根本来不及,不出一瞬间,他便疼得倒在地上打滚,鲜红的血从他的眼中不断流出,他的眼睛肯定是废了。   林夜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打滚的李守银,很无辜道:“看你那么狂妄,还以为你武功不错,想抓把沙子试试你的武功,没想到……罪过罪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再别离 第二十二章   “痛死了!林狂妄,你绝对是故意的!”上官丹枫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桌上的沙子,满脸怒意地看着林夜。刚才,李守银想躲避林夜扔过来的沙子,随手把她扔在地上,痛死她了。   林夜看了一脸黄沙的上官丹枫,笑道:   “我是和他说,又不是和你说!”   “你们……”地上的李守银咬着牙想说话,只是疼痛让他根本开不了口。   “李守银,你们西北双银在西北一带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只是弄瞎你的眼睛,简直便宜你了!”上官丹枫狠狠地盯了在地上打滚的李守银一眼。虽然她生在中原,但也听过西北双银的劣迹,知道她们专门做些害人之事。上官丹枫毕生的愿望就是惩恶扬善,她愤怒地对着林夜说道,“还有一个女的,他妻子,叫周银娲,林狂妄,去把她也处理了,为民除害!”   林夜看着上官丹枫,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臭丫头,你侠义故事听多了吧。为民除害?我林夜从来不做这种事情,刚才要不是这个李大爷在老子面前耍狂妄,老子才懒得理他呢!哼——没想到他这么不堪一击。”   林夜一边说,一边惋惜无比地摇着头,拍拍身上的沙子,便转身走了。   “喂——林狂妄,你去哪里啊?”上官丹枫见林夜要走,连忙喊道。   “当然是回客栈继续喝酒啦!难道留在这里看他在地上打滚啊?我可没这么变态的爱好。”   林夜突然转过身,不怀好意地看着上官丹枫,道,“看不出来,你的爱好这么独特啊,哈哈——”   上官丹枫眉目圆睁,瞪着林夜:   “你这个变态,快滚吧!”   “本大爷不是球,滚不了。”林夜转身,继续走他的路。   上官丹枫看着林夜越走越远,突然想起自己还要回客栈去找慕容夏离,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反向了。她刚才一直被李守银放在麻袋里,自然不知道路。抬头看着远处即将消失的林夜,她急忙追了过去。   “林狂妄,等……等……”上官丹枫一边跑,一边气喘嘘嘘地喊着。   “笨蛋才等你呢!”林夜不怀好意地喊道,加快了步伐。   “林狂妄,等等——等我!回客栈了我请你!”上官丹枫一边着急地喊道,一边狂追。   痛!   上官丹枫正跑着,突然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堵墙上,痛苦地睁开眼睛,却看到林夜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   “林夜,你停下来做什么啊!”上官丹枫揉着自己的头发,没好气地说道,她还真没想到林夜竟然会真的停下来。   “你不是说回客栈请我吗?我停下来看看你银子够不够啊!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不带你回去哦。”林夜一本正经地说着,他早料到上官丹枫是迷路了。   “要多少有多少!”上官丹枫从袖中取出一把银子放到林夜面前摇晃着。   “切——才这点钱,还不够老子喝一口酒呢。”林夜非常不屑地瞥了上官丹枫一眼。   “林狂妄,你去……”   “去什么啊?”林夜非常“好奇”地盯着被他气得满脸通红的上官丹枫。   上官丹枫看着一眼奸诈的林夜,只能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下去——没办法,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不过,她忍不住在心里把林夜骂了N遍,N绝对大于等于一千。   “这些,总够了吧。”上官丹枫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大把银票,摊到林夜面前,好在她出门向来有带一大堆钱的习惯。   林夜非常“享受”地看着上官丹枫憋气的模样,厚颜无耻道:   “拿过来给我验证一下,上官小姐的人品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吃了没钱付,还要本大爷抵账就惨了。”说着便拿过上官丹枫手中的银票,接着月光,有模有样地检查起来,嘴里还忍嘀咕,“别怪我多疑,主要是上官小姐不爱说实话,有前科。”   上官丹枫知道林夜指的是上次她骗他自己是上官红叶的事情,可时候她骗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而事实证明除了小阳和小月两个小孩以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上当而已——明明是他自己智商有问题。   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上,上官丹枫还是咬着牙赔笑脸,道:   “应该的,应该的!人在江湖,是要小心为妙。”   “碧云山庄得银票啊——臭丫头,我都忘了你现在是司空夫人了!哈哈——第一山庄的夫人,林某人该死,怀疑谁都不能怀疑您的!”林夜一边说,一边把银票塞给上官丹枫,“没时间去参加你和司空宇的婚礼,林某人真是失礼失礼,还望夫人见谅啊!”   上官丹枫不知道林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那句司空夫人,让她忍不住想掉眼泪。她现在是司空夫人——在天下人眼里,上官丹枫是司空宇的妻子,可却惟独在司空宇心里,她不是。   “怎么,不说了?司空夫人是舍不得银子吗?”林夜见上官丹枫不语,心里奇怪——以上官丹枫的性格,应该早就很不客气地反击他才对啊。   “算了,林某人可没耐心,先走了。”林夜没好气道,他素来没什么耐心,最讨厌等人,话未说完便抬脚要走。   “等等,想吃什么都可以啦,到了客栈随便你吃。”上官丹枫见林夜要走,连忙从自己的思绪里面回过神来——她得快点去找慕容夏离说清楚才是。 再别离 第二十三章   夜继续加深,月儿越爬越高,戾风肆虐,卷起层层黄沙,一扫而过。虽是夏日,沙漠夜晚的风却带来逼人的凉意,沁入骨髓绝对可以让人的骨头发抖——这样的夜的确不适合赶路。   客栈的一间客房,窗户牢牢地合着,烛火在窗纸上投出了男子黑色的影。   李澈静静地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中的小药瓶——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就装在里面。白瓷做的药瓶晶莹剔透,李澈甚至在上面看到了浅菊含笑的脸。   李澈淡淡一笑,轻轻道——星儿,等我。   突然,他脸色一敛,随手拿起放在桌边的小珠子,朝着门的方向轻轻一弹。   “咿呀——咿呀——咿——”原本闭着的门豁然开启。   随着门的开启,女子的身影慢慢地呈现。   “是你?”   李澈冷冷地看着慕容夏离,面无表情。   慕容夏离站在门口,她的长发和衣袖因为狂风,不停地舞动,让整个脸都变得不真切,惟独那浑身散发出的寒气不变,甚至——更冷了。   “有什么事吗?”李澈问道。   在这家客栈遇到慕容夏离,他也挺奇怪的,但是他并不是好奇的人,与他无关的事情他向来懒得知道。   慕容夏离依旧不语,只是静静地站着。   “要是奉命来抢《凌剑新法上卷》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找错人了,已经不在我这里了——而且,就算在我这里,以你的武功……。”李澈看着慕容夏离,嘴角微微上扬,笑得邪气,随即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到了了杯酒,若无旁人地喝了起来,没有再看慕容夏离一眼。   “那个……南宫星不在中原了。”慕容夏离清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语气,她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李澈依旧继续喝着他的酒,一双眼睛若有若无地闪动着,仿佛在掂量着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现在应该在突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月,她就要成为突厥镇国王的王妃了。”慕容夏离一边说,一边看着李澈的脸。   自从将司空宇交给上官丹枫之后,慕容夏离便回到凌遥宫,履行诺言永远效忠凌遥宫。几个月前,宫主派她去寻找和紫燕玉一对的紫鸳玉的下落。据说紫燕玉开启的密室里面只有易筋丸的解药,而要想拿到留在凌遥宫的《凌剑新法下卷》的话,还必须找到紫鸳玉。   刚下雁荡山,她便听说邪魅箫丽泽为给爱人寻觅解药远赴西域——他的爱人,司空宇的师父,中了天极香芋之毒,必须要找到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方能解。   天极香芋?她知道是配制易筋丸解药的一种药材,有剧毒。慕容夏离又想起之前收到的易筋丸的解药,她知道那是她派人送来的。这个傻瓜……   于是,慕容夏离一边打听紫鸳玉的下落,一边也去寻找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那是,她本打算自己上山去寻找的,只是没多久便收到凌遥宫探子的消息——箫丽泽已经拿到解药,她松了口气,继续调查紫鸳玉。   机缘巧合,慕容夏离派往突厥调查紫鸳玉的探子将突厥的告示传到她手里,而她发现其中竟然有一张是关于镇国王婚事的……   易浅菊,她知道那是南宫星的另一个名字。为此,她特地跑到突厥求证。并派人守着这个客栈——这里是西域区中原的必经之路——如果南宫星真的在突厥的话,她必须堵住箫丽泽,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事实。   好在哪客栈离突厥京城不远,慕容夏离打着调查紫鸳玉的旗号来到突厥后,在凌遥宫探子的帮助下顺利地潜入皇宫……   原来真是她。   她火烧火燎地赶回客栈,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错过箫丽泽……   “信不信由你!”慕容夏离冷冷地说完,转身离去。李澈那毫无表情的脸,让她不知道他是否听信了她的话。   但是,慕容夏离知道,多说无益,箫丽泽定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不会以为你她的言语而有任何改变。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拿个傻瓜运气好点……   慕容夏离走后,李澈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地将翠玉笛子放到唇边。   淡淡的笛音飘出来,婉转流连,清而不淡。笛声带着清清浓情、点点思念,在空气中蔓延,悄无声息,不知不觉。   相思未尽,笛音却戛然而止。   男子睁开眼,收起笛子,向门口走去……   客栈,有人从角落里消失,也有人从正门进来。   “终于到了!”上官丹枫气喘吁吁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从刚才到现在,他们足足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可恶的这个林狂妄,根本不顾她的死活,无论她有多累,依旧迈着大步子。   “客官您来了啊——”掌柜的看到林夜来了,连忙笑脸满面地迎了出去。   上官丹枫狐疑地看着林夜——林夜和这个掌柜很熟吗?   林夜爽声笑道:“掌柜地,菜备好了吧!”   “那是那是!客官的吩咐我们怎么可以不满足呢!”掌柜热情地招呼着,亲自带着林夜和上官丹枫到预先准备好的桌子上坐下。   半个多时辰前,刚刚到客栈的林夜看到上官丹枫被掠走了,还没来得及坐下,便追了出去。不过临走前,他吩咐那掌柜准备最好的菜,等他回来。   “掌柜,订金还我!今天这顿这位姑娘请!菜有点冷了,拿去热一下,还有别的什么都端上来,这位姑娘有的是钱!”林夜一##做到椅子上,把手伸到掌柜面前,很不客气地要他退定金。   掌柜狐疑地看看林夜,又看看上官丹枫,说实话,他开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而上官丹枫此时正看着满桌的菜,郁闷不已,恨不得把林夜也杀了做菜。这个林夜也太过分了吧,一个人哪里需要吃这么多啊!   她怀疑他是存心想坑她!   “这个……这个……”掌柜见上官丹枫看着满桌的菜,一副心疼无比的样子,感觉着姑娘也不像有钱人,尴尬无比地看着林夜。   “感情掌柜的是看着姑娘一副穷酸相,不像有钱的样子了。”林夜若有所指道,还特意加重了“穷酸相”这几个字。   原本还在心痛不已的上官丹枫似乎被林夜刺激到了,抓出一大把银票按在桌子上,吼道:   “你才一副穷酸相呢!本小姐要多少,有多少,林狂妄,有本事你就吃穷我!”   她不吼倒好,她这一吼,原本埋头吃饭的人,都纷纷抬起头,诧异地朝这边看里。   “看什么看啊!没看过绝世美女啊!”上官丹枫怒气冲冲地吼道,火死了,每次碰到林狂妄都没好事。   “哈哈——哈——哈哈”林夜见状得意无比地笑道,上官丹枫这个臭丫头还挺逗的。   “客官慢用,小的下去准备。”掌柜见状赶紧说道,其实他也被上官丹枫逗笑了,只是碍于她在场,又不好笑,正打算到后堂好好笑一笑,要不然非憋成内伤不可。   “等等!”上官丹枫似乎想到什么了,叫住正欲离去的掌柜,道,“对了,掌柜,半个多时辰前来的那个穿着葛布做的衣服的女子住哪个房间?”   “葛布衣衫?”掌柜快速地在记忆里搜寻,做他们这行的,别的没练成,倒是练就了一副好记忆,掌柜寻思一会儿,很快有了答案,抚掌道,“姑娘说的是那个浑身散发出寒气的女子吧。”   “对!对!对!”上官丹枫激动地点头。   “她啊——”掌柜双手托着腮帮子,说道,“在两位到这里大约两刻钟之前便离开了。”   “不会吧!”上官丹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掌柜的衣服,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啊!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啊?快说!”   “别摇了,我都晕了!”掌柜小声的抗议着,她之前又没问,让他怎么说啊!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姑娘!心里虽然这么埋怨着,表面上还是客套地给上官丹枫指了个方向…… 云烟过眼 第一章   戾风吹动草甸,扬起草屑和砾土。   男子的背影稳稳地立在呼啸的戾风中,鲜红的衣袂与乌黑的长发随风舞动,浓烈的红与黑相撞,散发出妖艳的气息。   不远处,一个白色的影子迈着沉稳的步伐徐徐向其靠近……   “凌遥宫的人最近可能有动作。”白衣男子温润的声音在狂躁的戾风中响起,带来丝丝润泽。   红衣默不作声,仿佛没听到一般。   戾风呼呼地躁动着,吹得红衣呼呼作响,仿佛随时要撕破一般。徐真抬头,望着不远处的突厥皇宫,血红的唇勾起一抹妖媚无比的笑:   “她的下落查到没?”   颜焕看着好友的背影,笑道:   “不久我们就可以见到她了。”   徐真目光一凛,转过头,看着好友温润的脸、温润的笑,若有所指地说着:   “你的突厥小公主可能又要惹事了,多看着她,毕竟紫鸳玉在她身上。”   “恩。”颜焕轻轻点头,不再做声。   狂风肆虐,带着少许凉意,草原的秋天就要来临了……   ——   草原的夜,   空旷的天空中没有繁星的点缀,月儿格外孤单。   烛火在房间里静静的燃着,女子一袭浅蓝衣衫,静静地坐在桌前,乌黑的头发轻轻地披在肩上,白皙的手拿着一张纸,颜低垂,眉微蹙,俨然一副端庄的仕女图。   “浅菊,你穿蓝色不错嘛!”   “那是!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自恋狂!”   “哪有!虽然好看,不过比起夏离你,我还是差一点的。怎么说,夏离才是最合适蓝色的——因为你是海的女儿嘛!”   “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快别照镜子了,要迟到了,都照一个早上了,自恋——”   ……   浅菊放下手中的纸卷,来到窗前,推开合着的窗户,任由凉风灌进来,找到那一轮圆月,痴痴地望着,仿佛可以跟着它的光线来到千年之后一般。   “夏离,我现在变了很多,你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四处无声,月儿依旧是静静地。   浅菊哑然一笑,低头望见自己浅蓝的水袖。   浅蓝,夏离最喜欢的颜色,夏离总说蓝色蕴含着无限,蓝色暗示着周全……   “夏离,现在的我不再迷糊、不再任性、不再淘气,会静静地处理周围的事情了。夏离,你在千年之后一定要幸福哦!”   安静的月儿泛着幽白的,浅浅一笑,那么安心,那么舒心,一如浅菊脸色浅浅的笑涡……   回到桌边,拿起桌边的纸卷,细细密密笔画映入眼帘,一副突厥皇宫地图已经完整地呈现出来。   这几天来,浅菊找各种借口逛遍了突厥的皇宫,仔细地记着,并且通过对宫女和太监们的试探,初步摸清了各个宫门口的守卫及换班的情况。   距离婚礼就十天了,皇宫里已经陆续开始准备婚礼了,浅菊已经悄悄地制订了一整套逃离的计划,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独自逃离。   因为她不知道李澈在哪里,天极香芋之毒让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待重逢。现在她首要的任务是想办法放出消息,让李澈知道她在突厥。   “笃笃笃笃笃笃——”   没有节奏的敲门声显示出来人的焦躁。   浅菊起身打开门。   阿史那流沙一袭夜行衣,站在门口,浅菊正思量着这丫头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潜入听乐宫的,阿史那流沙一个箭步上前,拉起浅菊的手,往门口跑去。   “流沙,干什么?”浅菊被阿史那流沙拽着,只能跟着她的脚步往前。   “姐姐别问,跟我来就是了。”阿史那流沙说道,一副神秘的样子。   浅菊想停下来,却无奈于阿史那流沙的力气,根本没办法脱开她的手。那一刻,浅菊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听李澈的话,学点武功的。   一路狂奔,夜风在耳边呼啸。   浅菊无奈地看着一直拽着她的小丫头,她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   “到了。”   阿史那流沙突然停了下来,把浅菊拉倒一辆马车上,丢给她一堆衣服,道:   “姐姐快换上。”   浅菊看看阿史那流沙丢来的衣服,那是标准的突厥太监服装——敢情阿史那流沙是要她扮太监混出宫了。   想着这个在《还珠格格》里演了好几次的场面可能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浅菊无奈地笑了起来:   “流沙,其实我……”   “浅菊姐姐,我知道。你和那个箫丽泽的感情我看得出来,流沙知道浅菊姐姐对四哥无意,虽然流沙没办法改变可汗的圣旨,不过流沙可以送姐姐出去。”阿史那流沙打断浅菊的话,“浅菊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以前经常扮作小太监溜出宫的。”   浅菊看着阿史那流沙,心里忍不住为之感动。阿史那流沙,突厥的公主,她完全知道放走她就意味着违反圣旨。可是她却愿意为了她冒险,说起来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浅菊姐姐,快换衣服啊!”阿史那流沙见浅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焦急地催促道。   “流沙,我不会走的。”浅菊并不打算这时候走,她要是真想走的话,并不需要阿史那流沙为她冒险。   “浅菊姐姐,你别担心我啦。可汗最疼流沙了,流沙不会有事的。”阿史那流沙甜甜地冲着浅菊笑,她以为浅菊是因为怕连累她才不肯走的。   一瞬间,浅菊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为了这个叫阿史那流沙的单纯女孩。 云烟过眼 第二章   “流沙公主,出来!”   男人的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魄力。   阿史那流沙慌张地看着浅菊,眼里写满了着急,显然她并没有想到会这么被人发现。   一阵风掀起马车垂下的帘子,颜焕就这么进入马车,仿佛一道轻风。   “焕哥哥,这是流沙一个人的主意,与浅菊姐姐无关!”阿史那流沙伸手将浅菊护在身后。   颜焕的眼神穿过阿史那流沙,落在了身后的浅菊身上,漂亮的眸子折射出很异样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浅菊看着颜焕,又看看阿史那流沙腰间的紫鸳玉,心里的疑惑不由得扩大了——颜焕怎么会和突厥的公主如此熟稔呢?再看颜焕此时也是一身突厥打扮,莫非颜焕在突厥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焕哥哥,你放了浅菊姐姐好不好?流沙已经答应你和中原和亲了,流沙的心已经死了!就不再奢求爱情了,只求你们放过浅菊姐姐,让她和她爱的人在一起,好吗?”阿史那流沙抬头,哀求道。   颜焕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一丝不忍。阿史那流沙对他的情,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她在他眼里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妹妹,而且对他来说,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这是他们家族的使命,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利用里阿史那流沙对他的感情,用此来说服她去和中原和亲。   阿史那流沙,从小就期盼爱情的女孩,曾经打算反抗到底的她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线崩溃。那时,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轻轻地说:   “焕哥哥,把你的紫鸳玉送给我,我就答应你。”   她知道,那块玉对他来说极其重要,只要他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她就毫无遗憾了。   而他,有过犹豫,不过还是把玉给了她。   她不懂政治,不懂谋略,她只知道在接过爱人递来的玉佩的那一刻,她的心便死去了。她不再期盼爱情,她只是一个突厥公主,一枚棋子……   “流沙公主,回去,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颜焕的喉咙动了动。   阿史那流沙却一动不动,倔强的眼里含着泪水,为了浅菊,也为了她自己。   “阿史那流沙是草原的女儿,任何时候都要骄傲地抬头,怎么可以流泪呢?”浅菊淡淡的声音响起。   颜焕和阿史那流沙同时惊讶地看着浅菊,却见她才能够阿史那流沙背后走出,伸手拭去阿史那流沙眼里的泪,轻轻地说:   “爱情没了,但是不可以丢失自尊哦!”   她轻轻地说着,转头对着错愕不已的颜焕:   “浅菊刚来皇宫,不知道阁下的身份,但是不管怎么样,您见了公主,还是该行个礼的吧。而且流沙公主要我夜游御花园,有什么不对吗?”   浅菊从容地说着,仿佛真的只是和阿史那流沙夜游一般,颜焕毕竟是老到的人,知道她们也逃不了,没必要撕破脸,于是见好就收,象征性地行了个礼,说道:   “最近宫内不安定,微臣怕公主有个闪失,特派人来保护公主。”   “有劳费心了。”或许是浅菊的话触及阿史那流沙的神经,她已经不再抽泣,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说道,“接下来还有劳国师派人护送本宫和浅菊姐姐回寝宫了。”   说完,她偷偷地看着浅菊,仿佛在说——没帮到姐姐,对不起。   浅菊轻轻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意,不过阿史那流沙的话让浅菊知道了颜焕在突厥的身份——突厥国师……   玉公子、紫鸳玉、突厥国师……   这个颜焕到底是什么身份?   浅菊心里越来越乱,她越来越觉得事情有蹊跷,她记得那天昏迷的时候还听到了南宫夫人的声音,难道那不是幻听……   “来人,送流沙公主和易姑娘回寝宫。”   颜焕唤来严状以待的侍卫,让他们护送浅菊和阿史那流沙回去。   漆黑的夜幕中,阿史那流沙顾盼流连的眼最终变成一片死寂的黑…… 云烟过眼 第三章   “公主,可汗下过命令,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全,公主不可以离开寝宫。”宫女怯生生地拦住阿史那流沙。   阿史那流沙略带怒气的美目扫过在场的宫女和太监,什么时候她阿史那流沙连出去走走都不可以了!   “公主饶命,是可汗的命令,奴才(女婢)只是奉命行事。”   在场的宫女太监见阿史那流沙要发怒了,连忙慌张地跪下。   阿史那流沙没有看跪了一地地奴才,直径冲到门口,刚欲迈出房门,便被两个彪形大汉堵住了。   “参见公主!”   “参见公主!”   那两个彪形大汉给阿史那流沙行礼,却准确无误地挡住了出口。   “让开!”阿史那流沙冷冷地喊道。   “属下奉可汗的命令保护公主……”   “可汗!可汗!我要见可汗!”阿史那流沙简直要抓狂了。   “流沙要见为兄。”男人爽朗的声音响起,木杆可汗阿史那燕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   “参见可汗!”   “参见可汗!”   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阿史那燕都走进屋里,看着倔强地站着的阿史那流沙,他刚毅的脸上泛起一抹柔和的笑:   “谁得罪我的流沙公主了啊,瞧你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哼——”阿史那流沙把脸撇到一边去,显然不买木杆可汗的帐,“可汗根本不用担心,流沙不是早就答应去中原和亲了吗?可汗大可放心,阿史那流沙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逃婚这种事情阿史那流沙不会去做的。置于昨天流沙想帮浅菊姐姐,不是也没逃的过可汗的天罗地网吗?流沙不会以卵击石的!”   “小公主生气啦,怪皇兄了!”木杆可汗反而爽声笑道,转身看着窗外,若有所指地说,“阿史那燕都和阿史那流沙一样都是草原的儿女,我们都为了草原而生,我们都把草原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清晨的清阳照阿史那燕都的脸上,熙熙生辉,他轻轻转过身来,对着阿史那流沙说:   “阿史那家早就将整个家族的命运给了草原,流沙,你明白吗?”   “可是,把浅菊姐姐嫁给四哥和草原的命运有什么关系?”阿史那流沙疑惑地望着兄长。   木杆可汗默不作声,只是将目光放到远方……   阿史那流沙望着哥哥,这个从小就被推上可汗的位置,一生戎马的兄长,似乎从连像样的童年都没有过……   稳定朝政,统一草原……他的人生似乎一直都是为了草原而活。   突然,阿史那流沙觉得很惭愧。   去中原和亲,她以为哥哥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其实哥哥牺牲的又何止爱情呢……   “可汗,阿史那流沙明白了!”阿史那流沙跪下来,对着兄长行了个大礼。   “听旨:解除流沙公主的禁令,流沙公主可随意出入皇宫任何一个角落。”阿史那燕都的声音铿锵有力。   阿史那流沙惊讶地看着兄长,却见他已经笑呵呵地离去了。这一刻,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地明白了——草原的儿女的含义。   ——   听乐宫,   南宫乐对着浅菊笑得格外殷勤,浅菊心里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大叫不妙——估计昨天阿史那流沙河她的行为,她也知道了,敢情都以为她打算逃婚……   “浅菊义妹,昨晚睡得可好?”南宫乐不温不火地问道。   “挺好的。”浅菊淡笑。   “近日来,我国和中原大成王朝的关系日趋紧张,可汗担心着皇宫里不安全,妹妹不会武功,没人在旁边伺候着也怪不方便的。”南宫乐依旧笑,乐呵呵的,雪白的手掌轻轻一拍,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突厥女子被带了上来。   那女子穿着突厥宫女的衣裳,大约一米八高,身子骨看起来特别结实,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的。   “她是阿奴塔云遮,突厥第一女勇士,可汗特地将她赐给妹妹。妹妹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她说就是。”南宫乐拿起茶杯,啜了口,看着浅菊,怪嗔道,“瞧我们镇国王的面子多大——为了保护他未来的妻子,可汗连突厥第一女勇士都用上了!”   有劳可汗和乐妃娘娘用心了,浅菊感激不尽。   浅菊微微俯下身,礼拜感恩。心里不由地苦笑——木杆可汗和南宫乐也太看得起她了吧,要监督她,随便派一个侍卫就可以了,还派个武功这么高的来……   “应该的!镇国王乃我们突厥的脊梁,大婚临近了还为国出征在外,我们有理由保护他的未婚妻。”南宫乐笑道。   阿史那他陀出征了?   浅菊惊讶地抬头看着南宫乐。   “三天前的事了,怕妹妹担心,就没和妹妹说。草原东部小部落的事情,不碍事,后天便可回来,妹妹无须担心。”南宫乐笑得如同一只狐狸,仿佛在说——想推迟婚礼?别做梦了!我们都掐好时间的。   浅菊笑而不语,突然想起以前夏离说——笑是最好的武器——看来一点也不假。   “乐妃娘娘,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妹妹先告退了。”浅菊非常温和地说着,她实在不想在这里和南宫乐扯下去,这个女人根本是只狡猾的狐狸,和她周旋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也罢,本宫也乏了。”南宫乐挥挥手,又道,“阿奴塔云遮,陪我们未来的镇国王妃在皇宫里走走,散散心吧。”   “遵命!”阿奴塔云遮恭敬道。   浅菊无奈地笑笑,走出了听乐宫。 云烟过眼 第四章   草原的正午,起了风,使得烈阳的威力减弱了不少,温煦的风吹到身上还挺舒服的。   微风抚起浅菊的长发,露出她漂亮的额头。浅菊一边踏着地上的草,清风吹拂,一边偷偷回头看看紧跟在她身后的阿奴塔云遮,菱角上扬,勾起一抹浅笑。南宫乐不放心她,给她安排了个女勇士,不过……浅菊突然加快脚步,朝前小跑,用余光看着急忙追上来的阿奴塔云遮,脚步一会转,来个急刹车,单脚一转,轻盈地转过身来,却不偏不倚地撞到了赶上来的阿奴塔云遮怀中。   淡淡的气息扑鼻而来,是清风和草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浅菊微微抬头,对着阿奴塔云遮痴痴地笑。   阿奴塔云遮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小姐笑什么呢?”   浅菊依旧笑着,伸出纤长的削葱指,轻轻地点着阿奴塔云遮,若有所指地说道:   “笑你!笑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阿奴塔云遮更加不解,慌忙跪下,道:   “奴婢该死,奴婢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小姐指点,奴婢一定改正。”   浅菊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看似慌张不已的阿奴塔云遮,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起来吧,你又没什么错。”   “谢小姐恩典,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姐。”阿奴塔云遮站起来,信誓旦旦地宣誓效忠,不过这也不知道有几分真。   浅菊的笑意更浓了,轻轻地转过身,在草甸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仰头对站着阿奴塔云遮颔首道:   “我肩膀有点不舒服,你过来给我揉揉。”   阿奴塔云遮似乎没料到浅菊会来这么一招,明显地愣了一下。   “怎么?有问题吗?”浅菊略带玩味地看着阿奴塔云遮,心里忍不住想笑,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只狐狸。书~包~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没问题,奴婢遵命!”阿奴塔云遮连忙点头道,走到浅菊身边,放到浅菊肩上,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原来也有三皇子不会的东西啊!”浅菊笑着抬起头,轻轻地把目光放到正对着她的香肩研究的阿奴塔云遮,目光流连,波光潋滟,充斥着柔情无限。   “什么三皇子啊?”阿奴塔云遮一脸雾水。   “没什么”浅菊偏着头,淡淡道,“肩膀酸了,有劳女勇士了。”   “奴婢出身在习武世家,自幼习武,其他的未免忽略了,还望小姐见谅。”阿奴塔云遮为难地说道。   “这样啊——”浅菊起身,拍拍沾到衣上草屑,说道,“那我也不为难你了,且陪我在这花园里逛逛吧。”   “是。”阿奴塔云遮恭恭敬敬地跟在浅菊身后。   一路上,浅菊带着阿奴塔云遮四处乱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浅菊来突厥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不过一个多月,却已经暗中将突厥皇宫摸透了,现在在皇宫里随处闲逛,悠然自得。   ·御花园的另一个角落,一个华服女子端坐在石砌的亭子里。   “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她身旁的少女不满地推着正在发呆出神的女子。   女子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妹妹,笑道:   “你刚才说到哪里了啊?”   “姐姐,你!你……”少女气得结巴了,不满地嘟起嘴,道,“镇国王要成婚了,姐姐难道就不……”   “水映牡丹,别说了,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女子一脸严肃地对着她身边的女孩喝到。   “可是……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让你这么委屈啊!他阿什那他陀说过终身不娶的!现在怎么又……他把我们哥舒特家族的脸往哪里摆啊!”被唤作水映牡丹的女子愤愤道,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那女子瞪了回去。   女子看看身边这个欲言又止的少女,抬起头,望着蓝丝绒一般的天空,叹息。   她,哥舒特水映草儿和哥舒特水映牡丹有着同样的姓氏,她们都出生在突厥最显赫的哥舒特家族,可是她们却截然不同。   她的妹妹哥舒特水映牡丹,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牡丹,从小便备受呵护,她是哥舒特家族的千金,她的母亲是皇室阿史那氏的公主——阿史那沙磨。沙磨公主爱慕汉文化,年轻的时候曾经居住汉地,她用汉地最娇嫩的牡丹给自己的女儿做闺名,暗示着她的女儿必须受尽呵护。   的确,当朝可汗是她的表哥,当朝国师是她的亲哥哥,哥舒特水映牡丹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她,哥舒特水映草儿,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是一颗无人理睬的杂草,她的母亲本是青楼女子,生了她之后,便被赐死了。哥舒特家族要维持他们高傲的血统,他们不允许一个青楼女子败坏他们的高贵。哥舒特水映草儿知道,当时要不是因为祖母怜悯,她也会被同样赐死。   其实,死了倒也好,这样活着,处处遭人白眼,任人欺凌,还不如死了痛快。   她的确想过死,更确切地说——她已经死过了,如果没有他的话……“姐姐,你看那里!”哥舒特水映牡丹一只手扯着哥舒特水映草儿的衣襟,一只手指向前方道:“看,易浅菊!我在听乐宫看到过她,呵呵——冤家路窄,看我怎么收拾她!”   说完不待哥舒特水映草儿反映,便气势汹汹地朝着浅菊他们走去…… 云烟过眼 第五章   日上中天,宣示着正午的来临,清风在不知不觉中变小了,阳光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猛烈,仿佛要灼伤人的眼睛。   气温突然升高,又是一派夏日的情景。   这样的时候是该回去用午饭,然后懒散地在屋子里蜗居了。   浅菊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额头,挡住直射过来的太阳光,可阳光的浓烈让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一个紫色的影子透过浅菊浓密的睫毛,传递到她的眼里。   那影子快速向浅菊这边冲过来,来势汹汹。   “你这贱人,看我怎么教训你!”随着一声响亮的女子叫唤声,浅菊只觉得耳边闪过一阵风,那女子的手高高地扬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浅菊掴过来。   浅菊心里纳闷,她这是得罪谁了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贱人。   她没有躲,也没有闪,只是浅浅地笑,打量着眼前这个怒气冲冲正扬手打她的女子,仪态从容,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是要打她,而是在向她打招呼一样。   浅菊不温不火的态度更加刺激了哥舒特水映牡丹,她狠狠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狠狠地落下,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拍碎一样。   只是,手并没有落下,哥舒特水映牡丹觉得有一股力量牢牢地阻止了她要落下的手,仿佛一个钳子。   “哥舒特水映牡丹,你这是做什么?”   男子的声音响起,仿佛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充满怒气。   循声望去,发现抓着哥舒特水映牡丹的手的竟然是阿史那他陀。   哥舒特水映牡丹显然没料到阿史那他陀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镇……镇国王……你……你……”   “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说不出来话来了?”阿史那他陀冷冷地说道。   “我……”一时之间,哥舒特水映牡丹仿佛犯了错的孩子,支支吾吾地。   “说啊!说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哥舒特水映牡丹低头踩着地上的石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自幼娇纵无比,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知道怎么的,唯独害怕阿史那他陀这个表哥,每当他充满怒气地对她说话的时候,她就会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您放开水映牡丹的手号码?太久了,她的手会麻的。”女子柔柔的声音响起。   阿史那他陀眉毛一扬,怒气更加增加添了几分,“她的手会麽,难道别人的脸就不会疼吗?”   “可是……水映牡丹并没有打到浅菊姑娘啊!”哥舒特水映草儿急忙说道,声音吞吞吐吐地,似乎有点颤抖。   阿史那他陀默不作声,睨着哥舒特水映草儿,越扬越高的眉毛显示出他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难道,你很希望她打到浅菊?”   “奴婢不敢!”哥舒特水映草儿连忙跪下行礼。   “姐姐,干什么给他跪下啊!”   哥舒特水映草儿委屈无比的样子显然刺激到了向来骄傲无比地哥舒特水映牡丹,她用力地挣扎着,想从阿史那他陀手里挣扎出来,好去扶起哥舒特水映草儿。   “放开我!放开我!”哥舒特水映牡丹气得差点眼睛都红了,她愤怒地吼道,“姐姐,你给我起来,我们哥舒特家族的人上跪天,下跪地,其他的一概都只行单膝礼,就算可汗都一样!姐姐,你给我争气点!”   浅菊安静地站着,仿佛空气一般。自从阿史那他陀出现之后,她就仿佛化作了空气,再也没有人注意过她。   说来也奇怪,事情明明是因她而起的。   浅菊纳闷,她明明没见过那个叫哥舒特水映牡丹的少女,也没见过眼前这个正跪着的女子,。怎么他们都知道她,还一副和她有深仇大恨的样子……还有阿史那他陀,南宫乐不是说他出征去了,后天才回来吗?怎么一眨眼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了……“王爷,你放开人家姑娘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啊。”浅菊笑道,她也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来说服阿史那他陀方式,找来找去,居然找了个这么恶俗的理由,不过也是很好用的理由。   阿史那他陀似乎没想到浅菊这么说,奇怪地看了浅菊一眼,似乎又想到什么了,忙道:   “都忘记你们汉人的礼节了。”   说着放开了哥舒特水映牡丹,目光转向浅菊,变得柔和了不少。   哥舒特水映牡丹恢复了自由,还来不及舒活手上的筋骨,急忙跑去拉起跪在地上的哥舒特水映草儿,道:   “姐姐,你别忘记你是高贵的哥舒特家族的后代,快给我起来,拿出你该有的骄傲来,别让那个低贱的汉人看笑话。”   哥舒特水映草儿被哥舒特水映牡丹强行拖了起来,只是,她一直低着头,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别老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嘴脸!”阿史那他陀托看着哥舒特水映草儿,厌恶之情写满脸,“还有,浅菊是可汗封的镇国王妃,请你们搞清楚。”他一字一顿,特别强调了“镇国王妃”这四个字,分明是他的不满。   “阿史那他陀!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言而无信吗?” 云烟过眼 第六章   转眼又到了月华初上时分,浅菊避过宫女侍卫,悄悄地出了听乐宫,漫无目的地在突厥皇宫里闲逛,突厥的传统衣饰在她身上显得有点宽大,合着清风徐徐飘动。   风乍急,合着刺骨的寒意。浅菊熟悉这寒意,这是荒漠特有的,以前她在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过。这种寒并非袭在人的肌肤上,而是直接渗入骨骼,冻得你咯咯作响。   荒漠,日较差大,白天热得让人汗流浃背,可到了晚上,却是少有的寒。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浅菊心底也起了寒意。   近日里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颜焕、南宫、木杆可汗、阿史那他陀、阿史那流沙还有白天遇到的哥舒特水映牡丹、哥舒特水映草儿……一切是一切仿佛一张网,扑朔迷离,牢牢地锁住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真相。   “铮——铮——铮——”   声音若有若无,断断续续,有一段距离,不过浅菊可以判断出那是古筝的声音。声音的源头和听乐宫的方向截然相反,很明显,弹奏古筝的应该不是南宫乐,可是——古筝是汉地的乐器,在突厥除了南宫乐这个汉人,还有谁会弹呢?   浅菊并未多想,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音源移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琴音也越来越清晰。琴音诋毁辗转,飘忽不定,似想向人诉说无尽的哀愁,但似乎又怕人知晓,每每要弹到**总是仓促回收,不过如此,反而让哀愁之感愈发浓烈,那是隐忍的,可是在琴音的深处,浅菊似乎找到了一丝不甘……浅菊越走越近,绕过一片小树林,前方渐渐传来若隐若现的光,终于,她撩开挡住视线的最后一道树枝之后,抚筝者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平坦的青石地上,一个女子垂眼抚筝,动作娴熟,琴音酣畅。   浅菊借着旁边突厥传统建筑风格的大屋里隐隐折射出的烛光和月光仔细地打量抚琴的女子——竟然是哥舒特水映草儿。此时的她已经褪去了白天的华服,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件在突厥极其普通的软袍。   这么晚了,哥舒特水映草儿怎么会出现在皇宫,独自抚筝呢?而且照理说,突厥人不可能这么熟练地弹奏出汉地的曲子啊。   正思索着,琴音戛然而止,只见哥舒特水映草儿轻轻站起来,朝着浅菊这个方向走来。   浅菊有点惊讶,她明明算好角度的啊,以哥舒特水映草儿的位置不可能看到她啊!   看着哥舒特水映草儿越来越近,强劲的夜风舞动她宽大的袖子,整个身体似乎都站不稳了,真是个柔弱无比的女子,让人心疼不已。浅菊一边感叹,一边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言辞,正欲张口,却见哥舒特水映草儿轻轻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单膝跪下:   “参见主子!”   “起来吧。”男子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浅菊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起。   “今天见到他陀了吧。”那声音平静如镜。   “嗯。”哥舒特水映草儿微微颔首。   那声音沉吟了一下,继续道:   “他陀已经请旨于八月二十二迎娶你了。哼——”那声音顿了下,又道,“他陀真是狡猾!这样似乎既可以不违背圣旨,又可以不得罪哥舒特家族,不过……”   男子不再做声,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哥舒特水映草儿。   “属下明白!”一定谨遵主子命令,不辱使命!   哥舒特水映草儿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定。   “嗯。那就好。你回去休息吧。对了,什么时候学会汉地的音乐了?”男子声音依旧平静,如同青云在空中平静地躺着。   “刚学的!让主子见笑了。”哥舒特水映草儿轻笑,浅菊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这一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他陀很喜欢汉化的东西。”那男子淡淡地说着,“好了,回去休息吧。”   浅菊的方向看不到说话的男子,只看见哥舒特水映草儿乖顺地转身,朝着旁边的屋子走去。狂风其,仿佛要将她吹走一般,只是她依旧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走进那间大屋。屋子大门的牌匾让浅菊打了个寒颤——“奉先殿”。   奉先殿,那不是盛放突厥皇帝灵位的地方吗?哥舒特水映草儿去奉先殿休息?难道她住在奉先殿?   据浅菊以前在史书中的了解,哥舒特家族是突厥的名门大族,地位仅次于皇室阿史那氏,他们有豪华的庄园,其规模并不亚于突厥皇宫。事实上,从白天哥舒特水映牡丹的行为话语就可以判断出史书记载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可哥舒特水映草儿作为哥舒特家的小姐,怎么会住在奉先殿呢?   “你在想什么呢?”沙哑的声音在浅菊耳畔响起,浅菊心里一惊,慌忙抬头,但见一个男子负手站在她面前。他背对着她,让她没办法看到他的脸。   “你是不是在想哥舒特家的小姐怎么会住在奉先殿呢?”男子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是谁?”浅菊警惕地看着男子的背影,因为她发现无论她怎么移动身体想看清他的脸都被他巧妙地避开。   “告诉你,哥舒特水映草儿就是奉命看守奉先殿的。”男子答非所问,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说着。   看守奉先殿?   这不是太监活侍卫是任务吗?怎么会让一个贵族出身的千金小姐来看守呢?   浅菊皱起眉头,思量着这句话的真实度。   “想知道为什么吗?”男子问道。   浅菊洗耳恭听,却听见男子狡猾一笑:   “日后,你自会知道。现在——不告诉你!” 云烟过眼 第七章   那男子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挑衅,似乎在挑战人的极限,大多数人被他这样吊胃口之后定会恼怒。但是,浅菊没有,她依旧淡淡地笑着,完全没有恼怒的样子——当然,偷听别人说话当场被抓,对方没有要她的命,只是吊吊她的胃口,她有什么好恼怒的呢?   “你是谁?”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既然他没打算现在告诉她哥舒特水映草儿看守奉先殿的原因,她追问也没用,与其纠缠于不可能从他口里得到答案的问题,倒不如换个问题来问。   “呵呵——”男子开口笑,但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顾自转身离去。   走出数丈之外,他突然停住,说道:   “俟斤,阿史那俟斤。”   说完,便继续走路,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浅菊站在原地,感觉空气中的寒意越演越烈,几乎要涌出来,将她的五脏六腑冻僵。她心中突然微微一动,猛然抬头转向空中望去,赫然发现那一轮高悬的明月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片流动而粘稠的暗红,若一片粘连欲滴的血。浅菊大吃一惊,用力眨了眨眼,再望去,明月复又洁白如玉。   她心中稍稍定了些,刚向四周望了望,但心中又是隐隐一跳,又抬头,见夜幕下悬挂的仍然是一轮血月!   这样的景色让浅菊忍不住害怕,她用力地甩甩头,再次定是看天空,空中却是血月依旧,红得那么妖艳,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仿佛是什么征兆……寒风刺进了浅菊的骨髓,寒意从她心底不停地溢出,两股寒相交,冻得她生疼,骨头咯咯作响。   突然,一股温热从她的背后传来,环着她的手臂,慢慢地通过毛孔,渗入她的血液,随着血液流淌进她的心房,又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浅菊缓缓回头,发现阿奴塔云遮正轻轻地抱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浅菊轻轻地问。   阿奴塔云遮望着浅菊,目光温柔无比,笑道:   “从你离开听乐宫就一直跟着你。”   浅菊惊讶地看着阿奴塔云遮,没想到被他跟了这么久了,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阿奴塔云遮将浅菊的惊讶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抹笑,低头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呵气:   “不是说无论何时,只要我在你身边就能感受到吗?”   浅菊被他弄得有点痒,红着脸把头别到一边去:   “不知道你说什么,听不懂。”   “我的小美人在装糊涂吗?不是第一眼就看出来我是谁了吗?”阿奴塔云遮坏坏地笑着,伸手抚过浅菊嫩滑的脸。   “色女!滚开!我可不是Lesbian!”   浅菊轻轻喊道,一副挣扎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了,抬脚朝着阿奴塔云遮的快下用力一踢……“痛!”   声音的主人完全没料到浅菊会来这么一招,的确,这种动作在千年前的古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的,所以他毫无防备,被不偏不倚地踢中。   “原来你是男的啊!”浅菊看着他一脸痛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双手叉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快说!男扮女装,接近本姑娘有什么企图!”   原本还一脸痛苦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一脸色相:   “你说能有什么企图呢?”   “三皇子的恢复能力果然强于常人啊,这么快就没事了。”浅菊用手捂着嘴,咯咯笑着。她早就知道眼前的阿奴塔云遮是李澈易容扮的,从南宫乐把他带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就看出来了。   她承认李澈的易容术很精湛,演技更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他轻易地假扮成突厥第一女勇士阿奴塔云遮,骗过了木杆可汗,骗过了南宫乐,却骗不了她。因为他是她最爱的人,早已种在她心灵深处了,任何时候,无论他化成什么,她都可以认出他。   不过,中午的时候李澈似乎还没过瘾,在她暗示他的时候并不承认,那她只好陪他玩玩了,她想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李澈有时候挺孩子气的,不过这个时候的他最好玩了,浅菊自然不会放过难得的机会。   “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对很多人做过动作?”李澈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看来是吃醋了。   浅菊忍不住嗤笑出声,伸手摸摸李澈编成突厥人常见的辫子的头发,道:   “哪敢啊!就你一个啦!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啊,把这种事情都当成荣幸。”   “是不敢,不是不想?嗯?”李澈不满地看着浅菊。   浅菊发愁地看着李澈,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我只想过踢你的XX吗?真要是这样说,还挺怪的。   哎——都是夏离啦,以前怕她在路上遇到色狼,教她这招,害她忍不住想试试,哎——搞得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澈了。   不过李澈现在的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孩子气,而且也不是一般的前卫——要知道这在二十世纪极其普遍的防狼术,到了古代,绝对违背三从四德,足以令女子被休N次了。而李澈这个古人当得可真不够专业的,竟然视若无睹,还仿佛这是一项荣幸一般。 云烟过眼 第八章   漆黑的天空,赫然挂着一轮血月,那抹浓烈的腥血红仿佛流出的血液,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整个天空都浸红了。   “害怕了?”李澈见浅菊微微蹙起眉头,看出了她的不安,轻轻地问道。   浅菊将视线从空中的血月移到李澈身上,美丽的笑自她唇角缓缓荡漾开来:   “本来是有点怕的,不过——现在不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依偎到李澈温暖的怀里,无论前方有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她都不怕。   “阿嚏——”   许是在夜里受了凉,浅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了?”李澈垂首看着浅菊,关切地询问,“先回去好了。”   说完,不待浅菊反映过来便打横抱起她,快速朝着听乐宫走去。一路上,他清俊的脸上平静无波,但是他胸口却是心潮澎湃。   他的星儿,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他终于又可以安心地抱着她了。   其实,那日慕容夏离向他透露星儿的行踪之后,他便快马加鞭地赶到突厥——不是因为相信慕容夏离的话,而是按照路程上,那家客栈离突厥比较近,他如果先赶到突厥确认,星儿要是真不在,他再回中原,也还来得及。但是,如果他先会中原的话,到时星儿若真在突厥的话,再赶到突厥恐怕来不及了,所以他选择先到突厥打听。   刚来京城,便看到告示——镇国王阿史那他陀八月二十三迎娶乐妃义妹易浅菊。   易浅菊,他知道这是星儿的另外一个名字,而乐妃正是南宫乐,说起来应该是星儿的姐姐。想起自己当初对南宫家的所作所为,李澈其实一直都没办法原谅字——他害星儿失去了家人,尽管星儿总说没事,但是,他却没办法释怀。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星儿,给她解药,所以,李澈暂时把其他的抛在一边。   摸清突厥皇宫近期的动态对一般人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李澈从来不是一般人。他只花了两天时间便大致了解了事情的进程,并且易容成突厥第一女勇士,潜入皇宫,非常“巧合”地被南宫乐看上了,去给浅菊做贴身侍女,主要负责监视她。   要是南宫乐知道她亲自挑选的人才居然是他们最该防备的人,估计肯定是要气得晕过去。   李澈知道浅菊很快便会认出他,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认出他——只消一眼;这就如同浅菊没想到李澈来得那么快一样——她甚至还没想到通过什么方式让他知道她在突厥皇宫,而他就已经来了。   夜幕下,一个突厥宫女打扮的高挑“女子”抱着一个满脸幸福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走着,辗转来到听乐宫,他轻轻一跃,轻而易举地翻过围墙,闪进南宫乐安排给浅菊的卧室……“李澈,你以前见过这样的月吗?”浅菊指着空中的月,此时月亮的血色已经开始变淡。   李澈摇摇头,道:“第一次见。”   “我之前见过一次。”面对李澈投来的诧异,浅菊轻轻地笑。   上一次见到红月是2006年的事情了,那天她在上海也看到了红月。   她知道当月亮反射太阳的光线与大气层成一定的角度得时候,只有红色光谱才能通过,这时候月亮就变成红色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她应该很明确这只是正常的天文现象,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这是一种征兆,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不久之后,应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李澈将目光移到逐渐变淡,恢复洁白的月亮上,“不过,和今晚的月无关。”   李澈回过头,看着浅菊说道。   “嗯。”浅菊点点头,恍然大悟。   月有阴晴圆缺,一直都与境遇无关。   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一直都与自然环境无关。   “目前,最紧迫的事情莫过于你的娘子要嫁与他人了。”浅菊突然转身,对着李澈挑眉道。   李澈宠溺地看着她,笑道:“这可不是最紧迫的,最紧迫的是我娘子要嫁的人在娶我娘子之前还要先纳一个妾呢。”   李澈一边说,一边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下,抬头对站着的浅菊扬眉,道:   “娘子,你说你该怎么办?嫁给他,还是让为夫的带你走呢?”   浅菊看着一脸邪气的李澈,沉默不语。   她想跟李澈离开,从此远离江湖,院里宫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但是,她知道不能。   她是误入时空的孤魂,有些事情她可以只当自己是过客,她可以不在乎。   但是,他不可以。   虽然,他不在乎名利,他无视权势,但他始终是三皇子,皇宫里有他的亲人,尤其是最爱他、最疼他的皇祖母,他不可能弃他们于不顾。   她知道,来到徐真的居所那一刻起,他心里就起了疑虑。在他表情奇怪地看着林梨落画像下面的两个小篆后,她就开始留意那两个字。后来,他知道,那两个字是——李元。   李元,不是二皇子的名字吗?怎么会出现子啊林梨雅画像的落款上呢?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而如今,突厥发生的事情又显得更加微妙,他心里的疑虑肯定又加深了。   她知道李澈爱她,如果她不顾一切要走,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地带她走。所以她更加不能这样要求,她不能让他带着如此巨大的疑虑过日子,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想。   所以她要他一起解开眼前的种种谜团。   “我要嫁给阿史那他陀。”浅菊漆黑的眸子看着李澈,认真无比。   李澈回视她,目光犀利,他垂下眼帘,双手不停地绞动着,一副受伤的样子,满脸无助:   “我的娘子要嫁给别人了,我……我……该怎么办?”   浅菊怎么也没想李澈回事这样的反应,只能傻傻地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相公……我……”   “你叫我什么?”李澈低垂着的头突然猛地抬了起来,望着浅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相公啊!”   “你是第一次这么叫我呢!”李澈的眼睛发出晶亮的光,仿佛发现了一项珍宝一样。   “你喜欢的话,我就经常叫!”浅菊笑着,他一直以为叫什么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想到一句“相公”会让他这么激动。   “可是,你要嫁给别人了……”李澈的眼又暗淡了下来,“我该怎么办呢?要不——给你当陪嫁丫鬟,怎么样?”   李澈再次抬起头,坏坏地看着正在着急的浅菊,一副享受无比的样子。   “你!”浅菊这才发觉自己又被李澈耍了,哭笑不得。   无奈地苦笑,却发现左手传来一道**,抬眼便见李澈神情地看着她,温柔得一塌糊涂:   “丫头,谢谢你!”   浅菊错愕地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其实不全是为了你。”浅菊对着李澈笑,“我也有很多疑问——关于南宫家,关于皇室,关于我娘。澈,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觉得我娘还活着,甚至觉得她就在突厥。”   “星儿,对不起。”浅菊的话让李澈回忆起以前,他还星儿失去了家人。   浅菊凝视着李澈,轻轻地摇着头,伸手牵起他的手,温柔又无比认真地说道:   “澈,不要怪自己。那时候,你有你的立场,不是吗?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李澈心里颤了一下,黑珍珠一般明亮的眼睛认真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聪慧、善解人意的女子——他真是三生有幸,能与她相识相知,并且能得到她毫无保留的爱。   她的爱,那么纯粹,那么干净,超乎尘世之外,重过千钧。   “星儿,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李澈在心里暗暗发誓。 云烟过眼 第九章   广阔的荒漠,一望无垠,漫天黄沙堆成一个个沙丘,在沙漠里此起彼伏。黄昏的残阳,金黄的光芒将一片黄沙照的熙熙生辉,映着一个又一个沙丘,好不壮丽。   只是若是起了大风,这壮丽的好景像会瞬间变成吞噬人烟的利器,成为死亡的归宿。   沙漠中,夕阳将一对男女的影子映到那片茫茫的黄沙上,将它们拉得好长好长。两道影子不停的摆动着,似在争吵。   “都是你!害我不但没找到慕容夏离,还迷了路。”上官丹枫杏眼圆睁,愤怒无比地盯着眼前站着的紫袍男子。   都是这个该死的林夜,只知道吃大餐,把她都弄懵了,害得她没来得及及时向掌柜打听慕容夏离。   林夜看着一脸愤怒的上官丹枫,俊朗的脸上怒容乍现,狠狠地瞪着上官丹枫,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要不是本大爷从李守银手里把你救出来,你早就被人家剥光了吃下肚了!哪还有脸在这里叫嚣啊!”   面对上官丹枫的怒气,林夜也是越想越气——他可是她的恩人啊!这事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是三跪九叩感谢他连带十八代祖宗,这个上官丹枫倒好,也就吃她点东西还说三道四的。   “谁要你救啊!多管闲事!”   上官丹枫受不了林夜一副以恩人自居的样子,她又没求他救她。   “你!……你……你……”林夜急火攻心,血气一下子从足底冲上来,顿时满脸通红,一时之间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话都说不出来,居然大步上前,一把揪起上官丹枫,愤怒无比的勒住她的脖子。   “咳……咳……咳咳……林……林……林狂妄!你……你……谋……咳咳……谋杀啊!”   上官丹枫被林夜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魂都去了一半,虽然林夜并没有用多大力道,但是也没少用力,上官丹枫只觉得喉咙被紧紧勒住,有种窒息的感觉,但是每当险些要窒息的时候,林夜都会稍微松一下手,让一缕空气窜进她的呼吸道,然后又稍稍加紧力道……   “放……放开我!咳咳……”   上官丹枫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推开林夜,可她那点力道对林夜来说根本是微不足道的,连移动他一个手指头都困难。   “放开你?行!跪下,给本大爷道歉!”林夜正色道。   “咳……做咳……梦!”   要她向这个野蛮人道歉,她宁愿被他勒死!   “我看是谁在做梦!”   上官丹枫不屑的态度再次挑战林夜的极限,怒气造成的红潮还来不及褪去,又一股怒气上来,手中的力道再次加深。   “林……林狂妄!咳咳……野蛮人!咳咳!放……放开,咳咳……放开我!咳咳……”   上官丹枫觉得呼吸更加困难了,不停地大口大口吸气,她发誓,等哪天林夜要是落到她手里,绝对要他好看,此分不报非女子!   上官丹枫努力地吸着气,虽然十分困难,但她绝对不能因为窒息而死,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林夜手里。   风从她身边掠过,吹起她乌黑的青丝,可是她却没办法吸入一口气息,难道真的要这样没骨气地被这个该死的林狂妄勒死吗?   空气,这个从业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的东西,原来这么珍贵!   视线开始模糊,意念开始游离,上官丹枫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   突然,一股清凉的气体灌入她的气管,前方的阻力似乎消失了,呼吸道变得宽敞,大量气体灌入她的喉咙。   上官丹枫贪婪的大口大口叶呼吸,氧气进入肺,然后迅速的流便全身,原本因为缺氧而浑浊的大脑豁然开朗。意识渐渐地被拉回来……   “林狂妄,你……”   意识到竟然是林夜放开自己的,上官丹枫有点诧异,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你果然不敢勒死我!”   上官丹枫理顺呼吸的节奏后,还来不及舒展自己发红的脖子,便一个箭步冲到刚刚转过身去的林夜前面,偏着头,得意无比的说道。   林夜的视线从上官丹枫绝美的脸上慢慢地移到她的发红的脖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上官小姐你好好休息吧。这只是中场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林某会继续勒的。”   呆滞!   诧异!   愤怒!   “你这个野蛮人!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注定这辈子找不到老婆!生孩子没**!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   上官丹枫狠狠地骂道,她长这么大没见过林夜这么狠的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之情。   “上官小姐声音这么大,应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林夜邪气无比的望着上官丹枫,浑身散发出恶魔一般的气息。   “别……别!再让我休息一会!”   或许是从业没见过这样邪气的林夜,林夜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狂妄无比的,今天竟然有点箫丽泽般的邪气。上官丹枫一时没就应过来,条件反射地说了这么一句,此言一出,她后悔地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她居然说出这么没志气的话,她上官丹枫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天啊!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对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快溜——   念头一出,上官丹枫立刻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才不要在这里被这个林狂妄嘲笑,也不要被这个林野蛮勒死! 云烟过眼 第十章   “臭丫头,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想跑?”   将上官丹枫的动作看在眼里,林夜笑得无比狡黠,又道:   “你就跑吧,大爷我给你一刻钟时间,有多远跑多远,不过……”   林夜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奸诈地笑着,看着上官丹枫仓惶逃跑,得意无比,那样子仿佛在欣赏几十打银票一般,而且是在赌场意外赢的那种。   周边,是一望无垠的沙漠,漫无目的。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戾风,吹得生疼。   漫漫黄沙,从地的尽头到天的尽头,找不到头,亦找不到尾。上官丹枫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她找不到路,只知道林夜在她身后。   此时,上官丹枫只觉得林夜仿佛一匹恶狼,正在她身后舔舐这锋利的獠牙,整装待发,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她越想越慌,步伐也愈发急骤,也愈发紊乱。   时间一点一点逝去,远远超过了一刻钟,身后却没有任何声响。   林夜没追上来吗?   上官丹枫心里正奇怪着,不解地停下脚步回头看。   一张放大的男子面孔闯进她的视线,那五官,那神情,不是林夜还能是谁?   “你……你……”上官丹枫显然被吓到了,“人吓人吓死人啊!”   “那就不吓你了。”林夜突然笑了起来,耸了耸肩,然后转身欲走。   “喂……你却哪里啊?”   他不是要继续勒死她吗?怎么突然走了?   “你管我去哪里啊?莫非上官小姐舍不得在下?”   “谁舍不得你啊!你这个自恋狂!有多远走多远!”上官丹枫用力甩甩水袖,气鼓鼓地吼道。   舍不得他?笑话!   她巴不得他离得远一点,这个林狂妄,每次碰到她都没好事!她刚才只是奇怪,他今天怎么会这么轻易庭她。   林夜不动声色,视线穿过上官丹枫,笑得诡异,轻轻道:   “在下现在就走,上官小姐可别后悔哦!”   林夜对着上官丹枫眨眨眼,慢慢地转身走去,却走得极慢,仿佛在等待什么一般。沙漠的戾风吹动他散着的长发,随着他紫色的长袖在黄沙中舞动,浑身的狂妄之气并没有因为周边一望无际的狂沙而减少半分。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狂妄,狂妄得让人讨厌!   上官丹枫自顾自想着——后悔?怎么可能!好上官丹枫这辈子的扫把星估计就是他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林夜那诡异的笑让她很不安。突然,上官丹枫感受到一股冷意,仿佛后方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一般。   “你……你是谁?”   眼前的女子中等身材,一袭琥珀色的劲装,相貌平凡,却有一股妩媚之气,上官丹枫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她不明白怎么会如此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哈哈——小丫头还挺辣的!居然能杀死我家那死鬼!”周银娲狠狠地盯着上官丹枫,然后仰天长笑,笑着笑着,竟然泪流满面。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丫头竟然能杀死自己家那个死鬼。   十天前,李守银劫走上官丹枫后,周银娲便在客栈里等他快活完归来,可是李守银久久未归,周银娲不放心,便出来寻找。   周银娲和李守银之间并没有爱情,但是他们臭气相投,这么多年来在西域一起行动,一起生活,早已把对方当做亲人,当做知己。   所以,当周银娲见到李守银的尸体的时候,她内心一阵剧痛,那是失去亲人的伤心,她发誓一定要为李守银报仇。这几天,她一路寻觅,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找着了这丫头。   “臭丫头,我要杀了你,把你剥皮,来祭我家死鬼!”周银娲恶狠狠地咬着牙齿,咯咯作响。   上官丹枫明白这女人估计是那天抓她的那个男人的妻子,寻仇来了。   “你……你误会了,杀你丈夫的不是我,是他!”   上官丹枫连忙转身,指着前方,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只有戾风吹过黄沙。   “臭丫头,别狡辩了,纳命来吧!”周银娲大喊一声,呛的一声拔出两把短剑,朝着上官丹枫刺过去。   上官丹枫心中一慌,仓促地从袖口中取出匕首应战。她这次出门仓促,并没有带武器,只带了把匕首防身,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此等危险之事。   周银娲的武功显然比李守银好很多,她手持两柄短剑上下翻飞,形成剑网,身形快如闪电,围着上官丹枫甲方攻击,上官丹枫拿着匕首,使出浑身解数,尽力翻转,却根本不是周银娲的对手,被打得身形连连后退,一下子跌落到地。   “上官小姐后悔了吗?”是林夜的声音。   上官丹枫急忙四处张望,可是却没有看到林夜的身影。   “上官小姐要是不想死在周银娲这个淫妇手里的话,就好好向大爷我道歉,叫一声恩公,叫一声大爷。”   林夜的声音得意无比,上官丹枫知道林夜用的是腹语,只有听听得见,而他本人肯定躲在这附近的哪个地方,原来,他早就发现周银娲了,故意在这个时候跑走,让她出丑的。   可恶的男人!还让她求他救她!   哼——她上官丹枫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要她求他?做梦!   上官丹枫看着叔叔逼近的周银娲,她手中的两把短剑反射出太阳的光芒,刺得上官丹枫双眼生疼。她心里一横,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周银娲发起攻击…… 云烟过眼 第十一章   狂风呼啸,卷起千层黄沙。   漫天黄沙中,隐约看到一个红衣少女,手执一把匕首,使出最后的力气,向对面的中年妇女攻去。   那妇女轻蔑一笑,提起手中的两柄短剑,几个回旋便躲开少女的进攻。她双眉合拢,整张脸换上了阴狠的表情,握紧手中的短剑,打算对少女发动最后的进攻——取她性命。   刚才和周银娲的打斗已经耗尽上官丹枫的体力,此时她双腿发软,根本无力反抗。   害怕   恐惧   认命   ……   上官丹枫用力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啊——”   凄惨无比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升空,随着被风卷起的黄沙冲入高空,凄凉无比。   半晌过去,意识犹在,却并没有该有的疼痛之感——难道说刚才那声凄凉无比的叫喊不是她发出来的?上官丹枫奇怪地睁开眼睛,突来的光线刺得她急忙眯起眼睛,透过上下睫毛间狭窄的讽刺,一道紫色的影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夜,稳稳地站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黯然地看着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周银娲。   “你……”上官丹枫看着林夜,诧异不已,“你干嘛要救我?”   她没想到林夜居然会回来救她。   她以为林夜铁石心肠。   她以为她不求饶,他便会很冷漠地看着她死去……   “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为了救你,只是这周银娲作恶太多,我不过是为民除害而已。”   林夜说得一本正经,大义凛然。不过他不自然的表情颇为可爱,上官丹枫不由自主“嗤”地一声笑出来:   “看不出来,林大侠还挺仗义的。”   为民除害?林夜?   怎么可能,他自己本来就是江湖一害,你给江湖添乱就不错了,他哪有这么好心。   不过说真的,这“西北双银”平日里作恶多端,林夜此举虽然无意,不过倒是真的为过往的商旅和西北的居民除去了一大害。只是——上官丹枫看着周银娲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心里有点不忍心,道:   “林狂妄,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把她打成这样!”   林夜睨了一眼地上血迹斑斑的周银娲,冷哼一声,道:   “本大爷不过是随便抓了把沙子扔过去而已,是她自己太没用!当然也怪本大爷武功在高强,一般人受不了!”   林夜一副狂妄无比的样子。   这回,上官丹枫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反驳,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或许吧。”   突然,原本已是肆虐的狂风竟然疯狂了起来,仿佛发了怒一般,地上的黄沙被风卷起,铺天盖地席卷而起,整个沙漠咆哮了。一时之间,原本不动的沙丘随风起伏,仿佛茫茫大海中的波浪,或许可以说此时的沙漠就好比一片蓝色的汪洋大海,流动沙丘是汹涌的海浪。   沙丘席卷而起,随时都可以将一个八尺大汉淹没——埋葬。   这样的狂风中,要站稳对上官丹枫来说已经十分困难,更何况还有那猖狂的暴沙。这一刻,上官丹枫有一种瞬间就要丧失生命一般的感觉。   “手给我!”林夜的声音一字一字传来,仿佛扣在石头上一般,果断明了。   上官丹枫下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林夜已经冲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她朝空中一跃。   衣角迎头狂风“哗哗”作响,仿佛要随时被撕碎一般,细细密密涌过来狂沙的让上官丹枫睁不开眼。   “坐好。抱住这块石头。”大约一刻钟之后,林夜的声音再次在狂风中响起,与此同时,上官丹枫感觉自己双脚着了地。   困难地睁开眼睛,上官丹枫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一块高出地面大岩石之上。岩石很高,大约有二十多米的样子,是沙子不能企及的范围,不用担心被沙子埋葬。   只是,上面的风十分狂烈,很难站稳,稍不小心就有掉下去葬身于茫茫黄沙的危险。   “臭丫头,发什么呆啊?快抱紧这块石头。”见上官丹枫还傻傻地站着,林夜不耐烦地说道。   说完,不待上官丹枫反应过来,便二话不说地伸出一只手从她身后圈住她,将她按到石头上。   林夜内力深厚,加上有石头做支撑点,这使得他们可以稳稳地俯在岩石上等待这一场风沙平息。   沙漠,当没有狂风的时候,是一副壮丽的美画;一旦狂风横起,狂沙滥舞,沙漠便会变得更加壮丽,一个壮丽的坟墓。   沙漠总是喜怒无常,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是安详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狂躁的。当狂风起的时候,最聪明的作风莫过于找个安全的地方静静地等着,等待戾风吹腻了,平息。   林夜和上官丹枫就是这样,两个性子狂热,没有耐心,最讨厌等待的人,第一次这么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这场风沙暴的停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怒吼的黄色海面开始平息,一个个流动的沙丘渐渐地慢了下来,最后渐渐找到了归宿——停了下来,成为一座黄沙组成的小山。   戾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月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来,幽幽地挂在空中。   月光如流水一般从空中洒下来,洒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照亮一对俯在岩石上的男女。   上官丹枫感受到整个沙漠已经平息下来了,用手肘推了推林夜按在她身上的手。   “林狂妄,风过去。”   “恩。”   林夜轻轻地就了一声,移开按在上官丹枫身上的右手。上官丹枫也顺势坐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转头想和林夜说话,却见林夜依旧俯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上官丹枫急了,右手去推了推俯在石头上的林夜,可是,他却依旧毫无反应…… 云烟过眼 第十二章   “林狂妄?林狂妄?”   连续推了林夜好几下,他依然没有反应,上官丹枫急了,一边焦急地顺带着,一边用力推他。可是林夜依旧一动不动。   他……他不会死了吧?   这个念头在上官丹枫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不可能!林狂妄怎么可能会死呢?他这么狂妄的人,阎王肯定头疼得要死,不会要他的。   上官丹枫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不停地推着林夜,泪水不知不觉已经盈满她动人的大眼睛,绕着眼眶不停打转,终究受不了重力的##,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吵死了!还让人睡觉啊?”   原本一动不动的林夜突然翻了一下身,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原来——是睡着了!   上官丹枫重重的吁了口气,随即又瞪大眼睛,不满地喊道:   “林狂妄,你睡觉干嘛不说一句啊!”   “睡觉怎么说啊!别吵我!再吵把你卖到妓院去。”林夜的声音越来越含糊,最后消失在轻轻的鼾声中。   上官丹枫忍不住破涕为笑,用手擦擦眼泪,转眼看向一望无垠的黄沙和高高悬挂着的圆月。   卖到妓院去。   好熟悉的话。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吧。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吓吓她的,没想到他还真的拎着她往妓院里冲……   林夜,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上官丹枫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对自己这么不客气,一般男人都会喜欢上她的容貌,而林夜,似乎根本没把她当女的,就一如刚认识时,只有他没发现她是女的一般。   不知道怎么的,从一开始,她便和他结下了梁子,每次见面总跟见了仇人一般。她以为他是个不开化的野蛮人,不过他对易浅菊的感情却是那么执着。只是,易浅菊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意思。   月光下,林夜的俊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黄沙,在月光中轻轻浮动。上官丹枫忍不住偷偷讥笑:   “就你这容貌,也难怪易浅菊不喜欢你,如果是我,我也会选箫丽泽。”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夜的声音响起,带着怒气。   上官丹枫这才发现林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此时正坐着杀气腾腾地盯着她。   “林狂妄……醒来也通知我一下,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上官丹枫努力地抚养自己的胸口,她真怕自己脆弱的心脏经不起林夜的折腾。   “别给我分开话题!”林夜盯着上官丹枫,咬牙切齿道,“回答我的问题。”   “哼——回答就回答!谁怕谁啊!我的意思就是你长得太丑了,跟箫丽泽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个人都会喜欢箫丽泽!”   上官丹枫受不了林夜狂妄的态度,心里一横,豁出去了!   “你……”林夜气得浑身发抖,双手一把抓住上官丹枫的胸口,吼道:“大爷我哪里丑啊!虽然说不上貌比潘安,但是本大爷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我吐……”上官丹枫似乎忘记自己被林夜揪住的衣襟,居然还火上浇油,“林狂妄,你这个自恋狂!”   上官丹枫的态度显然刺激到林夜了,怒火冲上他的脸,眼看就要爆发了,可是没想到的是那火气竟然奇迹般地退了下去,诡异地笑容竟然爬上了林夜的脸。   这小子不会是气糊涂了吧!上官丹枫奇怪道,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下知道的没错的话,司空夫人是很爱你的夫君司空宇的吧。可惜,你的夫君好像一直喜欢冷血罗刹,不过也难怪,司空夫人长得这么丑,是个人都会喜欢慕容夏离啦。”林夜学着上官丹枫的语气,不怀好意的说道,还刻意强调了“司空夫人”这几个字。   安静。   安静。   依旧是安静。   周围一片宁静,林夜奇怪上官丹枫竟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大吵大闹,他狐疑地转过头。只见上官丹枫讪讪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喂,你……你怎么了?”   林夜不问还好,他这一问,上官丹枫的泪水更加肆虐了。   “你……你……别哭了。”   林夜虽然平日里嚣跋扈,但是他最怕别人在他面前掉泪了,这下上官丹枫眼睛一红,泪水一流,林夜就只能看着她,手足无措。   “林狂妄,你说我真的很丑吗?”上官丹枫一边哭,一边问道。   林夜没想到向来自信无比的上官丹枫竟然会这么问,一时词穷,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上官丹枫见林夜一声不吭,泪水掉的更凶了,梨花带泪,娇弱无比,林夜心里一紧,连忙援手道:   “没有啊!你可是江湖第一美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个冷血罗刹,浑身冰冷得跟冰块一样,那能和你比啊!你上官丹枫只要稍微一笑,大地都要抖两抖!”林夜见上官丹枫依旧泪流不止,便语无伦次。   “林狂妄,你这叫安慰人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讽刺我啊?呜呜……”   上官丹枫被林夜这么一“安慰”,反而哭得更凶了,一把揪住林夜,吼道:   “你说,司空宇为什么不喜欢我!告诉我为什么!”   林夜无奈地看着上官丹枫,心想,我又不是司空宇,我怎么知道。只是她梨花带泪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忍,其实想来他们也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谁知道呢?我看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她还不是喜欢箫丽泽!”   奇迹般地,林夜竟然没有安慰上官丹枫,反而跟着她愤愤不平。   “哪有!你明明没有箫丽泽英俊!”   奇迹般地,上官丹枫没有跟着他一起不平,反而非常“理智”地提醒他。   “你!你!你!老子忍不住了!一会出了这沙漠,老子一定要把你这可恶的臭丫头卖妓院去!”林夜指着上官丹枫,大吼道。   “林狂妄,你能不能换点别的词啊!”上官丹枫无奈道,每次都是卖妓院,他不烦,她听得都烦了!   “或许,我真的比不过箫丽泽吧。”   林夜望着无边的沙漠,叹息道。   月光下,他的脸映出无限的无奈和挫败感。不知道怎么的,上官丹枫竟然有点心疼。   “哪有!你哪有比不上箫丽泽啊!”上官丹枫条件反射地说道,可是话一出口,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证明这观点,思索了半天,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地说道:   “其实……其实你人口比箫丽泽好多了啊!箫丽泽冷漠不起,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至少你不会啊。你……你的人口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是……但是至少比箫丽泽好……”   上官丹枫一边说,一边观察林夜的脸,她发现林夜的脸色正随着她的话越来越难看,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讪讪道:   “林狂妄,对不起,我不大会安慰人。”   “你这是安慰人吗?打击人还差不多。”林夜无奈地摇着头。   “其实……其实你很好啦!你很有正义感啊!那天要是看大我被李守银抓走的是箫丽泽,他肯定不会救我。”上官丹枫见林夜一副萎靡的样子,脱口而出。   正义感?   林夜讽刺地勾起嘴角,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在别人眼里,他虽然不是箫丽泽那样杀人无数,但是也绝对和正义感这个词无关吧。   “哎呀!管那么多干什么啊!我们两个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我绝世美女;你绝世猛男!他们看不上我们,是他们没眼光,没福气!”   上官丹枫突然笑了起来,对着林夜大喊大叫道,还手舞足蹈地。   “嗤——”的一声,原本还略带忧郁的林夜突然大笑出声。   绝世猛男——上官丹枫对的评价可真是独特啊!   “对!是他们没眼光!”林夜站了起来,附和道。   月光下,一对男女站在一块岩石上,对着一片黄沙大吼大叫,好不兴奋! 云烟过眼 第十三章   不知道过来多久,两个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人渐渐地平静了,他们坐了下来,看着天空中那并不圆的月亮。   许是累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微凉的月光静静在他们身边流淌着。   沙漠的风神似乎休息够了,轻轻的又刮起风来。   风虽然不大,但是合着夜的凉气,让人忍不住一阵寒颤。   上官丹枫正哆嗦着,突然觉得肩头一暖,抬头便发现一件紫色的外衣被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要!”上官丹枫拿下外套,还给林夜,道,“你可是从来不换衣服的,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跳蚤什么的!”   “臭丫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换衣服啊!”林夜不满地吼道。   “可我哪只眼睛都没看过你换衣服啊!”上官丹枫不客气地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重重地瞪着林夜。   此时,两人又怒目以对,全然不似刚才那般同仇敌忾!   “你想看的话,有空本大爷找个妓院,换给你看!”   “你……除了妓院,你就不能提点别的地方吗?”   上官丹枫突然奇怪地盯着林夜,表情凝重。   “喂……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花柳病!”   林夜被上官丹枫盯得不自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蹦出这么一句话。只是,此言一出,上官丹枫表情变得更凝重了,连忙把衣服丢给林夜,还拼命得擦着自己的手,道:   “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上官丹枫!你找死啊!”说着便一副怒气暴发的样子。   “好啦!林大侠别动怒,我开玩笑的。司空宇跟我说过的,你虽然爱去妓院,但都会挑高档地去的,那种不入流的你是不会去的!”   上官丹枫果然是出了句的不怕死,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忘添油加醋。   林夜双手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   “又要动手吗?你这个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野蛮人!也难怪浅菊姐姐不喜欢你!”上官丹枫不怀好意撅着嘴道。   要是平时,在这样的关头,上官丹枫还说出这样的话的话,林夜肯定会让她死无全尸。可是这一次,林夜竟然没有发怒。他收起怒气,不再看上官丹枫,低下头,看满地黄沙,轻轻道:   “其实,她喜欢不喜欢我并不重要。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林夜的话让原本只想和他拌嘴的上官丹枫傻了眼,她静下心来,认真地审视着林夜,这个男人真的很爱易浅菊——就像她很爱司空宇一样。   “所以,你带着她一起去找箫丽泽?”   上官丹枫认真地看着林夜,其实她挺佩服林夜的,他爱一个人,不为得到她,只要她幸福——哪怕那幸福和他无关。   “恩,本来我想,就算死,也要带她找到他的,可是——我却把她弄丢了。”   林夜眼神黯淡了下来。幽幽地把头转到一边,继续道,“她让我去找水,我怎么就会毫不犹豫地去找了呢?我早该知道,她只是想支开我的。不知道,她现在在沙漠的哪个角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情到深处,林夜脸上忧伤一片,自责无限,上官丹枫竟然不经意间瞥见他留下的泪珠。   他竟然会流泪。   江湖上人称“狂魅”的林夜居然也会掉眼泪!   上官丹枫心里忍不住为他动容,一种莫名地情绪油然而生。   “林狂妄,浅菊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上官丹枫伸出皓白的手,轻轻地拍着林夜的背。   再一次,她又开始心疼林夜。   第一次,她开始佩服林夜。   这个素来粗枝大叶的男人,居然会如此深沉地爱着一个人,这么无私,这么出尘。   “不怕跳蚤和花柳病啦?”林夜收起了伤感,转头指指上官丹枫抚在他背上的手,笑道。   上官丹枫轻轻挑眉,嘴角一扬,道:   “那不是更好,又有花柳病,又有跳蚤,我看还有哪个妓院敢买我。”   “切——”林夜笑出声,上官丹枫这丫头还挺幽默的。   空中的月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云绒里,只留星星在旁边不停地眨着眼睛,或许也是冷了吧。   “披上吧。”林夜再次脱下外衣,披到上官丹枫身上。   这一次,上官丹枫没有拒绝,任由外衣上的余温包裹着自己,真的——暖了很多。   夜就这么寂静着。   夜中的两个人抬着头,双目直视远方,却找不到焦点。   沉默,愈演愈烈,而轻风吹着满地黄沙,轻轻作响——那些沙子,应该是冰凉冻人的吧。   沙漠,难得有这么温和地风,轻轻地,虽然寒冷依旧,但是不噬人。上官丹枫把自己裹着林夜的外衣里,上面留着的余温让她可以无畏这荒漠的凉风,甚至可以享受风带来的凉意。   一丝发絮随着轻风抚过上官丹枫的脸,像个调皮的孩子,不停地挠着她的脸,痒痒的。上官丹枫收回思绪,转头看,发现竟然是林夜的头发。   风神肆虐了一天,似乎也累了,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林夜的散发。   原本躲在云中的月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了出来,用最柔和的光亲吻林夜的脸。   月光下,林夜安静地走着神。   原来,这个狂妄无缘地男人竟然也有这么安静的表情。 云烟过眼 第十四章   “林狂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上官丹枫看得出,林夜其实并没有迷路,他之所以在沙漠里不停地兜转着,只是为了寻着浅菊。   “先把你送回驿站吧。我想司空宇应该已经派人找你了,以碧云山庄的实力,各个驿站应该都已经收到消息了。”林夜收回思绪,转头对上官丹枫说道。   “不要!”上官丹枫扁着嘴说道。   “那把你送回那家客栈,你再接着找慕容夏离。”   “不要!”上官丹枫这回撅着嘴,把头偏到一边去,仿佛一个对大人撒娇的小女孩,那模样好不可爱。   “那把你丢到沙漠喂狼好了!”林夜装作凶狠地表情,说道。   “林野蛮!林狂妄!”上官丹枫手舞足蹈地抗议道。   “臭丫头!死丫头!”林夜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林狂妄,我和你一起去找浅菊姐姐吧。”上官丹枫突然认真无比地望着林夜,无视林夜惊讶的表情,继续道,“我不想回去,我回去只会给司空宇添麻烦,他不爱我,只是因为他父亲临终交代,才会走上擂台——才会娶我的。”   一颗、两颗……   泪水从上官丹枫眼里淌落,掉到沙漠干燥的岩石上,还来不及留下泪痕,便瞬间蒸发。   “喂——你别浪费水啊!”   林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今天怎么了,不是她想安慰他,就是他想安慰她,可惜他们俩似乎谁都不擅长安慰人。   “林狂妄,我也是嫁给他之后才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他不爱我,但是我想,他既然走上擂台,多少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他父亲临终的叮嘱——他一直都只把我当妹妹。”   上官丹枫越说越激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落。   “你怎么知道的啊?”林夜疑惑,司空宇不可能会把这样的想法和上官丹枫说的,会不会是上官丹枫误会了?   上官丹枫似乎平静了些,一边流着泪,一边道:   “这都是命吧!本来我不知道的话,或许我会还抱有希望,等着他爱上我。可是,偏偏那天晚上,我突然想去祠堂拜祭一下公公,无意间听到司空宇在里面对着公公灵位说的话。”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晚上,她在祠堂面前,听到司空宇说:“爹,我已经完成您临终的前的交代,娶上官丹枫,好好照顾她。儿子不孝,曾经犹豫过,但现在儿子明白的,儿子不会让您失望,您的遗愿,儿子会尽力去做,您安息吧。”   那里,上官丹枫只觉得头晕目眩,她一直以为司空宇最后决定娶好是因为他对慕容夏离彻底死心了,是因为他发现她的好了……   原来,一切竟然只是因为他父亲的交代。   她不知道司空花恭城还有什么遗愿,也不知道司空宇还会做什么,她只知道那时候,她好伤心,好伤心。   那几天,她绝望了,不吃不喝,只知道哭,而司空宇——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爱与不爱的区别。   他知道,心里想的,念的全是慕容夏离,虽然他从来不说。就算他一直都以为慕容夏离为了凌遥宫宫主之位而背叛他,他也依然爱着她,只是——他对爱情绝望了。   曾经一度,上官丹枫充满了怨恨,她恨司空宇,她恨慕容夏离!   只是有一天,她终于释怀了——慕容夏离何其不是深爱着司空宇呢,为了让他活着,她宁愿背负着他对她的怨恨。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幼稚,好自私,突然好想为司空宇做点什么,于是她到处寻找慕容夏离,她想找到慕容夏离,告诉她司空宇很爱她,告诉她她要把司空宇还给她……   其实,她还是很幼稚不是吗?司空宇其实根本就没有属于过她……   “喂——想什么呢?一边发呆,一边哭,真受不了你!你看,都这么多了,再哭就要满出来了!”   林夜把合着的双手送到上官丹枫面前,上面装着一些水。   “什么东西?”   上官丹枫一时没反应过来,睁着泪眼,迷糊地望着林夜。   “大姐,你的泪水啊!”林夜无奈地送了上官丹枫N个白眼,一副郁闷无比地样子,“要不是咸的,大爷我早就喝了!这沙漠里最缺的就是水,你这臭丫头竟然这么浪费!快,给我喝回去。”   林夜一边说,一边把手递到上官丹枫嘴边,一副你不喝我就跟你急的样子,好不可爱,上官丹枫忍不住破涕为笑。   “终于笑啦!”林夜放下手,放眼茫茫沙漠,道,“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做缘分,有些人注定注定没有缘分,强求也没有用。”   “那……那你为什么还不停地在这荒漠里转,不停地寻找着浅菊姐姐呢?”上官丹枫不解。   “我只是想确定,她是不是安全的。只要确定她是安全的,是幸福的,我便会笑着离开。”林夜敛目,转头露齿笑,月光照亮他洁白的牙齿,竟然那么可爱。   上官丹枫迎着林夜的目光,似乎还在想着什么,突然,她再次开口,道:   “林狂妄,似乎我再去找慕容夏离也没什么意义,或许司空宇早就明白慕容夏离的行为了,他只是顺其自然,不想强求什么。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是我能改变的。”   上官丹枫的话,让林夜正色看着上官丹枫——这个小丫头,只身一人来到这茫茫沙漠,竟然只是为了替自己爱的人争取一分和自己无关的缘分。这丫头,竟然爱得这么彻底,爱得这么纯粹。   “林狂妄,你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找浅菊姐姐好吗?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了。”上官丹枫望着林夜,哀求道。   回家?父亲肯定会将她送到碧云山庄,送回司空宇身边……   上官丹枫哀伤的脸落入林夜的眼,第一次,他发现这个小丫头似乎不再像他刚认识她那样单纯快乐——爱情让她变得不一样了。   林夜心头一动,似乎牵动了某个螺丝一般,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   “好,跟我一起去找浅菊。” 云烟过眼 第十五章   八月二十一,突厥的皇帝安静得出奇。   这样的静,反而让我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样。   明日,将会有一场婚礼,新娘是突厥贵族哥舒特家族的长女——哥舒特水映草儿,而新郎竟然是第二日又将娶妻的突厥镇国王——阿史那他陀。   娶妻前一天又纳一妾,这是怎么样的荒唐,可是,却这么正大光明地发生了,以圣旨的名义。   浅菊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样的安排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计划,或许是两股势力斗争的结果——皇家的婚姻从来不会这么简单,不是吗?   再次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幽幽燃烧着的灯芯,阿奴塔云遮正在往灯里面添油。浅菊知道此时在她眼前的是正牌的阿奴塔云遮。   “浅菊小姐,少爷有事,这晚上怕是回不来了,您还是先休息吧。”阿奴塔云遮弄好灯火,走到浅菊身旁轻轻地说。   浅菊没有看阿奴塔云遮,只是点点头,宽衣准备上床。   她早就知道李澈在突厥肯定有人脉,要不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混入皇宫,并且成功装扮成突厥第一女勇士。   原来阿奴塔云遮本来就是李澈手下的人。这个阿奴塔云遮并不会说汉语,应该是土生土长的突厥人,可是从她对李澈的态度中,浅菊知道,她对李澈是忠心耿耿的。可是,李澈,一个汉人,怎么能让一个突厥勇士对他如此忠心呢?   “少爷是我们阿奴家族的大恩人!少爷不在的时候,奴婢一定会尽心伺候小姐的。”阿奴塔云遮似乎看出了浅菊的疑问,毕恭毕敬地说道。   有恩?是什么的恩情能让一个突厥勇士如此死心踏地地为其卖命。甚至欺君呢?   浅菊心里奇怪,不过随之又淡淡一笑——她这个夫君向来神通广大,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从他一口流利的突厥语就该知道,他和突厥的渊源不浅了。   “你下去吧。我休息了。”浅菊对着阿奴塔云遮挥挥手,示意她下去,自己则解了衣裳上床休息去了。   李澈,应该是调查事情去了,她知道,他是不允许自己对事情混沌不清的。只是调查应该不会这么顺利,估计他今天是回不来了。   她担心也没有,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后的日子会是一场硬战呢!   不过——这个阿奴塔云遮也叫李澈少爷,这让浅菊不能不想起雅娘,心里不由地念叨——李澈,你可别再给我来一段情债啊。   头着了柔软的枕头,浅菊便有了睡意,轻轻地闭上眼睛,渐入梦境。   ~~~~~~   “星儿……星儿!”   睡梦中,隐约听见有人唤她,那声音温柔地仿佛入嘴即化的棉花糖,甜甜地沁入心田。   “星儿……星儿……”   声音依旧是温柔婉约,只是聊聊地带上了几分焦急之情。   这声音很熟悉,似乎哪里听过。半睡半醒,一时迷离的浅菊在脑海里搜索着——南宫夫人?!   浅菊用力睁开眼睛,“霍”地一下子坐起来。   房间里没有点灯,借着幽白的月光,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女子的脸庞。   瓜子脸,樱桃唇,杏仁眼,表情温柔随和,带着淡淡的哀愁——不是南宫夫人是谁?   “娘?”   浅菊小心翼翼地张嘴喊道,她这是在做梦,还是南宫夫人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并没有死。   “星儿,是娘!正是娘!”南宫夫人一把抱住浅菊,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心疼无比,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   “娘!真的是你?你没死?你会不会下一刻就消失啊?”   浅菊虽然早就怀疑南宫夫人还活着,但那毕竟只是猜想,只是她的直觉,当南宫夫人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欣喜若狂,可是她又觉得那么不真切,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紧紧地抱着她。毕竟她和南宫夫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早就将南宫夫人当做自己的母亲了。   “傻孩子!娘都在你面前了,怎么会消失呢!”南宫夫人慈爱地摸抚着浅菊的长发,轻轻道,“星儿,我的孩子,你受苦了!不过,你没事就好了!当你大哥和娘说你还活着的时候,你知道娘是多么欣喜吗?”   “大哥?”浅菊不解地望着南宫夫人,一个想法油然而生——难道说她大哥就是……   “对,焕儿就是你的大哥。”南宫夫人松开手,把浅菊轻轻地推开,直到能平视她的脸。她认真上地端详着浅菊,道:“星儿,让娘好好地看看你,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南宫夫人疼爱无比地眼神让浅菊心里温暖无比,太久没见了,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惊喜……   “星儿,你快换衣服,娘带你离开。”南宫夫人突然对着还没整顿好情绪的浅菊说道。   “离开,可是……”浅菊张口想问好多问题,可是还未出口话还未出口,便被南宫夫人打断。   “星儿,别问了,先跟娘走,娘不能让星儿一次次陷入无关的争斗中。”南宫夫人望着女儿,心疼无比。   她的女儿,从小就因为所谓的计划,受了太多太多的苦。现在,她只想让女儿能简单地、快乐地活着,就像当初的她自己所盼望的那样。 云烟过眼 第十六章   “娘,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爹呢?他也活着吗?”浅菊看南宫夫人一脸焦急,知道南宫夫人关心她,疼爱她,只是,她并不打算走,她现在更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的母亲会没事?   为什么她的大哥明明好好地活着,而当时却被宣布为夭折?   为什么她的母亲会有凌遥宫一直觊觎的紫燕玉?   还有——她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二夫人呢?三夫人呢?皇后呢?南宫辉呢?   ……   “爹五年前就过世了,除了你和娘,当时被抓的所有南宫家的人都被李齐处死了。”   回答她的不是南宫夫人温柔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温润的声音。   浇菊愕然,循声望去,却见颜焕,不应该说是南宫焕,正站在门口。此时的他,身着宽大的突厥长袍,却依旧不改俊朗,依旧是如玉般的温润。   “焕儿?”   南宫夫人诧异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南宫焕,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娘,您不能带星儿走。”南宫焕恭恭敬敬地对母亲行了一个礼,然后轻轻地说道。   南宫夫人眼里出现少有的不悦,她瞪了儿子一眼,坚定无比地说:   “焕儿,如果你出手阻止我,就别怪娘不客气了。”   她冷冷地说着,美丽的眼睛瞪着依旧笑得温和的儿子,冰冷无比。这是浅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记忆中,她的母亲不是一直都那么温婉、隐忍的吗?   “娘,您不可以这样做。您忘了为了那个计划,南宫家已经付出一切了吗?您忘了爹吗?您忘了二弟吗?您忘了三弟吗?您忘了二娘、三娘、姑姑了吗?”   南宫辉知道母亲虽然武功一般,但是她若真要带星儿走,他也拦不住她。因为他不可能对自己的母亲出手。   “焕儿,你们之前的计划当中并没有星儿啊。”   南宫夫人似乎有点动容了,只是她不明白南宫家本来为了那个计划付出了全部的,包括星儿的生命,他们的后续计划中应该没有星儿的啊,而且他们不是最近才发现星儿没死的吗?怎么突然把星儿带到这无关的计划中去呢?   “娘,她被纳入计划并不是因为她是星儿,而是因为她对阿史那他陀来说是重要的,阿史那他陀愿意娶她。”南宫焕看着母亲,理性地分析道。   “焕儿,她是你妹妹,难道你不希望她简单快乐地活着吗?”   “娘,我是您儿子,难道您不希望我简单快乐地活着吗?难道您自己不希望简单快乐地活着吗?”南宫焕望着母亲,轻轻地说着,依旧那么温和,不见一丝激动之情,连表情也只是一派的温和。   “大娘,乐儿也曾希望简单快乐地活着。”   木门再次开启,南宫乐轻抬莲步,不紧不慢地走进屋,然后转身,优雅地关上门,转头对着南宫焕和南宫夫人轻笑,却带着浓浓的忧伤。   “娘,您知道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如人愿,就像您,就像我,就像乐儿,就像爹,就像……”南宫焕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母亲已经泪流满面,他不忍心再说下去。   “娘,您别哭了。”浅菊见南宫夫人伤心地泪如雨下,急忙跑到梳妆台,取来帕子,轻柔无比地替母亲拭泪,“大哥,二姐,你们放心,星儿不会走的。”   浅菊不顾南宫乐和南宫焕投来的惊讶眼神,只是温柔地望着母亲,说道:   “娘,你别担心星儿,星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以前星儿嫁给三皇子都能全身而退,怕什么呢?娘啊,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三皇子更难缠的人了,星儿这次也一样会没事的。”   “星儿,其实……”南宫夫人望着浅菊,依旧是十分担忧。   “娘,南宫家的什么计划,跟星儿无关,星儿知道娘不想告诉星儿,因为娘只想让星儿简单地活着,而大哥和二姐既然只把星儿当一枚棋子,那么他们也不会愿意让星儿知道的。娘,星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步步地处理,好不好?”   浅菊一边轻轻地理着母亲稍显凌乱的头发,一边若有若无地说着。   正如南宫焕说的那样,他们把她带入计划并不是因为她是南宫家的一员,只是因为正好她有利于他们的计划。   既然如此,她也无须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她是想知道,她是好奇,但是她也明白,他们不会告诉她——因为在他们眼时,她只是一枚不需要知情的棋子。   “星儿,对不起。”   南宫焕开口说道,说到底星儿还是他妹妹,当他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开心,他也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她幸福。   只是,机缘巧合,偏偏她来到西域,偏偏她被阿史那他陀所救,偏偏她对阿史那他陀来说很重要,偏偏她有利于他们的计划……   为了这个计划,南宫家已经付出太多太多了,只能坚持到底。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去完成那个计划,只是从他懂事那一刻起,便如此,仿佛他就是为此而生一般……   “大娘,回去休息吧。您和大哥来小妹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怕时间久了会……”南宫乐看了看外面的灯火,提醒道。   可是,南宫夫人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是一直望着星儿,那么不舍。   “娘,您回去休息吧。星儿没事。”浅菊扯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对着南宫夫人吐吐舌头。其实,她很想知道母亲现在住在哪时,她想有空去看看她,陪陪她。只是——她知道目前来说,这一切都不可能,而且南宫焕也不会让她知道。   于是,她冲着南宫焕淡然一笑,道:“大哥,好好照顾娘,把我那份也带上。”   “嗯,那是当然。”南宫焕对着浅菊点头应道,这个小妹真让他吃惊。以前,他只听说小妹胆小懦弱,而且一直对于自己变哑之事耿耿于怀。后来,听母亲说小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还能讲话,他好奇小妹的毒是怎么解的。也为自己还未来得及和妹妹相处,便已经永远失去她而惋惜,哀伤。他多么渴望能尽一个哥哥的责任,来好好疼他,好好照顾她。   而如今,她并没有死,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却依旧尽不到哥哥应尽的责任。生活,有太多的无奈了,他南宫焕,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如此了…… 云烟过眼 第十七章   不大的房间里,站着四个人。   四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沉默在他们之间肆虐,空气似乎也凝结了。   “我们走吧。”   良久,一个女声率先打破沉默——竟然是南宫夫人。   她似乎想通了,重重地出了口气,转头轻轻地抚过浅菊柔顺的黑发,轻轻道:   “星儿,是娘不好,终究还是没办法保护你。答应娘,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嗯,星儿会的,娘也要好好的。”浅菊乖顺地点点头。   南宫夫人欣慰地对着女儿笑了笑,转身对着依旧笑得温和的儿子说道:   “走吧。”   南宫焕闻言,对着浅菊温和一笑,示意告辞,神情一派温润,表情却是那么的复杂。他没有多说,只是随着母亲一起离去。   夜幕中,南宫夫人随着南宫焕走出浅菊的居所之后,和南宫乐一同拐进乐宫的一间厢房。   “乐儿,帮我打理一下,我明天想去三关庵住。”   刚进屋,南宫夫人转头对着刚刚关上门的南宫乐温和地说道。   “大娘,宫里住不惯吗?还是乐儿哪里照顾不周?”南宫乐见南宫夫人说要增,焦急地询问道。   她自幼就很喜欢这个温婉善良的大娘,俩人感情很好,当日得知,南宫家几乎灭门,亲人尽失,她伤心欲绝。可后来,大哥跟她说大娘还活着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将她接到听乐宫来住——以自己幼时奶娘的身份。五年来,她们朝夕相处,南宫乐早已将大娘当做亲娘来看待了。   “不是,乐儿对大娘很好。只是——这么多年了,大娘累了,大娘想过清净点的日子,大娘相信你和焕儿一定能完成你爹的遗愿。”南宫夫人无力地叹了口气。   南宫乐皓齿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南宫焕制止了。   “乐儿,就让娘去吧,三关庵师太是汉人,一切都是仿照汉地的寺庙而建的,娘在那里或许反而更住的惯吧。”   南宫焕早已看出了母亲的心思,笑着说:   “娘,我和乐儿先下去了。您早点休息。”   说完,便和南宫乐一起出了门,留南宫夫人一人在屋里。   南宫夫人走到门口,静静地看着南宫焕和南宫乐的影子在夜幕中消失,哀伤悄悄地爬上脸。   良久,她终于叹了口气,转身轻轻关上门。然后整个人像失了重心一般靠在木门上。   焕儿,乐儿,谁都不是有野心的孩子,可都被这所谓的计划,所谓的使命压得透不过气。   使命?   计划?   这两个词,已经让太多太多的人粉身碎骨了,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背负着这两个字,她真的累了。如果可性,她宁愿在那次牢狱中随着南宫傲、随着南宫家所有的人一起死去。可是,偏偏她是百毒不侵之身,毒药对她来说根本没用,她只是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焕儿。   原来,南宫家以弑君之罪被满门处死只是南宫傲将计就计的一步策略。   南宫傲,她的夫君,有着过人的谋略与胆识。   他为了那个祖上留下来的计划与使命,不惜以南宫家的身家性命为代价,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她要恨他无情吗?   她要恨他冷血吗?   只是,他若真的冷血,真的无情,当年也不会在凌遥宫的追兵手下救下她。   那一年,她才十八岁,是凌遥宫最受器重的女弟子。她的师父,何彩玉临走之前,匆匆将宫主之位传于她。   只是,她性格淡薄温和,对权术兴趣全无。她喜欢的是研究药理,她追求的只是简单平凡的生活。   所以,她把宫主之位让给了她的师妹陈玉兰,但是由于师父之前交代过,她可以不当凌遥宫宫主之位,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凌遥宫的紫燕玉和紫鸳玉保护好——紫燕玉和紫鸳玉是开启凌遥宫密室的钥匙。   紫燕玉可以打开第一层密室,里面有凌遥宫各种毒药的解药——都是制造出来的。   紫鸳玉可以打开第二层密室,里面藏着全天下人都想得到的——《凌剑新法下卷》。   得《凌剑新法》者得天下,为了这个传说,数年来,多少英雄豪杰前仆后继!   尽管她颜宛如对这些没兴趣,尽管她恨不得什么都不要,只做一个简单平凡的女子,只是她不能……   何彩玉对她十多年的养育之情让她没办法弃师傅的要求无不顾。   所以,她把宫主之位让给陈玉兰之后,便离开了凌遥宫。可哪知道,陈玉兰并不放过她,一路派人追杀她。   她虽然懂一点武功,但是并不擅长,基本上她只能算个柔弱的女子,根本不是陈玉兰一拨又一拨杀手的对手……   当她终于放弃,做好宁为玉碎的决定时,她遇到了他——南宫傲。   那一年,他也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一袭蓝衣,俊俏无比。   他救下了柔弱无助的她,把她带回家。不顾家人反对,坚决要娶她为妻。那时,她跟他说无论为妻为妾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便可。可是,他却是那么的固执,固执地说爱她。固执地说他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妻子,那便是她——颜宛如。   那一段时间,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只是幸福的时刻总是那么短…… 云烟过眼 第十八章   颜宛如依然记得幸福粉碎的那天晚上,天降倾盆大雨,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她安抚好刚满月的儿子,然后起身来到厨房,给南宫傲做他最爱吃的桂圆莲子粥。   记得他说过——吃了她做的桂圆莲子粥,就再也没办法吃下别的东西了。   那天的雨很大,隐隐还夹杂着微风,她小心翼翼地将做好的桂圆莲子粥端到书房。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冷风弄凉了这盏粥。   远远的,便见书房烛火摇曳,剪出男子黑色的脸,南宫傲似乎还在忙于处理公事。     一步一步地逼近,她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她的公公,南宫#。   “傲儿,我要你娶田大人千金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爹……我……”   “不要支支吾吾的了,这是你爷爷的意思,这一切都关系到我们南宫家家族的命运。”南宫#的声音中透露出不能拒绝的坚定。   “可是……可是……我还没和宛如商量。”南宫傲抬头看着父亲,面露难色。   “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颜宛如什么身份,能让她进我们南宫家的门,还让她做你的正室,这对她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她还敢有什么意见?”   南宫#不耐烦道,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来历不明的颜宛如有什么好的,能让自己一向孝顺的儿子为娶其为妻而不惜于整个家族翻脸,更不明白自己的父亲竟然会真的同意让对他们毫无益处的颜宛如进门。   “可是……”   “傲儿,你别忘了你答应过爷爷什么事情——只要让你娶颜宛如为妻,你从今以后便一切都以家族的利益为重。”南宫#望着儿子,严厉道,“你妹妹被封为芸妃了,太后的意思很明确,为了保证皇上顺利亲政,以后势必会重用我们南宫家。而皇上能否顺利亲政将关系到我们南宫家的命运。换一句话来说,对于皇上亲政这一件事情,我们不能再持观望态度了,如今我们已经上了皇上那条船了……”   南宫#顿了顿,看着儿子已经起了变化的表情,继续道:   “傲儿,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南宫家现在的处境,我们必须帮皇上亲政,而田家在这其中也十分关键,拉拢田家是必然的,你爷爷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   南宫#就此打住,没有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   南宫傲自幼最崇拜的人便是他爷爷南宫葛,为人处事之风亦有南宫葛年轻时候的风范。如果不是颜宛如这个突发因素,他应该会一直踏着南宫葛过去的轨迹……   “爹,儿子明白了,一切都按爷爷的计划行事吧。”   南宫傲抬起头,表情平静无波,南宫#会心一笑。他终于明白当时父亲同意让傲儿娶颜宛如时说的话了——“傲儿人生的途中出现了分岔口,如果你强行拉他回来,反而适得其反,不如顺了他的意思。不用担心,傲终究是傲儿,放心让他自己走,他终究会回到原来的路上的。”   “哐当——”   陶瓷触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谁?”   “谁?”   南宫傲和南宫#同时发出惊呼,急忙打开雕花的木门,掀起一阵冷风,但见雪白的粥和雪白的瓷器混在一起,满地的桂圆与莲子被雪白的粥映得晶莹剔透,热气徐徐升起,遇了冷,迅速凝结。   南宫傲心里一紧,急忙将视线上拉。   颜宛如站在回廊中,凉风吹动她的发丝,一袭紫色的轻纱微微透着湿润,乖乖地服贴在身上,却显得她格外脆弱。   她就这么站着,眼神空洞,表情呆滞。   南宫傲望着她,心疼不已,也担心不已,真怕她下一秒便会发了疯。   “宛如……”   “手滑了……”   颜宛如呆滞的表情消失在歉然的笑意中,笑得那么温婉,笑得那么祥和:   “公公也在啊,宛如见过公公。”   仿佛刚看到南宫#一般,颜宛如轻轻的屈膝行礼。   “免礼吧。”南宫#闷哼一声,走出书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多看颜宛如一眼。   颜宛如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一如往常。   “宛如……我……我……”南宫傲的喉结上下扯动,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相公,粥打碎了,我再去给你弄一碗。”一阵风吹来,颜宛如迅速地转身,背对着南宫傲,一边说,一边急忙离去。   “宛如,别走!你哭了!”南宫傲大手一伸,捉住颜宛如柔若无骨的皓腕,用力一扯,牢牢地将她搂在怀里,伸出干净纤长的手指,去轻轻托住她眼角的泪,痴痴地望着。   “相公,是沙子跑到眼睛里了,所以……”颜宛如不知所措,想用蹩脚的理由来掩饰。   “宛如,外面冷,我们进屋吧。”南宫傲一边说,一边带着颜宛如走进书房。   “咿呀——”一声,木门关上。   灯光下,伊人泪眼婆娑,却努力抿嘴笑。   “宛如,你好美。”   南宫傲轻轻抬手,拿掉颜宛如的发簪,乌黑的青丝如瀑布一样泄下来,不听话地在南宫傲眼前飞动。   闻着淡淡的发香,南宫傲缓缓道:“宛如,还记得吗?第一次见到你,你也是这个样子……”望着颜宛如略带泪意的眼,他继续道,“我从小就立志继承爷爷的宗旨,为我们南宫家族而活。我想,我是个理智的人吧,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我眼里,女人从来都只是卑微的生命,一件附属品。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一个女人——直到遇到你。” 云烟过眼 第十九章   窗外,风乍急,隐隐推动木窗,南宫傲望了一眼略显颤抖的窗户,又转眼看着颜宛如,记忆回到两年前。   那日也微微飘着雨,他刚刚奉朝廷之命去南方赈灾完毕,回京的途中,一切都很顺利。坐在马车时,他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沿途的风影。   突然,一场追逐的场面闯入他的视线。一群杀手正对一个蓝衣女子展露杀意。当时,南宫傲并没有往心里去,从小爷爷就给他灌输了无数斗争的故事,使得他早已藐视生死。   只要与利益无关,他一概藐视——哪怕是生命!   他方觉无聊,正俗合上帘子,却见一柄长剑刮掉那女子的发簪,发簪随着力道划出抛物线,竟然闯进马车并不大的窗户,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手心。   南宫傲心里一动,再次抬头看那女子,只见她乌黑的发丝散落于肩,在风中轻轻舞动,薄雨迅速迅速在那黑色的绸缎上凝结成无数细细密密的小珠沙。   很凑巧,女子也正望着他。   她的表情温婉宁静,眉头微蹙,带着淡淡的惋惜。   是在惋惜自己命不久矣,还是在惋惜这突来的邂逅没有机会展开?   那一刻,南宫傲一直尘封着的心灵剧烈地颤动,好像有一股强风吹掉了上面的封条,不该有的情愫迅速滋生,繁衍……   “住手!”   不由自主地清喝一声,南宫傲掀帘而出,迅速冲入杀手当中。   凌遥宫的人,南宫傲从杀手身上的令牌中看出了端倪,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理智早已被赶到九霄云外,他就这么惹上了江湖中最具杀伤力的门派——只为了她温婉中带着的惋惜……   “我要娶你,不管你是谁。”   在收拾完那群杀手之后,南宫傲捉住了惊魂未定的颜宛如纤细的手臂,这么说道。   “好。”   佳人俏颜展开笑容,轻轻颌首,带着娇羞,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男子,只因为她在他眼时看到了爱情的绯色。   在微风细雨,她带着潮气,跟着他回到了赫赫有名的南宫府。   那段时间,他们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可是却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因为有他最悉心的呵护,因为他眼中的爱晴色彩斑斓。   她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   疼她的丈夫,绯红的爱情……   只是,这一切都终结在那碗打碎的桂圆莲子粥中。   “宛如,或许遇到你是我人生的歧途,我现在想回到本该属于我的正途上了。”   那天,南宫傲这么跟她说。     “傲,你不爱我了吗?”   那天,她用尽力气,努力地在他眼中寻找着爱情的色彩。   “宛如,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   ……   “不会离开我吗?”他扯动喉咙,发出干涩的声音。   “不会,留在南宫府,我可以过平静的生活,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她强忍着泪水这么说。   ……   “宛如,你会恨我吗?给了你爱你一生的承诺,却这么快就把爱情丢失。”   “不会,因为在我眼里,爱情从来不是承诺。”   泪水,一颗颗滚瓜烂熟出,却都落在了心底,她的眼角依旧干涩如初。   ……   “宛如,我……”   “相公,不要说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她知道,他如果没下定决心,是不会跟她说这些的,而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多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   “宛如,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南宫傲唯一的妻子,南宫家的正室夫人。”   许是内疚,许不舍,南宫傲对着颜宛如认真地说道,一字一句都是这么地沉重。   “相公,既然如此我就不是你的宛如了。从今天开始,我是南宫夫人,能平静地过日子,平静地看着焕儿长大,是我最大的愿望。”   “宛如,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安安静静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研究你最喜欢的药理,我会帮你弄到各种医书。”   “嗯。”   那日,她一个人回到房间,没有哭,没有闹,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温婉。只是,她的心从那时候便死去了。   ……   一个月后,二夫人田氏进门。   那是个单纯的女子,自幼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性子自然骄纵了些。她不甘心自己为南宫傲二房,经常找各种借口为难颜宛如,讽刺她。   对此,颜宛如都不在乎,只是一笑置之。   她本来就是个恬淡的人,事事不喜与人争,在凌遥宫的时候,她便如此。无论师妹陈玉兰怎么对她,她总是笑笑了事。如今田氏的手段和陈玉兰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更何况,她已经明白南宫傲的心理,明白田氏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她也不过是南宫傲的棋子,既然是棋子,肯定不会只有一个。   果然,好景不长,南宫傲在娶田氏不满半年,又娶了三夫人——当是吏部侍郎的千金。   她记得那日,田氏通宵不眠,来找她,却见她在安静地为焕儿缝制衣服。   田氏愤怒地撕碎她房间里所有的布料,她发了疯一般的吼叫,指着她大骂她不争气,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缝制衣服。   她只是轻轻一笑:“天气冷了,想给焕儿添件新衣服。”   田氏忿忿而去,她知道那晚田氏闹得整个南宫府鸡犬不宁。   她羡慕她,羡慕她风风火火的作风,羡慕她敢爱敢恨的性格。只是,她不是她,一直以来,她只求一丝宁静,哪怕没有爱情,也没关系——她还有焕儿。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她连焕儿都失去了…… 云烟过眼 第二十章   “宛如,我要送焕儿走,然后对外宣称焕儿夭折。”   两年后的一天,用过早饭后,他这样跟她说。   “不……”没有任何思考,她条件反射地说道。   “我不是征求你意见,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而已。”南宫傲再没有瞧她一眼,径直让人抱走焕儿。   那一刻,她发了疯一般对他咆哮。   生平第一次,向来逆来顺受的她动了怒——焕儿是她唯一的支柱。   “宛如,你不要这样。焕儿会活得很好的。我会将他送出府。”许是怕她情绪太过激动,以至自残过度,南宫傲用力地拉住她,不让她动。   “还是为你所谓的家族利益吗?皇上不是早就亲政了吗?你们南宫家不是已经位高权重了吗?”   终于冷静下来了,她愤愤地说道,眼里含着恨意。 “宛如,你不明白政治斗争的复杂。”南宫傲一脸无奈道。   “是。我是不懂,但是我明白权力会让人变得冷血和无情。”她不再看他,望着紧紧闭着的门,那一刻,她有冲出去的冲动,只是——出得去吗?   “你真的要送焕儿走吗?”良久,她轻轻地问,她知道南宫傲决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南宫傲点点头。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她看着他的眼睛,柔柔地说道。   南宫傲一脸迟疑,这个计划,普天之下,除了当今太后,就只有他爷爷南宫葛,和他知道。   “不说就算了。”她无趣地低下头,泪水不停地溢出来。   一颗、两颗、三颗……   都要红木做的地板上找到了归宿,绽开出朵朵泪花。   “至少让我知道你们将焕儿送到哪里吗,放心,我不会去找他的。而且以你精密的布置,就算知道他在哪里,我也没办法靠近。”   她平静地分析给他听,她没办法改变南宫傲的决定,也许是她懦弱吧,她总是这样不敢去抗争……   “宛如……”   她的表情牵动了南宫傲的心,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残忍,可是……   他用理智把不该有的念头强压下来,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柔弱乖顺地妻子,慢慢地开口:   “宛如,你知道全儿吗?”   全儿?   南宫傲三夫人于两个月前生的儿子,不是出生才一天便夭折了吗?   “全儿在宫中,他现在是二皇子。”   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南宫傲。狸猫换太子!他想做什么?   “那,真正的二皇子呢?你把他怎么样了?他是芸儿的儿子,是你的亲外甥啊!”   她看着南宫傲,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被家族的利益压得认不清自己,从来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野心。   “宛如,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   她那样的表情,让南宫傲心痛不已,拉着她想解释,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   “相公,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只是……要让焕儿平安。”   那时,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再也没有力气去管那么多事情,这个人一直往后退,终于后背着了墙壁,将所有的重心都释放在微凉的墙壁之上。   “焕儿会在突厥哥舒特家族平平安安地长大,阿什那沙磨公主将是他的母亲,哥舒特颜焕将是他的名字,宛如,你知道的,颜是你的姓氏……”   或许是不忍心见她如此,南宫傲忍不住再次开口,只是,他能说的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哥舒特颜焕……”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处语。   “咿呀——咿——呀——”   木门开启了,又关上,南宫傲的身影终究被关在门外,慢慢地随着越来越小的门缝渐渐变小,最终缩成零。   门外,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靠着墙壁,缓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   她知道哥舒特家族是突厥的贵族,南宫傲把焕儿送到那样一个地方,焕儿的人生将会面临着什么呢?   房间里没有风,可是她却觉得好冷好冷,紧紧地抱着自己,她将脸埋在膝盖上,放声大哭……   从那以后,她便天天呆在房间时,很少出门。   南宫傲还是像以前那样,会定期来看她,给她带来各种书籍。   二夫人也会经常来,对她冷嘲热讽,话语尖酸刻薄,但是眼里敌意不再。可能,这个骄纵的千金小姐也长大了,明白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放不下一贯的架子……   不过,这些对她都不重要。   那时候,她拼命研究那本从凌遥宫带来的《凝血》,那是一本记录着凌遥宫所有毒药配方的书籍,她无聊地一次次挑战调制那些早已被她破解了的毒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何,只是——生活失去了方向……   曾经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而如今他却远在他乡,唯一维系着他们之间的联系是那块临走前她挂在他身上的紫鸳玉。   紫鸳玉,凌遥宫的宝物。 云烟过眼 第二十一章   当——当——当——当——当——   窗外传来的打更声惊醒了沉寂在记忆里的人儿。   颜宛如慌乱地放眼窗外——天空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小巧的仙女揉出了一丝鱼肚白。   五更天了,突厥的皇宫开始苏醒了……   颜宛如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自己经你竟然一晚上都沉静在回忆中……   明天,星儿,要嫁给突厥的镇国王了吧!   不!   她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颜宛如心里颤抖不已,她一定要想办法!   突然,她的脑海里灵光一现——一办法了,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星儿的婚礼被推迟……   黎明,天未亮,颜宛如走进深蓝的晨曦中,如若游魂。   空洞的眼神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古井处找到了归宿——跳下去,只要跳下去,就可以推迟星儿的婚期了……   颜宛如望着深不见底的古井,闭起双眼,正欲纵身跳下。   “南宫夫人真想死的话,我建议上吊比较好。”   男子的声音响起,幽冷中透着清澈,三分正气中透出七分的邪气,正经不足而调侃有余。   南宫夫人心里一惊,急忙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男子面孔让她更加瞪大了眼睛。   “三……三皇子?”   颜宛如不敢置信地望着站在她身后的李澈——三皇子怎么会出现在突厥皇后的呢?   “南宫夫人要想清楚,你跳井死的话,不容易被发现哦,就算被发现估计也要过几天,说不定到时候星儿已经嫁人了。”李澈看着颜宛如,没有在意她惊讶无比的眼神,只是继续说道,“如果上吊的话,今天就可以被发现。不过……”   “不过什么?”颜宛如见李澈顿了顿,不由自主地问道。   李澈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看来已经成功地把她引到自己的逻辑里了。昨天,他刚回到星儿的居所,便见颜焕和南宫乐以及南宫夫人都在星儿的房里。于是,他并不动声色地躲在暗处。   出乎他意料,颜焕竟然是南宫家一直对外宣称夭折了的长子。   李澈还来不及整理思路,便见颜宛如他们起身出去了,他急忙跟上。   一路上,李澈并没有跟得很紧,他知道颜焕的武功不低,若跟近了很可能会被他察觉,所以他站在远处,看清了他们所进的房屋。等南宫焕和南宫乐走出之后,他偷偷地靠近那件房。本来,他想去找南宫夫人问问的,却见她一夜愁眉不展,时而发呆,时而流泪,他终究是不忍……   “南宫夫人似乎忘记了,你现在是以乐妃的奶娘的身份住在突厥皇宫的。既然如此,你在他们眼里,和星儿也不过是主仆关系,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一个奴才的死去而推迟婚礼吗?况且,就算他们知道你是星儿的母亲又如何?突厥不比汉地,并没有守孝的规矩。”   李澈一边说,一边观察颜宛如的脸色。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暗中调查,得知颜宛如是在五年前以南宫乐幼时奶娘的身份来到突厥皇宫的,一直一来,她都住在乐宫。   “三皇子,你怎么知道我想……”颜宛如惊讶得看着李澈,他竟然知道她想跳井的目的。   “南宫夫人,你想自杀根本没有意义。”李澈见颜宛如已经动容,继续分析道,“你这样做,唯一的结果只是会让星儿更加伤心。”   李澈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击在颜宛如的心头,看来——她又欠考虑了……   颜宛如无力地垂下头,浑身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只是——她的女儿,她该怎么办呢?   “星儿,有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李澈的声音让颜宛如迅速地抬起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我爱星儿。”李澈黑白分明的眸子坚定无比。   “澈,你爱我,应该对着我说,干嘛对着我娘说啊。”   女子娇俏的声音突然插入,浅菊站在不远处,对着李澈轻笑,晨风吹动她的裙摆,整个人清新无比。   “星儿……”   颜宛如再次讶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   “昨日一直睡不着,有一种预感,某人回来了,便顺着气息找来,没想到不但见到那个某人,还见到娘了。”浅菊一边笑,一边跑到颜宛如身边,伸手整理她柔顺的长发,轻轻道,“娘,您看,您的头发都乱了,让星儿帮你整理下。”   “星儿,娘……”   “娘,您不要担心星儿了,也不要再做傻事,好吗?星儿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还有他啊……”浅菊轻轻地安慰着南宫夫人,伸手指着一旁的李澈。   李澈对着她们轻轻点头,突然,向着旁边的大树用力一跃,消失在树木茂密的枝叶中……   颜宛如错愕地看着浅菊,却见浅菊淡然一笑,俯到她耳边,悄悄道:   “估计发现什么状况了,他的鼻子灵的很,跟狗似的。”   颜宛如再次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自己的女儿竟然这样形容自己的夫君。但同时,她舒心一笑——她看的出,李澈真的很爱星儿,这么骄傲的他,竟然主动和她说话——她知道他以前最痛恨南宫家的人。   “娘,星儿一定会幸福的。您也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恩。”   颜宛如用力点点头,她明白,一切正如李澈所说的那样,如果她出事了,星儿只会伤心……   李澈,这个让她的夫君南宫傲都严格防范的男人,有他保护星儿,她就放心了。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奶娘,您怎么在这里啊?”南宫乐在一群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慌乱地走过来,见到浅菊也在,惊讶无比。   “醒了,无聊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浅菊姑娘。”颜宛如恢复了平静,小心翼翼地说道。   浅菊对南宫乐行了礼,笑道:   “娘娘,奶娘说她今天离宫了,真的吗?”   从南宫乐对母亲的称呼中,浅菊便知道了母亲是以什么身份住在突厥皇宫了,她非常自然地这么说道。   浅菊对颜宛如的称呼让南宫乐楞了一下,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这个小妹,真的不似她以前认识的小妹了,如今的她,很机灵,很聪明……   “恩,奶娘要去三观庵住,轿子已经准备好了,用过早膳便出发。妹妹要不要一起?”   “不了。”浅菊淡淡含笑道,离别的场面太伤感了……   “那我们先告辞了。”   南宫乐明白她的心情,这些事情估计已经让这个小姑娘的心够乱了,她是实在没办法再承受这离别之情了。   浅菊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去,心情忐忑,依旧是担心母亲。   颜宛如恋恋不舍的转身跟南宫乐朝着听乐宫大厅走去,转身间,她朝着浅菊温暖一笑,那是释然的笑,安心的笑,仿佛三月的阳光一般,浅菊忐忑的心终于找到落脚点——母亲终于想通了,她可以安心地投入新一轮作战了…… 云烟过眼 第二十二章   颜宛如和南宫乐的身影在浅菊视线里消失,天空已经亮了很多,夜的黑暗在不知不觉中被驱逐而去。   清晨特有的雾气渐渐的弥散开来,太阳还未露脸,东方泛着隐隐的红,预示着今天将是个大晴天,这样的天气对婚礼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哎——”   浅菊阡阡地叹了口气,古代女子的地位真是让人汗颜,即使是突厥这样的游牧民族也兴三妻四妾。   “不会是为你未来夫君在你还未进门的时候便先娶个妾而伤心吧。”   李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浅菊旁边,调侃道。   浅菊被李澈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家伙是存心想吓她吧。   “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想当年,某人在新婚之夜撇下我,跑到妓院里逍遥快活去了,我都不伤心呢。”   浅菊挑眉看着李澈,突然,她脸色一沉,对着李澈喝道:“给我老实交代——”她突然顿了顿,一副整理气息即将发火的样子。   李澈心里大叫不妙,这丫头,不会要翻陈年旧账吧,心里虽然这样想,脸色却仍是一派自然。   却见突然话锋一转,用手肘顶顶他的胸口,笑道:“老实交代,那天晚上在怡红院花了多少钱?”   “……”   李澈一时没接上话,还真买想到她会问出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不过很快,他便不紧不慢道:   “南宫小姐,莫非你忘记在下乃是怡红院的老板,需要花钱吗?”   这话倒是让浅菊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了,她还真没想到李澈反应这么快,一般人遇到她这么无厘头的话,就算不喷饭,怎么说也要惊讶一下。   而这个男人,就停顿了那么两秒,马上便反应过来了。   瞧他现在,表情是一副怡然自得就别提了,竟然还和她调侃起来了,浅菊真是哭笑不得该说李澈情商高呢,还是说他脸皮厚呢……   “这么说来,丽泽少爷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充分利用资源,自己照顾自己生意啊!”浅菊嘴角微微上扬,不客气地回敬道,心里想——要耍嘴皮子功夫?谁怕谁?老娘当年最佳辩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李澈似乎看出了浅菊的想法,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道:   “南宫小姐暗示为夫要照顾你生意吗?”说着,一脸邪气地看着浅菊,仿佛在说——谁跟你耍嘴皮子功夫啊。   不待浅菊反应过来,便大手一伸,拦住她的腰,稍稍一用力,朝着旁边的大树一跃而起。   古树枝繁叶茂,是在突厥地区少见的阔木树木,浅菊被李澈带到大树中间,只觉得眼前黑暗一片,密密麻麻的树叶挡住了光线。   “李澈,你该不会想……”野战这两个字还未说出,便被李澈温润的唇堵住。   这一个吻,轻柔得好似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浅菊整个人都轻飘飘地,仿佛已经羽化而飞入云端一般。突然,她觉得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地将她锁到了怀里:   “星儿,我现在想跟你说,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   李澈的声音仿佛从天地的尽头传来,仿佛银河中缓缓流出的泉水,温和滑腻,却是由无数横行组成的,承载着亿万光年的重量。   浅菊将轻盈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清冷的外表下那颗炽热的心。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知道他并不擅长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她想告诉他,即使没有醉人的甜言蜜语,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最甜腻、最深沉的爱。   “李澈,谢谢你。”浅菊抬头找到李澈如潮水一般清澈的眸子,轻轻地说。   她知道昨日他便回来了,彻夜未归,只是为了她母亲的安全……   “丫头,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啊。”李澈低下头,温柔无比地看着浅菊,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蕴含着数不尽的情,道不完的爱。   情到深处,细细的吻便油然而生,如三月的春雨,细细碎碎地点入微凉的湖面,晕开涟漪无数,最后一并落入更加深的潭水中。   微咸的味道被舌尖的味蕾察觉。   “丫头,怎么哭了?”   李澈诧异地睁开眼,却见晶莹一般的泪水从浅菊的两弯深潭中缓缓流出,像两股忧伤的泉水。   “李澈,我爱你。”   浅菊轻轻地说,却是一字千钧。   一股**在他们之间暗暗流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汹涌,终于卷起了千层波浪,席卷着两颗紧紧相连的心。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爱情的绯红越来越艳,当清晨清凉的阳光透过树叶的层层缝隙,折射到这对甜蜜的爱侣身上时,李澈眯起眼,微微张开嘴,道:   “星儿,我……”   “又要去调查了你?你不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吗?”浅菊的手抚着李澈柔软的黑发,然后又慢慢地下滑,最后落到他浓重的黑眼圈上,“瞧你,一夜未睡,都成国宝了。”   “国宝?”   即使李澈智商再高,也没办法理解浅菊的二十一世纪预言。   “总之,我想你休息一会儿,别太累了,要不……”   “要不什么?”   “要不……要不我会心疼啦!”阳光透过厚重的树叶,若有若无地照在浅菊的脸上,给她雪白的脸染上了一丝绯红。   “真的?”李澈紧紧地盯着浅菊,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仿佛两颗黑宝石。   浅菊被他孩子般稚气的神情逗笑了,轻轻点头。   “那我就小睡会儿,一个时辰后再出发。”   浅菊炽热的关心让李澈冰冷的心不停地颤动,不忍让她担心,他做了妥协。   微风浮动,树叶上累积了一夜的露水簌簌抖落,树叶里面甜蜜无限,而树叶外面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呢? 云烟过眼 第二十三章   农历八月,按古代的历法已是秋季,仲秋之月,秋的气息日渐浓溢,大地开始换装。   八月二十二这天,却出奇的热。   阳光格外猛烈,甚至有点刺眼。这样的时候,若有婚礼也应该像阳光一样浓烈。只是,似乎并非如此。   突厥京城城西,富丽堂皇的突厥式建筑格外醒目。这条街,是突厥京城除了皇宫以外,最华贵的街道,里面坐落着突厥达官显贵的豪宅,当然也包括突厥最显赫的贵族——哥舒特家族。   哥舒特的府邸里里外外十多层,属于传统的突厥建筑,粗犷却不乏富丽。其中,有一别苑格外突兀——它与周围的建筑风格迥异。   这座别院,砖石砌,金钉朱漆,雕刻龙凤飞云,上列门楼,左右有朵楼和阕,顶上覆以琉璃瓦,是典型的仿汉建筑。   此时,别院大门紧闭,里面隐隐有声。   屋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双眼微微闭着。她身着突厥深紫色的打底长衫,外面披着雪白的纱纺,上面还镶着两颗晶亮水润的水滴珠。这种珠子十分珍贵,据说全部产自天下第一庄——碧云山庄。其价气高,可以说是一珠难求。   女子虽然闭着眼,但已足见其雍容华贵了。   “咿呀——”   木门慢慢开启,一男子翩然而至,身着一袭普通的突厥文士衣衫,但其举手投足却分外不凡。合了门,他转身,对着静坐着的女子拱手行礼道:   “姑姑,镇国王府已经派人来接了水印草儿了。焕让我来问问您的意见,是不是该送女出嫁 。”   女子睁开微闭着的眼,一双美目朝着侄子的方向看了看,轻轻道:   “本来,让南宫乐怂恿木杆可汗将那女子赐个镇国王,想借此来离间他和哥舒特家族的关系的,没想到这阿史那他陀还真有一套,临时向可汗请了旨,让其先将哥舒特水印草儿娶进门……”   见女子这么说,那男子不担忧,反而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那笑,笑得分外妖娆,仔细辩来,这个身着普通突厥服装的男子竟是徐真。   “姑姑,你别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中。”徐真笑道,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女子有点担忧地看着眼前这个信心十足的男人,毕竟他们已经为这个计划付出太多了,真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姑姑不相信我和焕的能力,也不能不相信右相的判断力。我们早就知道阿史那他陀不是省油的灯了。姑姑,我们要拿回中原的江山,必须取得突厥的帮助,但是这样势必会助长突厥的势力,到时候,恐怕突厥会提比现在更多的要求。对于这些,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他们内部的矛盾……”   徐真笑道,伸手安慰眼前若有所思的姑姑,继续道:“突厥镇国王阿史那他陀,手握重兵,实力庞大,木杆可汗对他早有防范,一直找机会想消弱他的权力,但是姑姑你想,若真离间了哥舒特家族和阿史那他陀的关系,到时候不敢可汗真制服了阿史那他陀,突厥的实力只会更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的目的是激发阿史那他陀和阿史那燕都的矛盾,到时候,他们起内讧,就没力和我们谈条件了……”   “你……你们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呢?难道你就不怕还没夺回中原的江山,突厥就已经起了内讧,到时候,他们到李齐那里借师助剿,和中原芥蒂盟约,到时候反而不利于我们的计划。”   女子蹙眉,她觉得侄儿这计划是太欠考虑了,还没夺回江山就考虑其怎么担心不该担心的东西,而且没和她商量便擅自布局。   “姑姑,相信我,一切我都布置好了。”   徐真没有多说,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一脸不放心的姑姑,血红的唇角若有若无地笑着,那么自信,那么妖娆的自信。   他的一双漆黑的眉目散发出不容拒绝的霸气,那是王者的气息。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只见有声音传来,和他们刚才说的汉语不同,外面传来的声音是纯正的突厥语:   “启禀夫人,镇国王的迎亲使者到了,还请您去帮大小姐送嫁。”   外面的声音毕恭毕敬,里面的人儿默不作声,沉默良久。   “姑姑,现在您可是阿史那沙摩公主,哥舒特夫人。”徐真对着眼前这个若有所思的女子提醒道。   那女子目光一凛,无奈地抬头苦笑——都这么多年了,早该习惯现在的身份了。   “恩,我马上去。”   她轻轻地开口,对着外面的仆从喊道,然后准备转身装扮。   “侄儿告退了。”   徐真轻轻一笑,一只手朝着房间并不起眼的左侧走去,熟练地挽起绣工精巧的珠花,只见后面摆着个陈列柜,柜子是用上好的梨花木所做,做工精细,雕刻精致无比,上面雕着一副冬日夜腊梅,那月儿弯弯的,分外妖娆。   一个青瓷做的玉碗端庄地陈列的橱柜上面,碗面上画的也是冬日夜腊梅图,因为是画,可以清晰地看出上面的月儿是青色的,孤寂却又灵气十足。   “霍——”的一声,墙壁往里一转,呈现出一个窟窿,里面黑乎乎的,隐约可以看到石阶的痕迹。徐真回头妖艳一笑,用眼神再次向屋内的女子告别,然后转身走入那黑乎乎的密室。   随着他脚步的移入,墙壁迅速关闭,复原。   徐真走后,那女子莲步轻移,走到旁边,望着已经合并完成的墙壁,伸出手轻轻**,竟也感受不出一丝不同。   她轻笑出声,若不是这密道是她亲自派人所铸,她还不会认为这在一般大户人家极其普通的华丽房间里会有别洞天。   如玉的皓手从洁白的墙壁上慢慢滑过,落到那晶莹剔透的玉碗上的时候,她眼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青月……好遥远的名字……”   她蠕动喉咙,只是发出来的生意含糊不清,仿佛从千里之外飘过来。   许是力道不够,许是隔了千万的障碍……   她低下头,将雪白的脸贴到那精致的玉碗之上,乌黑的发髻挡住了她的表情,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就这么静静地靠着……   “夫人,镇国王的迎亲使者到了,还请您去帮大小姐送嫁,切莫误了良辰吉时。”   门外再次传来仆从的声音,声音中略带着急,却又是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催得急了会得罪这位高贵无比的夫人,而不催又……   “来了。”   她草草地应了一声,慢看地抬起头,放下那被卷起的珠帘。   珠帘一下子垂了下来,因为惯性,轻轻摇摆,挡住了后方的那橱柜,那玉碗,那世界……   “来人,帮我梳妆……”   她优雅声音响起,然后朝着门口雍容一笑——她就是突厥皇室的公主,哥舒特家族的正室夫人,阿史那沙摩。   外面,早就准备好的丫鬟们听到召唤,训练有素地推门进来,帮阿史那沙摩换衣、梳妆,动作没有一丝紊乱…… 云烟过眼 第二十四章   北楼是华丽的哥舒特府上唯一显得朴素的庭院。   这里没有红砖碧瓦,没有金钉朱漆,有的只是整洁而又朴实的院落,典型的突厥建筑,却和外面的不同——粗犷有余而精致不足。   院内,不同于外面的上好青石铺地,这里,地面上铺的是粗糙的砾石和沙子。若到了雨天,便是泥泞坎坷,难以行走。不过,好在这干旱的西城并不多雨。   这里住的基本都是不受宠的姬妾,可以说是哥舒特府上的“冷宫”。   哥舒特水印草儿便是在这里长大的,直到她十六岁那年,离开这里……   哥舒特水印草儿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回到哥舒特府上,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老死在奉先殿。只是,名媛总是这么弄人,一道圣旨,让她回家待嫁,她便匆匆离了守了将近十年的奉先殿……   这一次,因为圣旨,因为镇国王的面子,她可以选择住在哥舒特家的任何豪华庭院,但是——她没有,她安安静静地回到了从小就住到大的房间。   五天。   五天的待嫁时间一晃而过,哥舒特水印草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到了出嫁当天……   “姐姐,你真的要借给阿史那他陀吗?”   哥舒特水印牡丹忧愁的声音将哥舒特水印草儿的出游的灵魂从远处拉了回来。   她轻轻地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没有一丝新婚喜气的房间,对着妹妹微微颔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姐姐,不要!”   哥舒特水印牡丹突然冲过去,一把抱住哥舒特水印草儿,一颗颗玉珠般的泪水不停地从两扇卷翘的睫毛间滚落:   “他阿史那他陀安的什么心啊!真要娶姐姐,六年前就该娶了!他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不受信用!他该死!他……”   “水印牡丹,别骂了。阿史那他陀并没有不守诺言啊。”   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的拍着妹妹的肩膀,安慰道。   今天的她,大婚的日子,却依旧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突厥袍子。宽大的袍子,显得她娇弱的身体更加娇小。   “七年前,阿史那他陀说过——他终身不娶,如果真要娶,那么新娘肯定会是哥舒特水印草儿。可是现在……”   哥舒特水印草儿不理会姐姐的安慰,继续张着漂亮的唇,咬牙切齿道。   “傻丫头,我现在不正是他的新娘吗?”哥舒特水印草儿抚着妹妹的头发,苦笑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个单纯的妹妹了。   本来,他们虽为姐妹,却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这个妹妹却格外喜欢她,尽管她们差了七岁,可是哥舒特水印牡丹却格外黏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哥舒特水印草儿打断妹妹的话,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对妹妹的语气太凶了,又放松语气,慢慢道,“这是圣旨,我们没有说不的权力。”   “姐姐,牡丹明白,牡丹是担心姐姐以后嫁过去的日子会不好过……”哥舒特水印牡丹眼里噙着泪水,无比担忧,她这个姐姐这么柔弱,她好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牡丹放心,姐姐好好的。”   哥舒特水印草儿纤细的指尖埋藏到妹妹柔软的头发里,心不在焉地说道。   日子对她来说,早就没了好过与不好过的区别,说起来,从小到大,她的生活什么时候好过过呢?   “姐姐,以后那个易浅菊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摆平她!”   哥舒特水印牡丹跳起来,一只手往脖子处一横,摆出一个“杀”的姿势。哥舒特水印草儿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姐姐,你别笑,易浅菊那个女人不简单!你看她明明是个汉人,突厥语却说得这么好,比来我们突厥已经八年南宫乐还流利。”哥舒特水印牡丹摇着姐姐,一脸认真道,“姐姐,听说镇国王特别在意她呢……反正姐姐以后要小心,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千万别憋着,记住,我们哥舒特家族的人绝对不能被别人看扁了!”   “恩。”   哥舒特水印草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哥舒特家族?   与她何干!   “瞧这两姐妹,感情好的!”   门外一阵骚动,凌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女子杂乱的交谈声,是哥舒特家的女眷。   “恭迎夫人!”   “恭迎夫人!”   “……”   此起彼伏的声音宣示着哥舒特家族地位最高的女人的来临。   帘子被掀起,阿史那沙摩一袭盛装,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优雅地步入房间,后面跟着几个哥舒特家的女眷,都按照地位的高低有序地排列开来。   “见过夫人!”   哥舒特水印草儿乖顺地起身给进来的阿史那沙摩行礼。   阿史那沙摩敏锐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并没有多看跪在地上的哥舒特水印草儿,反而是对着站在哥舒特水印草儿旁边的哥舒特水印牡丹皱了皱眉头,眼里竟然闪过一丝——厌烦……   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便将目光定格道跪着的哥舒特水印草儿身上,淡淡说道:   “不必多说,今儿个你要出嫁了,为娘的还真舍不得呢。”   阿史那沙摩一边客套地说,一边根据旁边司仪的指示,一步一步地完成送嫁的各项礼仪,表情淡然,动作优雅。按照突厥的习惯,女儿出嫁,必须由家里地位最高的女子行完送嫁之礼。   哥舒特水印草儿并没有多说,只是乖顺地任由阿史那沙摩摆弄。   从小到大,她并没有和眼前这个哥舒特家最高贵的女人说过几句话。   阿史那沙摩给她的印象是冷漠、客套,平时话语不多,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就连平时在府内最嚣张跋扈的哥舒特水印牡丹在她面前也是毕恭毕敬。   “礼成——迎使者。”   司仪的嗓音响起,原本放下的帘子再次被掀起,早已恭候多时的迎亲使者按着礼节谨慎地跨过门槛,对着阿史那沙摩下跪行礼。 云烟过眼 第二十五章   草草地看了看镇国王派来的迎亲使者,阿史那沙摩微笑着点点头,仪态大方、笑容高贵。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高贵,浑然天成。   “接新娘——”司仪扯开的嗓门。   哥舒特水印草儿在阿史那沙摩的牵引之下,来到四位接亲的使者当中。   “谢姑姑。”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使者爽朗说道。   众人闻言都奇怪地将目光移到这个竟然叫阿史那沙摩姑姑的使者。   “他陀?”   “镇国王?”   众人惊呼,那个使者打扮的人竟然是镇国王阿史那他陀,他一直戴着帽子,低垂着头,所以刚开始大家避并没有注意到他。   “你怎么亲自来了?”   见到阿史那他陀,阿史那沙摩也是惊讶,不过她很快地便恢复了常态,轻轻问道。   哥舒特水印草儿嫁于阿史那他陀为妻,而阿史那他陀明日又要娶妻,所以木杆可汗特地下旨,婚礼但求简单,让镇国王府派人把哥舒特水印草儿接进府便可。谁也没想到阿史那他陀会亲自来迎亲。   “哈哈哈——”   一阵洪亮的笑声突然闯了进来,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他五十多岁的样子,虎背熊腰,双手负于背后,声音响如洪钟。这个人便是哥舒特家族的族长,哥舒特阿水。他本来是突厥国师,手握重兵,在朝中党羽众多。但是三年前,他却宣布回家养老,不理朝政,并由儿子哥舒特水印颜焕接任国师一职……   “老爷……”   阿史那沙摩面露惊讶,但只是表面上,她心里明白,既然阿史那他陀来了,他肯定不可能不告知哥舒特阿水——阿史那他陀比谁都明白木杆可汗下旨简化婚礼并不是他所说的顾虑到明日的婚礼,而是还是为了激发阿史那他陀与哥舒特家族之间的矛盾。   “岳父。”   阿史那他陀右手放在胸口,屈膝对着哥舒特阿水攻击地行了个礼。   “不敢当!不敢当!贤婿!”   哥舒特阿水连忙把阿史那他陀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大叫贤婿。   “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阿史那他陀惊讶道。   “水印颜焕和我说的。你看你,亲自来了,还不想让我知道,太见外了吧!”哥舒特阿水爽朗地说道。   “这场婚礼晚来了六年,阿史那他陀愧对您老人家啊!”阿史那他陀陈恳无比的感叹道。   “唉——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你是我们哥舒特家族的好女婿!”哥舒特阿水伸回放在阿史那他陀肩上的手,抚须道。然后对着呆愣着的司仪示意礼成。   那司仪赶紧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吆喝道:   “礼成,送嫁——”   众人一一推开,目送阿史那他陀和他的使者带着哥舒特水印草儿离开……   镇国王府   布置得很精致无比的新房中,沉默在悄无声息地流淌着。   哥舒特水印草儿安静地看着满屋的红,一双美目水汽氤氲,哀伤,悄悄地爬上她的脸。   如果是以前的哥舒特水印草儿,她宁愿挥刀自杀,也不会嫁给阿史那他陀,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一样了,从重新回到突厥那一刻起,她便不在是以前的哥舒特水印草儿了。她等的就是今天,她要让阿史那他陀后悔一辈子!   “哥舒特水印草儿,对不起,为了六年前的事情,阿史那他陀向你忏悔!”   阿史那他陀首先打破沉默,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哥舒特水印草儿。   匕首的手柄是纯银打制的,上面镶着豆大的绿宝石,盈盈有光芒,十分精致。这把匕首是先王赐的,哥舒特水印草儿和阿史那他陀各有一把。   哥舒特水印草儿看着阿史那他陀递过来的匕首,心里一愣,这阿史那他陀演戏演得也太全面点了吧。她当然知道他之所以亲自来迎接,决定是因为她身后的哥舒特家族,而这一点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达到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她却是潸然泪下,道:   “夫君,我等这天整整等了六年,现在能嫁给你,哥舒特水印草儿已经很幸福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吗?”   哥舒特水印草儿的话也让阿史那他陀着实楞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哥舒特水印草儿虽然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是个刚烈的女子,要不然她不会因为六年前他的拒婚而离家出走。   六年前,他本该遵照先汗遗旨,娶哥舒特水印草儿进门的。   可是,他公然拒婚。   他也忘记为什么了。   因为当时心里恋着南宫乐吗?   因为她身上流淌着青楼女子的血液吗?   还是因为……   总之,那时的他不是现在的他,时间让他成长了,岁月改变了他,现在的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恩。水印草儿,我欠你一个婚礼,你不会怪我吧。”   阿史那他陀驱身向前,双手抚上哥舒特水印草儿的脸,说道。   “圣旨如此,水印草儿明白。不过夫君要是觉得愧疚的话,就对我好点,多宠我一点。”没人低头,雪白的脸上染上了朵朵红云,笑得妩媚。她伸出皓白的手臂,柔嫩的身躯贴上阿史那他陀……   晚来了六年的新婚之夜拉开序幕,却不知是物是人非,还是人是物非,亦或是人物皆非…… 是是非非 第一章   天空早已被夜揉成了黑色,路边的树木随着清风徐徐袅动,月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地照在地上,随着夜风,斑驳的影子慢慢移动。   浅菊静静地坐在听乐宫的小花园中,月光合着树影诡异地落在她的脸上,慢慢浮动。   今日,阿史那他陀和哥舒特水印草儿大婚,明天就要轮到她了。现在,听乐宫守备森严,生怕她跑了一般。   浅菊轻轻地叹了口气一一李澈上午出去了,至今未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守卫太严密了,进不来……   明日的婚礼,要是李澈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应对呢?   这几天,似乎想得太少了,总是觉得他在身边,就可以不用多想,婚礼,他自会有办法应对……   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开始这么依赖他了。   再次叹了口气,浅菊低头看看手中的紫玉笛,悄悄地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吹得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一边吹着笛子,一边脑子飞快地转着,思考着。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姑娘这是被秋风愁煞了人吗?”   突来的声音把浅菊从自己的思绪硬拉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吹的是那首《穿越时空的思念》一《犬夜叉剧场版》的插曲,心里不免升起轻愁。   她没有立马看说话的人,依旧闭着眼睛,固执把未完的曲子吹奏完毕,仿佛看到了犬夜叉对戈薇心的召唤……   刚来的男人也不焦急,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不知道是在听她吹出的音乐,还是在发呆。   笛音终止的时候,浅菊打开卷翘的睫毛,轻轻地望着背对着她的男人,她知道,这个男人便是她在奉先殿门口碰到的,自称阿史那俟斤的男人。   “姑娘是为未进门已失宠而伤心吗?”   阿史那俟斤依旧背对着她,张口说道。   “失宠?公子,我何来失宠之谈?”面对这个男人无厘头的话,浅菊扬眉问道。   “姑娘尚未进门,你未来的相公就已经纳妾,此事怕是洞房花烛,好不快活,不是失宠是什么?”阿史那俟斤笑道。   “公子既然知道我尚未进门,又怎知我进门后失宠的不会是今日进门的女人呢?”浅菊挑眉反问道。   “哦?这么看来,姑娘对自己很有信心啊。”阿史那俟斤笑道,声音里充满了玩味。   浅菊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晚来到听乐宫,并且来到她旁边,有什么目的。但是这个男人能这么轻易进入守卫森严的听乐宫,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阿史那俟斤,这名字明明是……   难道……   浅菊微微蹩眉,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   “想什么呢?”   阿史那俟斤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十分明显地试探意味。   “在期待明天的婚礼呢。”浅菊笑道,不过她并没有摆出很期待的花痴表情,只是淡淡地说着,她也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个男人。   “哈哈一一哈哈一一哈哈”   阿史那俟斤仰头长笑,是很爽朗的笑,仿佛是在笑一件好笑地事情。浅菊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石头上,感受着石头泛出的丝丝凉气。   阿史那俟斤似乎笑够了,停了下来,正色道: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笑。”   “因为你想笑啊!”浅菊淡淡地说着,想笑不一定是因为高兴,想笑就是想笑。   “哦?”浅菊的回答显然是阿史那俟斤没想到了,他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又道,“怎么不叫我转过去给你看看呢?”   浅菊没有马上回答,脑细胞飞快地转着,思索着阿史那俟斤这么说的目的。   “你若愿意给我看,自然会给我看的。若是不愿意,一切都是徒劳。”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她不在看着背对着她的阿史那俟斤,转而低头看着手中的紫玉笛,紫玉笛在月光下泛出晶莹的细光。   阿史那俟斤也不在说话,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夜风轻轻吹动树枝,沙沙作响。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听乐宫的灯火也越来越稀疏。   浅菊依旧坐着,一边细数着时间,一边盼望着李澈归来。   “你很聪明。”   依旧是阿史那俟斤的声音。   浅菊闻声抬头,眼里有点惊讶,惊讶他竟然还没走。   阿史那俟斤一直背对着浅菊,但是他却绝对身后的女子一定正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望着他。他再次轻笑出声:   “这么聪明的你,即便那天没有听清我和哥舒特水印草儿的对话,也该猜到我们的关系了吧。”   他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浅菊接话。   浅菊低着头把玩手中的笛子,浅浅笑道: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她叫你主子,你叫阿史那俟斤。”   “哈哈一一有意思。”阿史那俟斤笑道:“看来,我得给哥舒特水印草儿派个助手,免得她斗不过你。”   阿史那俟斤说完,便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朝着旁边的回廊走去。   浅菊静静地看着阿史那俟斤走远,消失在夜幕里。   他很明白,阿史那俟斤晚上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试探她。试探她对阿史那他陀的态度,试探她对这场婚姻的态度,然后再好好计算她对他的利弊程度…… 是是非非 第二章   夜,戏虐着。   温度渐渐降低。   天空中的月神似乎也冷了,找了床温暖的丝被,躲到里面呼呼大睡去了。   风神却活跃了起来,吹得树枝左摇右摆,枝头的残叶许是经受不住风的力道,“簌簌”掉落到地上。看来是要给明日打扫的宫女平添几分困难了。   一股贼风刺入骨头,浅菊不禁打了个寒颤。再抬头,天空不见月亮,只是几颗星星零零星星、若有若无地闪动着。   “小姐,回房休息吧。”   阿奴塔云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旁边。   自从阿奴塔云遮跟她之后,南宫乐对她的看守放松了很多,基本都随着她,只要阿奴塔云遮跟在她身边便可。看来阿奴塔云遮在皇宫中是很受信任啊。   她听阿奴塔云遮说过,他们阿奴家族世代以武著称,家族里除了三代突殿第一勇士,以及她这个突厥第一女勇士。   这样一个家族,居然会为了李澈不惜欺君,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恩,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情。   “有他的消息吗?”   浅菊轻轻地问,已经这么晚了,李澈还未回来。   阿奴塔云遮摇摇头,说道:   “小姐放心,少爷向来说到做到,明日婚礼之前他一定会赶回来的。而且他这么在乎小姐,不可能会让小姐一个人面对的。”   阿奴塔云遮说道一本正经,好像生怕她会误会李澈一般。浅菊无奈地笑了笑,她担心的就是李澈太在乎她了,现在守卫这么森严,他若为了进来而硬闯的话,她真怕……   “小姐,你别想了!天气这么冷,还是进屋歇息吧。”   “恩。”   浅菊点点头,外面,真的挺冷的,西域的天气就是这样,日较差大,明明白天还是热的,到了晚上便气温骤降,而浅菊又天生怕冷。   记得以前,每逢降温的时候,夏离总要一再叮嘱她要多穿衣服,要换厚被子……   夏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最近好久没有梦到她了。   还有这个世界那么看似冷漠的慕容夏离,她还好吗?她的毒解了吗?   还有那个总是痞子一般坏笑的司空宇,她知道他身上一定背负了什么东西,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登上比武招亲的擂台。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像痞子一样笑。   还有那个狂妄的林夜,不知道有没有从沙漠中走出来。   还有那个单纯的上官丹枫,得不到司空宇的爱,身为江湖第一美人的她会不会垂泪不已?   还有小阳和小月,两个惹人爱怜的孩子,不知道有没有人讲故事给他们听。她记得,《喜洋洋和灰太狼》的故事还没给他们讲完呢。   ……   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这么牵挂。   浅菊抬头看着灯火氤氲的前方,扬起灿烂的笑,仿佛春日里的阳光:   “易浅菊,加油!为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一定要加油!”   ……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到了门口,轻轻地伸手推开房门,顿时被一股``包围,偌大的房间里,暖气阵阵。   浅菊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没想到这个阿奴塔云遮还挺细心的,知道她怕冷,早早便点了炉火。   “小姐,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面对浅菊感谢的目光,阿奴塔云遮不好意思地憨笑着,“其实,奴婢从来不是细心的人啦。是少爷一再叮嘱,说小姐特别怕冷,只要天气稍稍一转凉,就要点上这炉火。”   是李澈……浅菊心里不由得一紧。   “还有哦。”阿奴塔云遮一边说,一边跑到床边,拿出牛皮缝制的水袋,献宝一般摇着水袋,说道,“这里面装满了热水哦,少爷说天凉了,小姐就会手脚冰冷,必须在这水袋里加热水放到床上给您暖床,要不,您睡了一夜,被窝都是冰冷的。”   阿奴塔云遮说完,又把水袋放回被窝中,小心翼翼地,生怕破坏了床上的暖气。   “小姐,你真幸福。能让少爷这么爱你。以前,我一直都以为少爷这辈子是不会多看女人一眼的,没想到……”阿奴塔云遮走到浅菊旁边,继续说道:   “我爷爷说过,少爷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动心的,但是一旦动了心,便是一生一世用心呵护。以前我还不信呢,觉得少爷怎么看是冰做的,根本找不到心,没想到……小姐,我真羡慕你,要是有人也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阿奴塔云遮抬头对着浅菊憨笑,却见浅菊眼角闪动,似有泪水要落下来。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塔云遮说错话了。”   阿奴塔云遮见浅菊眼中氤氲,莹莹闪动,心里急了,手足无措一一难道真的说错话了?   浅菊看着憨态可掬的阿奴塔云遮,嘴角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摆手道:   “傻丫头,你没说错话。只是……”浅菊一下子想不出话来搪塞,总不能说自己是被李澈感动得吧,于是非常无趣地扯了个冷笑话,道,“只是,这房子有点热,我眼睛出汗……”   阿奴塔云遮闻言“咯咯”笑出声,道:“小姐,你真幽默……”   浅菊不再说话,任由这个她取笑,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是是非非 第三章   农历八月二十三,突厥镇国王大婚的日子,和昨日纳妾的冷清截然不同,今日的婚礼十分铺张,可以说举国上下同乐。书~包~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从听乐宫出发到镇国王府,一路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木杆可汗还专门调出一对侍卫来维护迎亲路途的秩序,以保证迎亲队伍的通常。   那日清晨,浅菊一醒来便被铺天盖地地红惊得目瞪口呆。   偌大的卧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深浅不一的红所覆盖。   原来的桌子、椅子等家具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穿上了“红衣”,大红的双喜格外醒目,精巧的红绸花绽放得格外灿烂,合着清风轻轻舞动,仿佛在云端曼舞的舞娘。   浅菊心里惊讶,这番装满明明是该出现在汉族的婚礼上的啊,怎么会出现在这突厥王爷的婚礼上呢?   正在这时候,门“咿呀”一声开了,进来的竟然是南宫乐。今日的她,上身穿一条玫红的短裙,腰间系以纯银打造的腰带流苏,下搭一件白色打底玫红滚边的折间裙,宽松的下摆轻轻曳地,头发高高地完成云鬓,着缓鬓倾髻,漂亮而又复杂的朱钗点缀其间,足踏五色云霞履,一副汉家命妇的打扮,娇艳无比,彷佛春日里的花朵,整个房间都因她而更加靓丽。   “好久没穿汉服了,都觉得怪怪的。妹妹你看还合身不?”南宫乐轻盈无比地来到浅菊身边,抬抬袖子给她看,雪白的脸映着那浓艳的玫红,娇艳欲滴。   浅菊眯起眼睛,欣赏着南宫乐,她真是个美人,完全汲取了南宫傲和二夫人相貌上的优点。   “很好看,姐姐真是个美人。”浅菊娇笑道,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南宫乐都一直深受木杆可汗的宠爱。   “妹妹谬赞了,今儿个妹妹大婚,可要好好打扮。到时候,可要把镇国王迷得神魂颠倒哦。”   南宫乐娇羞一笑,伸出白玉一般的皓手,轻轻抚掌一拍。一群侍女井然有序地从门口进来,一字排开,分力于两侧,手里整整齐齐地端着覆着红绸的托盘。她们皆穿着汉族女儿的服装,清一色的桃红衣裙,红艳艳地绽放在红色的天地间。   浅菊心里讶异,这里是突厥皇宫,她要嫁的人是突厥的王爷,而她们怎么会都是汉族的打扮呢。   南宫乐似乎看出了浅菊的疑问,抿嘴笑道:   “可汗考虑到妹妹是汉人,肯定没办法适应突厥那又唱又跳的草原婚礼,正巧镇国王又十分喜欢汉文化,所以,可汗就打算按汉室的风俗来举办这场婚礼。也是为昨日纳妾这件事情对妹妹的补偿。”   突厥王爷的婚礼按汉室的风俗举行?   木杆可汗这唱的是哪出?   浅菊可不认为这是因为昨日纳妾这件事情而对她的补偿,在这男权横行的社会,纳妾本是很平常的事情。   “瞧我这傻妹妹,这么快就乐傻了?”南宫乐笑呵呵地笑道,随即又眨眨晶亮的眉目,故作神秘道。“你知道吗?可汗还专门调了一队侍卫来维持你们迎亲道路的通畅,从听乐宫一直排到镇国王府呢。这么大的排场,可是很少见的哦。可汗素来爱弟心切,这会儿镇国王终于要成家了,瞧他这开心的!”   南宫乐这番话让浅菊更加不安一一这么大排场,有必要吗?   虽说镇国王娶妻是件大事,但是这样的设计未免太夸张了吧。木杆可汗绝对不可能是爱弟心切这么简单。   而且看他们的安排来看,与其说是强调镇国王的地位还不如说是突出她的重要性。她是汗女,按汉族风格来举办,还派出一大队侍卫,这显然是为了和昨日那简陋的婚礼形成对比,木杆可汗到底想做什么?   微微抬头,浅菊看向南宫乐,却见她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笑容格外开心与温柔,倒真像个送妹妹出嫁的好姐姐,可是浅菊知道她的内心绝对不是她表面上表现得那样。   不知道南宫乐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呢?对木杆可汗这么做的目的又知晓几分呢?   只是,这些是没办法从南宫乐那里得知的。虽然此刻她们姐妹相称,虽然南宫乐也真的是南宫星的亲姐姐,但是她们的立场却不同,血的确浓于水,但是却终究抵不过某些东西……   浅菊无奈,此时此刻,唯一和她站在一起,共同进退的只有她的爱人一一李澈。   只是,李澈,现在身在何处呢?   会不会还在和严密的守卫做斗争呢?   会不会……   虽然,她对他的武功和智商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妹妹别一直心不在焉啊,来,让姐姐给你梳妆。”   南宫乐乐呵呵的声音响起,说着便示意房里的侍女端来梳妆用的工具。   “姐姐使不得,姐姐乃突厥的娘娘,怎么能让您给我梳妆呢,会折煞妹妹我,实在不敢当啊!”   浅菊连摆手说道,虽然古代嫁女儿有母亲为女儿梳妆的传统,若母亲不在身边则由长姐代之,但是南宫乐贵为突厥的乐妃娘娘,她可不敢冒昧。   “妹妹见外了,你是我义妹,为妹妹送嫁是姐姐的分内之事啊。”   南宫乐顾自说着,神态自若,像是说给浅菊听,但更像是说给在场的众人听。   浅菊听了也不多说,她知道多说也没有用,随他们去吧,她急也没有用,还是擦亮眼睛,看着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她乖乖地坐着,任由南宫乐摆弄。   其实,说起这时的婚礼习俗倒也好玩,清晨起床先要梳送嫁妆,嫁妆完毕要送去沐浴,沐浴完毕又要由媒人梳迎亲之妆。   繁琐之极,尤其是沐浴前还要梳什么送嫁妆,实在是多此一举。要是以浅菊在二十一世纪的习惯,卸妆必用卸妆油,这岂不是要她卸妆好几次,实在伤皮肤。   不过好在古代化妆用的胭脂水粉并没有融合现代的高科技,真有防水性强,溶油不溶水的特点。古代的胭脂水粉都是碰水即化,所谓“洗尽铅华”,便是如此。 是是非非 第四章   浅菊沐浴完毕后,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之下风风火火地回到卧室。这些突厥宫女虽然已经被训练过多次,熟知礼节,而且动作十分娴熟。   浅菊一见房门,就瞧见南宫乐依旧优雅地坐在房内。见浅菊回来了,她连忙乐呵呵地起身迎接。   “瞧瞧这玉肌似粉,体态若蝶,出水芙蓉说的可不就是妹妹吗?”南宫乐说道。   “姐姐谬赞了。”   浅菊淡淡地说,南宫乐处事圆滑、老练,她粉面含笑的表情让人找不到意思漏洞,和那天晚上来到她房间,带着淡淡忧伤的她截然不同。   “请王冰人进来行迎亲礼吧。”   南宫乐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又转头对着浅菊说,“这王冰人可是汉地最有名的冰人哦,人称一线牵,据说只要请到她保媒,必定是千里姻缘牵一线,甜甜蜜蜜一辈子。这次能请到她,可真是荣幸哦。”   “一线牵”王冰人的名号浅菊之前的确听说过,她在大成的京城时响当当的媒人,据说只有她不愿做的媒,没有她做不成的媒,而且每个婚姻只要由她做媒,必定能幸福美满。   浅菊对此向来不置可否,婚姻美满不满跟媒人有什么关系啊?   只是其他人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前仆后继地去请王冰人做媒。不过这王冰人说来倒也奇怪,别人做媒从来不挑,她却又“三做三不做”的规矩,即“鳏寡孤独必做,天残地残必做,情比金坚必做;不情不愿不做,不离不休不做,不三不四不做”。   当初,浅菊被赐婚李澈的时候,南宫夫人也想请王冰人来做媒,只是想尽办法也请不到。这倒让浅菊对这王冰人挺好奇的,做冰人都能做出这样的境界,实在是不容易,不知道这王冰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当将注意力收拢到卧房内时,浅菊正好瞧见一个女子在宫女的引领之下走进卧房,屈膝行礼:“参见乐妃娘娘,见过浅菊姑娘。”   “王冰人不必多礼,能请到你来掌媒是本宫的荣幸呢。”南宫乐笑呵呵地说道,本来木杆可汗让她负责按照汉地风俗结婚的时候请个冰人来保镖时,她还发愁呢一一在突厥这个不兴做媒之说的地方,要找个冰人谈何容易啊!   不过没想到居然这么幸运,她派手下去边境的城市打听,居然打听到了大名鼎鼎的王冰人,更没想到的是王冰人竟然一口答应来为镇国王阿史那他陀保镖。   和南宫乐的客套不同,浅菊此时却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王冰人。   在浅菊的印象中,所谓媒人,都是体态庞大的中年妇女,就像《上错花轿嫁对郎》里面的那两个巨肥的媒人一般。   但是眼前这位王冰人怎么没看都只有二十六七的样子,体态纤细,身轻如燕。乌黑的长发工工整整地盘成中髻,一丝不苟,却丝毫不影响她的万种风情。   这样一个女子,怎么看都不像媒人啊。   王冰人迎着浅菊的目光,微微笑,一双美目波光潋滟,笑意不止,彷佛暖风甜雨中的迎春花,甜蜜的感觉竟随着她的笑弥漫了整个屋子。也那怪人们会觉得她掌的媒会甜蜜美满了,光是她这笑就有暖人心脾的感觉。   王冰人轻盈地走进浅菊,转头从紧随其身后的侍女的托盘中取来红色双线,形成一个三头的“小机关”。只见她两手各拉一个头,使得丝线在两手间绷直,又将另一个头咬在皓白的贝齿间,成“十”字架状。她白玉一般的双手上下飞动,指挥那红色双线有分有合,轻柔地绞去面上浅菊脸上细细的绒毛。   浅菊觉得脸上痒痒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开脸”吧一一古代女子嫁人的标志之一呢。这关目,可以上轿前在女家进行,也可以娶到男家后进行,执行的人一般为婶娘或者嫂嫂来,而现在可能考虑到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便由这位冰人来做了。   记得五年前,她和李澈完婚的时候,她并没有经历过这个习俗,那时候是计划等她入了澈宫后再来做的,可是却被李澈疯疯癫癫地破坏掉了。   王冰人完成“开脸”仪式后,将所用器具放回身后宫女端着的托盘上。   那宫女接了东西,十分利落地撤离,而原本站在她身旁的宫女马上接替上来。她端着的托盘上,放着十分精巧的小盒,里面装的该是上好的胭脂水粉吧。   “素来听闻王冰人着妆技巧举世无双,本宫今天有幸目睹,真是三生有幸!”南宫乐一边笑着说道。   的确,这王冰人不仅保媒出名,她的着妆技术也是绝世无双。据说能化腐朽为神奇,即使是相貌平平的人,经过她的装点,也能变得美艳动人。   只是可惜她基本不为他人着妆,可谓一妆难求。   因此,当她主动提出要为浅菊着妆时,南宫乐着实惊讶不已。   此事,王冰人含而不笑,让宫女在浅菊坐的对面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认真地端详起浅菊的脸。   她靠得很近,几乎是贴到浅菊的脸上。   “少爷说,以前欠你的仪式会借着今日都补上,他要让你做他最美丽的新娘。”   声音很轻,浅菊却听得清楚,因为是贴在她的耳边说的。   少爷?   难道是一一李澈?   浅菊十分震惊,急忙抬头看向王冰人,却见她一脸宁静,一点也不像说过话的样子。她娴熟地将宫女托盘上的盒子一一打开,取出梨花白的蜜粉、桃花红的胭脂,细细地替浅菊妆点起来。 是是非非 第五章   “好了。”   王冰人放开手,认真地打量起浅菊,似乎是在欣赏一幅完美的作品。   此时,浅菊蹩眉轻描,雪白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似开在春日雨后的桃花,原本雪色略显不足的唇此时如同清新可人的樱桃。   “这么漂亮的人儿,嫁给阿史那他陀真是玷污了你,也只有少爷才配得上你。”   还是刚才的声音,浅菊迅速抬眸,只见王冰人双眼闪烁着精光,双唇紧抿。再看周围的人,发现她们都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感慨王冰人着妆的技术。显然只有她一个人听到刚才的话。   “该是理顺青丝的时候了。”   王冰人说道,目光轻轻地放在浅菊直垂到底的黑发上。   话音刚落,并有一个宫女手执梳子,走到浅菊旁边,将梳子轻轻地放到浅菊的头发上,一梳到底。   王冰人便在一旁用她好听的嗓音喝道:   “一梳梳到底,良缘天注定。”   “二梳梳到底,儿女绕双膝。”   “三梳梳到底,白头不相离。”   “四梳五梳梳到底,福禄满庭际。”   王冰人每喝一句,那宫女便梳一下,一句终了,那宫女也正好梳到底,配合的十分默契。   待到最后一梳到底之时,那宫女并将梳子交给王冰人,由王冰人为浅菊绾发,自己则去房内不远处,端来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   王冰人绾好浅菊的头发之后,伸手掀起那盖在托盘上的红绸,鲜红的嫁衣便露了出来。   那衣服是用上好的丝绸所作,上面的图案皆用金丝所绣,做工精巧无比。   如此精美的嫁衣,连南宫乐也惊呆了,她是让王冰人全权打理婚礼所用物器,包括嫁衣,只是没想到王冰人竟然会准备如此精美的嫁衣。   “这嫁衣,可是蓝月纺所处?”南宫乐轻轻地问。   王冰人点点头。   如此完美的嫁衣,普天之下只有蓝月纺能制,蓝月纺的绣品畅销天下,其中嫁衣更是其最经典的代表。蓝月纺的嫁衣全部都用金丝做线,价格之高自然不用提,而且想要买到蓝月纺的嫁衣还必须破解他们那千奇百怪的难题。而那些题至今为止只有三个人破解成功。   而王冰人居然准备了蓝月纺的嫁衣,这着实让南宫乐吃惊不少。而那王冰人似乎还嫌南宫乐脸上惊讶的表情看不过瘾,笑道:   “这嫁衣可是蓝月纺老板娘蓝月亲自所制。”   蓝月纺老板娘蓝月绣工天下第一是公认的,可是她已经近十年没有亲自动手了,怎么会……   “蓝月老板和民女颇有交情,所以便亲自送了一件。”王冰人似乎对南宫乐的惊讶之情满意了,笑着解释道,“就像民女觉得和娘娘有缘一样,这不亲自来为娘娘的义妹保媒了吗?当然,该少的薪金不能少哦。”   南宫乐道是被王冰人逗乐了,笑着道:   “那是当然,本宫一定好好答谢王冰人。”   “那我就放心了!”王冰人竟然一本正经地拍了下手,然后道,“娘娘先请回避下,民女要给浅菊姑娘更衣了。”   南宫乐许可地点点头,然后带着几个宫女出了屋,而那些手里端着托盘的宫女整齐有序地凑到王冰人旁边,依次排开。   王冰人依次掀开托盘上的红绸,然后从容地给浅菊换上嫁衣,又将子孙锁、千金杯、万福如意等物品依次交给浅菊带上。   最后,她推开两步,笑呵呵得打量着浅菊,满意地笑着:   “姑娘真的好美。”   “王冰人过奖了,今日最画龙点睛的应该是这件嫁衣吧。真是有劳冰人费心了。”浅菊笑道,她知道蓝月纺的嫁衣很美。   “姑娘真相信我有这么大能耐能弄到蓝月纺的嫁衣?”   王冰人对着浅菊挑眉,压低了嗓子,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浅菊再次惊讶,不过这次她没有用惊讶的眼神看王冰人,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迎亲一一”   王冰人扯着嗓子喊道。   顿时,木门开启,南宫乐和一群宫女走了进来,引着浅菊出了屋,一路行走,终于在听乐宫门口见到了阿史那他陀迎亲的队伍。   阿史那他陀穿着鲜红的汉族新郎礼服坐在队伍最前面的白马上,一派潇洒。   只是,浅菊此时正盖着同样鲜红的盖头,看不见坐在马上的阿史那他陀。她在王冰人搀扶下,低头看着地面,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轿子旁,低头望着那铺的红红的轿子底座,浅菊在犹豫着要不要迈上去。   “姑娘,迈上去吧,做少爷的新娘。”   又是王冰人的声音,这一次,浅菊即使抬头,也会被红色的盖头挡住,看不到王冰人的表情了。   不过,一朵美丽的笑在浅菊藏在盖头下的脸悄然绽放,她轻轻地抬起脚,迈进迎亲的轿子。 是是非非 第六章   迎亲的大道上,红妆十里,围观的百姓挤满街头。   偌大的突厥,如此浩大的汉式婚礼实在不多见,老百姓们好奇不已——据说镇国的王妃是个汉女,可汗特地下令举行汉式婚礼。他们非常好奇这个新娘到底是怎么样的国色天香,能有如此大的面子,让镇国王如此重视。于是,他们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自己有一双能有一双透视的眼,好透过那重重叠叠的红,一睹新娘的芳容。   轿子里,和外面的热闹、躁动不同,浅菊平静地扯掉鲜红的盖头。毫不意外地看着坐在她身边的人儿。   “李澈,你易容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她轻轻地望着依旧是宫女打扮的李澈,这面容,正是刚才给她梳头的宫女。   李澈不语,却认真地凝视浅菊良久,伸出轻轻一指,道:“头发是我梳的,嫁衣是我准备的,冰人也是我请的,你——是我的新娘。”   最美的笑在浅菊的嘴角绽放,她笑得那么开心,雪白的脸带上了淡淡的粉红,手头摸摸头,道:“我就知道是你,不过,你梳头的技术真的不怎么样,疼。”   “那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发质不好,头发打结。”李澈耸耸肩,一脸无辜道。   “你……”   浅菊相当无语地看着李澈,嘴巴张了张,却又没说出话,无奈地笑笑。发质的确没以前好了,头发留这么长,不好好保养的话,怎么可能好呢,而这古代又没护发素、发膜之类的东西。   “没你说得那么差吧,怎么说还是很有光泽度的,也很柔顺,我自己梳的时候都不打结的。”   似乎有点服气,浅菊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好!好!我的星儿什么都好。”   李澈之浅菊不服气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宠溺地说道。   “我怎么听着这么敷衍啊!”浅菊不满地挑挑眉毛。   “有吗?我可是句句发自肺腑,南宫小姐可别吹毛求疵哦。”李澈也学她的模样挑眉。   似乎觉得闹够了,浅菊收起戏谑的嬉笑,正色道:“这几天,还好吧!”   她风轻云淡地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问得太直接,太关心反而会让他感到压力。   “挺好的。”他把脸转到轿子下的帘子上,轻轻地说着。   停了会,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了,轻轻地说:“你别担心,我有计划的。”   浅菊不再说话,李澈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总喜欢独自处理。她知道只要他认为没必要让她知道的,就不会让她知道,即使他说过他们共同面对——因为他总怕她涉险。   所以,她只能以她的方式,给他提供些自己知道的信息,希望能对他有帮助:“李澈,哥舒特水印草儿应该不是简单的贵族千金,她可是木杆可汗的手下。”   浅菊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件极其平常的话,就像“我已经吃过饭了”之类的话一样。   一丝惊讶从李澈的眼里闪过,那是十分意外的眼神。   “那天,你来之前,我无意间在奉先殿听到她和一个突厥男子的对话,她叫他主子,似乎是本杆可汗安排她嫁给阿史那他陀的。那男人后来和我说过话,他跟我说他是阿史那俟斤,我想他就是木杆可汗吧。”   浅菊说着,她记得史书上提到过,木杆可汗名叫阿史那燕都,但是他曾用过阿史那俟斤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用得不多,知道的人很少。当然她没有把这些跟李澈说,真说了的话唯一的效果就是把李澈吓到。   “哦。”   李澈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的目光,眼前的女子,的确很聪明,居然能推测出哥舒特水印草儿的主子就是木杆可汗,只是……   “只是,我不明白木杆可汗为什么那个时候对哥舒特水印草儿说阿史那他聍为了不得罪哥舒特家族,特地请旨在迎我进门之前纳哥舒特水印草儿为妾。难道,娶我而不娶哥舒特水印草儿会让阿史那他陀得罪哥舒特家族吗?”浅菊疑惑地看着李澈。   李澈平静地回视着浅菊,轻轻道:“因为哥舒特水印草儿是突厥先汗身前指婚给阿史那他陀的,按照先汗的圣旨他们六年前就该完婚,但是阿史那他陀以先汗刚过世不宜婚嫁为由推迟婚期,只是谁知他一推再推,到最后干脆拒婚。而当时,木杆可汗刚即位不久,忙于稳固帝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纠缠于此事。但是哥舒特家族是突厥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虽然哥舒特水印草儿只是庶出,而且在家地位不高,但是这毕竟是让哥舒特家族的脸没地方搁,于是,当时阿史那他陀便承诺终生不娶,此生如果真要娶,新娘必定会是哥舒特家的人。”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见浅菊正认真地望着他,轻笑一下,嘴角划出完美的弧度,伸手捏捏浅菊水嫩的脸,说道:“丫头,别听这么认真啊!”   浅菊抬头,看看李澈,笑道:“继续廍!我好奇嘛……”   李澈不再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有点担心,却又没办法拒绝她那哀求的可爱表情,于是启齿继续道:“木杆可汗对于阿史那他陀手握重兵早就不满了,一直都想削弱阿史那他陀的势力,而你的出现正好给他提供了这个契机,他把你赐给阿史那他陀,阿史那他陀如果不从便是抗旨,从了便会得罪突厥最有实力的贵族哥舒家族,木杆可汗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只是,阿史那他陀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傻子,他聪明地提出纳哥舒特水印草儿屈妾,而且比你早一天进门,还特地亲自跑到哥舒特家迎娶哥舒特水印草儿,这在突厥是从来没有过的。纳妾向来都是由女方直接送 ,能派个迎亲的使者都不错了,阿只那他陀这么做算是给足哥舒特家族的面子了。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木杆可汗或许早就料到这一步了吧,所以早就在哥舒特水印草儿守护奉先殿其间并将她训练成自己的手下。”   浅菊一边听,一边点头,木杆可汗应该是和哥舒特水印草儿达成了某种协定:“今天,木杆可汗特地将这个婚礼举办得这么隆重与醒目应该也是为了激发突厥大臣,尤其是那些排汉的大臣对阿史那他陀的不满吧。”   “恩。”李澈颔首,“即使是可汗下旨婚礼必须隆重,而婚礼一切都木杆可汗的意思,但是那些大臣是不会这么认为的,他们会认定这是阿史那他陀向木杆可汗要求的。”   浅菊点点头,脸色却有些凝重:“李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澈似乎没想到浅菊会这么反问他,眼底深处有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便被他掩盖了过去:“皇家的斗争总是这样的。”   他这么说着,带着沧桑。   这样的他让浅菊心疼,她伸手抱住他,紧紧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轿子外面,锣鼓阵阵,爆竹不断,似乎完全遗忘了里面那个安静的角落。    是是非非 第七章   新房,传统的突厥房间,挂重重了红绡秀帏,珠帘碧苏。   红色的烛台上,红烛跳动,烛光氤氲。   浅菊静静地坐着,旁边站着已经易容成陛奴塔云遮的李澈。   阿奴塔云遮是突厥女勇士,也是突厥贵族,并不是伺候人的宫女丫鬟之类的,本来浅菊出嫁后,她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可是据说她主动向南宫乐请命要求陪着浅菊,直到自己出嫁为止。   浅菊知道,这是李澈的意思。有阿驻塔云遮在她身边,一来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二来也方便他随时易容成阿奴塔云遮。   正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李澈拿着原本盖在浅菊头上的红盖头,痴痴地看着浅菊:“我的新娘好美。”   浅菊莞尔一笑,道:“那是王冰人的妆画得好。”   浅菊轻轻地说着,脑海里浮现出王冰人美丽又稍带妩媚的脸。王冰人也叫李澈少爷,想必又是李澈的“红颜知己”,这又让她想起那个风情万种的雅娘——看来这个“少爷”身边从来不乏女子啊,而且各个都是这么国色天香的奇女子。   “丫头,别乱想,我和她们只是朋友。”   似乎看透了浅菊的想法,李澈急忙说道,还不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快点回神。   “朋友啊——”浅菊故意拖长了声音,道,“朋友还有很多种的哦。”   “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李澈似乎急了,急急忙忙地说道。   浅菊美丽的大眼睛里透出无限狡黠,红唇轻启,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比清水还清的朋友呢,原来不是啊。哎——伤心啊!我们家少爷果然风流啊!”   说完,还不忘奸诈地笑,对李澈挑挑眉,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啊!我看你怎么应对。   谁知道李澈突然哈哈大笑,大言不惭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李澈,你……”浅菊顿时无语——逗李澈这男人,一点儿也不好玩。   “丫头,我只爱你。”   李澈突然正色道,这让浅菊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知道呆呆地注视着她。   “是这样的。至少现在和以前是这样的,以后……以后就不知道了。”   原本还很感动不已的浅菊被他后面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什么叫做“至少现在和以前是这样的,以后就不知道了”啊。别人表白都是“爱你一万年”之类的,他倒好,居然说以后就不知道爱不爱。哪有他这样表白的!   只是,这便是李澈,他不会用甜言蜜语纺织华丽的爱情童话,他只会默默地爱着你——用最实在的行动。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跟你一生一世。”   浅菊说道,眼前浮起那次在山谷重逢,他那句深情的“要我带你走,就得跟我一生一世”,那不是趁火打劫的诳语,而是世界上最深情的告白,是不变的承诺。   李澈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女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那么宁静地望着他,那时,他就有种预感——此生必定会因为这个女子而不同。   一路走来,他们历经分分合合,是非变故,一切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只有两颗一样宁静的心。   今天,就暂且忘记世间纷扰的俗世,只把今天当做他们的婚礼,他们最甜美的婚礼吧。   他伸手捉住她微微泛凉的手,温柔地在她掌心摩挲,轻轻低下头,俯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唤着:“星儿,星儿,我的星儿,你是我前世种下的最美的浅菊。”   浅菊美目闪动,心灵上的弦重重地触动了,不知不觉便湿了双眼,她用力地回抱他,闻着他身上最清澈的气息。   “跨越千年的时空,我终于回到你身边了。”她轻轻地说,深情溢出。   烛光氤氲,整个房间里仿佛透着雾气。   李澈的吻如雨点一般落到爱人的脸上,轻柔得仿佛蝶翼抚过。   许久,他放开她,轻轻道:“估计阿史那他陀陪完酒了,马上要回来了。”他说着,停下来,剑眉一挑,莞尔看着浅菊,继续说,“南宫小姐打算怎么应付你的新婚丈夫呢?”   浅菊无辜地眨眨眼睛,道:“为妻我知道相公一定早有准备,不需要为妻出马,所以没有准备。”   “哦?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哦,以你的性格,就算知道我有准备,自己也会准备一手,以备不时之需的。更何况之前,你可不确定我能不能混进来哦。”   “相公如此聪明,为妻我什么都瞒不过你。”   浅菊假装懊恼地拍拍脑膜,满脸懊恼。而李澈则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副期待下文的样子。   “相公一定很想知道为妻我的应对方案吧,不过——天机不可泄露!”她朝着李澈俏皮地吐吐舌头,脑袋瓜子微微一转,又说道,“除非……”   “除非我告诉你我的应对方案,是不是?”   李澈看着浅菊一笑,见浅菊轻轻颔首,他的笑便更加深了:“和你一样——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他继续看着她,而她也以同样的眼神回望着他。   他们看着彼此,微微地笑,仿佛两只狡猾的狐狸。   而此时正走在回廊上的阿史那他陀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不知道他是不是感受到了有两只狐猾的狐狸正在暗中奸笑……    是是非非 第八章   阿史那他陀推门进屋的时候,浅菊正端在床檐。   她被李澈掀起的盖头并没有因为阿史那他陀的到来而重新盖上。   她安静地看着进门的阿史那他陀,那一对泉眼是那么的宁静和祥和,手里攥着早就准备好的药,打算在阿史那他陀对她起色心时弄晕他。   而装扮成阿奴塔云遮的李澈则一脸面无表情地站着,心里笑意了然,是胸有成竹。   阿史那他陀直视着浅菊,越走越近。   室内安静地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一清二楚,空气散发出淡淡的气息,却是祥和的,没有该有的紧张。   浅菊依旧笑得温和。   “易姑娘。”   阿史那他陀微微张口,说出的是并不流利的汉语。   “镇国王,不要因为举行了一次汉式婚礼就说起汉语来了,还是说突厥语吧。”浅菊见他说得辛苦,笑道。   浅菊的话让阿史那他陀轻松了不少,他嘿一声,道:“也好,还是你的突厥语比我的汉语说得好。”   对于他这话,浅菊笑了笑,眼角偷偷地瞥过正一脸正经的李澈,心想,要论这突厥语,旁边这位才叫说得好,基本和土生土长的突厥人没区别。   阿史那他陀踱到桌前,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望着跳动的红烛,轻轻问:“易姑娘,你别这么见外,叫我他陀就好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淡淡笑容的女子,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这么淡定、这么平静。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一直都这样淡看一切,仿佛什么都与她无关,除了那个男子出现的时候。   她似乎只有在见到他的时候,眼里才有波动,才有属于她自己的情绪。   “他陀。”浅菊的声音轻轻地飘着,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直呼史书中大名鼎鼎的突厥可汗的句讳,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易姑娘,我的名字很好笑吗?”   阿史那他陀被浅菊突来的笑弄得莫名其妙 ,不自然地问道。   “没有啦。”浅菊急忙摇摇手,笑道,“你也别这么见外了,叫我浅菊就好了。”   她这么说着,脸上一派和气,手里却攥紧了药粉,打算随时使用。   “好,浅菊。”   阿史那他陀说完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抬头看着浅菊。   宁静,空气凝结在宁静中。   阿史那他陀看着浅菊,带着沉思。   浅菊看着阿史那他陀,带着笑意。   “浅菊,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阿史那他陀打破宁静,他望向她,说道,“你说过无论怎么样,你的丈夫都只有他一个人。你是阿史那他陀的救命恩人,阿史那他陀本该护送你回到他身边,让你们团圆的。只是,可汗的命令阿史那他陀不能违背,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他看着她惊讶的眼神,低头又啜了杯茶,又开口:“浅菊,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好好待你,直到……”他停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慢慢起身,道:“阿史那他陀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好好休息,我告辞了。”   说完,他顾自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打开门,又转头对浅菊说道:“逃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想了,我不会让你走的。”   “咿呀”一声,木门关闭。   浅菊怔怔地望着门口,她真没想到阿史那他陀会这么做,亏她还准备了一连串应对的方案……   “人都走了,还看!”   李澈不满地说道,其实他也没想到阿史那他陀会这么做寿 ,不知道阿史那他陀这么做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去了。”   浅菊轻轻地吁了口气,坐到了桌子旁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独自喝着。   “是啊!没想到阿史那他陀还是个好人吧。”李澈阴阳怪气地说道。   浅菊看着一脸不满的李澈,一脸无辜道:“三皇子不会是吃醋了吧?我不记得我对阿史那他陀做过什么可以让你吃醋的事,也不记得我对他说过可以让你吃醋的话啊。”   “吃醋?这么幼稚的事情我会做吗?”   李澈挑眉道,顾自走到桌边,也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往嘴里灌茶。   “李澈,你慢点喝。”   李可爱的样子把浅菊逗乐了,她笑着劝道。   “放心,我不会被呛到的。”将茶一饮而尽,李澈得意地看着浅菊。   浅菊的笑更加浓郁了——李澈有时候还真孩子气,她一边笑,一边指指李澈手里的杯子,慢条斯理道:“李澈,你刚才难道没看到你这杯茶是阿史那他陀喝剩下的吗?”   说完,她笑得一塌糊涂,而李澈则瞠目结舌地看着手中的茶杯……   向来观察力过人的他怎么同发现这一点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子醋劲太大,把自己都弄晕了,居然不承认,真是可爱的要紧……    是是非非 第九章   夜在重重叠叠的红中交替舞动,院子的回廊中,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随着风不时跳动,诉说着夜的兴奋。   整个镇国王府莫不因这场婚礼而显得格外兴奋,格外热闹——只除了坐落于府西南一隅的一座别院。   这座别院是传统的突厥建筑,却是难得的小巧与精致,院子厦门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三个字——“水亭居”,用的是突厥语,旁边还有小小的汉字作备注。   院子的主屋,没有外面的喧嚣,昏黄的灯火静静地烧着。   柔弱的女子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美丽的容颜发呆。   刚刚收到他的消息——今晚的计划取消了,她有点意外,不过这对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少了一桩事情。   哥舒特水印草儿随便从梳妆盒子拿出一把簪子,插上,无聊地打量着自己。   “咿——呀——”   木门开启,一个侍女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哥舒特水印草儿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侍女叫做阿古,是阿史那他陀赐给她的贴身侍女,但是尽管如此,她也不可以连门都不敲就闯进她的卧室啊!   那阿古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情绪变化,径自走过来对她微微一福身,道:“夫人,主子有指示。”   哥舒特水印草儿奇怪地挑眉,却见阿古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和一个信封。   哥舒特水印草儿认得出那是木杆可汗的玉佩,木杆可汗让人代传命令的时候都习惯用它做信物。   于是,她接过那封信,轻轻拆开,看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侍女。   “夫人,主子应该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吧。”阿古说道。   哥舒特水印草儿点点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恩”了一下。   原来这个阿古竟然是木杆可汗安排到镇国王府的眼线,而且十年前就已经安排了。十年前啊,那时候,木杆可汗还只是一个皇子就已经开始在阿史那他陀身边安插眼线了。   生在皇室,果然没有兄弟情。   这么想,哥舒特水印草儿又忍不住苦笑。   亲情,她何时又拥有过呢?   六年前,阿史那他陀拒婚的时候,她的父亲在乎的不是她的感受,而是哥舒特家族的颜面和他自己的面子。   他们没有安慰她,反而埋怨她。   埋怨她这个身上流着低贱的血液的人玷污了他们哥舒特家族的高贵,认为她是哥舒特家族的耻辱。她知道他们一直都这么认为,而阿史那他陀的拒婚则更加激化了这些东西……   而就在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她的祖母却因病去世了。哥舒特家族却拒绝让她进入灵堂悼念她的祖母,甚至连葬礼都不让她出席。   那时候,她万念俱灰,偷偷地逃离了那个圈养了她十六年的牢笼,她漫无目的地在滚滚黄沙中游荡,脑袋空空的,唯一的想法便是踏着祖母的步伐而去。   于是,她拿出腰间的匕首,那是突厥前可汗赐给她的匕首,是她与阿史那他陀婚约的信物。这个婚约,是她祖母向前可汗要求的,祖母是太疼她了,也太了解这个世故的世界了,她怕自己走后她会活得不好。所以,她特地向先可汗为她求了这桩婚事。   她以为这样,她就可以成为阿史那他陀的王妃,就有了个靠山,只是没想到……   那个时候,她真的想一了百了,可偏偏她手起刀却未落,一块石子击飞了她手中的匕首,她就这样在水藻的狂沙中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他。   狂沙飞舞,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楚地听到他跟她说:“女人,就算死,也要漂漂亮亮的。”   他的声音很冷,却让她觉得温暖……   “夫人,可汗让您多注意易浅菊。”   阿古的声音拉回哥舒特水印草儿的思绪,她回视着一脸认真的阿古,点点头,道:“恩,我知道,可汗在信里提到过了。”   “恩。”阿古点点头,转身往灯芯上加了点油,又道:“夫人要休息吗?”   “不!”她摇摇头,透过微微开着的窗,看着不知何时爬上天空的月华,沉吟片刻,道:“阿古,把我那件枣红的汉服拿来。”   “汉服?”阿古一头雾水地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夫人要出去?”   哥舒特水印草儿摇摇头,接过那枣红的绸缎,认真地穿上,小心翼翼地拉平每一处衣角。透过镜子,哥舒特水印草儿看到自己,长发散落,精致小巧的脸略显苍白,一袭汉族女儿的衣服,显得她更加娇弱。   她坐到梳妆台前,随后拿来胭脂水粉,往脸上轻轻地拍着。没多久,原本苍白的脸上便带上了淡淡的红晕。然后,她打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拿出一把檀香木做的簪子,将青丝轻轻一挽,随意却又美感无限。   “阿古,你去把我的那把古筝拿来。”   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对着一旁的阿古吩咐道。   “夫人这么晚了还弹琴?”阿古不解地问道。   “恩。”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应着,又道:“阿史那他陀估计马上就要到了。”既然他将计划取消了,她猜想阿史那他陀极有可能会往她这边来,她得好好利用……    是是非非 第十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房间,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   浅菊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李澈奉上的茶水,笑**地抿着。   很意外,李澈今天没出去进行他的调查机会,依旧易容成阿奴塔云遮站在她旁边。   “小姐,茶还可口不?”李澈笑嘻嘻地问道。   “清甜可口,香气宜人。”浅菊似乎陶醉在茶香中,她笑道,“对了阿奴啊,我现在已经嫁作他人妇了,你不好叫我小姐了,要叫王妃。”   浅菊笑得奸诈,明显是想刺激某人。   “是,镇国王妃——要不要晚上去伺候你的王爷啊?”李澈俯在她耳边戏谑道。   “晚上啊……”浅菊歪着脑袋,坏笑道,“晚上让我的贴身丫头你代替我和王爷通房如何?”   “那要看看某人有没有这福气了……”李澈一边说,不一边作妩媚状,把浅菊逗得咯咯直笑。   “禀王妃,二夫人来了。”   外面传来通报的声音,浅菊笑着摆摆手,示意让哥舒特水印草儿进来。   浅菊虽然进门比哥舒特水印草儿晚,但是身份上高于她,所以还是要由哥舒特水印草儿向她请安。   浅菊一大早就听说了,阿史那他陀昨日留住哥舒特水印草儿那里了,她很好奇哥舒特水印草儿今天会用什么态度待她?   恃宠而骄?炫耀卖弄?   这显然不是哥舒特水印草儿的作风。   浅菊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进房间,她微微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进来,面上带着一丝惶恐和两分羞赧。   但是浅菊却看到了哥舒特水印草儿飘忽的眼光,她看得出哥舒特水印草儿在偷偷地打量着她,她甚至看得出她看她的眼光甚至带着考究。   “见过王妃。”   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地跪下,说道。   “起来吧。”浅菊说道,“坐吧。”   “谢谢王妃!”   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边说,一边乖顺地起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地低垂着眼。让浅菊感到意外的是哥舒特水印草儿身后的侍女……   “别这么客气,叫我浅菊就可以了,我可以叫你水印草儿吗?”浅菊浅笑道,水印草儿,很好听的名字,很美。   “恩,王妃喜欢就好。”哥舒特水印草儿唯唯诺诺地说道。   “水印草儿,我听说你的古筝弹得很好,能给我弹一曲吗?”   浅菊一大早就听说昨晚这个二夫人夜里弹琴,把阿史那他陀都吸引过去了,她记得木杆可汗让哥舒特水印草儿好好利用阿史那他陀喜欢汉文化这一点的。一个突厥女子,能把古筝弹得这么娴熟,背后肯定有很多故事。   浅菊的话是对哥舒特水印草儿说的,但是她关注的却是站在哥舒特水印草儿身后的侍女的变化。   她知道哥舒特水印草儿绝对是个高手,她的情绪很难看出,所以她打算看看她身后那个侍女的表情,她直觉这个侍女知道点什么。   “王妃,那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哥舒特水印草儿小声地说。   “什么雕虫小技啊?妹妹的雕虫小技可是把王爷都迷住了哦,我呀——非听不可。”   浅菊这么说,故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尖酸刻薄,然后很满意地在哥舒特水印草儿的侍女脸上找到了鄙夷之情。   “既然如此,水印草儿就献丑了。”   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地说,声音小如蚊呐,一逼迫于浅菊淫威的样子。   那柔弱的模样,连浅菊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仿佛在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媳妇。   没多久,一副上好的古筝被搬了上来,是专门从哥舒特水印草儿的“水亭居”取来的。哥舒特水印草儿起身绕到古筝后,恭恭敬敬地向浅菊福了福身,然后坐下来,认真地演奏了起来。   音乐娴熟而又流畅,透着淡淡的愁与哀。   浅菊打量着眼前这个正在抚琴的女子,她知道她正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莫非木杆可汗真的下令让她好好留心自己了?   一曲终了,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拍掌的声音。   “好!真好听!”   阿史那他陀的声音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此时正一脸满意地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   “好听!本王素来喜欢汉文化,水印草儿这曲真是美妙极了!”   “王爷过奖了!”哥舒特水印草儿急忙起身行礼,在场的其他人也惊醒了,跟着行礼。   “哪里过奖!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阿史那他陀托腮笑道,然后转身看向浅菊,道:“爱妃你说是不是啊?”   浅菊一愣,心想,这阿史那他陀叫得也忒恶心了吧,还“爱妃”,不知道她旁边站着的醋桶听了会是什么反应。虽然他此时是面无表情,但她可以感受得到他现在正极度不爽中。   更可恶的是她现在还得硬着头皮搭了史那他陀的话。   “王爷说得是,水印草儿弹得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   “王妃这话可是折煞哥舒特水印草儿了!哥舒特水印草儿只能说是略通皮毛而已,姐姐才是高手吧。听乐妃娘娘说过姐姐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水印草儿斗胆请姐姐献奏一首。”   哥舒特水印草儿说得无比温柔,和缓,可是浅菊却觉得她仿佛装上了数十发子弹,让她的汗毛忍不住竖了起来,心想:哥舒特水印草儿,我没猜错的话木杆可汗只是叫你提防着我,没叫你针对我吧…… 是是非非 第十一章   “我不会弹筝。”   面对阿史那他陀期待的眼神和哥舒特水印草儿试探的眼神,浅菊不慌不忙地说道。反正她本来就不会,而且她也不认为不会弹古筝是什么丢人的事。   “王妃太谦虚了。”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边说,一边温柔无限地望向阿史那他陀,目光辗转波动生光。   “爱妃,你就别谦虚了,给本王个面子吧。”阿史那他陀一边默契地回视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边说道,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好吧。既然如此,两位请洗耳恭听吧。”   浅菊淡淡地笑道。   她是懒得和他们周旋了,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和阿史那他陀还来不及反映的表情,她忍不住想偷笑。这两个人,估计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地答应。   浅菊大大方方地坐到古筝后面,抬头偷偷地看向李澈,发现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会弹筝。”   浅菊一边浅浅地笑着,一边懒散地看着筝的弦,二十五根的……   记得小时候,爷爷要她在古筝和古琴两者当中选一样来学,她当时选了古琴,原因就是古琴的弦只有七根弦比古筝少。   虽然古筝和古琴都是弹拨乐器,但是差别极大,浅菊记得以前无聊的时候,夏离曾经教她一个弹古筝的口诀:   名指扎桩四指悬,   勾摇剔套轻弄弦,   须知左手无别法,   按颤推揉自悠然。   这对于对古筝一窍不通的她来说,实在是太抽象了……   不过……   浅菊狡黠一笑,低头弹筝。   弹的是夏离最喜欢弹的曲子《战台风》——歌颂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上海码头工人顽强抵抗台风的古筝曲。   以前夏离几乎每天都要弹一次,她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所以便记住了,当然她记得只是曲调,和动作以及手指的位置,至于要怎么去用力,她是完全不通。   或许当时因为是天天听,所以她觉得审美记得疲劳了,就和夏离抱怨:“夏离,你就不能换一首吗?人家弹古筝都弹《渔舟唱晚》、《高山流水》之类的,你倒好,天天《战台风》,就不能学学人家来点高雅的啊?”   “《战台风》哪里不好了啊?十大名曲之一啊!而且非常具有生活气息,这是别的曲子所不能比的。高雅不高雅自在我心中,并不是别人说高雅就高雅的。在我看来,《战台风》就很好。”   记得那时,夏离就是这样回答她的吧。   夏离,对任何事情都很有自己的看法,很有主见,一旦她认定了的,绝对不会因为世俗的看法而改变。   或许是因为想起夏离了,浅菊闭起眼睛,努力回忆着以前夏离弹这首曲子时候手指的动作和位置,尽量做到分毫不差,不过——弹古筝果然是需要时间和功夫去研究的东西——尽管浅菊认为自己已经模仿得很像了,基本动作和夏离没区别了,可结果还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断断续续。   大概这就是会弹和不会弹的区别吧。   一曲终了,浅菊浅笑地看着一脸古怪的阿史那他陀和哥舒特水印草儿,歪着头,非常“厚颜无耻”地道:   “两位觉得我弹得如何啊?”   “这个……”   阿史那他陀也是懂音律之人,自然听得出浅菊弹奏的曲子上下不通。   只是,浅菊那怡然自得的表情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是好——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判断错了,或者是眼前这个女子的音律造诣太高了,以至于他的音律造诣听不出其中的门道,欣赏不了。   尤其是她自信无比又那充满期待的表情,仿佛是等待着他们的赞赏。    阿史那他陀心虚地偷偷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发现她也是和他一样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判断错。   浅菊站在一旁,满意地欣赏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和阿史那他陀左右为难的表情,她知道此时自己期待无比的眼神让哥舒特水印草儿和阿史那他陀以为她是期待他们的赞赏,其实——她期待的是他们俩的反应。   “这个……不错。”   或许是被浅菊“满怀期待”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了,阿史那他陀喝道,那样子仿佛是喝了一大碗苦药还要说“好甜”一般。    “哦?那水印草儿妹妹,你觉得如何呢?”   浅菊不怀好意地对着哥舒特水印草儿笑,那样子仿佛在说,好好夸我吧。   “恩……似无曲,又有调,王妃弹得果然好。”   “两位过奖了。”   浅菊非常“谦虚”对着他俩鞠躬道,心里乐开了花——日子太无聊了,原来还可以这样找乐子……   “禀王爷……”   门口,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喊道。   阿史那他陀转头看了一眼,挥挥手,示意他进来。   那侍卫跑了进来,见到浅菊和哥舒特水印草儿,匆匆行了礼,然后俯到阿史那他陀身上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浅菊看得出阿史那他陀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不少。   待那侍卫说完,阿史那他陀对着浅菊和哥舒特水印草儿说有事先离去了,让他们好好聊。   阿史那他陀走后,哥舒特水印草儿和浅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多久,哥舒特水印草儿便起身告辞了。   浅菊便对着那些侍女们挥挥手,让他们也下去了,一下子房间里便只剩下她和李澈两个人了。   望着被侍女们合拢的木门,将王府的一切都关在了外面,浅菊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什么时候才能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呢?就像以前喝夏离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逃课、一起看书、一起耍男生那样……   “铮——铮铮——”   思绪被有力的音乐打断。   轻轻地转身,却见李澈正坐在古筝面前低头弄筝。   动作娴熟有力,弹的正是《战台风》,高低起伏,无一丝一毫差别。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抬头轻轻一笑,带着三分的温柔和七分的邪肆,一双清澈的漆目望着他,美妙的音乐自他双手间流淌出来,浑然天成。   “你……”   一曲终了,她惊讶地看着他。   “你弹奏的时候,从你的指缝间我看得出这是一首不错的曲子,只是……被你糟蹋了。”   李澈收回双手,站了起来,对着浅菊坏笑。   “李澈,你知道我对这首曲子很有感情,才特地从我的指缝间揣测出曲调,并将它记了下来对不对?”   浅菊没有理会他那邪肆的笑,顾自说道。   “傻丫头,我记下这首曲子不是为了让你哭。”   李澈伸手抚上她早已泪痕斑斑的脸,用细长的指尖抚过她滑落的泪珠,温柔地说着。   “人家想哭嘛!”   浅菊撒娇道,泪水忍不住一颗颗掉落,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是因为被李澈感动了吗?   是因为又想念夏离了吗?   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让她不堪重负吗?   觉得委屈吗?   觉得累吗?   ……   她也不清楚,只是想哭。   “那就哭吧。”   她伸手紧紧地抱住她,让她的泪落到他的肩膀,“丫头,好好哭一场吧,记得哭完后要笑。”   “为什么啊?”   她俯在他身上,一边流泪,一边傻傻地问着。   李澈低下头,轻轻地拉开距离,让他们能看到彼此,然后温柔地注视着她,笑得格外温暖,慢慢道:   “傻丫头,因为一直哭,就不漂亮了。”   李澈温暖的笑让浅菊的心沐浴在春的阳光里——这个男人,冷的时候让人冻得骨头都咯咯作响,温暖起来的时候却又可以让人如沐春风。   “丫头,下次不要再用抚琴的方法来弹筝了。”   李澈轻轻地说,她弹奏的时候他便看出她是在用弹琴的方法来演奏筝,所以他才推测地出那首曲子。   “好,下次抚琴给你听。” 是是非非 第十二章   夜,   带着丝丝寒意。   柔弱的女子披着一件加厚的披风,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星辰发呆。   天空中的星星若有若无地眨着眼,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用力地凝视。   “草儿。”   男子清凉的声音让她身体轻轻一颤,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人。   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不已。   很多年没见到他了,大概有五年了吧。   七年前,如果没有他,她只是荒漠的一缕冤魂,因为他,她的人生发生了逆转。   他是温柔的。   他温柔地跟她说即使要死也得漂漂亮亮的。   他温柔地跟她说自杀是弱者的行为。   他也是无情的。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要走,将她一个人丢在茫茫风沙之中不管,丝毫没有要带她走的意思。   最后还是她硬着头皮追上他,要他带她走,那时,她骄傲地跟他说自己一定会回来,会加倍讨回自己所受的屈辱——有朝一日,她一定要那个让她受辱的阿史那他陀后悔他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她来到中原,将她交给一个叫雅娘的女子,让她跟着雅娘学习汉族的琴棋书画以及一些武功杂术。   后来她知道,原来自己是中计了。   他早就知道她是突厥哥舒特氏的女儿,他早就知道她的一切,他算好了时间出现,激起她内心那股刚烈,激起她内心那股不服输的火苗。   可是,她一点也不怪他,因为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他从没强迫过她,也从没强求过什么。甚至只要她跟他说不,他便会随她去。   他只是太聪明了,聪明地算尽了一切:   他知道她会要他带她走,所以那时他什么也不说。   他也知道她会要求回到突厥,所以他从没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只是,他不知道,当她跟他说要回去的时候,多么希望他能挽留她一下。   或许,他是知道的吧,只是装作不知,因为无意吧。   半年后,她回到了突厥,按照他的计划主动为自己的失踪请罪,甘愿守护“奉先殿”。   此后的一年半时间内,她定期为他提供各种情报,包括他要调查的一切,而他也会为她提供一些有助于她的信息,比如关于阿史那他陀的一些情况。也是他,提议她找机会和木杆可汗合作,共同对付她的敌人——阿史那他陀。   他真的很厉害,身在中原,却洞悉突厥的情况,甚至看出了木杆可汗和阿史那他陀之间的矛盾……   她知道,这样一个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只是跟着雅娘叫他少爷。   五年前,她突然没了他的音讯……   那时,她很失落,日复一日的盼着,却怎么也盼不到。   从此,她的生活再度失去了颜色,找阿史那他陀报仇成了她唯一的生活支柱。   直到半个月前,她奇迹般地见到了他本人。   五年没见了,他英俊依旧,也冷酷依旧。   他简要地向她了解了一些事情便匆匆离去了,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恍若隔世。   她没有和他说她要嫁给阿史那他陀做妾这件事情,她相信他很快就会知道——突厥举国皆知的事情,她何必再和他说一次呢……   果然,没过几天便收到他传来的消息——要她小心点,同时要她帮他做一件事……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木杆可汗赐婚给阿史那他陀的易浅菊竟然是他的妻。   原来,如此冷情的他也会动了心啊。   她理所当然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哪怕这样做会影响到她的复仇计划,会影响到木杆可汗和她的协定,她也义无反顾——因为,他是她的少爷啊。   后来,计划取消了,因为阿史那他陀并没有要求和易浅菊洞房,他非常及时地用暗号通知了她。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效率的,不过也不意外,他向来如此,不是吗?   清风吹来,吹起了哥舒特水印草儿身上的厚披风,她连忙伸手将其固定好,然后折断一枝树枝,放在手里,将它的叶子一片片扯下,嘴里呢喃道:   “易浅菊,也不过如此嘛。”   本来,她还以为易浅菊是个怎么样的奇女子呢。   居然能让如此冷心的少爷动心,今日特地留意了她。   她承认她长得很美,只是美貌绝对不会是让他心动的理由,一直以来他身边都不乏美女。   性格上,她不觉得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唯一的特点就是不怕出丑——明知道自己不会弹古筝,居然还真上来弹……   “哎——”   哥舒特水印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少爷,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女子呢?    是是非非 第十三章   “你说,她是不是在想你怎么会喜欢我?她肯定觉得我不配得上你。”   站在回廊里的浅菊指着正在不远处叹气的哥舒特水印草儿对着依旧是易容成阿奴塔云遮的李澈笑道。   今天晚上,他们想出来散散心,夜游花园的,没想到居然碰到哥舒特水印草儿一个人在花园里叹气。   “你……”李澈惊讶无比地看着浅菊。   “我猜得没错吧?少爷——”   她笑嘻嘻地望着他,一双水灵灵大眼睛被笑成两弯月儿。   “你怎么知道的?”李澈不解地看着浅菊,他不记得自己有跟她说哥舒特水印草儿和他的关系。   “这个嘛……”   浅菊拖长了声音,盯着李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转啊转啊,仿佛酝酿着什么奸计。   可是李澈并没有因为她狡黠的笑而慌乱,他不慌不乱地欣赏着她的表情,双手优雅地垂着,一派悠然。   “南宫小姐接着说啊,小生洗耳恭听。”似乎存心想逗她,他双手抱拳,滑稽地对她行了个书生礼。   浅菊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咯咯”笑了出来,又怕被远处的哥舒特水印草儿听了去,连忙用手捂住嘴,收起笑容,正色道:   “其实我也是猜的。从你对哥舒特水印草儿与木杆可汗之间的协定那么了解,我就看出端倪了。就算你在突厥有很多眼线,但是木杆可汗毕竟是突厥可汗,你不可能那么容易查到他的计划,除非……”   浅菊停了下来,一双大眼贼溜溜地在李澈脸上打转。   “除非我和木杆可汗或者哥舒特水印草儿中的一个关系匪浅,对不对?”   李澈非常默契地接了她的话。   “恩。”她笑着点头。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向我透露这件事的是哥舒特水印草儿而非木杆可汗呢?”李澈问道。   “异性相吸嘛!”浅菊非常不正经地对着李澈坏笑。   “哦?”李澈挑眉,“那可不一定,还有一种叫做断袖哦。”   “你……”这回倒是轮到浅菊瞠目结舌了,在这民风淳朴的古代居然有人会这么开自己玩笑。她真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也穿过来的。   “你和木杆可汗断袖不了。”浅菊怪笑道,心想:你们要是断袖的话,谁当受啊?谁当攻啊?   如果就外表而言的话,木杆可汗和李澈比起来,只能是李澈做“受”——木杆可汗实在是太粗犷了。   可是论起性格的话,李澈可是绝对的“攻”……   “南宫小姐,你在想什么啊?笑得这么邪恶。我看我这个邪魅的称呼得让给你了。”   见浅菊笑得邪恶,李澈便也笑了起来,带着淡淡的邪气。   “哪有!哪有!不敢当!”   意识到自己居然当着李澈的面邪恶地YY了起来,浅菊连忙挥手说道——哎,只能怪二十一世纪耽美太盛行了,连她这个从来不看耽美的乖乖女,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腐化了。   “其实,起初我也是随便遐想的,直到今天我看到哥舒特水印草儿看我的表情才猜到你和她应该存在某种关系吧。而且,她应该是喜欢你吧。”   浅菊说完认真地看着李澈,见李澈玩味地挑起了眉,她又继续说道:   “她看我的眼神,完全是看情敌的眼神哦。这绝对和你有关系吧。”   她浅浅地看向他,表面上轻描淡写,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木杆可汗肯定没想到天天叫他主子的哥舒特水印草儿真正效忠的人竟然不是他,而是大成王朝曾经的三皇子吧。   李澈,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如果和他做敌人的话绝对不是好事。   他在突厥绝对不只哥舒特水印草儿和阿奴塔云遮这两个手下。   “我绝对没有利用她对我的感情。”李澈见浅菊一直盯着他,急忙解释道,“其实,如果可以,我宁愿她没有对我产生感情。”   浅菊淡淡一笑:   “我还不了解你吗?以后,这种解释,没必要。”   李澈做事情向来回避“感情”二字,对他来说感情只是累赘,不管是别人对他的感情还是他对别人的感情。   所以,他总是回避感情。   别人对他的感情,他选择无视。   而他自己,则将那颗炽热的心尘封——直到遇到她……   “怕你误会呀。”   他看着她,宠溺地说道。   “我又不是某人,跟个醋桶似的——”浅菊俏皮地对着李澈做鬼脸,咯咯直笑,却不由自主地朝哥舒特水印草儿的方向瞧去……   又是一阵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浅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发抖,却突然觉得一阵温暖包围了她——李澈用温暖的怀抱帮她驱逐了浓重的寒气,温暖了她浑身的血液。   “起风了,回房吧。”   他轻轻地说着,那么温柔。   “恩。”   她乖顺地点点头,随着他的步伐朝卧房走去,一路上,由他护着。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浅菊回了一下头——发现那个柔弱的女子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任寒风蹂躏……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幸福竟然是那么残忍,不忍再看下去,她用力地转过头来。只是,那个柔弱的背影却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   她知道,那个柔弱的女子是在风中等待一个怀抱,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怀抱…… 是是非非 第十四章   西域的秋,早早便带上了冬的气息,戾风大作的时候,黄沙漫天,让人睁不开眼。所以,在荒漠里生活的人有时候出门甚至要从头裹到脚。   荒凉的山头,针叶林和灌木丛早已凋零地不剩一片叶子。   上好的瑶琴端端正正地摆在地上,七根琴弦上起承露部分,经岳山、龙龈,转向琴底的一对“雁足”,在戾风中纹丝不动。   突然,风神似乎发了狂,拼命地摇动着天地,仿佛要将这还在沉睡中的世界摇醒一般。   在灰和白的交接处,有一抹红飘动。   那抹红仿佛闪电一般,迅速从远处的天空掠过,稳稳地降落在那黑色的瑶琴面前。   徐真收起火红的袖口,将衣服一掠,坐了下来,一双妖艳的眼盯着瑶琴,嘴角勾起一抹笑。   细长的手指落到琥珀色的琴弦上,跳动的音乐便从琴弦中流淌出来,在空气中弥漫。   似乎是在宣泄什么,音乐越来越急躁,仿佛每一个音符都要将琴弦逼到崩溃断裂的边缘一般。   音乐停止的时候,男子抬起头,黑色的瞳孔一凛,认真地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   那男子,一袭青衫,斯文俊俏的脸上浮动着一分忧、两分正、七分邪,清澈而又冰冷的眸子静静地将目光放在双手还在琴弦上的红衣男子。   “你来得可真快啊。”徐真对着李澈笑了起来,那是妖媚无比地笑。   “迟到,不是我作风。”李澈淡淡地说道。   “怎么不吹箫?”徐真看着李澈捏在手里的翠玉萧,说道。   李澈勾起笑容,邪邪地说:   “我只在两种情况下吹箫,一种是为了知己,还有一种是为了杀人。很明显,现在的你不符合这两个条件。”   “哦?”徐真懒散的眼睛发出妖精一般的气息。   “别跟我说你约我来就是为了听我吹箫。”   李澈盯着依旧坐在地上的徐真,眯起眼,浑身散发出邪魅之气。旁边枯黄的草儿似乎被他的浓郁的邪气骇着了,毫无预料地寒颤频频。   徐真轻轻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草屑,乌黑的长发在火红的衣服上垂下。他原本懒散的眼睛发出晶亮的光,将焦点完全放在了李澈身上,那是非常具有压迫力的眼神。   李澈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压迫感,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澈,有些事情再查下去对你没有好处。”徐真冷冷地说道,“最聪明的办法是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了,回去继续做你的箫丽泽。”   李澈默不作声,用力地凝视着徐真,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本来,不管你是李元还是徐真都不关我的事情,我已经不打算插手那些事情了。只是,你和南宫焕居然把我的爱人作为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当做棋子来用……”   李澈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让徐真都看不到他的瞳孔,可是,徐真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现在,你可以带着她离开了,然后爱去哪去哪。”   “带她走?然后帮你们激化木杆可汗和阿史那他陀的矛盾?”李澈挑眉,讽刺道,“让我想想,木杆可汗赐婚的镇国王妃突然失踪了,朝野上下会怎么想呢?木杆可汗会怎么想呢?阿史那他陀又会怎么想呢?”   李澈笑得格外邪魅,道:   “你和南宫焕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是,我却不喜欢做别人的棋子。”他顿了一下,低下头,摘了一片草在手里把玩着,状似懒散,却面投宝光。   抬起头,他吹掉手中的草,对着徐真笑道:   “和你一样,我喜欢控棋。”   “哈哈哈——”徐真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却突然止住了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澈瞧。   “你会后悔的。”   徐真的妖艳的美目中隐含着凶光,不知道是否带着威胁的味道。   “后悔的绝对不是我。”李澈笑着转身,径自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李澈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天和地的尽头。   徐真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瑶琴,笑得愈发妖媚,慢慢地坐了下来,继续低头抚琴。   一首《离骚》自他指尖流出,在空旷的荒山上迅速蔓延,随着戾风起舞。悲怆的曲子因为在戾风凄惨的叫声中更显壮丽与惨烈。   或许,悲壮的琴音激起了戾风的共鸣,风神也肆虐了起来——仿佛要将男子的红衣吹破,仿佛要将他的黑发吹断……   他却毫无反应,只是闭眼抚琴——仿佛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中。   “这首曲子并不合适你弹。”   女子柔和的声音透过苍劲的琴音,传到徐真的耳里。   徐真没有睁开眼睛,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不悦,手中的动作加重了几分。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这么狠,真不愧为妖魅。”   女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   徐真不悦地睁开眼,只见一个女子站在他面前,穿的是和他一样的红衣,白色的斗笠上附着白色的雪纺,在风中舞动,却挡住了她的容颜,只隐约看到她垂下的长发居然也和他的一样黑得那么浓烈。   “你……居然没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稳稳地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他刚才在琴音中动用了内力,足以让一般的人七窍流血而死。   当今世界上能在这样的琴音中还安然无恙的恐怕只有箫丽泽、林夜、司空宇、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天山不老翁…… 是是非非 第十五章   “江湖上都说邪魅薄情,妖魅痴狂,看来传说毕竟是传说啊。”女子戏谑的声音自斗笠垂下的雪纺后面传出来,轻飘飘地在风中飘着,带着几分嘲讽。   “真是大胆的妞,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讨论起我来了。”徐真笑了起来,血红的唇衬着雪白的牙齿,好不妖艳。   “有何不可?”女子的声音柔柔的,却散发出几分妩媚。   “那你有何高见呢?”徐真挑起眉,问道。   “在我看来,邪魅痴狂,妖魅无情。”女子说道。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箫丽泽痴狂,姑娘的看法真的独特啊。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箫丽泽从来不把女人放在心上,那么多女子为他苦苦守候,他却视而不见,不是薄情是什么?哪来痴狂之说!”   徐真笑道,随即又摇摇头,一副无比惋惜的样子:   “只是可惜了那些绝色女子啊,尤其是苏楼那个有“江湖之花”的雅娘,和蓝月枋那个有“玉容颜”之称的杨蓝月,都是才貌双全,能独当一面的极品女子,实在可惜啊——”   “看不出来,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嘛!”女子笑意十足。   “过奖。”徐真笑着抿了一下血红欲滴的唇。   “哦?那刚才是谁在弹《离骚》的时候加入独门内力呢?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种情况,足以让人七窍流血而死。这样对付一个与你无冤无仇的弱女子,不是无情是什么?”   女子的声音失去了温度,带着几分寒霜,这个徐真真够狠的,要不是自己内力够强,估计早就成为这荒漠的一缕冤魂了。   “姑娘此言差矣。姑娘既然是江湖中人,就应该知道我徐真最讨厌别人打扰我弹琴,更讨厌别人评论我弹琴。姑娘两项都犯了,我没有理由让你活着。”徐真收起了笑容,脸上的不悦毫不掩饰,“而且……”   他上下扫了那女子一眼,讽刺道,“姑娘也不是什么弱女子吧。”   话音刚落,烈风再起,吹得他乌黑的长发漫天飞舞,也吹得那女子斗笠外面的雪纺疯狂舞动。   不知道这风会不会掀起她的斗笠。   突然徐真美目一凛,似乎想到什么了,便毫无预感地转身,在肆虐的狂风中离去,连一声“告辞”都没讲。   不过,这也正常,他向来不是会和人道别的人。   “妖魅,你有没有想过这荒山间怎么会有一把这么好的瑶琴啊?”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穿过呼啸的戾风,传到徐真的耳里,但是并没有让徐真停下脚步——他从来不会为他人驻足,除了……   琴音毫不防备地打破狂风的呼啸,穿透层层屏障,孤傲不逊,琴音自任,似混沌,似积郁,似不平……   徐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轻轻回头,那双总似迷茫着薄雾的美目第一次完全脱去外衣,变得那么清晰和真实。   不远处,那个穿着和他一样的红衣的女子静静地坐在草地上,低头抚琴。乌黑的头发垂到地上,却又被斗笠的雪纺隐去了一半。   她动作优美,琴音随着她指尖的跳动。   徐真向来自认自己的琴音已是天下第一,而现在听到的琴音收放自如,琴音之间仿佛存在着无限的张力,连他都忍不住道声佩服。   这琴音,可以说是艳冠古今。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首曲子竟然弹出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   徐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什么东西被吹干了,什么东西又滋生了;仿佛是种伯牙碰到了子期的感觉……   琴音在不知不觉中终止了,余音却挥散不去,依然在耳畔缓缓回绕。   “这首《酒狂》应该更合适你吧。”   女子转过头,笑道。   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徐真却觉得她两眼闪光,他仿佛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没有说什么,双眼逐渐又笼罩上了雾气,愈发懒散和妖艳。   女子也不再说话,静静地转过身去,从袖口里取出绸缎,认认真真地把琴包好,弯下纤细的腰,伸手将琴抱到怀里。   “再见了,传说中的妖魅。”   她浅浅一笑,声音带着妖娆和蛊惑,明明无意,却偏让人觉得是故意。   “你是谁?”   徐真的声音传到那女子的耳里。   “不重要。”   女子莲步一动,开始向着徐真的相反方向走去。   “我想知道。”   声音带着妖魅,一如其人。   “没必要,萍水相逢而已。”她说得风轻云淡。   “相逢即是有缘。”他穷追不舍。   “不是缘分,只是因为你动了我的琴,要不然——我的眼睛绝对看不到你。”   女子轻轻地说,声音柔媚,却是不带一丝柔情。她不紧不慢地迈着脚步,仿佛任何东西都不能改变她的步伐一般……   徐真站在原地,看着她在他的视线里越走越远,他漂亮的眼睛却愈发妖娆……   戾风扬起了尘土,满山的草木疯狂舞动,在一条直线上,两抹红影隔着无数草木朝各自的方向走去,那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戾风吹动他们相同的红衣,吹动他们相同的黑发,却吹不动他们之间越走越远的距离。风越吹越烈,仿佛在叹息——这风神是在为他们的擦身而叹息吗?   他们还会见面吗? 是是非非 第十六章   天气已经转凉,浅菊给自己多添了件衣服,坐在房间里看书。   和阿史那他陀完婚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阿史那他陀除了平日里来做一下,基本和他没有太多的接触。或许是因为以前救过他的命,阿史那他陀对他总是很客气,生活上倒也算是平静,只除了李澈最近的异常。   最近,李澈总是早出晚归,虽然他总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她却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紊乱。是不是查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了?   浅菊心里很是无奈,以前,她发现自己好无能,根本就不能帮到他。   心里叹了口气,她轻轻地起身,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只身一人,从回廊走过,看院子中稀稀落落地躺着落叶,轻轻抬脚踏上,便碎了。戾风起,吹走了那落了一地的枯叶,所谓秋风扫落叶就是这样吗?   浅菊漫无目的地走着,意识不知道神游到何处。   当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在阿史那他陀的书房前面,这可是王府里面的要地,平日里没有阿史那他陀的命令,一般人不能进来的。可能是阿史那他陀之前下过命令,她可以在府中随便行走的缘故,所以守卫的士兵并没有加以阻止吧。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浅菊笑着摇了摇头,正欲离开,却听见里面“砰——”的一声响动。   “谁!”楼下守候的侍卫迅速地冲了上来,一脸警惕。   “是我。”浅菊淡淡地说,“刚才想上来借本书看,谁知道不小心打翻了这盆花。”   浅菊歉然地耸耸肩。   “原来如此。”那侍卫应道,但似乎又有点,忍不住往书房里面看去。   “这位小哥,这盆花是不是很名贵啊?王爷会不会因此而责怪下来啊?”浅菊急忙佯作慌乱无助的样子,一副随时掉泪的样子。   向来英雄难过美人关,碰到美女,防备心就少了几分,更可况是这样一个活脱脱的大美女在你面前无助的泪眼婆娑呢?那小侍卫自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早已忘记了刚才的疑虑,连连道:   “王妃别急,没事的,命人换一盆就是。”   “真的吗?”浅菊美丽的大眼睛上闪动着光芒。   “那当然啦!”小侍卫豪情万丈道。   “那谢谢小哥了。”浅菊甜甜地笑着。   “不用啦,应该的。”小侍卫“嘿嘿”两声,双手摸着头,道。   “那……我可以进书房找点书看吗?”浅菊伸手指指书房,装作小心翼翼地说道。   “可以,当然可以!”那小侍卫早就连魂魄都丢了,只知道一边嘿嘿笑,一边点头。   浅菊浅浅一笑,举步朝书房走去——翩若惊鸿。   小侍卫“嘿嘿”地笑着,直到佳人进了书房消失,才想起自己的岗位,恋恋不舍地离去。   浅菊见那侍卫走了,轻轻一笑,看着稍显凌乱的书房,明显是被翻过的,而一个书柜旁边露出的蓝色衣角显示了主人的藏身之处。   “下次躲藏的时候注意你的衣角。”浅菊露出皓白的牙齿,笑道,“还有,像兵符这样的东西,阿史那他陀是不可能放在书房这么明显的地方的。木杆可汗聪明,阿史那他陀也不是傻子,他更不会对一个曾被自己拒婚过的女子毫无防备。”   浅菊轻描淡写道,然后随手从阿史那他陀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转身离去。   浅菊走后,一直躲在书柜后面的哥舒特水印草儿慢慢地走了出来,她似乎还未从惊讶中反映过来——刚才那个女子就是那天把古筝弹得乱七八糟的女子吗?   她,居然知道她在找什么,还清楚她和木杆可汗以及阿史那他陀之间的微妙关系。   是少爷告诉她的吗?   她会不会也清楚她和少爷的过往呢?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她刚才为什么要帮她呢?还提醒她这么多……   哥舒特水印草儿摇摇头,动手把被自己弄乱的东西收拾好。   的确,阿史那他陀从来不是傻子,这几日来,他对她过分的宠爱让她忽略了这一点。   当局者迷,看来她是低估阿史那他陀了,得回去好好计划计划才是。   收拾好东西,哥舒特水印草儿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外翻了出去……   哥舒特府内,安静的房间里,坐着一袭突厥服饰装扮的南宫焕和一袭红衣的徐真。   “你这边进行地怎么样了?”徐真问道。   南宫焕轻轻笑道:   “突厥这边我能调动的兵马已经调备好了,不过这是暗的。木杆可汗可是一直以为我是突厥人忠心耿耿的国师哦。”   “那木杆可汗那边呢?”   “木杆可汗和先父早有约定,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出兵援助,当然,这要看我们进行地怎么样,如果水到渠成,对突厥有好处,他自然会出兵相助。毕竟,权力斗争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南宫焕很理性地分析道,从小到大,并被父亲送到突厥来,一直受到养母的训练,早已看透一切。   “只是对不起右相……”徐真动情道,五年前,南宫傲为了这个计划,不惜压上南宫家全家的性命,这让他一直过意不去。   “所以,一定要成功,要不然爹所作的一切都白做了。”南宫焕说道,一向平静的他脸上有了难得的激动,“这次,不能再让李澈搅局……” 是是非非 第十七章   “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不过,他似乎并不买帐。”徐真淡淡地说,那双丹凤眼闪着异常的光芒,巧薄的唇勾起一抹笑,仿佛酝酿着什么阴谋。   “你那边布置得如何?”南宫焕问道。   徐真伸手拿了杯茶,懒散地喝了口,眯起眼晴,道,   “军队、物资一切妥当,而司空将军的那只精锐部队早已整装待发,李齐那边早已埋下的线可以发挥作用了。这些都不成问题,现在就差《凌剑新法(下卷)》了。阿史那流沙过几天就要出嫁了,时候拿回紫鸳玉。”   “恩。”   南宫焕点点头,当初把紫鸳玉送给阿史那流沙是为了稳住她,免得这个小妮子急了,捅出什么漏子来。   虽然阿史那流沙嫁到中原并不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不过木杆可汗的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越早越好,我想李齐和王太陡也应该在找紫鸳玉和紫燕玉。”徐真分析道,“现在就是不知道紫燕玉在何处。”   南宫焕皱了皱眉头,母亲紫燕玉和紫鸳玉分别送给他和妹妹,从小他们并带着,这次南宫乐从阿史那他陀那里接回浅菊的时候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紫燕玉。   “乐儿那时候搜遍了星儿全身也不见紫燕玉,乐儿是从阿史那他陀那里接回星儿的。紫燕玉会不会被阿史那他陀拿了?”   南宫焕担忧道——如果真被阿史那他陀拿了,就麻烦了。   徐真美丽的瞳孔眼神一凛,将白皙细长的手指移到眼前,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手指一般,那样子如痴如醉,薄薄的红唇抿了抿,道:   “应该不会。知道要用紫燕玉和紫鸳玉才能打开装有《凌剑新法》的密室这一事实的,普天之下应该就只有我们,凌遥宫的人,以及王太陡。如果阿史那他陀他也知道的话,那就意味着王太陡或者凌遥宫有一方故意将这个信息透露他,真那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   南宫焕望着徐真,走到他旁边的椅子,掠了掠衣衫,优雅地坐了下来,往椅子上一靠,道:   “会不会还有一个人知道?”   徐真皱了皱浓黑的眉毛,将黑亮的眸子从自己的手上移开,四处转了下,却找不到了焦点,或许是不知道该落到何处吧:   “你是说……李澈?”   南宫焕不再说话,只是从案几上取了块糕点,优雅地吃着——李澈,真是让人头疼的家伙……   “焕,有没有兴趣下盘棋?”徐真开口问道。   南宫焕挑了挑眉,点头答应。他记得他们刚刚杀过两盘,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又有情调想下棋,不过以他的性格,若想知道下文,也只有陪他下了。   南宫焕和徐真纷纷起身,走到一旁的桌边,那里摆着黑白棋子和棋盘。   南宫焕和徐真都是喜欢下棋的人,每次见面不免会切磋会儿,于是放里边摆着专门供他们下棋用的器具。   一如既往,徐真熟练地从棋盒里取了黑棋,而南宫焕也十分自然地掂了白子,开始在纵横交错的格路间厮杀,没多久便见黑白棋子疏密不等地散落其间。   徐真取了黑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残局,落子,道:   “焕,你这盘棋下得心不在焉哦。”   南宫焕耸了耸肩,伸手从棋盘里掂了颗白子,轻轻一笑,一落子,白棋的局势大转,大有反败为胜的势头:   “这一次,是你看得太重了。”   徐真扬眉,似乎早就洞悉了一切,道:   “看得重,又有何不可呢。”   他轻轻一笑,取了颗黑子,往上面一摆,胜负已定。   南宫焕粗略看了下棋盘,抬头看看徐真,却见他漆黑的瞳孔里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   他第一次见到徐真这样的表情,这么多年来,徐真的眼神总是一贯的慵懒与迷离,即便对坐拥天下的李齐、老奸巨猾的王太陡、具有雄才大略的木杆可汗也是如此,从未像今天一般炽热,仿佛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因为……李澈吗?   徐真低头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捡回棋盒,棋子和棋子相碰,发出细细碎碎地声音,悦耳动听,仿佛一首优美的曲子。   “再让李澈做一次棋子,怎么样?”   徐真抬起头,看着南宫焕,夕阳的红晕透过纸糊的窗户撒了进来,正好洒落在徐真身上,使得南宫焕看不清徐真的全部表情,只知道他那双眼睛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也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让南宫焕不由地为这个好友担忧起来。   “让李澈做一次棋子”,同样的话五年前他也听过一次,只是那一次,说话的是他的父亲——南宫傲,而代价则是南宫家全家的性命……   南宫焕正想开口说话,却被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急切无比,这是在每个下人都训练有素的哥舒特府中所没有发生过的。   “少爷,少夫人晕倒了!”   南宫焕闻言,原本平静的面孔起了少许的波澜,转眼环视屋中。   那一抹红影悠然自得地踱到窗口,开了窗,化作一道红影,一闪而过,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宫焕平静地将门打开,只见一个小侍女小心翼翼地跪在门口。这侍女心里忐忑不安——少爷下过命令,他在书房的时候不允许打扰,她是救主心切,一时情急才会跑来冒这个险的……    是是非非 第十八章   “晕倒了吗?”南宫焕微微皱起了眉毛,打量着那个跪着的侍女。   那侍女用力地点着头,急切的心写在脸上,她心里正发虚,不知道怎么的,少爷虽然总是一副温润的样子,可是她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害怕。   “请了大夫吗?”南宫焕看了看那丫头,轻飘飘地问道。   “没……少夫人,她……她一直不让。”那丫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所以奴婢才来请示少爷的。”   南宫焕温和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不悦——那个女人想干什么啊!   “去请大夫来。”一贯温润的南宫焕用难得的语调冷冷地说道。   那小丫头得到了南宫焕的恩准便急忙跑去请大夫,跑了两步,那小丫头似乎想到什么一样,紧急一个“刹车”,停下来,回头怯生生地看着南宫焕:   “少爷,你会去看少夫人吗?”   南宫焕闻言看着那丫头,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温润一笑,他转过身来,进了房,什么也没说。唯有高高挥动手臂提示着那丫头快点去请大夫……   —————————   清晨,灰蒙蒙的天色在扩散,男子利索地起身,穿好衣物,转身看着床上轻轻地闭着眼,一脸安详平和的美丽女子,匀称的呼吸显示着她正睡得安稳。   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被子,替她盖上,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了梦中人一样。   慢慢地起身,他轻轻的走动,双脚仿佛未着地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连开门关门也是无声的。   感觉李澈走远后,浅菊慢慢地睁开眼睛,柔波清澈,一点也不似刚睡醒的。   其实,从李澈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倒不是因为被李澈吵醒——他的动作那么轻柔根本不可能吵醒她。   她醒来,只因为想在他白天出门之前多看看他,就像一个妻子送丈夫出门上班一样……   浅菊此时也没什么睡意,于是干脆就不睡了,下床找了件衣服披上,随手拿起本书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开始翻看。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色渐渐地由深变浅,当浅菊放下书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放下书,她揉了揉有点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活动坐得有点麻的身体,不知不觉坐了这么久,自然会麻。   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便有一阵寒风袭面而来,带着来自蒙古——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直接钻入骨髓,冻得人生疼。浅菊处于条件反射,迅速地关上了窗户。   “王妃,你醒了?”   是阿奴塔云遮的声音,自从浅菊“嫁给”阿史那他陀之后,阿奴塔云遮便开始改口叫她王妃了。   说来也奇怪,每当李澈在的时候,阿奴塔云遮便自动消失,而李澈不在了,她便会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恩。”浅菊点头应了一声,走向门口,打开门,便看见阿奴塔云遮憨厚的脸,或许是外面真的比较冷,她的脸颊被冻得红红的。   “快进来坐。”浅菊连忙牵起她冰凉的手,将她拉进屋,取了烘手用的小炉子,递给她。   “谢谢王妃。”阿奴塔云遮说道。   浅菊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笑了笑。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拉着她,豪情万丈地说“众生平等,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来看”吧。这样太虚伪了。   众生平等?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人之间也是不平等的,不是吗?   浅菊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人,她这样对阿奴塔云遮,只是因为阿奴塔云遮的确对她很好。   “王妃,你要用早膳吗?”过了会儿,或许是暖够了,阿奴塔云遮放下手中的小炉子说道。   “恩。”浅菊点头说道,说实话,她还真有点饿,“吩咐下去,让他们把早膳送过来吧。”   做王妃的好处就是不愁吃不愁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阿奴塔云遮得了命令便下去了,浅菊又坐了下来,继续翻书。没多久便听到阿奴塔云遮象征性的敲门声,随后便是丰盛的早餐。   美美地用过早饭后,浅菊继续在房间窝着,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心里莫名地伤感。   浅菊的家乡温州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周边都是亚热带常绿阔叶林植物,即便是寒冬,周边的植物依旧是常绿的,对于这么光秃秃的局面见得少。   记得小时候,她对秋日落叶成堆的情景都不怎么理解。   读大学的时候,每每秋日,便会激动地跑到香山看那红彤彤的落叶,然后兴奋地拍一大堆照片传给在美国的夏离……   可是,每当叶子落尽,冬天来临的时候,浅菊便会燃##点忧伤,丝丝愁绪——那些光秃秃的枝头惹人哀伤。   人走茶凉,树枝也是,没了叶子便变得孤独……   “阿奴塔云遮,陪我去院子里逛逛吧。”浅菊抬头,对着也在发呆的阿奴塔云遮笑道。   “啊?”阿奴塔云遮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浅菊惊到了,愣愣地点了点头。人却依旧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浅菊觉得她那样子煞是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妃,你笑什么吗?”   阿奴塔云遮见浅菊笑得突然,便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出去走走吧。”浅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完,便抬脚向门外走去。   门外,风儿吹得干枯的树枝摇曳不停——不知道这样的风会不会很冷…… 是是非非 第十九章   上午的风吹动女子的衣袂,阳光轻轻地洒了下来,却不见一丝暖意,却不见一丝暖意,许是太单薄了吧。   “王妃,还是早点回房吧,别着凉了。”阿奴塔云遮关切地提醒道。   浅菊对她展颜轻笑,的确是有些冷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并不想回去。有时候,感官受刺激的感觉也不错。   “阿奴,你喜欢下雪吗?”   “还好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比较冷。”阿奴塔云遮十分自然地回答道——她的确对下学什么特别的感觉。   浅菊不再笑,目光飘到远处,在微凉的阳光中找不到焦点,她顾自淡淡地说:   “好想看一场雪。”   想看雪,想静静地靠在爱人的肩头,静静地看一场雪,真的好想……   脑海里浮现出那种总是波澜不惊的脸,说来也好笑,明明每天晚上他们都在一起,可是每每到了白天,她却失去他的音讯——不知道他在何处,又在忙什么;不知道他调查的事情进行地怎么样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虽然她对他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他要调查的事情牵涉那么多,牵涉到南宫家、牵涉到徐真、牵涉到木杆可汗、甚至还牵涉到李齐……   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不可能不担心。   “王妃,可把您找到了!”   一声激动不已的尖叫冲进浅菊和阿奴塔云遮的耳朵,带着急迫和激动。一个身着宽大突厥裘袍的中年男人正兴奋无比地盯着浅菊,那样子仿佛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什么宝物一般。   “怎么了啊?田中马儿在打盹总管。”浅菊笑着问道。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镇国王府的总管,名字叫田中马儿在打盹,据说##生他的时候他父亲在门外等得焦急,不知道该做什么,便一直盯着在家门前田里打盹的马儿,可能是看多了,他父亲竟然非常有创意地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田中马儿在打盹。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匹马只是在打盹,假如那马儿换个动作,拉起屎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估计这位仁兄要改叫田中马儿在拉屎了……   “哥舒特国师想请王妃过去帮国师夫人诊病。”田中马儿在打盹总管说道。   哥舒特国师?   不就是南宫焕吗?   请她过去个他夫人诊病?   他这唱的是哪出啊?   “诊病?不请宫中御医,请我做什么?”浅菊对着田中马儿在打盹笑道,一副迷茫的样子。   “哥舒特国师夫人的病一直都治不好,宫中御医也束手无措。近日来,突然恶化,危在旦夕,哥舒特国师听说王妃您医术过人,便特地派人来请您过去帮忙看看。”那田中马儿在打盹说道。   “这样啊……”浅菊目光变得飘忽不定,停了会儿,又继续道,“既然御医都束手无策,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王妃,您就别谦虚了,举国上下谁不知道您乃华佗在世,医术举世无双啊!”田中马儿在打盹竖起大拇指,恭维道。   浅菊无语地看了看田中马儿在打盹,她知道阿史那他陀曾经对外提到过她的医术,不过这田中马儿在打盹也似乎太夸张了点。   “王爷怎么说啊?”   浅菊打算不再和田中马儿在打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既然现在是在镇国王府,阿史那他陀的意见还是要尊重的,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而且,她这么问也是一种试探,阿史那他陀和南宫焕这个国师的关系也很微妙,毫无疑问,阿史那他陀对南宫焕突然请她过去肯定也会猜测纷纷。   “王爷说麻烦王妃过去一趟。”田中马儿在打盹恭恭敬敬地说道,提到“王爷”两个字的时候还双手合并,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揖,足见这个总管对主人的忠心。   “恩,知道了。”浅菊淡淡一笑,道,“你去让哥舒特府派来的人稍等下,我回房准备一下。”   “遵命!”   田中马儿在打盹毕恭毕敬地向浅菊鞠了一个躬,退到路面,目送浅菊离去,然后又快速地朝前厅走去。   浅菊不紧不慢地绕过回廊院落,回到房间,慢悠悠地换衣服。   “阿奴,你知道哥舒特国师夫人的情况吗?”换好衣服,浅菊拢了拢衣襟,对着阿奴塔云遮问道。   “王妃不知道吗?五年前,国师和国师夫人的婚礼可是轰动全国的。”   “哦?”浅菊饶有兴趣地看着阿奴塔云遮,双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是啊。”阿奴塔云遮被浅菊好奇模样都笑了,“国师夫人是个汉女,而且来历不明,当时哥舒特家族强烈反对,不过国师却不顾一切地娶了她。他们的婚礼非常宏大,举国都为之狂轰,那派头,完全不输于可汗得立后大典。”   浅菊越听越不敢置信——南宫焕,从小就为了某个计划而活的人,他是那么的理性,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冒险呢?   “国师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吗?”浅菊淡淡地问道,她记得刚才那个田中马儿在打盹是这么说的。   “恩”阿奴塔云遮回答道,“国师夫人的体质一直不好,国师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都没要孩子呢。国师是我们突厥出了名的痴情男人。”   阿奴塔云遮的话让浅菊忍不住挑眉,对这个国师夫人充满了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南宫焕如此待她呢?   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另有目的? 是是非非 第二十章   浅菊收拾好东西正欲和阿奴云遮一道去大厅会哥舒特府上派来的使者,这时候,正好碰到一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小丫头。   “参……参见王妃。”小丫头跪下行礼,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示出她刚才是一路狂奔而来的。   “免礼。”浅菊早已习惯这跪拜之礼,在这千年前的古代,宣传什么众生平等、什么人权的高谈阔论你,那根本没什么意义。   人权?   即便民主如二十世纪的美国,不也照样存在人权问题吗?   “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急……”浅菊淡淡地笑着问道,心想不会是自己刚才速度太慢了,哥舒特派来的人等不及了吧。   “回王妃,宫里的使者艾斯卡尔传来木杆可汗口谕,说是让您现在进宫一趟,流沙公主想您了,想和您叙旧。”那侍女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现在吗?”浅菊挑眉,怎么这么巧?   那侍女头也不抬,低头看着地面,机械地说道:“回王妃,是的。”   浅菊莞尔,她不明白这到底只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沉吟片刻,她浅浅一笑,还是吐出那句老话:   “王爷怎么说?”   这句话简单,却十分实在与好用。   “王爷帮您和哥舒特府上派来的使者说过了,等您从宫里回来了再去哥舒特府上给国师夫人瞧病。”那侍女一股脑儿的讲话讲完,端端正正地站着。   “恩。”浅菊轻轻地点头。   想也知道,自古以来,圣命难为,既然是木杆可汗的口谕,自然不可以拒绝。除非他公然造反,而至于阿史那他陀,浅菊可以看得出他的确有谋逆之心,只是——时机未到,他不可能贸然行动……分割线突厥皇宫阿史那流沙裹着红色的毛料披风,静静地靠在墙上,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紫鸳玉发呆。   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去中原大成王朝和亲了,就要和自己最爱的草原说再见了,就要结束简单快乐的生活了,就要和过去的一切说再见了……她是父汗唯一的女儿,从小在皇宫中长大,接触的不是宫女便是皇兄,可以说是根本没有朋友,为一谈得来的便是浅菊姐姐……一个小宫女从门外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公主,镇国王妃到了。”   “哦?快让她进来!”   阿史那流沙脸上绽开笑容,她开心地从炕上跳了下来。   “是。”小宫女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关上门。   门再次开启的时候,浅菊在小宫女的带领下走进房里,带着惯有的浅笑。   “浅菊姐姐!”阿史那流沙见到浅菊,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激动地起身相迎,“可把你盼来了。好久没见到你了,怪想你的。想着马上就要离开突厥了,说不定再也没机会见浅菊姐姐了,流沙心里就好伤心。”   浅菊看着阿史那流沙,有一丝疼惜,这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记得之前她还曾经冒险要待带她离开皇宫,不为别的,只因为被她和李澈的感情所感动……阿史那流沙,单纯、善良的小女生。浅菊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小丫头。   “流沙,别这么伤感。”   “浅菊姐姐,你真好!”   阿史那流沙一把抱住浅菊,泪水哗哗地就流了下来。浅菊什么也没说,对着周围的宫女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并关上房间。   她安静地回抱阿史那流沙,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静静地聆听她的哭声。   房间里,空气静静地浮动,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溜进来,照亮了漂浮的粒粒尘埃。   阿史那流沙脸颊的泪水在阳光中折射出晶莹一般的晶光,仿佛小小的银河不小心陨落到她的两颊,无数颗不甘心的恒星发出璀璨的光,仿佛在用尽光芒燃尽最后一丝力量……两颊渐渐变干,晶莹的泪水不知何时消失殆尽,是被皮肤吸收了,还是被风干了呢?   “流沙不哭了!”良久,阿史那流沙放开浅菊,笑着喊道,“阿史那流沙从今天开始,要笑着去迎接每一天,因为……”   “因为阿史那流沙是草原的女儿,对不对?”   不待阿史那流沙说完,浅菊便很自然地接了上去,偏着头,对着阿史那流沙笑。   “恩!”阿史那流沙会心一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浅菊姐姐,瞧我,一直让你站着,你一定累了吧,来这边坐。”阿史那流沙拉着浅菊往炕上坐。   尽管浅菊现在表面上是阿史那他陀的王妃,按礼节,阿史那流沙是应该叫她嫂子的,可是,阿史那流沙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还是一个劲地叫她浅菊姐姐。或许比起嫂子,阿史那流沙更愿意把浅菊当做姐姐来看吧。   “流沙要嫁人了,浅菊姐姐会不会想我啊?”阿史那流沙偏着小脑袋,对着浅菊撒娇道。   浅菊看着这个表面上一脸撒娇,可是表情却极其不自然的小丫头,心想这小丫头或许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对人撒娇过吧。   浅菊看着阿史那流沙,发自内心地说道:   “流沙,到了中原,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是非非 第二十一章   “浅菊姐姐,你知道大成王朝的国主是什么样的人吗?”阿史那流沙轻轻地问道。   大成王朝的国主?   讲的应该是李齐吧。   浅菊心里默默想道。她记得大成王朝祖训中有开国之君李轩的遗旨——第四代大成王朝的王必须持有大成王朝的传国玉玺才能正式登基称皇称帝。   李齐虽然即位已经五年,但是他一直没有出示传国玉玺,所以不能称帝,只能称为国主。   传国玉玺,此时肯定是下落不明。   传说——得《凌剑新法》者得天下,难道与传国玉玺有关?会不会里面藏有放置传国玉玺的地图呢?就像浅菊在二十一世纪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鹿鼎记》里的《四十二章经》?   “浅菊姐姐,你在想什么啊?”   见浅菊一直没回答,阿史那流沙忍不住推了推浅菊的胳膊。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浅菊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阿史那流沙笑了笑,道:   “我也不知道呢。”   李齐是什么样的人?   浅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五年没见了,记忆冲淡了很多东西,这个男人留给她的也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   她没读懂他,也无法去读懂他。   “你说,他手臂上会不会有传国玉玺的印记拟?”   阿史那流沙若有所思地说道。传说,大成王朝的第四代皇帝手臂上会有传国玉玺的印记,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是皇兄还是让她在加入汉室之后,找机会去确认一下。   去中原和亲。   皇兄说是为了与中原较好,为了稳定两地交邦,也希望通过她能及时了解中原的形势,好让他能及时作出正确的决策……曾经想过反抗,曾经想过自私。   只是,渐渐地,她也终于明白她终究是阿史那家族的一员,为了草原的安全与强大付出一切是他们的宿命,就像皇兄一样…… “浅菊姐姐,听说中原妃子争宠很可怕,是不是真的啊?”阿史那流沙问浅菊。   浅菊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有点大大咧咧的女孩,这个女孩,本是被兄长捧在手心深处呵护的,可如今却马上就要步入那深如海的宫门。   虽然,她一直都在皇宫,但是突厥的皇宫远没有汉室皇宫可怕。   而且,在突厥皇宫,她是可以骄纵的明珠,她可以单纯骄纵;可到了汉室的皇宫,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妃子,她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流沙,你害怕了吗?”浅菊疼惜地抚上阿史那流沙柔弱的秀发。   “不!怎么会呢!”阿史那流沙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恢复了一贯的豪情,张开双臂,放肆地笑道:“阿史那流沙是大草原的女儿,怎么会害怕呢!”   她的笑浮在脸上,宛若浮萍,找不到根基,是那么的虚无。   浅菊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女孩,让人心疼,可是她却帮不了她。   “恩。流沙最棒。”   浅菊伸出手轻轻地握着阿史那流沙的手,对着她轻笑,用她最温暖的笑容,她希望让流沙感受到一点点温暖。   “谢谢浅菊姐姐。”   阿史那流沙发自内心地说道,随即她轻轻地埋下头。   顺着她的视线,浅菊的目光落到了晶莹剔透的紫鸳玉上。   紫鸳玉似乎比平时更加剔透,上面仿佛有一颗颗璀璨夺目的沙钻滚过。浅菊知道,那是阿史那流沙的泪水。   这个向来坚强的小丫头,似乎又哭了。   “浅菊姐姐,给你。”   似乎哭够了,又似乎哭不够,阿史那流沙倔强地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重重地把紫鸳玉递给浅菊。   “给我?”浅菊不解地望着阿史那流沙递过来的紫鸳玉。   “恩。”阿史那流沙用力地点点头,一抹苦笑自她唇边散开,“浅菊姐姐,帮我保管这块玉好不好?我怕焕哥……哥舒特国师,会向我要回这块玉,我不想还给他……”   阿史那流沙未干的眼眶再次盈满泪水,泪水自她眼角滑落,可是她却倔强地笑着。   “浅菊姐姐,我是不是很不知羞耻?早就知道焕哥哥喜欢的是他的夫人,明知道不该爱着焕哥哥,可是,我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很幼稚,已答应去中原和亲为条件,硬向他要了他最宝贝的紫鸳玉。以为有了它,便有了焕哥哥。到头来,我只是自欺欺人……”   阿史那流沙一边说,一边流泪,浅菊没有插话,她从旁边拿来手帕,脉脉地递给她。   阿史那流沙接过手帕,潦草地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我要嫁人了,到时候,焕哥哥就会来要回这块玉——当初他只答应让我带到我出嫁。可是,浅菊姐姐,我不想把这块玉还给他,虽然我明白,无论是这块紫鸳玉,还是焕哥哥,都从来不属于我,但是我就是舍不得还给他。这是我和他唯一的联系了。但是,我又不能把它带到中原,到了中原,我必须为了突厥而活,我怕这块玉会让我分心。浅菊姐姐,你帮我保管好不好?”   阿史那流沙扑动着长长的睫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浅菊,像是在哀求。   “好。”浅菊笑着点点头。 是是非非 第二十二章   “浅菊姐姐,如果……如果……流沙在中原不小心死了,你就帮我把这块玉还给焕哥哥,我想,如果死后有灵魂的话,我一定会跑到这块玉里,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焕哥哥身边了。”阿史那流沙漆黑的大眼睛上雾霭迷蒙着。   “流沙,别这样,你不会有事的。后宫斗争……没那么夸张……”   浅菊急忙说道。可是说出来的话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所以,她的声音只能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在雪白的齿缝之间。   “浅菊姐姐,阿史那流沙是不怕死,死并不可怕啊。”阿史那流沙轻轻地说,“流沙现在伤心,是因为流沙以后再也不能做阿史那流沙了……”   “傻丫头,别这样……”   浅菊疼惜地抱住这个丫头,现在的阿史那流沙真的不再是她初见时候的那个阿史那流沙了,现在的她,背负了更多的责任。   时间一点点地流失,阿史那流沙静静地靠在浅菊的肩头,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浅菊美丽的唇角勾起不明显的笑,带着点点疼惜——这小丫头估计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生在皇家,是幸运,也是不幸……   李澈是这样想的,阿史那流沙也是这样想的,那么那个“徐真”又是怎么想的呢?   ——————————   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一间普普通通的突厥庭院中,一身火红的男子半靠着亭子的栏杆。他浓黑卷翘的睫毛眯成一条线,慵懒地看着摆在面前的瑶琴,一双纤细雪白的手有意无意地拨两下,美妙的音乐便自其中流淌出来。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着普通的突厥长袍,普普通通的,很好地帮他掩盖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真实姓名叫做洪天相,本是大成王朝的太常,掌管礼乐社稷、宗庙礼仪。他的父亲和南宫葛一样,也是三朝元老,主持过大成王朝三代皇帝的即位大典。按照祖训,第四代皇帝的即位大典正是由他主持。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而他,在二十多年前,却无故失踪。   在世人看来,是无故,而局内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刻意的计划,关系到大成王朝的存亡,关系到李氏皇族的秘密。   大成王朝开国之君李轩是个传奇人物,他十八岁创立大成,并且迅速一统中原,在位四十年,天下太平,百废俱兴,百姓安居乐业。   他身前让人琢磨不透,死后更加让人琢磨不透。   他的遗旨,不仅公布了第二的皇帝的人选,而且还规定第四代皇帝必须持传国玉玺方可登基。   这都缘自公元470年,那年,李轩刚刚一统中原。他遇到了一个商人,那个人预言大成王朝的第四代皇帝手臂上将有大成王朝传国玉玺的胎记,而且大成王朝传到第四代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危及大成王朝正统的事件。若是处理不好,就可能导致大成王朝的灭亡。   唯一破解之道就是将传国玉玺藏好,并且昭告天下第四代皇帝必须手持传国玉玺方可登基称帝。   这本来是多么荒诞无稽的话语,而李轩竟然信了,还留下这么一道遗旨——第四代皇帝必须手持传国玉玺方可登基称帝。   他还做了严密的布置——将传国玉玺藏于某个隐秘的山洞中,其地图分为两份,分别交于他最疼爱的孙女青月公主和他的义父石水先生。   而石水先生为了保险起见,又将其那份分为三份,一份交给徒弟林消弭,另两份交给自己最信任的徒弟——凌遥宫的继承人何彩玉。   这些秘密,除了当事人外,就只有当时的第二代皇帝李周知道。   李周身体羸弱,政事多由其皇后张氏,也就是李澈的奶奶,当今太皇太后协助处理。所以,张氏也就理所当然地知道了这个秘密。   五年后,李周因病去世,膝下只有一子——李炎,年仅十岁,而李炎又遗传了其父羸弱的体质,体弱多病。   为了不让那些大臣以皇帝体弱为理由而阻止其亲政,当时是太后的张氏听取王太陡的建议,接受王太陡送上来的“替身”,让其在李炎身体抱恙,不能上朝的时候代替其上朝。   张太后是精明的人王太陡献上和李炎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的确帮她解决了皇帝亲政的燃眉之急,但是她又不得不担忧——要找和李炎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办到的事情,由此可见王太陡策划已久,他这么用心,要是忠心不二倒也好,但若是起了异心的话,其野心肯定不小,这让张太后想起了李轩的遗旨……   为防万一,张太后果断地安排当时才十五岁的青月公主随大将军司空明出宫。   大将军司空明手握重兵,他手上有调动大成王朝最精锐的部队——西林军的一半兵符,而另一半兵符则在张太后手里,按照规定要调动西林军必须将兵符合二为一,这样就可以保证王太陡没办法掌握西林军,也为将来必要时发动兵变提供了保障。   而青月公主自幼聪明伶俐,深得李轩喜欢,她手里握有李轩给她的一半藏传国玉玺的地图,让她跟着司空明出宫,一方面可以防止她遭人陷害,另一方面可以在外面发展实力,为将来铺垫。   于是,那一年,皇宫里少了一个大将军。   而多年之后,江湖上多了一个呼风唤雨的传奇人物——司空恭城。不知道精明如王太陡,有没有想到这两者间的联系…… 是是非非 第二十三章   二十五年前夏日的傍晚,暴雨无情地冲击着大地,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仿佛一道道利剑,刺入大地。   大成王朝皇宫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座破破旧旧的院落——听雪园。   听雪园,很美的名字,可是这里却是冷宫中的冷宫,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进去过了。   据说在开国之君李轩那一朝,这里曾经住着一个美丽的妃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子因为某种原因而失宠了,这里变成了冷宫。   某天,天降大火,那女子香消玉殒,可是她心有不甘,冤魂不散,到了夜里经常出来作怪,发出恐怖的嚎叫声。   而此时,一个身怀六甲的华服女子静静地站在门口,小小的伞在暴风雨中显得那么无力,根本没办法帮她挡住肆虐的风雨。   她踟蹰不前,大概是在考虑要不要走进这个宫里人谈之变色的听雪园。   他,会在里面吗?   南宫芸低头看看自己湿透的衣襟,一咬牙,迈步走进听雪园。   她,已经两个月没见过皇上了。虽然,宫里有个皇帝每天准时上朝下朝,有时候也会来她的寝宫看看她,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每天上朝的男人不是当今皇帝李炎。   尽管那个人和李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南宫芸却可以确定他不是李炎。   李炎经常生病,他的脸色比较惨白,尽管那个人的脸经过认真地修饰,但是南宫芸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更加让她笃定他不是李炎的是她的直觉,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感觉。   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有证据之前,南宫芸也不敢声张,她只是默默地暗自搜寻李炎的下落,但是却毫无结果。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昨日,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李炎在这听雪园里呼唤着她…… “芸儿……芸儿……”那是虚弱无比,又温柔无比的呼唤。   听雪园里杂草丛生,有的甚至比南宫芸还要高。它们在雨中疯狂地舞动着,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冤屈一般。   雨中,许久未修的地面格外的泥泞难走,舞动的杂草猖狂地割破南宫芸柔嫩的手臂,使从未受过伤的手臂没多久又被这犀利的草弄得满目疮痍。   可是,南宫芸却没有停下脚步,她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去,那么坚定,仿佛有一股力量正把她一点一点吸进去。   那股力量正是她在梦中听到的,虚弱无比地叫唤。   “芸儿……芸儿……”   就是这个声音!南宫芸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集中注意力,搜寻着四周。   可是,四下除了那斑驳的墙和那因为曾经的火灾而留下来的木炭之外,什么也没有。   只是幻听吗?   南宫芸柳叶一般的眉轻轻地拧在一起——难道,又是一场梦境吗?   “芸儿……芸儿……”   那声音细若蚊呐,可是这一次,南宫芸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激动无比,却闭起了眼睛。   黑暗中,她看到了李炎虚弱而俊俏的脸,他温柔地朝着她笑,引着她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走。   “芸儿……芸儿……”   那声音越来越近。   当确定声音就在耳畔的时候,南宫芸慢慢地睁开眼睛。   眼前,李炎虚弱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手脚分别被粗重的锁链铐着,嘴唇干裂的龟裂开来,一道道裂纹中镶嵌着干涸的血迹。   “芸儿……”   李炎看到南宫芸,原本如死灰一般的双眼燃起了光芒。   “皇上……”   泪水迅速地充满南宫芸美丽的眼睛,然后溢出,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   “芸儿别哭,朕没事。”   李炎的声音虚弱无比,他想伸出手,拭去南宫芸眼角的泪水,可是,坚硬的镣铐让他的手没有活动的空间,只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皇上,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南宫芸激动地说道,“皇上等我,我去找人救你!”   说完,她便转身要跑。   “芸儿……芸儿别走。”李炎虚弱的声音焦急无比地喊住南宫芸。   “可是,皇上……”南宫芸回头,对上李炎写满哀求的眼,她便没办法再移动脚步。   “芸儿,你别走,朕怕等不到你回来。芸儿,你知道吗?朕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离去,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芸儿,你也发现那个皇帝是假的了吧,那个假皇帝是王太陡找来的,本来幕后是想让他在朕身体不行的时候代朕上朝,装装样子的,等朕身体好一点了,便除去他。只是,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李炎似乎有点讲不动了,停下来,喘了口气,“两个月前,朕发现了王太陡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企图,只是怪朕无能,在那个时候病发,被王太陡囚禁在此……”   “王太陡想造反吗?皇上,你别急,我去告诉我哥哥和太后……”   “别……芸儿,别离开我,好吗?”李炎用尽力气喊道,仿佛生怕南宫芸离开一般。   “芸儿,抱抱朕,等朕死后,等朕死后你再将事情告诉母后吧,母后肯定明白的。”   “皇上,你不会有事的……”南宫芸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李炎,急忙说道。   李炎干涩的唇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芸儿,我也希望自己不要有事,我还想和你共度一生的。只是……芸儿,你不要哭。我现在很幸福,至少能死在你的怀抱里。”这一次,李炎没有以“朕”自称,他说的是“我”,不是皇帝,而是实实在在的自己。 是是非非 第二十四章   “芸儿,别哭,听我说。”李炎虚弱地目光滑到南宫芸鼓起的肚子,嘴角流出温馨的笑,“芸儿,我们的孩子。”   “恩!”南宫芸含着泪,用力地点点头。   “他会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李炎虚弱的脸上溢出即将为人父的笑,“芸儿,我当不好皇帝,朕认了,可是——现在,我连父亲都当不好,朕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失去他的父亲……”   “皇上,别说了!”南宫芸不忍心听下去,出声阻止。   “芸儿,让我说。再不说,就没机会了。等元儿出生了,让他当皇帝,好吗?”李炎虚弱地说道,“思尘曾经求过我……无论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别让他和皇权有关。思尘一家都为了帮我亲政而牺牲,我对不起她,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恩!”   南宫芸用力地点点头,心里却是苦涩的,萧思尘看透了皇权斗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卷进来,而她又何尝想呢?南宫家,各个都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哥哥是,她也是。   “芸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我……”   “皇上,你怎么知道元儿是皇子而不是公主呢?”南宫芸不想让李炎再说下去,岔开话题。   李炎看着南宫芸俏丽的脸,轻轻地笑,脸上有一股倔强:“朕就是知道,因为朕是皇帝嘛!”   霸道的口气,倔强的脸,让南宫芸想起了五年前的春天。   那时候,春光无限、百花盛开,她在南宫家漂亮的大花园中遇到了随着太后一起来南宫家的他。   那时候,他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地凑在她耳边,说:“你很快就会嫁人了。”   当时,她诧异地看着他,雪白的脸染上了淡淡的绯红,她奇怪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心上人的约定——刚刚前一天,她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徐城私定终身,徐城答应她隔日就让他父亲向南宫家提亲。   “你怎么知道的?”稚嫩的脸蛋透出少女绯红的心事。   少年轻轻地笑起,带着少许地倔强:“朕就是知道,因为朕是皇帝嘛!”   那句话,让南宫芸心灵震荡,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两天后,圣旨来到南宫府——她是要嫁人了,嫁的不是她心仪的徐城,而是那个她在花园里遇到的少年——当今皇帝,李炎。   她不甘心,曾经想过不顾一切和爱人私奔,从此天涯海角。可是,她在和徐城约定的地方等了三天三夜,等到的不是徐城的身影,而是徐城成亲的消息。   从此,她便认了命。   从此,少女的心事成了永久的秘密,她乖顺地进了宫,成了后宫众多女子之一…… “芸儿,你恨我吗?”李炎虚弱的声音唤回南宫芸的思绪,“是我,是我以徐家全家的性命威胁徐城,让他和李大人的千金完婚,让你以为他背弃你……”   “不!皇上,臣妾从来没有恨过你。”   南宫芸笑着摇摇头,她从来没有认为是徐城背弃她,从小在南宫家长大,聪慧的她从来不是单纯的千金小姐,她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权力,有一种东西叫做责任。爱情在这两样东西面前会很无奈…… “芸儿……芸儿……你今天的眼泪,可是为了我而流?”李炎似乎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可是,他却倔强地掏出最后的力气。   南宫芸,他的南妃,那么冷傲,那么坚强,他强行把她从她的爱人身边夺走,却不见她流泪。   新婚之夜,他倔强地问她为什么不哭。   她只是淡淡地说“我只会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流泪。”   那么平静,那么清淡,却仿佛一把利剑,无情地刺进他的心扉。   世人皆以为李炎娶南宫芸只是为了南宫家的势力,只是为了亲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真心想娶这个女子——他真的唉她,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   待她,他反复无常。   情不自禁时,将她捧到手心呵护。   可是,她淡然的样子又让他感到挫败,于是,他便兴起纳妃的心。   不断地纳妃,不断地假装宠溺别的女子,只为换得她稍许的注意,只为看到她黯淡的眼神、委屈的眼泪。   可是,她依旧是波澜不惊,依旧是平淡冷傲。   “恩。”南宫芸点点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已经很多年没有流泪了,今日,仿佛串着泪珠子的那条线散了,泪珠受了地心引力的作用,不停地滑落。   “芸儿,这是不是说明你爱我?”李炎干涩的眼睛闪动着丝丝光芒。   南宫芸默默地点头,李炎扯出一个舒心的笑,浅浅地,却源自心灵的最深处。   这样的笑深深地击中了这个冷傲的女子,刺激了她的泪腺。   “芸儿,别再哭了。以前我好想好想看你在我面前流泪,今天终于见到了,可是我的心里一点也不舒服。如果可以,我希望宁愿不要看到芸儿的泪水。”李炎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随时都要消失。   “芸儿……芸儿……笑一笑,说你爱我,好吗?我好想听你说一次,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死神一步一步逼近,可是李炎却倔强地不肯离去,他不甘心地与死神做着最后的争斗,只为……   南宫芸强忍着悲痛,轻轻地扯动唇角,让自己尽量笑得自然,笑得美丽:   “李炎,我爱你。”   李炎不甘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平和,干裂的唇角笑得舒心而又满足:   “芸儿,你笑起来好美。”   “芸儿,你笑起来好美好美……”   李炎的声音飘忽不定,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渐渐地,渐渐地消失…… 是是非非 第二十五章   季炎安详地闭上眼之后,南宫芸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擦干眼泪,安静地离开听雪园。   她连夜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张太后。   “母后,我们去把王太陡抓起来,治他个弑君谋逆之罪!”   南宫芸刚说完,一直站在太后身边的青阳公主并嚷嚷道,她不敢置信有人敢在皇宫里做出欺君弑君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   张太后看了青阳公主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沉默在空气中弥散。   青阳公主受不了这无形的沉默,她愤怒地向门口冲出去。   “青阳,你去干什么?”张太后浑厚的声音打破制止住了青阳公主前见的步伐。   “当然是去给皇兄报仇了!”青阳公主发了疯一般地吼道。   “报仇?怎么报?”太后呢喃道。   “把王太陡抓起来,治他个弑君谋逆之罪!灭他九族!”青阳公主理直气壮,愤怒与哀痛写在脸上。   “然后呢?大臣们问起源头来呢?告诉他们哀家和你皇兄当初为保你皇兄亲政,找了个假皇帝做替身吗?”张太后不怒自威,“到时候再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借机发挥?而且,王太陡既然敢软禁你皇兄,肯定另有打算,我们这么做只是落入他的圈套。”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王太陡只手遮天吗?”   对于张太后的问题,青阳公主不言以对,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看着皇兄被害。   张太后不再看青阳,将头转向站在一旁的南宫芸,轻轻道:   “南妃,你说该怎么办?”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南宫芸听到张太后的话,抬起头,望着她,轻轻地说:   “一切照旧,暗中计划,等待时机。”   张太后听完她的回答,脸上写满赞许。   南宫芸,不愧为南宫家的后人,碰到这样的情况却依旧能保持清醒与冷静,想得远,做得细。从她安静地离开听雪园那一刻起,她心中便有了决策。   如此短的时间,从巨大的伤痛中恢复过来,找回理智,这绝非一般的女子能做到的。   只是,南宫芸真的坚强如斯吗?   或许并非如此吧。   两天后,南宫芸早产,生下儿子李元。   为保李元安全,为保李氏皇族的传承,南宫傲用自己的三个儿子换走了李元。将他送到远在琼州的徐城家中,由他抚养长大,取名徐真,并派洪天相服侍左右。   同时,又让司空恭城、青月公主一方面在宫外加紧发展势力,另一方面四处寻找另一半地图,好等徐真成年后能及时发动政变,登基称帝。   这一切计划,除了司空恭城、青月公主、青阳公主、徐城、洪天相、南宫傲、南宫芸以及张太后之外,再无他人知晓,就连当时的孝德皇后萧恩尘也不知道。   世人看来,一切如故,而且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皇上龙体逐渐康复,乃天大的喜事;而知情的人也装作不知,真真假假。   李炎去世两个月后萧皇后诞下一子,取名李澈,按照嫡长子继承制,被立为太子,此后,萧皇后深居简出,和皇上几乎没有接触。   直到五年后,那个假皇帝喝醉来到萧皇后的寝宫,“临幸”了萧皇后。   萧思尘也是聪慧的女子,她十五岁便嫁给李炎,深爱着李炎,对李炎了若指掌,于是她立马察觉了不对。   她带着疑问去找太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萧思尘太爱李炎了,即便李炎已不在人世,她依然不能容忍自己与他人的接触,从此,她便消沉了,把自己关在佛堂。终日礼佛。   直到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怀上了假皇帝的骨肉。   那一刻,她绝望了。   她不想要那个孩子,可偏偏当时诊断的太医已经将这个消息禀报于假皇帝,假皇帝的背后便是王太陡。   她不能打掉那个孩子。   一个皇后,打掉龙种,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若这样做了,便是变相地告诉王太陡,她发现了这个皇帝是假的。   无可奈何,她只有硬着头皮把孩子生下来。   四皇子诞生的那一刻,萧思尘便有了死的决心。   她是传统的女子,在她的眼里,三从四德重过一切。幼从父,嫁从夫,夫亡从子,并且为丈夫守身一辈子,更何况,她深深爱着李炎,四皇子的存在折磨着她。   萧思尘,一辈子并使为了李氏皇族而活。   她成为李炎的皇后,是为了帮他亲政。   如今,她想死,第一反应也是怎样让自己的死为李氏皇族做出贡献。   为了让王太陡更加坚信张太后以及朝廷上下没有人对当今皇帝的身份有所怀疑,萧思尘打算别人误以为她的死是南宫芸与其争夺后位的结果——后宫女子如痴如醉地沉迷于后位的争夺,是他们对皇帝权威的最好表现。   于是,她找到张太后,告诉她她的想法。   张太后惊讶地看着萧思尘,她想劝阻她,却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决然——向来乖顺的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倔强。   张太后知道她意已决,只得安排了一场恶俗无比的后宫争宠戏码。   巫蛊,多么明显啊。是做给王太陡及其党羽看的。‘   却偏偏入了小小的李澈的眼。   小小的四皇子,是萧思尘嘱咐南宫芸派人杀掉的。那个孩子,是她的噩梦,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下不了手,却也不能让他活着……   “儿子,娘对不起你!下辈子,娘一定好好疼你。”这是萧思尘在南宫芸的手下来“杀害”四皇子之前说的。   演戏演全套,在他人眼里,便是南宫芸觊觎皇后之位,动用南宫家的势力,设计陷害萧皇后,并毒杀四皇子。   这本是做给王太陡看的,可偏偏被刚刚年满六岁的李澈也看了去。   李澈,太聪明了,他聪明得看懂了本该只有王太陡这样的人物才看得懂的戏。从此,他便恨上了南宫家。   这大概连张太后也没想到。   他装疯卖傻,骗过了所有的人,包括精明的张太后、南宫傲。   也因为他,整个计划都乱了…… 是是非非 第二十六章   因为过于聪明,李澈整整恨了南宫家十四年。   因为过于聪明,他装疯卖傻除了李齐无人知晓。   因为过于聪明,他的调查越来越深入,他离真相越来越近。   当真相即将浮现水面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压住了。   那个人就是南宫傲,精明的他却晚了十四年才发现皇宫那个“又疯又傻”的三皇子远比太子可怕。   当察觉到得时候,李澈已经一路查到突厥了,甚至开始盘查他和突厥的书信往来,以及使者的情况。   是他疏忽了,他犯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在十四年前,把一个六岁的男孩当做六岁的男孩来看。   曾经想过告诉李澈真相,可是,那样的话只会让事情更加艰难:   第一,李澈不可能轻易相信。   第二,当时,李澈的行动已经十分紧迫,再查下去估计就要爆露真相了。   当然让李澈知道真相也不难,毕竟有太后可以出面帮忙周旋。   可怕的是后果。   当时李澈和李齐是合作关系。虽然李澈心思缜密,他对李齐也是防患有加,但是怕就怕聪明如李齐,到时候会从某个细节中看出破绽。   而且皇子争位,向来都是无情和可怕的。这也是他选择不将真相告诉李澈的原因之一。   知道了又怎么样?   相信了又怎么样?   若是知道宫外还有一股这么庞大的势力来支持李元即位,难保李澈会选择和李齐一起先除掉他们这个可怕的敌人。   在皇家,哪有什么兄弟情?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他们在军事和物资上的准备还不够充分,而且对传国玉玺的下落还不清楚。   白玉雏菊、天蚕宝甲、凌剑新法、这便是地图的藏身处。   没有找到他们,就找不到传国玉玺的下落,没有传国玉玺,即便政变成功,也不能帮助二皇子登位称帝。   而且,王太陡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有什么差错,反而泄露了秘密,让他找到传国玉玺,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傲做事一贯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贸然行事。   于是,他打算将计就计——既然李澈当时怀疑他以自己的儿子换了二皇子是因为觊觎王位,他便顺着他的思路来,唯有这样才能阻止真相浮出水面。   打定主意,南宫傲酝酿了一个计划。   一个可怕的计划——以南宫家全家的性命来掩盖计划。   这个计划,可以让王太陡以为一切已经成功,从此放松警惕。同时还可以让李澈和李齐在“扳倒”他这个共同的敌人之后,相互争斗,到时候李元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南宫傲承认他不是什么忠臣,如果这个计划的主角不是他妹妹的儿子,而是李澈或是其他皇子的话,他并不会如此用心。   当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案顺利进行,当南宫傲被关进牢房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或许,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了所谓的计划,为了南宫家的地位而活,他真的累了。   南宫傲的确是无情的,他是天生的政治家,他可以将一切算尽,他可以置全家性命于不顾   ……   有时候,南宫傲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为了南宫家的繁荣吗?   可是这样做却让整个南宫家都灭门了,留下的只有南宫焕一个人。   因为对帝王家的忠心吗?   可南宫傲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重感情的人……   或许,只是因为深陷其中,被逼上了这一条路而已吧。   可是,南宫傲机关算尽,却总是将李澈算错。   不知道如果他在泉下得知,李澈在南宫家灭门之后便离开皇宫,根本就对帝位没有任何兴趣,会有何感想…… 是是非非 第二十七章   “洪叔叔,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徐真拿回放在琴中的手,美丽的眼睛轻轻地看着洪天相,问道。   “回二少爷,属下不才,您让属下查的事情没有任何音讯。”洪天相无奈地摇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徐真,大臣王朝的二皇子,尽管他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尽管他一直尊敬地叫他洪叔叔,可是在他看来他们之间仍是君臣关系。   “二少爷,请恕属下直言——切莫因为女人而坏了我们的大计!”   洪天相不放心地看看徐真,说道。   前几天,二皇子突然让他去打听一个女子的下落,他心里十分纳闷——怎么二皇子会突然去打听一个女子的下落呢?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他动用了一切关系却查不出任何关于那个女子的蛛丝马迹。他不得不担忧这个谜一样的女子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势力,不得不担心她是不是故意接近二皇子……   徐真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担忧的中年男子,轻笑出声,道:   “洪叔叔,您觉得我会吗?”   他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洪天相看不清,也看不明。   “二少爷,南宫少爷将南宫星小姐请到哥舒特府中了,不知道因为何故。”洪天相打算换个话题,说道。   “哦?”徐真的眼里玩味十足,道:“那南宫星去了没?”   “回二少爷,南宫星小姐本来正打算去的,正逢阿史那流沙公主召见,所以就先进宫了。大约一刻钟前刚刚离宫,此时怕是还在路上吧。”洪天相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这样啊……”   徐真饶有兴味地笑着,低头看看摆在石桌长得瑶琴,突然觉得格外可爱。心中窃喜道:   李澈,太招女人喜欢可不是好事哦。看你怎么收拾残局。   ————————   宽大恢弘的庭院面前,一辆豪华无比的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守在车身外面的侍卫熟练地跳下马车,掀起帘子。   浅菊和刚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哥舒特印水草儿静静的站在哥舒特府门口。   穿着一袭蓝色传统突厥服饰的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的看着浅菊,然后俯身行礼,道:   “哥舒特水印草儿见过王妃。”   她宽大的服饰在寒风中轻轻飘动,衬得她愈发的娇小与柔弱,说实话,突厥人很少有她这么柔弱的。   此时的她单脚跪在地上,脸上结着淡淡的愁,格外的惹人疼惜,就连同样是女人的浅菊也忍不住担心那冰冷得石板地面冻伤了她的膝盖。   “起来吧。”浅菊一边说,一边弯下身将她扶起。虽然她心里很诧异哥舒特水印草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表面上并不露声色。   “谢谢王妃。”哥舒特水印草儿站定后轻轻地说道,“我刚在王府听说嫂子的病又加重了,心里担心,便特地请求王爷允许我回复探望。”   哥舒特水印草儿这么说,反而让浅菊更加奇怪了——据她了解,哥舒特水印草儿除了与哥舒特水印牡丹比较亲以外,与哥舒特家族其他人根本就没什么往来,怎么会突然间担心起嫂子来了呢。   是出于客套,还是另有目的呢?   “原来这样啊!草儿可知道哥舒特国师夫人所患何病啊?我听说她身体一直不好,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还真怕等会儿打了那里也是毫无头绪,到时候还害国师白忙一趟。”   浅菊一边说,一边在那个使者的带领下,和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起走进恢弘的哥舒特府。   “嫂子体质弱,具体倒也说不出是什么病,只是身体一直不好,容易着凉生病。”哥舒特水印草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哥舒特府很大,其中的建筑十分吸引人:   那巧妙地穹隆看似粗漫但却韵味十足。   那精巧的开孔形状各异,或是马蹄拱或是多叶拱。亦有其正半圆形的和圆弧形。   而那各式纹样则更加夺人眼球,其题材、构图、描线、敷彩皆有匠心独运之处,有动物纹样,植物纹样,还有几何纹样等等。   尤其是那断然独创的几何纹样,由于无始无终的折线组合,转瞬间即现出了无数变种,与几何纹和花纹结合更构成了特殊的形态。并且以一个纹样为单位,反复连续使用构成了各式花样。   浅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记得以前夏离从小就对数学特别感兴趣,每每遇到这种独特的几何图形,她便会没完没了地看,以前总是觉得那是无聊的举动,而现在见了哥舒特府的几何纹样,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理解夏离的心情了。   回忆之余,浅菊又深深地感叹哥舒特家族的强盛——府上建筑巧夺天工,其恢弘的气势完全不亚于突厥皇宫,可见这个家族的势力!   也难怪木杆可汗要离间阿史那陀与哥舒特家族,   也难怪阿史那陀费劲千辛万苦拉拢也要哥舒特家族……   浅菊和哥舒特水印草儿跟着使者走到小院的守卫旁边,小声和他们说了两句,便见其中一个守卫往里面跑去,没多久,他又跑回来,对着浅菊他们恭恭敬敬地说道:   “有请镇国王妃,国师和夫人在里面恭候您的到来呢。”   浅菊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在那个使者的带领下和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起走进这个小院。   小院不大,却精致无比,光看那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就可以看出其主人的用心了——在这干燥缺水的草原,要找到这么多由流水冲击而成的鹅卵石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答案便是从远处运过来的,这也昭示了住在这个小院的女子——国师夫人在南宫焕心中的地位。   红尘一骑妃子笑也不过如此,浅菊忍不住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哥舒特夫人多了一份好奇…… 是是非非 第二十八章   浅菊一踏进门槛,并有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淡淡的,甚是好闻。可能是学医的缘故,浅菊对药味总有一种亲切感。   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一个屏风,几张凳子,机器普通的房间。   但是走进一看,那铺在桌子上桌布、那屏风,很快的捉住了人的眼球。   浅紫色的桌布,绣着几片雪白的羽毛,那羽毛轻飘飘的,仿佛在淡紫色的空气中静静陨落的样子。那一针一线,精巧地都让人看不出来那是绣上去的,活脱脱像真的羽毛点缀其间一般。   再看那屏风,雪白的绢布打底,上面是一副“渔舟唱晚”,整幅图像泼上去的水墨画,散发出朦胧侍卫意境,看着它,仿佛看到了烟雨的江南。只有当仔细看时,才发现这幅美丽的画竟然是一副绣品。   这样的绣工,说其巧夺天工一点也不为过,其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些都是嫂子所绣。”哥舒特水印草儿柔柔的声音响起在其间耳畔。   浅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道:   “莫非,哥舒特国师的夫人就是蓝月坊的蓝月姑娘?”   浅菊这么说并不是凭空猜测,而是她看出了这些物件上的绣工和李澈帮她筹备的那件嫁衣上的是一样的,而那件嫁衣真是天下第一绣楼蓝月坊的老板蓝月所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嫂子是中原女子。”   哥舒特水印草儿平淡地回答道,她的语言虽然这么说,可是她的表情却毫不掩饰地告诉浅菊——对,就是那个蓝月。   “国师夫人,镇国王妃来了。”那侍卫站在屏风前,小声地通报道。   “晓得了。”   南宫焕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润,随后,浅菊并听见稳稳的脚步声,没多久南宫焕便出现在她面前,粗犷宽大的突厥长袍掩饰不了他如玉般的气息。   “参见镇国王妃。”   南宫焕见到浅菊,轻轻地躬身行了个简单的礼,抬头间,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哥舒特水印草儿,眼里露出几分一闪而过的惊讶。   而这一细节并没有逃过浅菊的眼,浅菊从一开始就对南宫焕请她过来诊病这件事情有很多疑问和猜测,所以她格外地留意。   而南宫焕惊讶的神情则说明了哥舒特水印草儿的到来对他来说也是个意外,浅菊猜得没错,哥舒特水印草儿与南宫焕的夫人之间并没有多少接触,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五年前,南宫焕迎娶蓝月的时候,哥舒特水印草儿已经进宫守奉先殿了,再加上她对哥舒特家的人素来没什么好感,所以并没有参加南宫焕的婚礼。   哥舒特水印草儿,从小便是在他人嘲讽和奚落中长大的,所以她对其他人充满防备,对感情也看得很淡,今日怎么会关心起和她根本不熟的国师夫人来了呢?   她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此时,南宫焕和景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国师夫人现在怎么样了?”浅菊看着南宫焕,淡淡地问道。   “不乐观,还没醒呢,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瘤疾的缘故,她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昏倒了。刚刚请了太医,也束手无措,所以才想到请你的。”   南宫焕温润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焦急之色,虽然他刻意掩饰了,但是浅菊还是强烈地感受到了他的担心,他的焦急,甚至害怕……   “太医没办法,我也不一定有办法的。”   浅菊浅浅笑道,南宫焕估计是听了江湖上的传言——神医司空宇的师父,就以为她的医术很高明。   其实,她那点本事,她自己是清楚,她比较擅长解毒和心脏方面的疾病,其实在很多方面,她是比不过司空宇的。她这个师父还是受之有愧的,最多不过是比他多点现代医学理论知识而已。   浅菊的话让南宫焕有点失落,他沉吟片刻,走到她身边,轻轻地说道: “星儿,拜托你了!”   所以很轻,可是浅菊却感受到了他诚恳无比的心,甚至带着恳求。   这个蓝月,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定不轻。   “我尽量吧。”浅菊抬起头,对着南宫焕笑,带着安慰。   “金阿扎,带王妃去给夫人诊脉。”   南宫焕对着蓝月的贴身侍女吩咐道,或许是太担心了,他不敢直接跟进去观望,怕影响道浅菊,也怕看到蓝月憔悴的容颜。   浅菊跟着小侍女金阿扎朝屏风后面走去,而正在此时,哥舒特水印草儿露出了极其不自然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紧张,不过她很快压制住了表情,跟着浅菊一起走向屏风后方。   屏风后面是一个较大的空间,一张雕花床安静的摆着,床边有一个小案几,上面七零八落地摆着刺绣的工具,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物件什。   床上,精致的绣被下,躺着一个女子。   她娇唇似樱桃,玉鼻如锥,又黑又密的睫毛打着卷儿,五官没有雅娘艳丽,没有哥舒特水印草儿秀丽,没有南宫乐端庄大气,就五官而言顶多只能算小家碧玉型的,但是组合起来却别有一番味道。只是,脸色过于惨白了,显示出她是体弱久病之人。   浅菊慢慢地走近,让那个侍女将案几上的东西拿走,然后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上面,将里面的工具一一拿出。   然后有点奇怪地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是觉得自从走到这屏风后面之后,哥舒特水印草儿便更加古怪,她形影不离地站在她的身后,哪怕是她移动一下,她也马上跟上。   “怎么了?”浅菊轻轻地问着哥舒特水印草儿,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哥舒特水印草儿有心事,虽然她已经刻意掩饰了,克豪斯她的表情还是很纠结。   “是不是不舒服啊?天气冷了,要注意保暖,小心着凉,你的体质也不好。”   浅菊很自然地伸出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某种意义上讲,哥舒特水印草儿可以说是她的情敌,可是浅菊却忍不住怜惜这个女子。   她经历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哭,甚至曾经背负着被人耻笑的过去,可是她却坚强地挺了过来。她看得出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心里有很多秘密,也有报复的计划,但是她理解她。   报复并不是心肠恶毒的表现,世界上的是是非非来就说不清,哥舒特水印草儿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   她深深地爱着一个不该爱的人,同时这并不代表她要痛恨爱着李澈的她,爱一个人是她的权力。    有时候,她甚至会忍不住关心哥舒特水印草儿——这个女子的确很让人心疼。   “我没事。”   哥舒特水印草儿突然对着浅菊展开笑颜,那笑容,仿佛春日里山间的映山红,经历了冬天的冰霜,终于可以抛开一切,迎着微凉的露水,美丽的绽放了。   “来,你坐这儿,替我嫂子诊脉吧。”   哥舒特水印草儿笑着指指床前的椅子,说道。   “嗯。”   浅菊点点头,回给她一个浅浅地笑,正欲坐上那椅子,谁知哥舒特水印草儿竟然抢先坐到本该她坐的椅子上,伸出手,搭在静静地躺着的蓝月手上,一副号脉的样子。   浅菊纳闷着想叫她起来,却听见金属割破什么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听得出那金属十分锋利,仿佛很轻松地穿越人的衣物,割进两人的**一般。   浅菊神经一紧,不详的预感划过心头,她下意识地盯着哥舒特水印草儿。   此时她的脸色惨白,鲜红的血液自她的嘴角流出,浅菊直觉不对,立马将目光下移动:   一把匕首赫然映入浅菊的眼,一只雪白的小手正抓着那把精致的匕首,而这只手不知不觉地被哥舒特水印草儿流出的鲜血染红…… 是是非非 第二十九章   “草儿?怎么是你?”   那只手的主人幽幽地睁开眼,立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如纸色的哥舒特水印草儿,原本惨白的脸瞬间变得更加白了。   她倏地放开握着匕首的手,六神无主地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不停地摇着头:   “草儿,草儿,我没有杀你……我没有……我只是想……对,我要杀的是这个女人!”   蓝月突然转头凶狠地盯着浅菊,一边吼,一边举刀向她刺去。   浅菊感受到了危险,迅速地转身,蓝月扑了个空,受到重力的作用,身体向床外倒去,为了稳住自己,她不得不双手撑住床沿,而那匕首便“哐当”一声落了地。 浅菊赶紧蹲下来,在蓝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走,便不再看床上那个病怏怏的女子,转身查看哥舒特水印草儿的伤势。   “怎么了?”   原本在外面的南宫焕听到所以,连忙赶了进来,剪刀蓝月六神无主的呆坐在床沿,连忙问道:   “月儿,怎么了?你没事吧?”   “焕……焕……”蓝月剪刀南宫焕,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抱住他,不停地发着抖。   “乖,不要怕,不要怕。”   南宫焕似乎并没有察觉屋内的情况,只是紧紧地抱着瑟瑟发抖的蓝月,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焕,焕,帮我杀了她!”   蓝月一边颤抖着,一边指着一旁正在帮哥舒特水印草儿处理伤口的浅菊。   顺着蓝月手指的方向,南宫焕看到了哥舒特水印草儿腰间的匕首,他的瞳孔随即放大:   “这……这……怎么回事?”   浅菊听到了南宫焕的声音,但是她没有搭理他。她只是专注于哥舒特水印草儿的伤口,眉头越缩越紧。   “浅菊……浅菊……可以这么叫你吗?”哥舒特水印草儿虚弱无比的声音响起。   “当然可以了。”浅菊对着哥舒特水印草儿笑道,心里却一阵疼痛——蓝月这一刺,正中要害,哥舒特水印草儿怕是没救了。   她看得出蓝月的目标本来是她,而哥舒特水印草儿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她用自己的生命替她挡下这一刀……   “浅菊,你……你别看了……我……我知道自己……已……已经没救了……”哥舒特水印草儿笑得好温柔,仿佛一阵春风拂面。   “草儿,你好傻,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浅菊心里一痛,她和这个女子并没有太多的交情,可是她却为她而死……   “浅菊,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哥舒特水印草儿虚弱地说道。   她和蓝月是认识的,六年前在中原的时候,李澈曾经让她跟着蓝月学习刺绣。也是那个时候,和蓝月成了朋友,知道了蓝月对李澈的情。    几天前,她曾经见过蓝月,当时蓝月跟她说了她的计划——装晕,让南宫焕请易浅菊来为她诊治,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杀了她。   哥舒特水印草儿不懂蓝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久前还亲自帮少爷为浅菊缝制了最美的嫁衣,怎么转眼就要杀死浅菊了呢?   哥舒特水印草儿不赞同她的作法,可是她并没有出口劝阻,因为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用——蓝月一旦决定了的事情,除了她自己便没有人能改变。   所以,当听说哥舒特府中派使者请浅菊到府中为国师夫人看病的时候,她便不顾一切地赶了过去。   当走进哥舒特府中的那一刻,她便有了死的决定……   “浅……浅菊……你不要放在……心……心上,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哥舒特水印草儿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困难地看着正抱着她的浅菊,说道,“这么多年来……以为自己只是为了找阿史那他陀复仇而活着,可当……真的离自己的计划这么近的时候……我……我才发现原来,支撑群殴生活的不是复仇,而是少爷……”   哥舒特水印草儿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消失,她似乎说不动了,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浅菊什么也没说,她在一旁静静地聆听,她知道哥舒特水印草儿非常渴望把想说的话说完,所以她不打扰她而是努力将自己听觉的敏感度调到最高,这样才可以第一时间听到哥舒特水印草儿的话。   “我……我知道少爷爱你……非常爱你,我曾经不平衡过……也郁闷过……不过我知道这些都没有用,这些改变不了少爷……爱你的事实。虽……虽然我不明白少爷为什么爱你,但是……但是……我知道,爱情是没有缘由可追溯的。咳咳……咳咳……”   哥舒特水印草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鲜红的血液不停地从嘴里涌出。   浅菊看了心疼无比,她静静地安抚着她的背,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   “草儿,别急,慢慢来,跟着我来,吸气+——呼气——,对了!就这样,慢慢来,你一定可以把话说完的。”   浅菊刚说完,眼泪便从眼角涌出来。   这句话,让她的心狠狠地纠结在一起,胸口一阵绞痛——这样的话,太无奈,太无力了。   眼前这个女子躺在血泊中,她的血液甚至染红了她的衣裳,而且是为了救她。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生命的烛光燃烧殆尽。   一唯能做的竟然是帮她在她临死前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吸气——呼气……”   哥舒特水印草儿跟着浅菊的节奏,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稍微有点力气了,便继续说道:   “浅菊,我知道,少爷不会爱上我。可是……可是……我想让少爷永远记得我……记得这么爱他的我。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少爷永远记得我。”哥舒特水印草儿望着浅菊,说着,“浅菊,你说……你说经历这件事情后,少爷一定会永远记得我的,对不对?”   哥舒特水印草儿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浅菊,不停地颤抖。   这个傻丫头,居然用自己的生命来让自己爱的人记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啊。浅菊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嗯,是的。李澈肯定会永远记得草儿的。”   “真的吗?”   “嗯,真的。”   哥舒特水印草儿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竟然是你那么的幸福:   “浅菊,你怎么哭了?你要替草儿高兴啊,少爷会永远记得我了。”   “没有,我没有哭。只是沙子跑到眼睛里了。”浅菊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她想尽量让自己对哥舒特水印草儿展露笑容,可是泪水却更加汹涌——哥舒特水印草儿真是个傻丫头。   “浅菊……你……你会不会怪我?我明明可以把蓝月姐姐的计划告诉你的,可是我却没有,我以这样的方式让少爷记住我,可是……可是却将给你带来永久的阴影。草儿,对……对不起你,草儿……草儿是不是太恶毒了一点?”   “傻丫头,别说了。我怎么会怪你呢?草儿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子。”   浅菊认真地说着,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会为她着想,居然会担心给她留下阴影,哥舒特水印草儿,真是草原里一缕干净的灵魂。   “谢……谢谢你,浅菊。谢谢你原谅……原谅我,草儿要走了。”哥舒特水印草儿的意识变得模糊,慢慢地被抽离,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下午,层层的黄沙中,一个男子向她走来,黑发如墨,白衣似雪,不染一丝尘埃,他轻轻地对她说:“一个女子,就算死也要漂漂亮亮的。”   “少爷,草儿现在是不是漂漂亮亮的啊?”   这是哥舒特水印草儿吐出的最后一句话,纯粹的笑容子啊她脸上绽放,竟然笑得那么幸福…… 是是非非 第三十章   南宫焕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的生命一点一点燃烧殆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星儿都没办法救她……   “草儿,死了吗?”   瘫坐在床上的蓝月六神无主,面容呆滞地问道,目光死死地盯着哥舒特水印草儿。   浅菊没有理睬她,只是用尽力气将已经逝世的哥舒特水印草儿抱了起来。   浅菊的力气一直都不大,可是哥舒特水印草儿真的好轻,真的就像路边的小草一般,轻轻一用力就抱了起来。   哥舒特水印草儿一定不喜欢这里,浅菊知道她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哥舒特府。   “草儿,我带你离开你讨厌的地方,我带你去找你的少爷。”   浅菊低着头,对着这个在她怀中安静地睡着的女子轻轻地说道。   南宫焕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   “焕……焕……我没有杀草儿!”   床上的蓝月瑟瑟发抖,她要杀的只是那个不配得到少爷的爱的易浅菊,绝对不是草儿。   哥舒特水印草儿是和她同病相怜的好姐妹啊。从六年前,少爷把她交给她的时候,她便知道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梨雅以外,又多了一个痴痴地迷恋着少爷的女子。   那半年里,她们三个人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她说过,以后他们当中无论谁得到少爷的爱,她都会笑着祝福。   半年后,草儿回到突厥了,她和梨雅继续留在中原,期盼着有一天,少爷会看到她们的情。   只是,没多久少爷却成亲了,那一刻,她伤心,却不绝望一一少爷并不爱他的妻子。不过那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一不再等下去了,她布了一个赌局,赌注是自己的终身。   当天,她传消息给突厥的国师哥舒特颜焕一一让他娶她,给她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她知道哥舒特颜焕爱她,也一直想娶她为妻。   她知道,这场婚礼很可能会埋葬她的爱情,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她在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一一少爷是爱她的,少爷会把她带走。   不过,这微乎其微的希望终究在婚礼当天化为泡影。那天,她收到了少爷准备的价值连城的贺礼一一祝她和哥舒特颜焕百年好合……   多么讽刺啊一一原来少爷心里真的没有她。   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可是那天,她还是哭了,肝肠寸断,心好痛好痛……   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他,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找她。   那是,她心里说不出的兴奋与激动一一会不会是不是他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认识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来带她走?   可他说出的话让她的心从云端迅速 跌入地狱。   他说请她帮忙做一件嫁衣,送给他爱的人。   她绝望了,却笑着答应他的请求,无论何时,她都不会拒绝她的少爷。   她没日没夜地缝制那件嫁衣,甚至不顾自己羸弱的身体,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拼了命的缝制嫁衣,一针一针仿佛缝在自己的胸口一般,好疼好疼,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当嫁衣做好之后,她用最美的笑容将这件举世无双的嫁衣交给了他,笑着祝福他。可当他离去后,她却在心里恨恨地诅咒这个女子。   她的手艺举世闻名,很快她便得到消息一一镇国王阿史那他陀的王妃易浅菊的嫁衣出自蓝月纺。   因此,她知道了少爷爱的人竟然是镇国王妃。   这个女子,凭什么拥有少爷的爱还嫁给别人!   她的心里越想越闷,越想越痛,仿佛走到了一片黑暗之中,再也走不出来了。   “杀了她!”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看到了这三个闪闪发光的大字,顿时觉得前方渐渐地亮了起来。   少爷的爱,既然她、草儿、梨雅不能拥有,那么也不允许其他人拥有!   她假装晕倒,她知道哥舒特颜焕会请易浅菊来一一那个女人是神医司空宇的师父,不清她请谁呢?   她打算在她帮她诊脉的时候,趁她不注意,杀了她,却没想到……   “焕,我没杀草儿,对不对?”   蓝月弱弱地动了动双唇,无助地望着南宫焕。   南宫焕凝视着这个一脸的女子,心中苦涩无比一一她为什么总要这样看着他呢?记得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这样的她,让他深深地爱着,无法自拔。   明知道她心有所属,明知道她心里至始至终都没有他,可是他却……   南宫焕,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理智与谨慎,但是事情一旦与她有关,她便会失去理智;   不顾一切地娶她,按她的要求给她最甚大的婚礼,哪怕遭到整个哥舒特家族的反对,他也不顾。   而近日,素来敏锐的他居然连她是装晕都没看出来……   或许这是宿命吧。   蓝月就是他颜焕的劫难,碰到了她,他便会六神无主……   “焕,焕,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害怕?”   蓝月蜷缩在床的角落,靠着墙壁,一脸惶恐。   南宫焕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他实在不忍心说出口,舍不得责备她,舍不得怪她一一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憔悴与柔弱。   “月儿,别怕,有我呢。”   他坐回到床上,将蜷缩在床脚的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柔柔地,小心无比,彷佛抱着易碎的玻璃一般。   “焕,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蓝月轻轻地问道,天真干净的眼神彷佛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少爷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啊?”   蓝月的话让南宫焕胸口一紧,针扎一般的疼一一他的月儿,心里永远都只有李澈。   “怎么办?怎么办?少爷不喜欢我了!”   蓝月突然发了疯一般地摇着南宫焕,漆黑的圆目睁得老大老大,嚷嚷道:   “少爷不喜欢我了!他爱上狐狸精了!那个狐狸精杀了草儿!我要给草儿报仇!我要杀了那个狐狸精!”   蓝月手舞足蹈,对着南宫焕又捶又打,精神很不稳定。   突然,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拼命地睁开南宫焕,往门口跑去:   “杀!杀!杀!我要杀了那个狐狸精!”   南宫焕见状立马快步上去,紧紧地抱住她。   “焕,放开我,我要去杀那个狐狸精!”蓝月一边挣扎,一边叫道。   “月儿,没有什么狐狸精,月儿的少爷最喜欢月儿了。”南宫焕狠狠地咬着牙齿,无奈地说道。   “真的吗?”蓝月转过脸,盯着南宫焕,充满希望。   她那希望的脸对南宫焕来说犹如一把匕首,正在把他的心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恩。”   南宫焕点点头,现在蓝月的情绪很不稳定,不能受刺激。   见南宫焕点头,蓝月露出满足的笑容:   “真好!”   她轻轻地说道,表情单纯得彷佛刚刚分到自己喜欢的糖果的小孩。   南宫焕见他笑了,也跟着笑,温润的笑容带着点点苦涩:   “月儿,好好睡一觉吧。”   他轻轻地伸出手,往蓝月的睡穴上轻轻一点,怀中的美人便身体一软,闭起了眼睛,带着幸福的笑容。   南宫焕轻柔地将蓝月放到床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苦涩无比。她如果能永远这么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心里不再有别人,那该有多好……   南宫焕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拉来被子替她盖好,然后转身朝屏风外走去一一得去收拾残局去了,今天这么一闹,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哥舒特水印草儿现在是阿史那他陀的夫人,她在哥舒特府中去世,不知道木杆可汗会怎么看,阿史那他陀又会持什么态度。   他得赶紧想个办法,让这件事情朝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哥舒特府的小路中,浅菊抱着哥舒特水印草儿,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王妃,我来吧。”一旁的阿奴塔云遮怕浅菊抱不动,想帮忙。   “恩,好。”浅菊轻轻地说,不是因为抱不动,而是因为她有她的打算,“阿奴,你有办法联系到李澈吗?”   李澈,你在哪里?   你是我的爱人,可是我现在竟然连你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浅菊第一次后悔自己平时对李澈的干涉太少,知道他不爱别人干涉他,就不去过问他白天都做些什么,甚至连怎么联系他都没去了解,总是以为在镇国王府安静地等着就可以。   “恩,有。”阿奴塔云遮点点头。   “那你快去联系他,带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去见他。”浅菊果断地说。   这个时候,估计南宫焕还在安抚蓝月,没时间理他们。   等他反应过来,恐怕他们就走不了了。   她不会武功,速度慢,到时候恐怕走不了多远,最好的办法是让阿奴塔云遮带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先走。   “快走!我自己回去的!你放心!此事事关重大!”   浅菊对着一脸犹豫的阿奴塔云遮命令道,她知道阿奴塔云遮是在担心她的安全,可是,她看得出哥舒特水印草儿临终前是多么渴望见到李澈。   这个女子为了她而死,她怎么可以不视她的遗愿而不顾?,   和草儿的遗愿比起来,她的安全又算得什么呢?   而且若是真的有人对她不利,恐怕也不是阿奴塔云遮一个人对付得了的……   阿奴塔云遮第一次听到浅菊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这个清冷的女子平日说话总是淡淡的,她第一次感受到她这么强烈地情绪,这么坚定,这么决然。   阿奴塔云遮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浅菊的决定,她咬了咬牙,抱起哥舒特水印草儿飞快地离去。   浅菊看着阿奴塔云遮消失在路的尽头,自己也加快了步伐,她得赶快回到镇国王府才行。她飞快地出了哥舒特府,坐上马车,命令车夫赶快回府。   一路上,马车颠簸着,戾风掀起链子,在耳边呼啸而过,宛若刀割。浅菊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马车紧急刹车,马儿疯狂地嘶吼着,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浅菊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只是,该来的终究逃不过,她压制住自己心里的紧张,平静地伸手去掀帘子。可是,手还未碰到帘子,便觉得身体一软,整个人昏了过去…… 终有归宿 第一章   碧云山庄,天下第一山庄,没有众人所想的那么金碧辉煌和富丽堂皇,有的只是清幽雅致、清闲迷人。   武司空宇独坐在亭子里品着香茗,英俊的脸上没有以往坏笑,有的只是宁静与沉思。   现在的他,因为那场比武招亲,因为司空家的使命,成了碧云山庄的庄主和武林盟主。别人趋之若鹜的头衔,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束缚,一个牢笼。如果可以,他希望回到以前,纵情山水之间,江湖之中,只是……   “大表哥,在想什么啊?”   女子清若黄莺一般的声音打破寒冬的沉问。   司空宇抬头循声望去,之间青衣女子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他的笑容那么纯粹与干净,宛若清晨的滴一滴雨露,干净得让人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地顺畅。曾几何时,自己也深深地迷恋着这个笑容,无法自拔。当日,他离开碧云山庄,和那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在看到这个美丽的笑容,不想再听她单纯地喊他“大表哥”,那样他的心会很痛很痛。   这么多年了,时间真的冲淡了一切,没想到再次见到她如花般的笑靥,他竟然可以如此平静,竟然真的能把她只当做自己的表妹。   此时,自己的心里早已装满了那个冷冰冰的影子,那个总爱穿着黑衣的“冷血罗刹”。   “没想到你们还会回来啊。宙呢?”司空宇笑着问到。   “大哥,你眼睛被苍蝇挡住啦?这么大的人你都没看到!”司空宙从青楚后面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对着司空宇调侃道。   “喂!司空宙,你这什么意思啊!说我是苍蝇啊!”青楚闻言杏目圆睁,抡起手臂就往司空宙身上打起。   “喂!青楚,斯文……斯文……大哥在看着呢,小心你的淑女形象啊!”司空宙躲过她的“攻击”,非常“善意”地提醒道。   “淑女形象?老娘在嫁给你的那一刻起就不要淑女形象了!”   青楚显然不吃这一套,继续追着司空宙打。   司空宇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弟弟司空宙么?   看来,青楚真的治好了他,真的把他从阴影中带了出来。   “青楚你快过来看,大哥的眼睛快掉出来了!”司空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司空宇旁边,指着他的眼睛叫道。   “那你还不赶快伸手去接!”青楚也跟着疯喊道。   司空宇被这两个人弄得哭笑不得。   “你们怎么回来啦?”   半年多前,司空宙在上官丹凤那次比武招亲之后,身心俱伤,意识模糊,连话都不会讲,本来想接他回碧云山庄疗养的,谁知道青楚却拒绝了。   她跟他说宙最不愿意回的就是碧云山庄,她让他把宙交给她。   那时候,他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她坚定的表情让他没有多说,那一刻,他知道这个表妹是真的爱她的弟弟,而且她说的没错——宙当时最不愿会的地方便是碧云山庄。   他让青楚把宙带着——能吧宙从阴影中带出来的,唯有青楚的爱。   “大哥,莫非你不想我们回来?难道……你想霸占碧云山庄的财产?”司空宙坏坏地笑着,那表情竟然和司空宇有点神似,“青楚,你看多恶毒的大哥啊,想独霸家产!”   青楚被他那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捧腹,   “完了!看来我培养出第二司空宇来了!”   “喂!青楚,你这是什么话啊!我可不是痞子哦!”司空宙不满道,“至少,我不调戏良家妇女。”   司空宙此话一出,刚刚才缀了一口茶的司空宇毫不保留地将满口茶都喷了出来。   “上好的铁观音啊!”司空宙看着司空宇看着喷了一地的茶,惋惜无比道,“大哥,你别浪费啊……”   “你小子纯粹回来气我的吧!”司空宇无奈地看着司空宙。   “大哥,想不到才半年时间,你老了这么多啊!这说话的语气,都赶上爹了!”司空宙学者司空宇刚才的样子:“你小子纯粹来气我的吧!哈哈哈!”   “宙,你……”司空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小子竟然调侃起他来了,“对了,你们这半年还好吧?”   “挺好的。”司空宙也闹够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说道,“这半年我和青楚去了很多地方,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哥你汇纵情山水了!造物主真是神奇啊!能造出这么多美好的风景来!”   “是啊!我们真好经过这里,就进来看看,我和宙还打算继续北上,赶在腊月到看北国风雪呢!”青楚很自然地接上司空宙的话,说话间,很默契地相互对望。   “青楚,你可别说了,大哥都要流口水了。”司空宙不怀好意地看着司空宇,笑道。   “宙,你好的不学,把大表哥的痞子相学的这么逼真干什么啊!”青楚佯怒瞪着司空宙。   司空宙并不在意,转而哈哈大笑。   “表哥,你最近还好吧?”   向来细心的青楚看出了司空宇的不一样,问道。   “挺好的。”司空宇拿起茶壶,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举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   司空宙和青楚都很默契地不再说话,安静地沉默着,他们知道司空宇现在肯定在想什么事情。他们这个哥哥,越是漫不经心的时候,越有心事。   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温和,晒到身上很舒服,懒洋洋地让人起了睡意。司空宇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   “宙,我要去一趟突厥,碧云山庄交给你打理。”   司空宇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司空宙和青楚。   “去突厥?”司空宙诧异地看着司空宇。   “恩。”   “传言不睡是这的吗?上官丹枫真去了突厥?”青楚问道,她和司空宙在外听人说过——碧云山庄的夫人上官丹枫受不了司空宇的痞子德行,离家出走,去了西域。   司空宇的为人她在清楚不过的,若是上官丹枫真去了西域,肯定有什么内情,绝对不会因为外面传的那样——受不了司空宇。   “上官丹枫是去了西域,不过我去突厥不是因为她。”司空宇翻转着手中的茶杯,他派人打听过,上官丹枫现在和林夜在一起,他已经派人和林夜说过了——让他帮忙照顾上官丹枫,她如果不想会碧云山庄,就别逼着她。林夜那小子佯装很义气地答应这件事,却很不厚道地敲了他五千两银子,这小子上辈子肯定是强盗。   “我去突厥史因为娘……”司空宇淡淡地说,“娘托人传来消息,让我把东西给她。”   “娘?”司空宙不解地看着司空宇,他们的母亲不是在他出生没多久死了吗?   “娘没有死,娘在突厥。”司空宇看出了司空宙的疑问,平静地说道。但是,他点到即止,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只是到:   “宙,有些事情爹不希望你知道,我也不能违背爹的意思。司空家总要有一个人为自己而活的。”   司空宙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笑意的哥哥——以前,总以为爹偏心,其实一点也没错,爹是偏心,是偏向他啊,是对他太好了!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什么都不让他承担。二哥哥呢,也一样,什么都自己承担者。   “我知道了,哥哥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司空宙笑道,他没有追问下去,就算问下去,哥哥也不会告诉他。经历了这么多,有些事情,他终于明白了,“娘还活着,真好!不过哥哥你可要早点回来哦,我和青楚还要去北国看雪呢。”   “嗯,没问题!”司空宇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他的弟弟,真的成熟了。他抬头,看着一直坐在司空宙旁边浅笑的女子——青楚,谢谢你!   青楚微微一笑,对司空宇轻轻摇头,仿佛在说——宙是我的丈夫,我只是再做我分内的事情。 终有归宿 第二章   蓝天白云下,阳光带着浅浅的金光,十分温和,午后清风在阳光的安抚下少了寒烈,多了几分暖意,吹到身上舒服无比。   柔软的草地因为在东的到来而泛出淡淡的黄,小孩奔驰在草地上的身影看起来格外欢快。   “师父——师父——!”   小阳喝小月嬉戏的声音随着跑步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们嬉闹地朝着司空宇跑来,大概是刚从教他们的夫子那里下课回来,兴奋的表情毫不保留地写在脸上。   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在看到司空宙之后,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畏畏缩缩地躲到司空宇身后。   青楚见状,不紧不慢地走到两个小家伙面前,温柔地笑着,问道:   “是小阳喝小月吗?”   小阳和小月害怕地躲在司空宇后面,见是个漂亮又温柔的阿姨正在和他们说话,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点点头。   “我长得很可怕吗?”青楚问道。   “没有,阿姨很漂亮。”小月小声地说道。   “那你们干什么躲在师父后面不敢见我啊?”青楚佯装伤心道,“你们一定是骗我的,我长得很可怕,对不对?”   小月见青楚快要哭出来了,连忙跑到她旁边,安慰她:   “哪有啊!阿姨好漂亮的!像仙女一样。只是……”小月转头,胆怯地看着司空宙,眼里浮现出以前他追杀他们的情景,“阿姨,那个叔叔是坏人!”   “你们说那个叔叔啊!叔叔他以前做错事情了,不过他现在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已经改过自新,变好了,小月会不会原谅他啊?”青楚温柔地问着这个小丫头。   小月不敢置信地看着青楚,然后又转头看看司空宇。   司空宇对着她点点头,笑道:   “小月,那个叔叔是师父的弟弟,他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月见师父都这么说了,转头用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偷偷地看了司空宙一眼,见他的表情很随和,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么凶神恶煞,心理对他的害怕便减少了几分。   “小阳,小月,过去的事情是叔叔不对,叔叔向你们道歉,你们会原谅叔叔吗?”司空宙温和地笑着,讨好地对着这两个小孩说道。   司空宇看着一脸诚恳地司空宙,对于他的转变并不是特别意外——这才是真正的宙,心地善良,为人谦逊,彬彬有礼。小时候他并是如此的,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使他迷失了自己而已。说起来,宙以前之所以会变成那样,他和爹都有责任,他们只想着保护他,什么事情都瞒着他,忘记了宙是个敏感脆弱的人,和容易钻牛角尖。   不过,现在好了,宙终于找回以前那个美好的他了。   小月和小阳看着司空宙,沉默不语,的确,让他们俩这么快接受司空宙是不可能的。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很喜欢青楚。   “真的不原谅我吗?”司空宙对着两个孩子眨眨眼睛,也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那个……”小月看着司空宙,张了张口,“你真的是师父的弟弟吗?”   “那当然啦,这可是你们师父亲口说的。”司空宙说道,一脸期待。   “那,那……为什么师父这么英俊,你这么难看啊!”   小阳瞅着司空宙,酷酷地说道,而小月则在一边用力地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两个小鬼!什么眼光嘛!我哥那副痞子样有什么好看的,我比他英俊多了!”司空宙自恋无比地对着小阳和小月说道,转头又对着青楚说道,“青楚你说对不对。”   “对!”青楚坏坏地笑道,“小阳和小月说得对!你呀,难看死了,还是大表哥比较好看!”   说完,她笑嘻嘻地把小阳喝小月护在身后,与司空宙对峙,一副保护捉小鸡的摸样,而司空宙则是捉小鸡的老鹰。   司空宇安静地看着司空宙他们玩着老鹰捉小鸡,欣喜无比。心理默默念道:   爹,您可以放心了,宙已经完全长大了,完全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了。以前,他忌讳的就是与我相比较,他总是怕自己输给我,不过现在,他都能很随意地开起我玩笑了。   爹,以前宙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您看到他,为了让您明白您还有他这儿优秀的儿子,他以前一直以为您心理只有我,看不到他的努力。现在,他终于懂了。   爹,您放心吧!我和娘会完成我们司空家的使命的……   “师父,师父,救我——”   顺着小阳和小月求救的声音,司空宇看到司空宙两只手拎着小阳喝小月,一手一个,仿佛提着两只不乘的小猫。   “坏叔叔,放下我们!”小阳喊道。   “要我放你们啊!可以啊——”司空宙脑袋一转,笑得如同一只狐狸,“小阳,我问你,你说我英俊不?”   司空宙笑得好不灿烂,笑容中带着一点点威胁,仿佛在说——夸我英俊,我就放了你!   小阳漂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司空宙,一脸正经地问道:   “只要说你英俊你就放了我们吗?”   司空宙点点头,一脸得意:   “不仅要说我英俊,还要说到我满意为止。”   “这样啊……”小阳歪着小脑袋,用手捅捅妹妹,道,“小月,你来说吧。”    小月抬头凝视着司空宙,一脸认真,那样子仿佛在分析司空宙的五官,然后思量该如何夸他:   “叔叔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潘安比您难看,宋玉不及您的三成!天下女子都不敢认真看您,他们皆恐看多了会看您而无可自拔……”   小月说得一本正经,司空宙却听得冷汗直冒,这……这……也太假了点吧。   “还要加上,男人嫉妒,女人羡慕!”   小月说完之后,小阳还不忘一旁补充道——嘿嘿,姑姑都是这样夸人的!   “夸完了,叔叔满意吗?可以放了我们了吗?”两个小孩,四只眼睛齐刷刷地凝视着司空宙。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了!简直太有水平了!”   青楚不怀好意地在一旁起哄,然后走到司空宙旁边,掰开他已经松动的双手,把两个小家伙营救下来。   两个小孩重获自由之后,赶紧又躲到青楚后面,咯咯直笑。   司空宙则在一旁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夸人的啊!还是男人嫉妒,女人羡慕,都把他夸成啥啦?不男不女?太监?   “真有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司空宙咬牙切齿地盯着正清闲地坐着石凳上品茶的司空宇。   司空宇十分优雅地举起杯子,品了口茶,一副享受无比的样子,然后一脸无辜地对着司空宙耸耸肩:   “与我无关哦!我也是受害者哦。”   “哦?莫非……”司空宙闻言,一脸期待地盯着小阳和小月。   “恩!我们也这样夸过师父!”小阳和小月用力地点头道,“是姑姑教我们的,她还说男人嫉妒,女人羡慕的不是太监,是人妖!”   “这么说,你们师父是人妖咯?”   司空宙虽然不明白“人妖”的意思,不过他悟性很高,马上从小阳喝小月的话语当中推断出来。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司空宇。   “不是!叔叔你才是!”两个小机灵鬼几乎看透了司空宙的目的,非常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   司空宙愤怒地举起拳头,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两个小家伙见状,赶紧地躲到青楚后面,一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再次上演。   手里拿着茶杯的司空宇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茶一饮而有尽——宙,还真有办法,这么快就消除了这两个小家伙和他的隔阂,并且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或许,因为现在的宙有一颗真诚的心吧。小阳喝小月敏感的孩子,他们能感受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将手里的白瓷茶杯翻转过来,阳光透过白瓷反射出晶莹的金光,残留在上面的液体凝结成剔透的水滴,在落下的那一刻锭放出绚丽的光芒。   司空宇放下茶杯,起身向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司空宙他们走去。   “师父!”   小阳和小月见司空宇来了,赶紧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地围着他。   司空宇低头摸摸他们柔软的头发,笑了笑,道:   “今天功课怎么样啊?”   “当然好了!夫子还表扬我们了呢!”小月得意地拍着胸脯说道。   “那你们可真厉害啊!”司空宇笑道,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师父要出一趟远门,你们留在家里看家好不好?”   “不好!小月要和师父一起!”小月用小脸蹭着司空宇,撒娇道。   “师父很快就回来的,师父不在的时候这位叔叔会陪你们的!”   “不要!我们才不要这位坏叔叔呢!”小月看着司空宇,抗议道,不对当对上司空宇的眼神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而跑到青楚旁边,憨笑道,“不过——小月喜欢这个阿姨,小月和阿姨一起好不好?”   “当然好啦!”青楚慈爱地摸着小月的小脑袋。   “不过……师父你要快点回来哦!”小月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和哥哥会想你的。”   司空宇笑着点头,心理思因为看着绪万千。   这两个孩子是在是太懂事了,他们从来不会让他为难。   只是……   反倒是自己对不起他们,想想自己当初根本不是碰巧路过日月神教,他是早料到了日月神教的变故的。   他收养这两个孩子,一方面是因为看这两个孩子可怜,但更多的是因为天蚕宝甲。   当从废墟里抱起小月的时候,他就知道天蚕宝甲在她身上。   天蚕宝甲不是他想要的,但天蚕宝甲里面藏着传国玉玺所在处的部分地图,这正是他所要寻览的东西。   父亲告诉他,大成王朝开国之君李轩把传国玉玺的地图分为两份,一份交给青月公主,也就是他和宙的母亲;另一份则交给石水先生。石水先生则将地图分为三份,一份交给林消弭,另两份交给何彩玉。而交给林消弭那一份,正是藏着天蚕宝甲之中。   父亲和母亲的使命就是帮助由太后偷偷送出宫的二皇子顺利即位,那个二皇子正是徐真。父亲和母亲不愿意司空家的人都为这个机划而活,所要他们没有把这儿计划告诉宙,只告诉他一个人。   从八年前,他便开始一步一步走进这个计划。   收养小阳和小月,取走天蚕宝甲中的地图,是第一步;几个月前,去参加比武招亲,夺得白玉雏菊,是第二步。   因为,光是集齐地图,找到传国玉玺所在地,是拿不到传国玉玺的。   要拿到传国玉玺,必须开启传国玉玺所在的那个山洞的大门,而白玉雏菊正是开启大门的钥匙。关于这一点,普天之下,只有当今太皇太后、徐真、南宫焕,以及他的父亲母亲知晓。所以,他才会去参加比武招亲。   本来,他只是打算在一旁观望的,毕竟以徐真的实力,自己夺冠,取得白玉雏菊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江湖四魅的武功已经是天下顶级了。他们四个人当中,萧丽泽不会参与,林夜对武林盟主之位也没兴趣,他最多不过凑凑热闹。   可是偏偏在那之前,父亲病逝,他临终前有两个遗愿,一个就是让他娶上官丹枫,好好照顾上官丹枫,说这是司空家必须做的。所以,他走上了擂台,赢得冠军,娶上官丹枫,然后把白玉雏菊交给徐真……   “爹,你的第一个遗愿我已经努力完成了,接下来,我会帮您完成第二个遗愿。”   司空宇心里默默地说道。 终有归宿 第三章   西城的一个小镇,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集市。   专门赶集的商人从各地赶过来,带来了品种繁多的商品。一时之间,可以说是商贾云集,各种商品琳娘满目。此外还有各种来自各地,风情迥异的曲艺表演,引人入胜。   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放眼望去,到处人头攒动,估计这附近大大小小乡镇上的人都聚在了这里了。   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个少女格引人注目。   此时已经入冬,西域的气温低得骇人,周围的人莫不是棉袄加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唯有她,只桌一件不薄不厚的秋装,体态轻盈地穿梭在人群之中,一会儿买点小吃,一会看看曲艺,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再加上绝美的容颜,不知不觉中并抓住了路人的眼球。   “喂——上官丹枫,你收敛点好不好啊?没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看你啊!”林夜没好气地对着上官丹枫吼道。   上官丹枫转过头来,贼溜溜的大眼睛在林夜身上打转:   “林狂妄,你什么时候也在意起别人的视线来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嫉妒他们都被我吸引,而无视你了!哈哈……”   “是啊!他们能不被你吸引吗?就你穿这么少,小心冻死你!”   “美丽动人,美丽冻人,想要美丽,怎么能不冻人呢?”上官丹枫娇笑道,顺便趁林夜不注意,把他手里的肉丸子抢了过来,毫不在意形象地送到嘴里,吞了下去。   “喂!臭丫头,那是我的!”   林夜怒气十足地看着正享受无比地回味余香的上官丹枫。   “啊!忘记是你的了……真不知道有没有病毒在里面,哎呀——外衣被传染什么花柳病了怎么办啊?”上官丹枫一副懊恼无比的样子,还作势要呕吐。   林夜的怒火迅速聚集,到了爆发的边缘——该死的司空宇,给他留了这么一句“至理名言”,现在又被上官丹枫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发扬光大了!   “上官丹枫!受死吧!”林夜一声底吼,伸手朝上官丹枫砸去。   上官丹枫似乎早就习惯林夜发作的套路了,非常巧妙地躲过,然后一溜烟地往前逃跑。其动作熟练之极,可谓一气呵成,可见这小丫头是经常惹怒林夜。   上官丹枫和林夜同行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这样的场景怕是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   两个人你追我赶,一路狂奔,不知不觉竟然便出了城。   “上官丹枫,你干嘛突然停住啊!”   林夜没料到跑的正欢的上官丹枫竟然停了下来,因为太突然了,他毫无准备,于是非常不客气地撞了上去。   “臭丫头,干嘛突然不说话!”   见上官丹枫一动不动地站着,林夜纳闷地跑到她前面,盯着她瞧,   只见她嘴巴微微张着,一副因为奔跑而要喘气的样子,双手定格在一前一后,林夜看得出来,她是被人点穴了。   可是,这四下无人,怎么会有人给她点了穴呢。   带着疑问,林夜再次认真地扫视四周——四下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人。如果有人在的话,以林夜的武功,不可能毫无感觉啊。   带着疑问,林夜解开了上官丹枫的穴道。   “喂——林狂妄!干什么啊!无缘无故干嘛点我穴道啊!”刚刚获得了自由,上官丹枫郁闷无比地嚷嚷道。   “不是他点的,是我点的。”是女孩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处,一个少女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她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袭青衣,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秀眉轻舒,细目微扬,如秋波一般清沏盈然,还带着丝丝调皮。   “就凭你?”林夜稍稍打量了这个少女,不屑道,“黄口小妞,居然也敢口出狂言。”   的确,隔空点穴需要很高的功力,绝对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能办到的。   “哦?”少女挑眉,玩味一笑,“林夜,你杀了我徒孙李守银河周银娲,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既然你知道我是林夜,就给我躲远点!否则,小心你的小命!”林夜不屑道,“还徒孙!我看你是人家徒孙还差不多!”   那少女不怒,反而笑得灿烂,睨着林夜,不紧不慢地说道:   “同样是江湖四魅,你比萧丽泽差远了。”   说完,你待林夜反应,便一个箭步,整个人仿佛化成了光和线的影子,轻轻一晃,并从距离他们足足有五十米的大树旁移到了上官丹枫和林夜旁边,笑望着目瞪口呆的林夜。   “你是谁?”   林夜终于一脸正经地盯着这个少女问,他看得出刚才她移动用的是凌波挪移大法,这个武功没有相当的内力是绝对学不会的。   “黄口小妞啊……”   那少女笑道,用的是林夜刚才说的话,虽然笑着,但是她的脸上已经带上了淡淡的杀气。   “江湖第一美人,上官丹枫吗?我那不长眼的徒孙男的这次眼光这么好啊!”那少女挑起上官丹枫漂亮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道,眼睛眯成一条线,浑身散发出摄人的危险气息,“你害死了我的徒孙,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呢?”   上官丹枫素来是急性子,受不了那少女的语气,更受不了她那么肆无忌惮地挑着她的下巴,她闷哼一声,愤怒地把头转到一边伸出手,使出武功,想给那少女一拳。   谁知道,那个少女竟然也不反抗,不躲不闪,站在原地笑看着上官丹枫越来越近的粉拳。   眼看拳头就要击中少女的脸了,可是却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刻停止住了。   上官丹枫诧异地看着这个少女,这绝对不是她主动停住的,而是有一股力量在将她往外推,无论她多么用力都毫无作用。   那力量越来越大,上官丹枫竟然抵不住了,踉跄往后退,要不是林夜即使扶住她,怕是早就滚落在地上了。   “天山不老翁?”林夜看着少女,狐疑地说道。   此话一出,他并肯定自己的判断没错,普天之下,武功如此之高的,只有天山不老翁。   “天山不老翁?你说她?”上官丹枫一脸奇怪地看着那个少女,“天山不老翁不是男的吗?”   “林夜,你还不是很笨嘛~~!竟然还能猜得出我是谁。”少女笑道,“不过……你旁边的那位就笨到家了。”   “你才笨到家了呢!你一个女的,叫什么‘翁’啊!”   上官丹枫最讨厌别人说她笨了,她很不客气地嚷嚷道,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天山不老翁只要稍稍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要她的命!   “臭丫头,说得好!应该叫天山不老娘!”林夜难得和上官丹枫看法一致,竟然还拍起来手。   “林狂妄,我说呀应该叫天山老太婆比较切实,都两百多岁的人了,不叫老太婆叫什么啊!”   “我看叫天山老不死更加贴切,都两百多岁的人了,还不死,不是老不死是什么啊!”林夜叫嚣道。   “对!也只有这样的老不死才能教出李守银河周银娲那样的不要脸的徒弟,还西域双银,我呸!”   “就是!老子杀了他们算是便宜他们了!你这老不死竟然还不要脸地兴师问罪来了!”   林夜和上官丹枫一唱一和,配合地好不默契,简直同仇敌忾。   天山不老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眼睛一撇,道:   “狂魅,果然狂妄。今天算是见识了。不过……呵呵,这将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狂妄勒!”   语音刚落她踮起足尖,弓下腰声,宛若化作一道青烟,直勾勾地绕着林夜旋转。   林夜赶紧运功,道:“天山老不死,你还挺看得起我的嘛~!”   他知道天山不老翁现在使出的这招叫做“青烟蔓藤夺命魂”,是天山不老翁的独门绝技,可以说她武功当中最厉害的,专门用来对付高手的,据说此招一出,无人生还。 终有归宿 第四章   冬日懦弱的阳光早早地移到了西边,只留余辉将整个天空映得通红通红。   夕阳的照射下,两个影子交战在一起,他们动作十分快,疾如闪电,让人根本看不清,只知道有两个影子,一个是青影,一个是紫影。它们在飞快地打斗、变换位置。   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这两个人的武功都已经属于顶级了,他们交战在一起,卷起千层土。在一旁观看的上官丹枫只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路边的枯树受到了她们内力的震慑,开始疯狂地摇动。   一时间,上官丹枫只觉得地动山摇,连战都站不稳了,她用力稳住自己,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她的心理七上八下,虽然她的武功造诣不深,但是却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天山不老翁的武功已经是出神入化。之前曾经听说过这天山不老翁的武功是天下第一,真不知道林夜会不会有危险。   上官丹枫只听见女子一身清喝,那青色的影子光芒一动,朝着那紫色的影子发出致命一攻。只见那紫色的影子身体一偏,躲开了攻击,可谁料到这关键时刻,那青影竟然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动作——瞬间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然后玉手轻轻一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短剑来,狠狠地朝着林夜的胸口刺去。   “小心!”   上官丹枫拼了命的嘶吼。眼看那剑就要没入林夜的胸口了,她去无能为力。   说时迟,那时快,林夜使出浑身力气,用力翻转,紫色的和衣袂空气相撞,发出“霍霍”的声音。终于,他躲过了天山不老翁的致命攻击。   上官丹枫正欲举手欢呼,却见鲜红的血液沿着剑身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染红脚下的荒地。   林夜的身体竟然从空中掉落在地。   “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已经躲过了她的攻击的啊!”   上官丹枫急忙跑到林业旁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经盈满泪水。   一切都在林夜泛着血迹的双眼中找到了答案,原来,刚才林夜终究没有躲过天山不老翁的攻击,只差那么一点点,锋利的剑在林夜翻身间滑过他的双眼……   “林狂妄!林狂妄!”上官丹枫对着躺在地上的林夜喊道,泪水一颗颗不停地滑落。   “臭丫头!你哭什么哭啊!我还没死呢!”躺在地上的林夜说道,带着血迹的脸依旧是那么的嚣张。   “狂魅,没想到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能躲过我致命一击的,这两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天山不老翁看着还流淌着林夜血迹的宝剑,笑道,“不过,现在的你已经和废人差不多了,离死也估计不远了。”   天山不老翁十分满意地看着面色苍白的林夜,刚才和她打斗间,林夜已经耗尽体力了,他的内力的确深后,但是和由着两百年修为的她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不过在短短二十多年,能到达这样的程度,已经算是在练武方面非常有天分了。   这两百年内,她还是第一次在和别人的打斗中使出了十成功力。   “狂魅,班呢来你可以在武功上有更高的造诣的,不过,谁叫你惹谁不好,偏偏杀了我的徒孙呢。我现在只好取你的性命了!”   天山不老翁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可是言语间,却暗含杀气。   只见她眼眸一垂,双眼中杀气腾腾,拿着剑的右手一紧。   上官丹枫大叫不妙,天山不老翁怕是马上又要朝林夜进攻了,现在的林夜已经深受重伤,根本无力反击,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一瞬间,上官丹枫头脑一片空白,她不假思索地朝着林夜移去,护在林夜面前,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为林夜挡住这一剑。   虽然她知道挡下这一剑难保天山不老翁会再给林夜一剑,但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不能看着林夜死在她面前。   要死……一起死!   对于眼前这一幕,天山不老翁扯起一个讽刺的笑。   又一个傻女子……   既然如此,就让她送他们一起下地府吧。   天山不老翁灿烂地笑着,右手一动,剑出如风,以雷霆之势向着林夜和上官丹枫刺去。   突然,一块青色的玉佩在落入天山不老翁的眼,那块玉,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盈盈生辉,不知怎么地,竟然刺痛了她的心。   她玉手一挑,原本疾如风的利剑竟然轻轻地落到那块玉佩上。   剑身轻轻一挥,割掉连接玉佩的青线,轻轻一挑,就将那块玉从上官丹枫的腰间抽走。   玉佩被送到她的手中,她低着头,凝视良久,眼神复杂。青月型的玉佩反射出夕阳的红光,映在她的脸上,竟然有种伤痛的感觉。   “这块玉,你哪来的?”   天山不老翁抬起头,盯着上官丹枫瞧,那样子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从小就在我身上!快还给我!”   上官丹枫起身想上前去向天山不老翁掏玉佩。这事母亲留给她的,是她最珍视的宝贝,从小,她就寸步不离地带着它。   “从小就在你身边?”   天山不老翁的眉头轻轻地拧在一起,再次打量上官丹枫,这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丫头,从她的表情中,天山不老翁知道上官丹枫并没有说谎。   “你喝李轩什么关系?”   天山不老翁凝视着上官丹枫,问道。   “李轩?你说的不会是大成王朝的开国之君吧?”上官丹枫在记忆力飞快地搜索着,她知道的,叫李轩的,也就这么一个。   “正是。”   天山不老翁轻轻地点头,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哦。他是大成王朝的开国之君,而我是百姓上官丹枫。”   上官丹枫感受到了林夜似乎说了什么,天赶紧跑过去。管他什么开国之君,管他什么李轩不李轩的,与她何干!眼下,她最应该做的就是牢牢抓住林夜的手,不管那个天山不老翁怎么处置他们,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说清楚!”   天山不老翁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气,稍稍一动手臂,那还带着血迹的剑一下子便抵达上官丹枫皓白的脖颈。   上官丹枫没有抬头,任由脖颈上金属的冰冷蔓延。   “不说清楚,我就杀了他!”   这一回,天山不老翁把剑指向已经身负重伤,行动困难的林夜。   夕阳温暖的光芒照射到宝剑上,折射出的却是冷若冰霜的寒光。   上官丹枫心里一慌,急的眼泪再次泛滥,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天山不老翁,道:   “我和你说的李轩,真没有任何关系。”   她泪光盈盈,脸上写满焦急。   天山不老翁盯着上官丹枫,沉默不语。   “臭丫头,说你笨,你还不信!你认为你有必要和她说什么吗?她横竖都要杀我的!要不然她那两个惨死的徒孙在地府怎么安心啊!不仅要杀我,搞不好连你一起杀!”   林夜虚弱地张嘴说道,真是个笨丫头,他还以为她会趁着他和天山不老翁打斗的时候逃走……   天山不老翁冷冷看了这两个人一眼,竟然不动声色地收起剑,拿着那块玉佩,转身走了。   她踏着黄沙而去,一步数里,很快并消失在上管丹枫和林夜甩的视线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由茫茫荒漠,变成了若有若无地草甸。   夜幕造诣不知不觉地降临,月华以上中天。   天山不老翁轻轻叹了口气,自从收到徒孙“西域双银”周银娲和李守银死在狂魅林夜的手里的消息后,她并派人四处打听林夜的下落,一得到消息就快马加鞭从天山赶过来。   本来是打算亲手杀了林夜替徒孙报仇的,却没有下手,不过尽管如此,那个林夜也凶多吉少了,至少那双眼睛是保不住了。   天山不老翁停了下来,自腰间拿出青月玉佩认真地看着。   青月玉佩在阳光下发出淡雅的光,依旧是这么漂亮,依旧是这么美丽,一切如初,只是,物是而人非。   时间没有在这块玉上留下痕迹,却让拥有它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不过,这么多年了,是该放下了。   天山不老翁望着这块玉,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带着几分不舍,也带着几分不舍。   “李轩,这次看在你的份上,我放过那俩个小孩。从此,玉归原主,我们之间再没有瓜葛了……” 终有归宿 第五章   “林狂妄!那个天山不老翁走了!”上官丹枫看着浑身是伤的林夜,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夜皱了一下眉头,没好气道:   “臭丫头!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上官丹枫检查者林夜的伤口,忧心忡忡,尤其是当视线落到林夜的那双眼睛之上后,她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鲜红的血液自他的眼角滑落,触目惊心。   “说你笨你还不信。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还要我浪费功夫照顾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林夜佯怒。   上官丹枫没有搭话,只是开始认真地磅林夜处理伤口。这一刻,她真的很后悔自己不懂医术,要不然就林夜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看着林夜的脸越来越苍白,上官丹枫心痛不已,这个无论何时都脸色红润,潇洒张狂的男人,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嘶——”布料被撕破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   “上官丹枫,你干什么啊?”林夜不解地问道。   “撕你的衣服,给你包扎啊伤口啊。”   上官丹枫轻轻地说,!你先回客栈休息吧。”   “那你呢?”   “我?当然是趁你回去的时候走掉咯!这些日子一直被你拖累,烦死了!”   “走掉?就凭你?现在还能走吗?”上官丹枫冷哼道,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是怕拖累自己把。只是,她上官丹枫岂是不会弃朋友于不顾的不义之人!   可是……   一想到林夜现在的状况,上官丹枫的泪水就不停地掉落。   不!   不可以让林夜有事!   她不能在浪费时间了!她要带林夜先去看大夫!   这个想法在上官丹枫的脑海里萌生,她赶紧伸出手,用力地将林夜的身体板正,打算背他进城看医生。   “上官丹枫,你干什么啊!”林夜感觉身体被人拉起来,不解地问道。   “带你找大夫!”上官丹枫说道,然后用尽力气想把林夜背起来。   这个笨丫头——不会是想背他吧?   虽然林夜看不见,但是他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动作。   哎——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林夜知道上官丹枫是劝不住的,只好用尽力气,撑起自己,轻轻道:   “别白费力气了!就凭你那点力气,怎么可能背得动我啊!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我还能走!”   林夜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想往远处的城门走去。   上官丹枫赶紧上前去扶住他。   ————————   天空中飘起了雪,白茫茫的,落了一地。   原本热闹的街道顿时人踪灭,鸟飞绝,家家户户都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唯恐这雪天的寒风将外面的寒气带进屋子来。   雪地中,上官丹枫无奈地从一户人家的门口退出,回到街上。   今天,已经是第五次被拒绝了。   自从林夜努力站起来后,上官丹枫便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勉强能站住的林夜拖回这个小镇上。   此时,天色已晚,天空也不知道何时开始下起了雪,原本热闹的集市此时已经是萧条一片。街上,甚至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到。   敲了好几户人家,把这个镇上所有大夫的住址都打听到了,一家一家的敲,可每当他们一看到林夜惨烈的伤势后,都摇头拒绝。   上官丹枫回到林夜身边,垂头丧气的。   “臭丫头,又被拒绝了吧!”林夜声音很虚弱,却依旧没心没肺地调侃着,   “没事,还有一家!我再去看看!最后一家肯定行的!”上官丹枫强作欢笑,泪水却已经在她眼里打转了。   林夜的眼睛,虽然在她蹩脚的包扎下止住了血,可是依旧是血肉模糊,上官丹枫也知道天山不老翁的厉害。   林夜的眼睛要是没有得到及时地处理的话,怕是很难重见光明了。   “笨丫头!别找了!这个小镇不会有人敢替我医治的。这里是汗地与突厥的交界处,一向不太平,这里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自扫门前雪,我这样子,他们不可能敢搭理我的。”林夜理性地分析道。   边陲地区,素来不安稳,常有两国的逃犯、强盗出没,而像林夜这样深受重伤的正是他们避之不及的。   替他医治?   外一他的仇家追上门来怎么办?   岂不是惹祸上身!   “可是……”上官丹枫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总是抱着希望。   “可是什么啊!再说啦,就算他们接下我这病人也没有什么用!我现在的伤,我知道,除了痞子司空宇,基本上其他人也没办法!”   林夜虚弱地说着,身体稍微晃了一下,似乎有点支撑不住了。其实,刚才,他本来根本没有办法动弹的,只是为了不让上官丹枫这个倔强的傻丫头硬撑着背他,他用尽最后的内力,强迫自己站起来。只是,这次恐怕真站不住了……   “林狂妄,你是不是很累啊?你在支持会儿,我们去回客栈,休息一夜。”上官丹枫见林夜摇摇晃晃的,心理着急得不得了。   林夜什么也没说,强迫自己支撑着,跟着上官丹枫走——现在,多说一句话,便会多耗费他的体力,他知道自己离崩溃的边缘不远了。现在,能做的只有节省体力,尽量多支持会儿。   宝进来客栈是这个小镇的唯一的客栈,规模不大,平日里生意冷清,难得今日集市,生意好了很多。小二儿的身影勤快地在客栈里来来回回地穿梭着,掌柜更是乐开了花,一边站着柜台后面欢快地拨着算盘,一边乐呵呵的笑着。   本来早上,上官丹枫和林夜到来的时候,这间客栈已经没房了,不过有钱好办事,上官丹枫照例将大把银票往桌子上一按,除了十倍的价钱,那掌柜立刻喜笑颜开,就算没房间也想尽办法变出房间来了。   此时,上官丹枫和林夜刚见客栈的门,便没眼尖的小二瞧见了。   那小二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招呼,谁知道当他走进,目光移到林夜身上之后,原本热情如火的笑仿佛一下子便被冷水当头淋下一般,笑容僵住。   “小毛,你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赶快请贵客进来!”   算账正算的热火朝天的掌柜见笑二儿呆住不动了,不耐烦地催促道。   “掌……掌柜……不行啊!”小二儿看看林夜,一脸慌张地说道。   “有什么不行的啊!你小子傻了吧……”掌柜不耐烦地从柜台后面走过来,一把揪住小二儿的耳朵,正欲斥责,眼角瞥见浑身是伤的林夜,顿时脸色大变。   “啊!大爷,对不起!不能让你们进来了!”毕竟是生意仍,见得广,那掌柜很快便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松开那小二的耳朵,对着林夜和上官丹枫客气地说道。   “什么叫做不能让我们进来啊!我们已经定了房间的!”上官丹枫瞪大了眼睛,对那掌柜吼道,怒气写在脸上。   “客官,真对不起!本店有规定,不收留受伤的客人!您付的钱,我们退还给您。”掌柜赔笑道。在这慌乱的边陲小镇,要生存不容易,必须小心谨慎。这样身负重伤的客人,极有可能是逃犯,或者正在仇家追杀,无论是哪种,他都惹不起。他小本经营,但混口饭吃,冒不起这个险。   “喂!老头!什么叫做诚信懂不懂?都收了我们的钱了,怎么可以说退就退呢!”上官丹枫急了,双手叉腰对着那掌柜吼道。   “真对不起,这是我们这一带的规矩,是在对不住两位。这钱,全额退给两位。”掌柜从袖口间掏出银子,塞给上官丹枫。   “哪有这样的啊!”上官丹枫一把推回掌柜塞过来的银子,拉起林夜就要往里面冲。   那掌柜见状脸色一变,笑容不再,冲上前去,拦住上官丹枫,道:   “姑娘请停下!否则……”   掌柜的神情中带着一阴狠,手臂轻轻一挥,并有几个打手摸样的人从角落里现身,探头探脑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上官丹枫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么小家客栈虽小,还养着打手,不过谁怕谁!她上官丹枫可不是吃这一套!   “否则怎么样!”上官丹枫眼睨着那掌柜,开始磨拳搽掌。   一股小小的力量动了动她的衣服,上官丹枫狐疑地转头看,之间林夜一脸惨白,被不蒙着的双眼看不清表。   “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可是……”可是人家还没教训这个在她面前拽起拽八的掌柜呢!只是话还未出口,并被林夜打断。   “走!”   林夜说完就快步往门口走去,上官丹枫只得无奈地追了出去。   “小心门槛!”   眼看林夜就要被门槛绊倒了,上官丹枫连忙冲上前去,扶住他。   “林狂妄!你不是很狂的吗?今天怎么了啊?跟个龟孙子一样!”上官丹枫扶着林夜出了客栈,不满地抱怨道。   林夜困难地迈着脚步,苦笑道:   “都只剩半条命了,还怎么狂啊!”   “喂!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呢!”上官丹枫停了下来,拍着林夜的肩膀,说道,“你可是林夜啊!就算死也要狂!”   “哈哈——有道理!”   林夜背上官丹枫这么一说,爽朗地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他的声音便止住了。许是这笑声牵动了他的内伤,他不停地喘着气。   “林狂妄,你怎么了?”   林夜的样子让上官丹枫揪心,她关切地问道,一双眼睛不停地颤抖。 “估计阎王的女儿看上我了,要招我去地府做驸马了。”林夜虚弱地说道。   他的身体自己知道,天山不老翁武功高强,自己早已被她强大的内力震伤了五脏六腑,本来应该是动弹不得的。   不知道怎么的,他不忍心上官丹枫这个臭丫头见他半死不活地,会伤心欲绝,做出一些常人想不到的事情来,于是并用尽了力气,硬撑着起来。   此时,恐怕这最后的真元也耗尽了。   “林狂妄!你这是什么丧气话啊!你平时的狂妄劲都哪里去了啊!”   林夜的话让上官丹枫害怕,他惨淡毫无血色的脸,她他再次陷入恐惧的边缘——他看起来好脆弱啊……   上官丹枫的话让林夜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张张扣,恢复一贯的口气,狂妄到:   “臭丫头,爷都要死了!你吵什么吵啊!”   这一次,上官丹枫没有像以前那样吼回去,泪水浸湿了她的脸,一滴一滴地溢出,一颗一颗地落到地面上,触到了满地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   “臭丫头!你哭什么哭啊!就算给爷哭丧也哭得漂亮点啊!”   或许真的支撑不住了,林夜瘫坐在地,声音依旧带着狂妄,可是却越来越轻。   “林狂妄,你可不可以不要死啊?”   看着生命的气息一点一点地从林夜脸上消失,上官丹枫忘记了哭泣,她傻傻地看着这个狂妄的男子,竟然傻乎乎的哀求道。   “好像不可以呢。”   林夜轻轻地说,他好像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上官丹枫,要把我埋在最高档的青楼旁边哦……”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才不要呢!林狂妄,你不准死!”   上官丹枫喊道,仿佛那一刻心脏都要碎了一般,她拼了命地哭着。   坐着的林夜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他慢慢地翻到在地。   一时之间,大雪狂舞,林夜紫色的身影迅速染上了白雪的颜色…… 终有归宿 第六章   孤灯下,男子独自一人坐在床前,看窗外雪花零落。   这场雪来得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想想下午还有温和的太阳,怎么就突然飘起雪来了。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原本   就虚弱的烛火随风摇曳。   为了防止烛火被吹灭,红衣男子搁下怀中的琴,起身去关窗。   “咿呀——”   窗户合上的那一刻,烛火却被熄灭。   “咻——”   随着得利剑割破空气的声音,金属的冰冷从徐真脖颈处传来。   徐真没有慌张,反而是莞尔一笑,柳叶眉轻轻一跳,伸手推开细长的剑身,径自走向桌边,慢条斯理地点灯。   并不明亮的灯火勾勒出了来人的面孔。   长发如墨,白衣似雪,俊逸的面孔,尤其是那双眸子,泛着浓重的寒霜。   “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徐真在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漆黑的眸子透着慵懒之气,他慢慢地说道。   “你把星儿弄到哪里去了?”   李澈的声音比他的眼神更冷,仿佛要空气都冻结了一般。   今日下午,李澈本来正在调查事情,突然收到阿奴塔云遮的消息——哥舒特水印草儿出意外了,要他赶快赶到初次遇到哥舒特水印草儿的地方,见她最后一面。   当时,他十分意外。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但是,阿奴塔云遮不可能会欺骗他。   于是,他放下手头的事情,赶紧赶过去。   黄沙中,他见到了情绪低落的阿奴塔云遮以及哥舒特水印划儿美丽的笑。   阿奴塔云遮小心翼翼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当他两次认真地凝神着这个静谧的女子的时候,发现她竟然那么动人。   她轻轻地闭着眼睛,笑容轻轻地绽放,仿佛在小翼翼地问着他:   “少爷,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很漂亮啊?”   那一刻,他没有言语,只是从腰间拿出翠玉箫,轻轻地吹着,箫声带着淡淡的哀。   他记得在很久以前,当时眼前这个女子即将告别中原,回到她的故乡突厥。   那时候,她曾经温柔地问他:   “少爷,为什么总见你带着箫,却不见你吹呢?”   当时的他只是淡淡地说:   “丽泽擅箫,见者丧命。”   这是江湖上其他人对他的评价,却是真实的,因为他的箫声可以让人七窍流血而死。   女子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带着千般柔情,万般不舍。   他知道她舍不得走,也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只是,他选择沉默,或许正是世人所说的——箫丽泽是冷血薄情的,那时的他只忙于自己的复仇计划,根本没有认真看过哪个女人。   “少爷,那么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为我吹一曲吧。”   女子轻轻一笑,然后慢慢地起身,走向他为她她准备好的马车以及护送队,头也没有回过。   但是,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当时的她是故意走得很慢很慢的?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当时的她是多么地希望他能挽留她。   ……   但是,他能做的只是目送她离去,女子的多情,不是他所希望见到的,如果可以,当时的他希望所有的女子都不要对他这个冷血薄情之人动心。   李澈安静地吹了一曲又一曲,然后用哥舒特水印草儿最爱的黄沙将她埋葬。   “少爷,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能亲手埋葬我吗?”   “少爷,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无论你身在何处,都要赶过来为我送行哦!”   “少爷,如果我死了,你要永远记得我哦!”   ……   李澈终于明白,今天早上,她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话了。   昨晚,他对徐真和南宫焕调查刚刚有了新的突破,所以早上的时候,他急于去求证自己的想法,并未细想。没想到,那个时候,这个柔弱的女子是在向他告别,原来她……   黄沙一点一点地落到哥舒服特水印草儿的身体上,她笑得那么灿烂,仿佛是在享受一场沙浴一般。   终于,她被黄沙所包围,慢慢地盖上了厚厚的黄沙被。   李澈从旁边移来荒漠里耐旱的草儿,将它们种在哥舒特水印草儿的新家上。   弄好一切后,李澈微微抬头,嘴角划出浅浅的弧度——他看到了哥舒特水印草儿正轻轻地站在他的面前,温柔地笑着:   “少爷,谢谢你。”   “少爷,不要怪蓝月,她只是爱你了,而偏偏爱你的方式错了。”   “少爷,草儿要走了,最后祝你和浅菊幸福。”   “恩。”   李澈淡淡地点头,看着那轻如烟的身影优雅转身,临空而起,飞向天和地的尽头。   李澈料理好哥舒特水印草儿的事情之后,正打算回去,却收到手下的消息——浅菊被截走了。   他快马加鞭地赶到事发地,只看到那辆马车和早已不省人事的车夫。   他仔细地勘察四周,希望能找到线索,可是却一无所获。   敢掳走突厥镇国王妃,并且不留一丝痕迹的,在偌大的突厥,除了徐真,李澈再想不到第二人。   “你的夫人丢了,找我做什么?”徐真懒懒的声音打断李澈的思绪。   李澈敛眉,冷冷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是你干的。”   徐真眯起眼睛,慢慢燃烧的烛火从他的微微露出的眼眸里映射出来。   “看来你的直觉不怎么准啊!”徐真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样子,有点像幸灾乐祸。   “徐真,少跟我打哑谜了。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会在这个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澈的声音更加冷了,不带一丝温度。他还记得徐真不久前曾经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再查下去,否则他会采取行动……   徐真妖精一般的眸子看不出此时的心情,有的只是万般妖媚。   “那只能怪你想象力不够丰富了。”   徐真看着冰冷的李澈,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李澈没有再说话,他轻轻一挥,手中的剑并迅速摆到徐真的脖颈上。   “怎么?想和我打?”   徐真挑眉问道,美目标顾盼,娇艳得如同鲜红欲滴的玫瑰。   “不是想和你打,是要你的命。”   李澈冷冷地说道。   几乎同时,两道影子如射出去的箭一般,向着彼此攻过去。   李澈足下无声无息,身形如鬼如魅,浑身上下无一丝生人之气。他运剑如风,击刺间陷有风雷之声,变幻不定,宝剑上开始隐现光芒,渐渐起了风雷之声。   当下,徐真凝神应战,高抬脚,轻落步,穿行于李澈的剑阵之中,恰如游鱼过隙,无迹可寻。他将袖口轻轻一挥,长剑自袖中滑出,灵巧地御剑,将剑握在手中,轻轻一转,东刺一下,西击一下,剑意古拙,惶惶然有天地之威。   此时李澈轻轻一笑,剑出如风,宝剑上已全是蒙蒙青光。   徐真全神贯注应战,挥剑似电,长剑上萦绕着五行之气。   两人不相上下,宝剑每一次接触,都使得周围震颤,小小的空间根本没办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两个人打着打着便不知不觉地出了屋。   在他们强劲的内力震慑之下,天地一时之间,戾风如刀,砂石如雨,空中飘零的白雪愣是被削得粉碎。   此时,周围若有人经过,怕是五脏六腑都会被震得粉碎。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道红色的倩影插到两个人之间,来人并没有用武器,只是翻袖甩出一抹红色的绸缎,那绸缎却瞬间化作利器,向正交战地如火如荼的二人甩去。   徐真轻轻一跃,身形快如闪电,轻松避过来者的进攻。   李澈却一动不动,站立如松,当那红色临近时,他伸手随意挥洒,那绸缎便化作细细碎碎地花瓣,漫天飞舞,仿佛飘落的玫瑰…… 终有归宿 第七章   随着美丽的碎片一起从空中飘落到地上的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红衣女子。   如墨的黑发映着浓烈的红,散发着和徐真一样的艳丽,斗笠上挂下的白色轻纱挡住了她的容颜,让人忍不住想掀起那白纱,一堵佳人芳容。   徐真看得出这便是他之前在荒山上碰到的,那个抚琴的女子,他的心里有一丝躁动。   女子并没有看徐真,她面对着李澈,轻轻莞尔,道:   “萧丽泽,这可是四川天一楼的上品蜀锦啊,就这么被你削了,你赔我。”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玩笑的意味。   “梨雅……”   “恩,就是我,好久不见了,一见面就削了我最喜欢的绸缎。”女子娇笑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么快。”李澈淡淡笑道,从她介入他们的打斗中,他就知道是她了。   她叫他箫丽泽,不再叫他少爷了,看来她是放下了。   李澈发自内心替她感到高兴,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知道她对他的情,但是那是他没办法回应的,他只能希望把她当做朋友。   他曾经多次不经意地提醒她,只是那时的她那么执着,一直默默地守着他。直到,半年多前,她决定离开。   她说,如果此生还有相会见面的话,让他叫她梨雅。   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本来很以为要很久……   “我若喜欢,整个天一楼都送给你,作为我们重逢的礼物。”李澈风轻云淡地说着,仿佛是在送一个很普通的,诸如苹果之类的东西,孰知道,这天一楼乃价值的绣楼,其绣品仅次于蓝月坊。   “那我就欣然接受了。”   梨雅不客气地笑道,她可知道精明的他可不是随时都有机会给她占便宜的哦,不要白不要。   “恩。这下管天一楼的秦风可要乐翻了,他可是暗恋你很久了。”   李澈轻描淡写地说着,秦风,他手下主管天一楼的精明商人,对梨雅是一见倾心,这下梨雅变成天一楼的主人了,估计他会更加用心经营了。   “他那个哪叫暗恋啊!”梨雅娇笑道,秦风基本上是追她追得满天下都知道了,还暗恋!真不知道箫丽泽哪只眼睛看得出他是暗恋!   “对了,浅菊姑娘并不是他派人劫走的。”梨雅一边说,一边指指徐真,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介入他们俩的打斗之间的目的。   李澈有点惊讶,他盯着她瞧,表情里带着几分探究。   “莫非你还信不过我?”   梨雅调侃道,她知道他并不是在怀疑她的话,他估计是在怀疑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雅娘,梨雅自认对李澈有一定的了解的,虽然她承认自己并不像浅菊那样懂他。   “你……”   李澈张口正欲问话,却见梨雅莲步轻移,走到徐真旁边,亲昵无比挽着他,巧笑倩兮。   “他这几天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做了什么我最清楚了不过了。”梨雅说道,转头,美丽的眼睛透过迷蒙的白色轻纱,看着徐真,带着点神秘,“你说对不对啊,李元?”   她的声音很甜,带着几分妩媚,仿佛会吸引人的魂。   徐真没有说话,他的表情愈发地妖媚,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李澈心里很是惊讶,他知道梨雅是在跟他说,她和徐真现在是情侣关系,但是他总觉得怪怪的。   或许是他多虑了吧——她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李元了,如果是一般的关系,徐真不可能会告诉她这些。   可是,若是徐真真的爱她的话,更不可能会告诉她这些了,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澈犀利无比地眼神在徐真身上停留良久,想将他看穿,却发现终究看不透。   算了,暂且不管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浅菊的下落,既然不是徐真干的,他就没必要再在这里停留了。   李澈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各种线索从四周迅速串联,渐渐地,他看到了一张并不清晰的脸,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聪明如你,现在应该差不多知道是谁了吧。”   梨雅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妩媚,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劫走了浅菊,但是她知道在帮他排除了一个答案之后,他肯定能找到答案。   没错,他这是这么厉害,很少有他判断错误的事情——这个徐真是个意外吧。碰到徐真,他是棋逢对手了。   “恩,保重!箫现泽先行告辞了!”李澈抱拳辞别。   “你也保重!还有,祝你好运!早点找回爱人!”梨雅由衷地说道。   李澈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后迅速转身,飞快地离开。   一抹浅浅的笑绽放在梨雅的唇角,静静地透过轻松,她默默地看着他渐渐走远。   他走得很急,速度很快,看得出他的焦急——他真的很爱她。   但愿那个叫浅菊的美丽女子一切安好,要不然,她真的没办法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   曾经的少爷,祝福你!   梨雅纤长漂亮的削葱指轻轻地合在胸前,微微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终于,她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地祝福他了,只以朋友的名义! 终有归宿 第八章   月,   狡猾地藏了起来。   云,   奸诈地混入漆黑的天空。   失去了光线,黑夜中的两抹红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觉得隐约之中,有风来袭,吹得两人衣袂飘飘。   男子妖精一般的眼睛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闪动,折射出骇人的光芒。   他犀利地逼视着眼前这个带着斗笠的红衣女子。   女子不语,转身换了一个方向,宛若化作一缕清风,在地上飘走,徐真急忙追了上去。   他紧追不舍。   她从容向前。   忽然,见她脚步一停,转身对着正似向前迈步的他笑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问我,可是外面冷。”   说完,她还不忘指指窗外。   徐真这方才察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跟着她进了屋。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妖精一般的眼睛分外妖娆。   轻轻地走向桌子,将不知何时熄灭的烛火点燃。   昏黄的烛火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绽放,黑色的投影在两个人之间飘动,时而在徐真脸上舞动,时而爬上梨雅白色的轻纱。   “你是谁?”   徐真妖娆的眼睛再次停留到梨雅身上,他红唇轻启,发出妖媚的声音,一如他美丽的眼睛。   梨雅轻笑出声,声音带着妩媚,他知道他现在对她充满疑问,同时也充满防备——突然出现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而且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会有些什么猜测呢?   “梨雅。”她慢慢地回答,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慵懒之气,“没听到箫丽泽刚才这么叫我吗?”   “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徐真红唇滑出美丽的幅度,表情高深莫测。   “哦?”梨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至少——你叫李元这一点你总是可以确定是真的吧。”   “哦?那可未必哦——”   徐真挑眉睨着梨雅,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思绪万千:   这个女子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李澈怀疑他劫走了南宫星,除了这些外,她还知道多少?   ……   “你那么和箫丽泽说话,他可是当真了哦,以为我们之间是那种关系哦,你说该怎么办呢?”他懒懒地说,眼睛不怀好意地溜到梨雅身上,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   谁知梨雅不慌不忙,竟然从容一笑,道:   “那就让他的误会变成现实咯。”   徐真没有料到梨雅会这么回答,不过,他并没有将惊讶写在脸上,眼睛却愈发地摄魂,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慢慢抬头,看着梨雅,笑得妖艳无比:   “哦?你有什么自信我会对你有兴趣呢?我可是很挑的哦……”   他的笑妖艳之余带着若隐若现的嘲讽,以及若隐若现的期待。   他在嘲讽什么?   他又在期待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   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对他的话,她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神秘:   “我想,你会有兴趣的吧。”   她伸出手,雪白的手指在触到竹编的斗笠时,毫不犹豫地将它取掉。   白色的轻纱悄然退去,丝般爽滑的长发滑出美丽的弧度之后,乖顺地贴着她的后背。然后,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出现在徐真面前。   他不由地呆住了。   这样的眼,这样的鼻,这样的唇……   这分明是林梨落嘛!   可是,他却知道,她不可能是梨落。   虽然她看起来和梨落一模一样,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眉梢带笑,粉面含春,浑身上下散发出妩媚之气,婉约嫣然。   这绝对不是清雅的梨落所拥有的气质。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易容出梨落?”   徐真收起迷离的表情,俊脸上戴上了几分严肃,他快步走到梨雅面前,伸手去扯她的脸。   “你干嘛!会痛的耶!”   被徐真掐得生疼,梨雅忍不住抗议道,估计这个男人以为她是易容成林梨落的模样,想来撕碎她的“面具”。   江湖上人人皆知徐真对曾经的日月神教圣女林梨落的痴情,人人皆知林梨落的美貌。   而却鲜有人知名震江湖的苏楼雅娘和已经过世的林梨落长得一模一样。   以前,她的怡红院是不接江湖中人的。   后来,她离开怡红院,固守苏楼之后鲜少露面,便有了“苏楼雅娘千金难见”的说法,却绝对没人会想到她竟然和林梨落长得一模一样。   “你不是梨落。”徐真盯着梨雅,说道。   “我又没说我是林梨落。”梨雅挑眉,她纤手一挥,皓腕上翡翠镯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响。   “我只是说你会对我的脸感兴趣而已。”他继而莞尔道。   徐真凝视着梨雅,伸出白皙的玉指,轻轻抚上这张和他日思夜想的爱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眼神也愈发的迷离,愈发让人看不出情绪。   可偏偏有人似乎看清了。   “是不是有几分喜?是不是有几分担忧?是不是有几分怀疑?怎么会有一个和你爱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主动送上门来呢?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   梨雅轻笑看着徐真,缓缓地道出他的心声。   徐真漆黑的美瞳眯成一条线,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露齿笑,娇红欲滴的唇展现出完美的弧度,映着雪白的贝齿,显得更加妖艳。   “我不喜欢聪明的女人。”   他看着梨雅,眸光流转,黑色的瞳孔渐渐的泛出了妖精一般的气息,纤细的玉指在她娇艳的红唇上轻轻拂过,漫不经心地说着。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的美丽**。   他的吻带着霸道,似乎是以掠夺者的姿态出现;似乎又带着点报复的性质——是对她洞悉一切的不满;似乎又带着试探的意味……   梨雅只觉得呼吸被夺去了,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她,他的舌头迅速渡了过来,舌尖柔韧而极具侵略性,仿佛雄鹰在追逐自己窥视已久的猎物一般。   那一瞬间,她心中猛然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并且那种感觉瞬间冲激全身,似乎牵动了什么东西。   那一刻,似乎有一种叫理智的东西即将散失,梨雅猛然睁开眼睛,却瞧见徐真不怀好意的笑。那样的笑,让他更加的妖艳,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了进去一般。   “没想到名震江湖的苏楼雅娘对接吻并不擅长,莫非是箫丽泽没看上你?那真是可惜了啊……”   徐真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打量着她,打算欣赏她脸上的表情。起初他的确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从见了她的容颜之后,他便有了答案。   不是因为早知道她的外貌。说实话,他的确从未见过她的面貌,当见到和梨落一模一样的容颜时,他也充满了惊讶。   但是,当仔细打量这个女子的时候,他脑海里便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得如同盛开的罂粟,万种风情不亚于妖媚祸国妲己,当今世上,担得起这样的形容的不是苏楼雅娘,那是谁呢?   再结合刚才她和李澈的对话,他便更加肯定了。   梨雅嫣然一笑,艳丽无比,情绪上竟然没有丝毫波动,转而风情万种地打量着徐真:   “很显然,他没兴趣,你却有兴趣。”   “哈哈——苏楼雅娘,名不虚传!”   徐真爽声笑道,飘忽不定地眼神让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此时的他,对于眼前这个女子的反应是多么的意外。他知道,这个女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肯定经过千回百转,就如同他一般。   一个女人,居然能如此轻车熟路地驾驭自己的感情,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这毫无疑问是可怕的。尤其是她对你竟然知根知底。   突然,徐真飘忽不定的眼一下子将焦点聚集到梨雅身上。   他盯着她瞧,面无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梨雅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妖娆的笑再次在他白皙的脸庞上绽放,她的脑子飞快地运作着,猜想着这个男人下一刻会说什么。   他动了动唇,认真地凝视着她,道:   “林梨雅,林消弭和何彩玉的女儿,对不对?”    终有归宿 第九章   梨雅诧异地看着徐真,一双凤眼瞪得老大老大。   这个男人居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确切地说,他是知道苏楼雅娘的真是身份,所以他一旦推断出了她是雅娘,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看来你把除了箫丽泽以外的所有男人都当白痴了。”徐真似乎有点不满梨雅惊讶的表情,用手点点梨雅的脸,说道,“光这张脸就足以让人怀疑你是梨落的姐姐了。”   徐真漂亮的手指在梨雅雪白的脸上轻轻的摩挲,嘴角的笑格外撩人。   梨雅轻轻挑眉,不置可否。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徐真一只手撑着身后的墙壁,身体一倾,逼近梨雅,问道,说话间,梨雅感受到他身体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如同**的罂粟,仿佛闻了会上瘾一般。   梨雅玉手一伸,推开他搭在墙壁上的手,莲步轻移,化作一抹红,走出他的桎梏,转头轻笑,道:   “因为你是李元啊。”   含笑间,长长的睫毛不自觉地眨了一下,衬得她艳丽之气更浓郁,仿佛开得绚丽的玫瑰。   “然后呢?”   徐真走进梨雅,逼视着这个女子。   “然后啊——”梨雅伸手掩面,扯嘴轻笑,那样子妩媚无比。鲜红的衣袖受了地心引力的作用,滑了下来,配着翡翠镯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雪白的藕臂半露在空气中,好不**:   “然后让你对我有兴趣啊。”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半倾斜地倚着,眼眸子微微地眯着,对着徐真暧昧一笑。   徐真也笑了,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双手交叉在胸前,懒懒道:   “我要是说我对你没兴趣呢?”   “你会吗?”梨雅抬眸看着她,笑问道。   “我要是说会呢?”徐真俯下身子,与她平视,笑着挑眉道。   他们的脸靠的很近,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气息。   梨雅的眼睛更加扑朔迷离,她对着徐真笑得妩媚,伸出削葱一般的指尖,点点自己的脸,道:   “就凭这张脸,我想你不会没兴趣。”书~包~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徐真盯着她瞧,不出声。   那一刻,他笑意不在,捉摸不定。   可在下一刻,他又勾起**的笑,把脸贴到梨雅的耳根,轻轻地呵着热气:   “看来你说对了,我兴趣正浓。”   话音未落,他的吻便落到梨雅的耳根上,在那娇嫩的**上跳跃,一点一点下移,带着灼热的气息,柔柔的,仿佛天鹅洁白柔弱的羽毛拂过。   “恩——”梨雅叮咛出声,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无时不刻不勾引着他。   却见他突然停下了动作,俯到她耳畔,轻轻地吹气,声音温柔地骇人:   “如果我说我的兴趣仅限于此,不想继续了呢。”   他笑得好邪恶,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引诱她,故意想看她出丑!   此时的他正眯着眼睛等着她的反应。   梨雅轻轻一笑,伸手抚过他乌黑的长发,挑起一束,在手指里绕着,美丽的眼睛迷雾连连,漫不经心地道:   “你的头发很漂亮。”   轻轻说完,她的手指一用力,见徐真脸色倏然变化,她笑得更加灿烂了,娇滴滴地说着:   “这么漂亮的头发,让人忍不住想摸,可是这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盯着他瞧,微微挑眉,道,“不过越是危险的东西,我越有兴趣。”   徐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她的话音落下后,他再次展开笑颜,打量着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和梨落有着一样精致的容貌,可是她们却是那么的不同。   她,风情万种,妩媚无双,**无比。   她,是毫无疑问是危险的——林消弭和何彩玉的女儿,武功高强,还知道他的真是身份。   可偏偏正如她所说,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有兴趣。   这个女子,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和他很相似……   徐真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或许他有点乱,而梨雅却站了起来,伸手拂过衣袖,转身走向门口。   梨雅的动作让徐真迅速惊醒,他一个箭步挡在门口,拦住她。   “怎么?舍不得让我走?”梨雅挑眉道。   徐真看着她,笑得别有寓意,勾嘴道:   “怎么舍得呢?兴趣正浓呢。”   “哦?”梨雅偏着头,伸出手指,滑过徐真红艳艳的朱唇,轻笑道,“好荣幸啊!可是我必须要走了,怎么办啊?好舍不得你啊。”   “舍不得就留下啊。”他伸手拦住她的腰,笑得好坏。   梨雅却轻轻转身,躲过他,瞪大了眼睛,无辜道:   “不行哦!我可是要为箫丽泽守身如玉的。”   她弯腰对着他呵呵笑,把他刚才讽刺她的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了他,然后转身给他一个飞吻,笑道:   “再见,妖魅!”   佳人回眸间,媚态尽现,徐真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疑虑,但顷刻间,他便开口笑了,笑得更加妖媚了。   “再见,苏楼雅娘!”   两道影子在黑夜中分离,带着彼此的气息。   既然是再见,自然要再见。   只是不知道,再见面,谁是输家,谁是赢家。    终有归宿 第十章   冬季的突厥寒冷骇人,即使到了中午,空气中依旧透着挥散不去的寒。   “谁啊?”   哥舒特府中的别院,沙摩公主懒洋洋地靠在炕上,轻轻闭着眼睛,对着门外喊道。   门外是一派安静,毫无声响。   沙摩公主见门外没什么动作,便继续眯着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口何人?”   沙摩公主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些许不悦。   “娘,是我!”是哥舒特牡丹的声音,她的声音唯唯诺诺地,十分小心,一点儿也不似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   “哦。”   沙摩公主只是随意应了一句,双眼依旧紧闭,又翘又卷的睫毛静静的待着。   门外一阵沉默。   “娘,我可以进来吗?”哥舒特水印牡丹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沙摩公主冷冷地说道。   门外的哥舒特水印牡丹低头看了一下地,认真地说道:   “娘,今天是您生日,我想……我想祝您生日快乐。”   “哦。知道了。没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不要站在门口影响我休息。”沙摩公主的声音中有着很明显地不耐烦。   哥舒特水印牡丹沮丧地低着头,看着自己准备了一夜的礼物,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掉头离去。   她双脚重重地踢着地面,故意走得很慢很慢,没走几步都会忍不住回头看,幻想着那道紧紧地关着的门会突然打开。   直到,看不到那扇门了,她才忍不住嘲笑自己居然抱有这么白痴的幻想。   十六年来,母亲对她从来都是这么冷淡。   所有的人都把她奉为掌上明珠,她可以恣意妄为,可以任性胡闹,他们都不会责怪她。她知道,这是因为她是哥舒特家族的嫡女,是当今可汗的姑姑沙摩公主之女。   但是,又有谁知道这么多年,她的母亲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呢?   母亲总是这么冷淡,甚至连叫她的名字都懒得叫。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觉得母亲是讨厌她的,可是如果讨厌她的话,为什么要生下她呢?为什么要用牡丹做她的名字呢?她听别人说,牡丹是汉地最娇贵的花,是花中之王。   别人都说,母亲仰慕汉文化,用汉地最娇贵的花给她做名字,是因为母亲很疼她,爱她。可是,她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呢?   哥舒特水印牡丹一边想,一边忍不住流泪,心想,等会儿要去草儿姐姐哭诉一下。   可是又想起哥哥的话——近期不要提草儿姐姐。   她不知道什么回事,本来她听说草儿姐姐回府了,还高高兴兴地跑去嫂子的寝宫去找她,可是刚到寝宫,就被看守的侍卫拦住了,不让她进去。   没多久,便见哥哥哥舒特颜焕走出来,叫她最近不要提草儿姐姐。   她不知怎么回事,但是她一贯听哥哥的话,于是便乖乖地回去。   “哎——”哥舒特水印牡丹叹了口气,小脸耷拉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沙摩公主的房间内,   密室的门旋开,一个俊逸无比的男子自里面走出。   “娘,生日快乐。”男子走到沙摩公主旁边,轻轻地说道。   “宇儿……”沙摩公主站了起来,看着儿子,掩不住激动,眼角折射出晶莹的光芒,她站起来,走到司空宇旁边,颤抖地**着她的脸,“宇儿,真的是我的宇儿……”   “娘,真的是我。”司空宇轻轻地笑,上前去抱住已经八年没见面的母亲。   沙摩公主用力回抱自己的儿子。   对,司空宇是她的儿子。   她不是什么沙摩公主,她的真实身份是大成王朝的开国之君李轩最疼爱的孙女——青月公主。   她是天下第一庄庄主司空恭城最爱的妻子。   她和突厥沙摩公主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机缘巧合,他们认识了,义结金兰。   她知道了沙摩公主和武林盟主上官剑南的感情,于是她非常仗义地跟沙摩公主说她替她回突厥,替她回到她的夫家——哥舒特家族。   沙摩公主感动地泪流满面,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仗义无比的,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孔的义姐,其实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就连他们的相遇都是算计好的。   或许,上官剑南看出了她的端倪。但是,他并没有指出,也没有深究,毕竟整件事情,对他来说,他没有半分损失。   于是,她苦学突厥语和突厥的一切礼仪。   她告别了自己的爱人,告别了心爱的儿子,按着太后和南宫傲的计划,回到突厥,成为哥舒特夫人。   临行前,她将一直跟随自己的青月玉佩送给了沙摩公主。   说实话,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孔、单纯把自己当成姐姐的沙摩公主。   沙摩公主离开突厥的时候,将刚出生的儿子带到了中原,那是她和突厥哥舒特家族的哥舒特阿水的儿子,她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儿子,而这更符合青月他们的计划。   他们用南宫焕的儿子代替沙摩公主的儿子,让她跟着青月公主一起回到突厥。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哥舒特颜焕。   而真正的哥舒特家真正的嫡子则被上官剑南抚养长大,也就是后来的上官云飞。   她来到突厥后,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哥舒特阿水的确和传闻中一样风流成性,整天忙着在外风流快活。她知道,之前沙摩公主和哥舒特阿水有着约定——只要她为了生下一个儿子,他们便只做名义上的夫妻。   沙摩公主终究受不了对爱人的思念,在最后关头,带着儿子离去。但是,哥舒特阿水倒是格外地通情面,在她回来之后,他没有为难她,一切照旧。而这正是她所乐意见到的。   爱别离,求不得。   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呢?   每每思及此,她便泪流满面。   沙摩公主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地离去。   而她不可以。   她不是率真的阿史那沙摩,她是爷爷委以重任的李青月。她从接过爷爷交过来的半张地图那一刻,便注定了此生只能为此而活。   那半张地图,她在徐真成年的时候便交给了他……   “娘,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司空宇知道母亲可能又在回忆以前的事情了,提醒道。   “恩。”青月公主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儿子,笑道,“宇儿长大了。”   “娘,你对妹妹不要这么冷淡啊。”司空宇想起刚才那个在门口敲门的女孩,他看得出她很渴望母亲的爱,哪怕母亲多看她一眼,她都能开心很久吧。   “宇儿,她不是你妹妹。她是个错误。”   青月公主冷冷地打断司空宇。   哥舒特水印牡丹,   她这辈子最大的屈辱,本来就是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夜晚,哥舒特阿水不知道怎么了,喝得酩酊大醉,闯入她的房间,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月月,月月……”   月月,是她的小名。   她不知道哥舒特阿水这么喊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可是她还没得及理清一切,便被哥舒特阿水压在身下。   她反抗,挣扎。   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没用,   哥舒特阿水,突厥第一勇士,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呢。   不该发生的终究发生了……   或许觉得有愧于她,第二天,哥舒特阿水清醒过来后便一句话也没说,离开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两个月后,她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打掉这个孩子!   这是她得知自己怀孕后的第一反应。   但是,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有时候,她真恨自己的理智。   她生下了哥舒特水印牡丹,因为她知道,这个她从来不承认的女儿对她的计划百益而无一害。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哥舒特阿水似乎格外宠爱这个女儿。把她捧在手心呵护。这对青月来说的确是个好现象。   只是,无论怎么样,她没办法让自己喜欢这个女儿。   她是她对不起自己爱人的有力证据。   她是她屈辱的象征。   ……   只是,一切她都忍了,从她踏上突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和司空便没有退路了。他们的缘分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终有归宿 第十一章   “宇儿,宙儿现在怎么样了?”   青月公主轻轻地问着,前一段时间,她听说了一些关于司空宙的传闻,不甚担心。   她真没想到宙儿会这样,她当初和司空恭城之所以选择只将秘密告诉宇儿一个人,就是希望司空家有一个人能摆脱计划的束缚,为自己而活。真没想到宙竟然会误会,会以为他们心里只有宇儿,会以为他们不重视他……   “娘,你放心吧。宙现在懂了,他很好,和清楚幸福得让人嫉妒。”   司空宇见母亲因为不愿提起哥舒特水印牡丹而转移话题,也不多说,只是欣慰无比地回到母亲的话。   若是早一些日子,母亲问道这个问题,他或许会回答得躲躲闪闪的。可是这一刻,他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宙,已经不需要他们担心了。   司空宇的表情让青月公主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淡雅地笑了:   “对了,听说你听了你爹的话,娶了沙摩公主的女儿上官丹枫,是不是真的?”   “恩。”   司空宇轻轻地点头,他没有跟母亲提起上官丹枫出走这件事情,提了也只会给她增加没必要的担心。   “好好照顾她。”   青月公主轻轻地说,她知道阿史那沙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利用了她的情感,青月对她有一份愧疚。   “我知道。”司空宇点头说道。   “对了,宇儿,不知道你爹一个人在地下会不会冷,等把事情了解了,我就去地下陪他,你说好不好?”青月公主抬头,认真无比地盯着儿子瞧,认真无比地问道。   司空宇沉默不语,看着自己母亲美丽的脸。   这张脸,是父亲致死都忘不了的,他记得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个要求就是让他把**的画像拿来,他说他要看她最后一眼。   他的父亲和母亲实在爱得太辛苦了。   司空宇对着青月公主笑了起来,笑脸坏坏的,带着几分痞:   “好啊!那娘你可要早点上路了,免得爹被别的女人给蛊惑了。”   催着自己母亲上黄泉,司空宇绝对是第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无论按现在还是古代的标准,他都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只是,只有他明白,对于母亲来说,死或许是一种恩赐。   这么多年来,她是生不如死吧。   “宇,你一点也不像你爹。”青月公主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低头含笑。   “那我是像您咯。”司空宇搭着母亲的肩,痞痞地说道。   青月公主一把推开他,说道:   “去你的!我可没你这痞子样!别寒碜**我了!”   “娘,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啊!莫非我不是您亲生的!”司空宇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对啊!这都被你发现了!其实,你是我花一文钱到集市上买的。”青月公主兴趣来了,和儿子调侃上了。   “切——娘,你太过分了吧!一文钱!您怎么说得出口啊!”司空宇抓狂道。   “这倒也是哦。”青月公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其实呢,是一文钱买三个,我想想要那么多儿子没用,就随便挑了一个,就是你了!”   司空宇有种崩溃的感觉,满脸无奈地看着母亲,心想——难怪爹对自己的痞子德行一点也不惊讶,原来他的母亲是个大痞子,他这是遗传。   “你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似乎看透了司空宇的想法,青月公主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看来知儿莫若母,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娘,您这次叫我来所谓何事?”   司空宇敛起痞子一般的笑,一本正经地问道。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母亲不会让他来,而且这次母亲还让他把天蚕宝甲中取出来的地图带过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情了。   青月公主轻轻点头,看着儿子,说道:   “宇儿,我们马上就要行动了。”   “行动?可是我们的地图还没全啊。徐真他不是才拿到《凌剑心法上卷》吗?也就是说,在凌遥宫的那部分地图我们还没拿到啊。这样的话,没办法拿到传国玉玺,即使政变成功,也还是不能登基称帝啊。”   司空宇分析道,虽然他从小就知道妖魅徐真实际上是当今二皇子李元,算起来还应该是他的表弟,不过他从小就习惯叫他徐真,这是他父母让他养成的习惯。   如今,他们已经将当初流落四处的地图集全,只差凌遥宫那份了,那一份估计是在《凌剑心法》中。   可是徐真他一直在研究《凌剑心法上卷》,却一直都没什么收获,可能要两卷一起研究才行。   “凌遥宫那份地图和《凌剑心法》没有任何关系。”   女子妩媚的声音自门后飘来,只见不大不小的密室开启,一个女子正款款而来,她身着霓裳花语裙,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妩媚无限,风情万种。   此人不是梨雅是谁?   青月公主对着进来的梨雅会心一笑,转脸看着一脸雾水的司空宇,笑得神秘,“等会儿徐真来了,我们得好好地筹划一下。”    终有归宿 第十二章   密室的门慢慢地开启。   妖艳的红衣男子从里面走出,他白皙的脸上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妖娆无限。   此时,他心里满是疑问,今日一大早就收到姑姑传来的消息——让他尽快去找她,说是有了最后一部分地图的消息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徐真撩起将密室和大厅分离的珠帘,迅速扫视房内,并没有看到姑姑青月公主。   “姑姑?”   徐真轻轻地叫唤,然后往青月公主经常待的茶室走进去。   茶室内,   一抹红色的背影静静地坐在青月公主的常坐的凳子上,背对着他,她黑色的长发如瀑半泄下。   是她?   那一刻,徐真竟然有一点紧张,有一点期待……   女子似乎感受到了有人进来,她缓缓地转身、回头,绝美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如同他一般。   “林梨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真有点惊讶,他真没想到他们昨天才刚刚分开,他还没来得及调查她的住处,便又见面了,他更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他的姑姑的房间里。   “为了见你啊。”梨雅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带着几分暧昧,“既然昨日说了再见,当然要尽快与你再见面咯。”   “哦?”徐真也笑了,浑身散发出妖精一般的气息,黑色的瞳孔晶亮无比,红唇轻轻扯动,“看来你是想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梨雅靠近。   走到她身旁,他的笑带上了几分神秘,他俯下身去,将嘴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说道:   “你把我姑姑藏到哪里去了?”   他笑容满面,可是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带着明显的警告与威胁。   这个女人,她知道他的身份,想必也是知道他姑姑的身份了,她来到姑姑这里等他的到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梨雅轻轻一笑,笑容带着三分天真,七分无害,天真一笑,却妩媚无限:   “你姑姑?你有姑姑吗?”   徐真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这个女子,用沉默的方式等待,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梨雅见徐真面无表情,顿时兴趣全无——本来还想逗逗他的。   “不好玩。一点也不配合。”   梨雅收起笑容说道,抬头却看见徐真一脸得意的笑,才发现自己是中计了,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玩?你要怎么玩啊?”徐真又笑开了,这回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迷离了起来,似有烟雾缭绕。   “怎么玩?”梨雅挑着眉,饶有兴味地说道。   轻轻地,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徐真面对面,静静地望着他。   鲜红的唇勾着美妙的弧度,合着笑容,整个人艳丽地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   突然,她身子轻轻一摆,一柄漂亮的玉扇自她袖间滑出,跟着她轻轻地舞动。   她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柳腰轻轻舞动,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浑然天成的舞蹈在不知不觉中戛然而止,她滑到他面前、站定,然后轻轻地笑着。   刚才的运动让她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绯红,整个人竟然仿佛处在氤氲水汽之中,让人看得不真切。   她轻轻地望着他,笑得那么暧昧,雪白的双手、美妙的指尖在自己胸前轻轻滑过,那鲜艳的衣衫似乎受了什么的**一般,悄然自她身体上滑落。   美妙香艳的身躯便这样暴露在徐真的视线中,与空气暧昧地接吻。   他可以感受到有一星儿小小的火种在身体的角落中点燃,瞬间燃遍全身。   梨雅嫣然一笑,轻轻地转身背对着徐真,动作妖娆。   雪白如玉的背上,一只妖艳的凤凰张着翅膀,腾空而起,周围燃烧着熊熊烈焰。   徐真妖娆的眼睛凝视着这奇妙的刺青。   眼睛越来越散发出妖精搬的气息,惊讶、疑惑慢慢地浮上他的眼。   “不用怀疑,这就是你要找的地图最后一部分。”   梨雅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是我娘刺到我身上的。你的曾祖父李轩将半张地图交给乐石水先生,石水先生将其中一部分交给我娘,并让我娘放出话——“得《凌剑心法》者得天下”。天下人不知情的都以为其中有什么奥秘,知情的则以为我娘将地图藏在《凌剑心法》中。孰不知,《凌剑心法》从来就和地图没有任何关系,也和天下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都是开国之君李轩想出来的计策。我娘本是和朝廷没有任何关系的江湖之女,偏偏她师父是李轩的好友……因为她师父,我娘也卷入了一场本应与她无关的角逐中。”   梨雅停下来轻轻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娘可以放下凌遥宫的一切,却放不下她师父的成命,她在抛开凌遥宫之后,依然带走了她师父石水先生交给她的地图。为了防止有人抢走地图,她将地图刺到了我的身上,然后毁掉了地图,于是我从一出生便有了注定的命运……”   说到这里,梨雅有点忧伤。   从她记事时,母亲就跟她说这场计划,并且给了她一个香囊,让她十六岁生日那天打开。   她一直都在等着十六岁的生日,到时候打开香囊,按着母亲的规划走完早已注定的人生。   可偏偏在她十五岁那年,飘雨的季节,一个萧逸的少年踏着落英来到丽泽岛。   那一刻,她有了私心,她第一次开始想摆脱自己的命运。   那时候的她,是勇敢的。她在心里偷偷地跟母亲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跟着他离开了母亲守了大半辈子的丽泽岛。   十六生日那一年,她固执地没有打开香囊。她想摆脱命运,走属于自己的人生。   只是,命运终究是命运。   她林梨雅终究逃脱不了命运两个字。   在离开丽泽岛后的十一年,她的人生并没有展开,她依旧和过去的日子一样,重复着同一件事情——等待。只是所等的东西不一样罢了——以前是等待十六岁,而那时则是等待一颗心。   只是,那颗心终究等不到。   她花了十一年,终于看清现状,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在离开苏楼之后,她打开了早在十年前就该打开的香囊。   香囊上有两封信,一封是石水先生写给青月公主的。另一封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   她拆开了母亲给她的那封信。通过这封信,她才知道,母亲在丽泽岛并不是像外界说的那样与世隔绝。她依然按照她师父石水先生的要求,和计划中的其他成员保持着联系——直到她临死前一个月……   母亲在信中简要地跟她说了这场角逐的概况,于是她便知道了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妖魅徐真竟然是这场计划的主角儿——二皇子李元,也知道了自己背上的凤凰竟然是他们所要找的指示传国玉玺所在地的地图的一部分……   梨雅按照信上的要求,办了一些事情,然后按照母亲提供的线索,来突厥找青月公主,并且将香囊里的另一封信交给她。   青月公主看了那封信后,将徐真的下落告诉了她。   于是,便有了他们的两次相遇……   “你注定的命运是什么?”徐真依旧盯着梨雅背上的图,嘴里囔囔道。   梨雅没有回答,她弯下腰将散落的衣服轻轻拾起、披上,那美妙的春色便被红色的绸缎关了起来。   “这么久了,你应该已经把这幅图记下了吧。”   她轻轻一笑,伸手把刚才青月公主交给她的另外几分地图拿了出来,放到桌子,然后又从旁边拿来纸笔,递给徐真,轻轻说:   “把刚才看到的画下来,然后将这几份图拼好,我去叫你姑姑来。”   她一边说,一边向房内的隔层走去,心里忍不住感叹青月公主的卧房设计得真是巧夺天工啊,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奥妙。   刚才一听说她要和徐真单独待一会儿,青月公主便马上带着司空宇走到里面的隔层去了,据说里面环境十分优雅,比这个茶室更合适品茶……   “为什么不让我姑姑看了画下来?”   徐真凭着记忆,一边挥笔画图,一边对着梨雅说道。虽然他现在对眼前这个女子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从她的表现中,他知道她和他是一条战线上的,至于其他的,他并不急着问——等会儿姑姑来了,自然会和他说。   梨雅并没有因为徐真的提问而停下脚步,只是回眸笑道:   “我的身体,只能让我未来的夫君看。”   她说得暧昧,笑得更加暧昧…… 终有归宿 第十三章   青月公主和梨雅一起踏入茶室的时候,徐真已经将地图拼凑完毕了,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乌溜溜的眼晴找不到焦点,不知道又在思量着什么。   恍惚间,梨雅竟然有种看到了箫丽泽的感觉……   毕竟是亲兄弟,虽然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但是从某种角度上看,还是有点相似的。不过,梨雅并不知道萧丽泽的真实身份,所以并不晓得徐真和他的关系。   “自称我娘子的人来了啊?”徐真察觉梨雅来了,将视线落到她身上,调侃道。   “不是自称哦。”梨雅睁着大眼睛,笑道。   不过她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下去了。   她信命,有些事情,命中注定——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她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个男人将会是她的归宿,这和以前第一次见到萧丽泽的时候截然相反,那时候,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男人和她是两条直线,虽然他们在某个点相交了,但是,离开交叉点后,他们注定不会再相遇。   而且,她母亲生前和青月公主有过约定,当计划顺利完成之后,李元必须娶梨雅,而且封她为皇后。   接下来,青月公主简要地跟徐真说了一下梨雅的来龙去脉,而和他们一起的司空宇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我今天刚到突厥,但是却很明显地觉得突厥的气氛很不对。街上巡逻的士兵格外多,形式似乎很紧张。”   在青月公主给徐真介绍完毕后,司空宇分析道。   “镇国王的王妃和夫人都失踪了,能不紧张吗?”青月公主说道。   虽然这件事情被南宫焕压了下去,但是阿史那他陀那边显然已经没办法交代了。虽然阿史那他陀还没来府中兴师问罪,但是如果哥舒特家没有及时给他一个交代的话,是过不去的。   “那就让焕别压制这件事情了。”徐真一边玩弄手中的茶杯,一边风轻云淡地说道,“让他宣传一下,让阿史那他陀以为哥舒特水印草儿和易浅菊的失踪和木杆可汗有关。是时候让阿史那他陀和木杆可汗的矛盾白热化了,也是时候让阿史那他陀的司马昭之心见见天日了。”   “这样会不会太早了?如果阿史那他陀一怒之下起兵,而使得突厥太早暴乱的话,岂不是到时候没办法在我们和王太陡的决战中出兵相助了?”青月公主担心道。   “这一点姑姑不用担心,如果阿史那他陀是贸然行动的家伙的话,他就不是阿史那他陀了。哥舒特水印草儿和易浅菊的失踪只会成为阿史那他陀到时候政变的借口,绝对不会是他政变的理由。让焕这么和他说,也只是提醒阿史那他陀,他可以政变了而已。而从他知道这个信息,到他开始行动,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正好够我们完成我们的计划,推翻王太陡和那个李齐了。”   徐真妖媚一笑,自信无比。阿史那他陀绝对不是冲动的人,他若是的话,当初就不会将南宫乐交给木杆可汗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吗?”青月公主看着侄儿,问道。   “既然已经可以找到传国玉玺了,为什么不行动呢?”徐真勾唇,笑道。   军事、舆论等方面的部署早已完毕,来突厥的目的就是为了替突厥这边埋下不安的种子,本来打算这边做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上凌遥宫寻找地图的。没想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真终于明白当初他想第一个从凌遥宫那份图下手的时候,青月公主为何要极力反对了。原来,姑姑和何彩玉是有约定的,姑姑一直在等,可偏偏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等到半点音讯。在她已经完全放弃这条线索的时候,梨雅却出现了,还带来了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万事俱备,东风已来。   “要拿到传国玉玺的话,我们必须穿过这片森林。”司空宇指着徐真拼好的地图,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徐真,典型的看戏表情。   众人听司空宇这么一说,都凑了过来。   “弥留森林?”众人惊呼道。   “对!终日处在在白蔼蔼的雾色中,树连着藤,藤挨着草,草拥着根的弥留森林。迄今为止,只有两个人能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是开国之君李轩,另一个是邪魅箫丽泽。”   司空宇淡淡地说道。真没想到李轩居然会将传国玉玺藏在弥留森林之后,他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他的传人走不出弥留森林怎么办?还是,李轩认为要成为大成王朝第四代王,必须具备破解弥留森林的能力?   徐真好看的眸子愈发妖媚。   “怎么?你不会是打算自己去破解吧?”   徐真的表情让青月公主忍不住担心起来,她这个二侄子是个骄傲的人,从小便出类拨萃,而李澈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危机的人。从当年得知箫丽泽独闯丽译岛,声名大噪开始,他便对这个人充满兴趣,而在查出这个箫丽泽竟然就是他那个装疯卖傻的三弟之后,他就对这个人更加感兴趣了,一直想找机会与他一较高下,不过碍于肩上的重担,一切以大局为重。   徐真看出了姑姑的担忧,咧嘴一笑:   “姑姑放心,我不是林夜,不会为了和别人比试而置一切于不顾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从一出生就是为了这个计划而活的,他的生命中,这个计划永远是第一位的,无论何时,他都必须冷静,必须将其他的一切看淡。   “是时候让李澈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了,反正瞒着他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而且现在我们需要他来帮我们快速完成计划。”   其实,从李齐登基,李澈离宫之后,整件事情就没有瞒着他的必要了。   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没有必要。   离了皇宫,他便是箫丽泽,皇宫的事情又岂会与他再有瓜葛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终究还是扯上他了。   李澈怀疑他的身份,并且很聪明地查出了他的身份,而且离事情的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但是他没有告诉他,出于私心,他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能查到什么程度;也出于私心,他想和他较量一下。   只是现在,当一切和他的计划有关的时候,他就会放下一切个人的看法,一切以大局为重,毕竟为了这个祖上留下来的计划,已经有太多的人为之付出了,他必须成功。   徐真淡淡地说着,当他飘忽的眼神碰到梨雅询问的眼神,他妖艳一笑,解释道:   “你的箫丽泽便是三皇子李澈。”   梨雅徵微一怔,那一瞬间,她乌黑的眸子里波涛汹涌,但很快,便化为一滩清水,微微地一笑,她不置可否。   “这件事情,得请母后出面了。”青月公主轻轻地说道,同时对徐真的理智表示满意。   “恩。”徐真颔首表示赞同。   这么复杂的事情,虽然听徐真说李澈一直在调查他们,而且可能已经调查出八成了,但是一下子将所有的真相呈现给他看,他也不一定能马上接受,就算他接受了整件事情,也不代表他会出手相助。   而这一切,唯有请一个李澈尊敬的人来才可以。   而这个人,便是当今太皇太后。也就是整个计划的核心……   “宇儿,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了。”青月公主转头对着儿子吩咐道。   司空宇对着她歉然一笑,道:   “娘,这件事情我不能帮您了。我师父失踪了,我要去寻找她的下落。”   司空宇得知浅菊失踪了,已经是十分担忧了,既然母亲这边的计划已经有了安排,他便可以去寻找师父的下落了。   青月公主也听说过江湖中的传言——易浅菊是神医司空宇的师父。今日看来,传言是不虚了。只是想不通,已经被奉为“神医”的儿子怎么会拜一个女子为师。   “易浅菊的下落不需要你去寻觅吧。相信有李澈就够了。”   徐真在一旁不怀好意地取笑道,他倒是听说了,“冷血罗刹”慕容夏离曾经在西域出现过。司空宇留或者走,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徐真显然是故意取笑他的。   “对啊!宇儿,娘让你去找母后并不只是为了传递消息这么简单,主要是因为你姥姥最近身体不大好,希望宇儿能顺便帮她看看。”青月公主笑道。   司空宇低下头,他明白母亲的用心。   母亲怕是也听说了他和慕容夏离的传闻了。她担心他去找慕容夏离,其实她是多虑了。他和夏离早就注定无缘了。不过,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还是选择按母亲计划行事。只是……   “师父,保重了!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已!”   司空宇心里暗暗念道…… 终有归宿 第十四章   西域通向中原的官道上,烈风呼啸着,扬起干层土。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刺骨的寒气嚣张地弥漫着。   这里虽然是官道,但是地处偏僻,鲜有人至,尤其是这样阴冷的时日,基本上可以说是荒无人际了,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官道上基本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世界上,例外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   正如此时,这了无人迹的官道中,有一个少女牵着骆驼,艰难地朝前走,骆驼上趴着一个男子。许是深受重伤的缘故,男子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   牵着骆驼的少女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趴在骆驼上的紫衣男子,伸手拍了拍,说道:   “林狂妄,老娘去解个手,你可别趁机跑了。要是回来见不到你,我就死给你看!”   上官丹枫说完,盯着林夜的背。她是怕他为了不连累她,而趁她不在的时候走掉。   那天,他昏了过去,她真的吓坏了。   一颗心剧烈地震动,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环就这样松掉了,生命顿时被掏空了。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已经爱上了这个整日和她拌嘴的男人。   具体是什么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当发觉的时候,他已经深深地植入她的心中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爱的是司空宇。可是,现在她迷糊了。   她或许曾经爱过司空宇,或许她对他只是纯粹的崇拜。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在林夜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臭丫头,你不用担心,我一个瞎子还身负重伤,就算你便秘,我也爬不了多远。”趴着的林夜虚弱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死了。没想到,他这条贱命居然这么顽强,那样的状况只是昏了过去,隔了几个时辰就醒了……   曾经想过趁着上官丹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走掉的,可是想想那丫头一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样子,他知道如果她发现他不见了,估计她绝对不会罢休的。   与其让她在荒漠中漫无目的的寻找,还不如让她带着吧。至少这样,她有个方向。   而且……   “林狂妄,在想什么啊?”   上官丹枫放大的脸在林夜面前,此时她正蹲在骆驼旁边和他脸对着脸,只是,他看不见她。   “这么快就好了?”林夜被上官丹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想了想,他突然狡黠一笑,“上官丹枫,你不会方便完没洗手吧?”   “当然——没洗!这荒漠的,哪里有多余的水拿来洗手啊!水要省下来喝的!”上官丹枫理直气壮地说道,毫不在意的样子,一点羞赧之感都没有,还不忘把手伸到林夜面前摇晃,“嘿嘿,我用的就是这只手哦,一点也看不出来吧。哈哈——”   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啊!   听着上官丹枫搞怪的声音,林夜忍不住嘴角抽搐,虽然他现在看不到,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出上官丹枫此时搞笑的模样。要是当初参加比武招亲的英雄豪杰看到她这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他们当日的抉择。   “林狂妄,你要不要喝点水啊?渴不渴?”上官丹枫见林夜嘴唇干燥,甚至有点发裂,赶紧从骆驼上找到水壶,递给林夜。   林夜摇摇头无奈道:   “大小姐,经过你刚才这么一说,我就算很渴,也很难喝得下了……”   “切——你不喝我喝。”   上官丹枫鄙夷地看了林夜一眼,心想一个大男人还忸怩什么!说完,拿起水壶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突然,她意识到不对劲了——林夜这小子不会是用这个方式来刺激她,把水省下来给她喝吧?   “林夜,水很多啦!”上官丹枫放下水壶,没好气地指指挂在骆驼身上的水壶,她事先在那个小镇上买了很多水,以防万一。   “那你咋不洗手啊?”林夜动动嘴唇,问道。   上官丹枫拍拍林夜的背,一副看白痴的样子,说道: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诶!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买的吗?这缺水的地方,水比金还贵!用金子洗手!你叫我怎么下得了手啊!”上官丹枫夸张无比地嚷嚷道。   “哈哈——哈哈——”林夜被上官丹枫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身体虚弱,笑声并不大。   “还有力气笑啊!看来你没事!继续赶路!”   上官丹枫蹦到骆驼前,十分豪爽地拍了一下,骆驼受了力,站起来懒懒地迈开脚步,上官丹枫便十分专业地牵起骆驼向前走去。   林夜依旧趴到骆驼背上,失去视力的眼睛显得有点呆滞和无神。   林夜虽然狂妄,但是他并不是骄纵的人,相反,他性格比较乐观,属于那种随遇而安的乐天派。就像现在,他失去了视力,他并没有钻牛角尖,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吼叫,而是安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是自己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呢?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能和天山不老翁这样的高手对决,林夜倒也满足了。只是,怎么没死掉?反而苦了上官丹枫这丫头。   “臭丫头,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啊?”   林夜趴在骆驼上,轻轻地问。这几天,他看不到,全由她牵着,他的武功因为身体上的伤势而没办法运用,所以他也没办法靠听觉瓣明方向。   “回中原,碧云山庄,找司空宇给你医治。你要给我争气点哦!别还没见到司空宇了,你就撑不住了!”   上官丹枫牵着骆驼,往前走,天空灰蒙蒙的,笼罩在烟雾之中,视线能看到的并不远,只能隐约看到前方。   “要不带你继续找浅菊姐姐吧。你现在应该很想见她吧。”上官丹枫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说道,依旧没有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反正浅菊姐姐也会医术,见到她也一样的。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她顿了顿,终于转头看看依旧趴在骆驼上的林夜,他垂下来的手臂上结着茄,她帮他处理过上了药,知道他是遍体鳞伤。而这仅仅是外伤,不知道内伤怎么样,反正以天山不老翁的风格,肯定不会下手轻了……   人脆弱的时候肯定很想念自己爱的人。更何况林夜从一开始,就是要找浅菊的……   “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找!我想以你的体力,应该不会归天。毕竟最难熬的时候你都熬过来了,就如……眼睛的治疗可能会被耽误……不过……”   上官丹枫手忙脚乱地分析着,甚至逻辑还有点混乱,林夜却听得真切。   他知道,上官丹枫对他的关心——她一方面想快点找到司空宇,帮他治疗眼晴,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想带他去找浅菊……   哎——   林夜在心里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去碧云山庄吧!我不想当瞎子。”   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其实对于能不能治好眼睛,他也没把握,也不在乎。他只是想回到碧云山庄,至少上官丹枫可以好好休息,可以确保她的安全。   毕竟这西域不安稳,常有盗贼之类的出没。要是一直在这里转悠的话,搞不好还真又碰上什么不怀好意的人了。以他现在的状况也使不上武功,而上官丹枫那三脚猫的功夫,只要稍微有点武功的人都能将她制服……   “那我们就回去了哦!不过到了碧云山庄可见不到浅菊姐姐了哦!”上官丹枫偏着小脑袋,说道,还特地强调了“浅菊姐姐”这几个字,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酸意。   林夜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生动的声音已经将她的整个形象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他面前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俯在骆驼上。   彼时,昏暗的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一轮夕阳。   夕阳瞬时染红了天空,刚刚还一片迷离的天空顿时满是红光。随着红光的弥散,原本的寒意逐渐退却,雾气逐渐消散。   蜿蜒的官道清晰地暴露在视线中。   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出现在官道上,由远及近。马车的速度很快,迅速地向着牵着骆驼的少女靠近。   终于,马车从上官丹枫旁边飞驰而过,扬起阵阵尘土。   上官丹枫郁闷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挥散弥漫在眼前的尘土,正欲开骂,却见马车走得远远地,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终有归宿 第十五章   马车一上一下地颠簸着,摇摇晃晃地。   “李澈……李澈……”   侧靠在马车一角的女子面色苍白,乌黑的长发乱七八糟的散落着,却依然不减她的美貌。   王行云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子,听她一路呢喃着的名字,躺在胸口的心不由地动了一下,感叹时过境迁。   南宫星、李澈,曾经水火不容的他们,此刻竟然成了相儒以沫的爱侣。   这一路上,本应毫无意识的她,竟然还会在弥留之际不停地喊着,“李澈……李澈。”她对他的感情,原来这么深。   王行云叹了口气。   一切正如父亲所料,南宫星并没有死。   如今距离国主李齐登位已经快六年了,虽然四处派人寻觅传国玉玺的下落,却依旧毫无线索。   他的父亲王太陡,为此担心不已。   开国之君李轩曾经下过命令——第四代王需要持传国玉玺方可正式称帝。而如今即使忙得焦头烂额,却依旧没传国玉玺的消息,若是让别人找到了传国玉玺,后果不堪设想。   他父亲王太陡不明白为什么李轩除了这么一句话外,就没留下其他信息。还是他留下了,而他没有察觉……   国主曾经过问太皇太后,但是太皇太后似乎也毫不知情,她甚至也为这件事情着急,毕竞当今国主李齐是她亲孙子,她不可能知情不告。除非……   太皇太后一直偏爱李澈,起初他们都不懂,为何太后会偏爱一个傻子,直到后来才知道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   本来以为经过南宫家事件之后,李齐和李澈会为了皇位而展开一场恶斗。没想到,李澈竟然离宫而去,一副对皇位毫无兴趣的样子。   本来,他们都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只要他们帮李齐找到传国玉玺,一切就安定了,怎奈这么久了,竟然毫无音讯。   而在这个时候,父亲又收到了令人吃惊的消息,昔日南宫家的三小姐南宫星居然没死,并且在突厥化名易浅菊,在南宫乐的帮助下,嫁给了突厥镇国王阿史那他陀。而更加让人担忧的是——失踪多年的李澈竟然也在突厥出现了。而且,还在调查他们……   这一切让父亲萌发了一个想法——李澈当年会不会是故意先放弃王位,以退为进,暗自查找传国玉玺……   这个想法让他父亲吓了一跳!   李澈的能力和手段众人皆知,而如果他日被他找到传国玉玺,再加上他乃先皇嫡长子的身份,到时候只怕李齐这国主做不了多久……   于是,父亲让他来突厥,找机会把南宫星抓到中原。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防的是李澈,抓南宫星有什么用?   不过,他没有问。   他王行云只是个军人,执行父亲和国主的命令就是他的使命。有些事情他虽然有疑问,但是他不会多言,他知道他多说也没用——就像当初他曾经提醒父亲,无论李澈还是李齐为王,对他们王家来说,影响都不大。他们要保持王家的荣耀地位,最聪明的办法应该是坐山观虎斗,等到形势逐渐明朗化了,在选择支持哪一方。没必要因为妹妹嫁给了李齐就从一开始就完全地倒向李齐这一边。他自认为分析地有道理,可是父亲却并没有理睬……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王行云叹了口气,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大致判断了一下还有多久到京城,然后又转头看看还在昏迷的浅菊,无奈地摇了摇头……   ————————   这是哪里?   李澈现在在哪里?他知道草儿已经过世了吗?   下腹传来的疼痛让浅菊逐渐有了意识,她努力地撑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明白自己现在身在何处——眼前所有的物什都是她所熟悉的,屋子的墙壁上甚至还贴着她以前无聊时候为了打发时间而写的字——这里是澈宫,五年前,她和李澈“斗志斗勇”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还未来得及思考,下腹的一阵疼痛转移了浅菊的注意力。   疼痛一阵阵的,是浅菊从未感受过的那种疼。   流产!   学医的经历让浅菊迅速推断出这个令她惊讶的答案。她的思维迅速地转动,仔细一想自己一向准时的“好朋友”居然还没来,看来是怀孕了。可是,这一路的颠簸让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有了流产的迹象。   保住胎儿!   内心强烈的渴望让她小心翼翼地弯起腰。   她不可以小产,这是她和李澈爱情的结晶!她不可以让这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来人!来人!”浅菊一边弓着身子,一边对着门外喊道——既然她是被人掠来的,外面肯定有看守的人。   “你醒了?”浅菊没想到推门进来的竟然是李齐。   “李齐,麻烦去派人煎一碗骨筋草给我,要快。”浅菊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眼下保胎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等过了这一关再理吧。”   “骨筋草?”   李齐惊讶地看着浅菊,在她眼中看到了决然,于是转身唤来门外的侍卫,小声吩咐一二。   皇宫里的人办事效率果然很好,尤其是国主吩咐下来的事情。没多久,就有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端着热气腾腾的药进来。   浅菊对着那个宫女扯出一个虚弱地笑,用手指着她手中的碗,示意她喂她吃药。其实浅菊并不习惯别人喂她吃东西,只是现在的她实在不方便动弹,她怕稍微一动便会动了胎气。   那宫女迅速会了意,轻轻地走过去,正欲给浅菊喂药,却发现手中的碗腾空而起。李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顺手拿走宫女手中的碗,对着那一脸诧异的宫女说道:   “让朕来,你下去吧。”   这宫女是李齐手下的大宫女,算是他的心腹了,虽然他对国主的行为很不解,但是她非常识相地退了下去,并且熟练地带上门。   屋内少了一个人,便觉得空旷了起来。   李齐沉默地在床沿坐下,朝着手中的药吹了吹气,温柔无比地送到浅菊面前。   浅菊什么也没说,她强迫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要去思考,一切以保住她和李澈的宝宝为重。   将鼻子凑到李齐送过来的药上,认真地嗅了嗅,确定是骨筋草无误,她才开始一口一口地喝下。她没有去看给她喂药的李齐,只是小心翼翼地喝着药,对她来说,无论给她喂药的是李齐还是刚才那个宫女都不重要,她要的只是安胎的良药。   一口一口地将药喝完,浅菊又靠到床上,一动不动,生怕不小心动了胎气。   “你确定不要宣太医来看看?”李齐见浅菊面色苍白,关切地问道。他刚才已经让人查过骨筋草——骨筋草又名吓唬草,其功效是温脾安胎;升提益气。看来是王行云劫她来的途中劳累奔波,让她动了胎气。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必要多一条无辜的尸体。”   浅菊靠在床上,感觉自己舒服点了,虚弱地说道,声音很轻,仿佛在风中悬着的尘埃,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消失一般。   以她对李齐的了解,李齐既然劫持她而来,肯定是秘密进行的,此时如果请个御医来给她看病的话,她怕那个御医在给她看完病之后便会马上归天。   宁可错杀万干,也不可以留一点漏洞。   这便是李齐的处事风格。   浅菊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是她不想因为她而浪费一条宝贵的生命。而且,安胎的药也就这么几种,即使御医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李齐,我想先睡一会儿。我知道你现在也没杀我的意思,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吧。”   浅菊的声音有点模糊,她现在需要休息,药物的作用让她有点困乏。   “好。”   李齐轻轻地说,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眼角的余光依旧停留在那个已经躺在床上,轻闭双眼的女子。   五年了,她一点也没变。   还是这么的美丽,还是这么的聪明……   她怀孕了,可能连她自己也才刚刚察觉吧。察觉自己怀孕的同时正面临着流产的危险,要是其他女子的话,肯定会急得一塌糊涂。可是她却没有,只是冷静地一步一步采取措施。   她真的很理智。本来以为换他给她喂药,她会有点激动——毕竟他是劫她来的人,也是间接使她面临流产威胁的元凶,若是其他女子,肯定会拒绝接受他喂来的药。   可是她没有。   她那么冷静、那么理智,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亲自确定他喂的药准确无误之后,便安心的饮了下去……   他知道,她并不是对于自己绑架她的这件事情毫不在意,而是没空在意。现在的她,首要任务就是保住那个胎儿,等她身体好了之后,她肯定会想办法弄清事情的原委,甚至还会想办法逃跑。   “小心看着,要是人不见了,唯你们是问!”出了门后,李齐对着看门的侍卫叮咛道,然后继续向外边走去。   “李澈,真幸福!”   那一刻,他心里这么想道。 终有归宿 第十六章   “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您不能进来!”   睡梦中的浅菊被门口的喧哗吵醒,幽幽地睁开眼睛,感觉整个人气息好了很多,嘴角不由地划出一个安心的弧度——宝宝看来是保住了。   她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那抹清澈的影子。   李澈,你现在好吗?   干万别为我的失踪而担心!   也不要着急!   我会让自己好好的,我会努力保护自己以及我们的孩子的……   “王后娘娘,您真的不能进来啊!”   侍卫还在不厌其烦地劝说着门口正欲夺门而入的华服女子。   “真的不能进来吗?”   王燕突然一改刚才的强势,笑嘻嘻地望着看守的侍卫问道。她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李齐身边的高手,突然被李齐秘密调来看守澈宫,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澈宫,昔日那个又疯又傻的三皇子李澈的寝宫。自从李澈离开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住过人了,除了李齐偶尔会来看一下外,基本没人来过。   在外人看来,国主来澈宫是因为思念胞弟,感谢胞弟当初帮他一起除去大奸臣南宫傲,甚至还传为美谈。   但是王燕却很清楚,李齐来这里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怀念李澈之类的,他思念的是那个绝世的女子——南宫星。   人们只知道李齐常来澈宫,却不知道她也是这里的常客。   五年来,她一直都关注着澈宫,甚至每日清楚散步都会有意无意地经过这里,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心仪的男人的那颗心遗落在这里……   今日,她一如往常地来这里散步,却发现这里突然多了两个侍卫,而且是这宫里武功最强的侍卫。   虽然他们藏得很隐秘,澈宫看起来依旧是没有人迹的安静,但是她却感觉到了这里的不一样,所以她装作无意地推开澈宫的大门走了进来。   果然,当她走到里面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的侍卫终于观身了……   “娘娘,国主有令,不允许任何人进澈宫!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侍卫恭恭敬敬地对着王燕说道。   “哦?什么时候下的命令啊?本宫怎么不知道啊?”王燕美目转动,轻笑问道。   “回娘娘,是这样的,近日来太皇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国主知道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就是三王爷,所以命属下等看守澈宫,免得澈宫有所变化,牵动太皇太后的心。”另一个侍卫回答道。   王燕当然知道那侍卫的话不过是个托词,太皇太后身体抱恙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李齐怎么可能现在才突然想起澈宫呢?   不过王燕知道多说没用,既然是李齐的命令,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冲着两个侍卫嫣然一笑,道:   “哦!这样啊,本宫明白了!那本宫也就先行离开了,顺便去长安宫给皇祖母请个安。”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离去。而正在此时,一个珠状的小物什从她裙摆处钻出来,趁着人们不注意,透过门缝往屋子里面跑去了。   “雪球,雪球,回来!”   王燕皱着眉头对着消失在门缝里的小狗喊道,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熟不知刚才是她故意松掉手中的绳子的。   王燕一边对着狗喊着,一边指着那两个站在门口的侍卫,着急道:   “快……快……抓住它!”   那个面色黝黑的侍卫见状急忙打开门迅速往里屋一跃,快如闪电,双脚轻轻点地,抓住那还在地上爬的小狗。   不出须臾,这只胖嘟嘟的小狗就被那侍卫抱到了正在翘首往里面瞧的王燕面前。   “娘娘,给!”   那侍卫对着还在往里面瞧的王燕恭恭敬敬地说道,庞大的身躯非常巧妙地挡住了王燕的视线。   “哦……谢谢。”   王燕显然没料到这侍卫的动作如此之快,本来地想趁着侍卫开门进去抓狗的时候趁机瞧个究竟的,谁知道那侍卫开门的角度非常巧妙,正好让她只能看见挡着内室的屏风……   轻轻一笑,王燕优雅地转身,牵著她的小雪球儿朝着外面走去。   有风吹来,吹得冬日干枯的枝头沙沙摇动,也吹起了王燕华丽的衣摆。   风透露出的微寒让王燕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似乎也让她清醒了一些:   王燕,你何必猜测澈宫里面有没有人?   又何必猜测里面的是谁呢?   里面有人或者是没人,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呢?   都五年了,何必再去计较他的心属于谁呢?反正不属于你就是了……   不!   如果以前没有那个南宫星,李齐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都是她!   为什么她没死!   王燕原本已经显得平和的脸瞬间又变得狰狞,她似乎笃定澈宫里的女子就是她痛恨的南宫星,脸上的竟然渐渐起了杀意!   “娘娘!娘娘!可找着你了!”   宫女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王燕的思绪,定眼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大宫女——王清儿。   “怎么了?”   王燕淡淡地问,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和。   “皇后娘娘,今日传来消息,突厥前来和亲的阿史那流沙公主在途中被劫了!已经在朝中掀起渲染大波了。”王清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艰难地说道。   “哦?”王燕诧异地皱起眉头,不解道,“我们大成国威显赫,是何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王清儿连连摇头,对上王燕探究地眼神,欲言又止。   “清儿有什么话直接说吧。”王燕笑道。   王清儿探头四下张望,确定四周无人,才附到王燕的耳畔,小心翼翼地说道:   “娘娘,有有流言,说是三皇子做的。我听说国主捉了三皇子的爱人,三皇子怀恨在心,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了突厥送亲的队伍,抢走了新娘。”   “清儿,不准胡说!”王燕微怒地瞪着王清儿,“三皇子早就离宫隐居,不问朝廷事物了。”   “可是……娘娘,我们去迎亲的队伍都是精锐部队,除了三皇子,还有谁能这么嚣张地将人带走呢?我听宫中的太监们说,三皇子在带走新娘的时候还留下话,说是如果国主不将他的爱人交给他,他就将阿史那流沙公主交给天下第一采花男端木浩宇,到时候怕是大成王朝和国主的脸都挂不住了……”   “清儿,别说了!随我回寝宫!”   王燕严厉地打断王清儿的话,顾自朝寝宫的方向走去,她现在有点乱,但是心里对浅菊的怨恨更多了几分,平静美丽的脸上掩着浓重的杀气……   ————————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浅菊隐隐约约感觉到外面吵闹的人走了,周遭又恢复了宁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暗自庆幸——宝宝,你没事就好!   浅菊笑了笑,缓慢地在房间里踱着,经过刚才的一觉,她感觉好了很多,身体也渐渐有了力气。   睡眠,果然是最好的补品。   记得以前,夏离老爱熬夜,动不动总是凌晨三四点才入睡,那时候自己就是这样提醒她的吧。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还会不会为了无聊的数学题而通宵不睡……   浅菊现在所处的房间正是以前她在澈宫时的卧室,她曾经在这里待了半年多——在这里遇到了这辈子的爱人李澈,也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冰冷无比“冷血罗刹”慕容夏离,说起来慕容夏离虽然和自己的好友林夏离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他们的性格却戛然不同——慕容夏离冷如冰山,林夏离温暖得像春日里的阳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浅菊却总是将他们重合在一起,她甚至觉得慕容夏离就是自己的好姐妹林夏离……   浅菊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何必追究这么多呢?   世界上很多事情本来说不清楚,没必要去深究。只是……不知道那个叫做慕容夏离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她和自己的徒弟司空宇还会有缘相聚吗?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呢?”   男子温润的声音自浅菊背后响起,笼回浅菊飘远了的思绪,浅菊没有回头,却知道所来何人。   “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浅菊淡淡地说,声音是一贯的平和,却隐隐透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看来李齐的手下办事效率可真够高的,她才刚刚醒来没多久,李齐就知道了,而且这么快就来了。如此看来,刚才王燕在门口的事情怕是也已经传到李齐的耳里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王燕。   浅菊终于转过身来,将清淡的目光浅浅地放在眼前这个贵为国主的男人身上…… 终有归宿 第十七章   “你恨我吗?”   李齐直视着浅菊,问道。   浅菊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嘴角划出浅浅地笑,转头看着周围的环境,伸手去触摸雪白的墙壁。眼睛落到墙壁上贴着的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诗,是自己五年前在澈宫的时候有感而临摹的,记得当时被自己放在书房的,没想到居然被贴到墙上了。   “你裱的?”她一只手抚着墙壁上的字,转头轻轻地问他。   “恩。”李齐点头说道,“这首诗写得很好。”   “是啊!曾经觉得这首诗很符合我当时的心境,不过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浅菊淡淡地笑,昔日,她曾经认为自己和李澈的相遇是个错误,可是现在,她却是这么地感谢上苍让她遇到他。   “可是,我还是这么认为,这首诗依旧是我心境地写照。”他盯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炽热,也带著几分自嘲,“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那次……对不起。”   浅菊知道他指的是放火烧她的那件事情,她低头微微笑,淡淡的笑仿佛一朵迎着微风的雏菊,她的声音也很淡: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对于她的回答,他并不意外,要她原谅一个曾经想杀死自己的人,的确难,只是……她如果能恨着他也好。   至少,这样的话,她心里一直有他,哪怕那不是爱,也足够了……   “李齐,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是因为我恨你。”浅菊莞尔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淡漠。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是因为在你心里,你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我相信,如果再次面临那样的情景,你依旧会选择烧了我,对不对?”   她说得不经意,却击中了他的心,面对她投来的目光,他选择沉默,算是默认吧。   “既然你都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又何必向我道歉呢?”她偏着头,漂亮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就那么看着他。   李齐,永远把利益摆在第一位的人,在他的心里,个人的情感永远都是次要的。他或许爱她,但是他和李澈不同。   李澈可以纯粹地爱一个人,但是李齐的爱情却永远都是有前提的。那个前提便是——不能影响到他的事业,一旦有了冲突,他便会舍弃爱情……   李齐心里一凛——这个女子,为什么总是这么聪明,她就这么轻易地看透了他。   “你和他很配。”李齐笑了起来,那是沉稳温和的笑,可是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过一段时间,送你们一起上黄泉,在黄泉路上继续你们的幸福,怎么样?”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是却暗含着淡淡的酸涩。   “那谢谢你了。”她对着他浅笑,轻轻颔首,脸上没有一点不悦,仿佛是在接受一个真挚的祝福一般。   “李齐,这次抓我来有什么目的?”浅菊再次凝视着李齐,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浅菊的问题让李齐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他轻盈地踱到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点,优雅地吃了点,然后抬头对着浅菊说道:   “我们的三皇子最近似乎不大乖,干预了一些不该干预的事情。”   “所以,你派人把我抓了来,一来你知道李澈最在乎的人是我,若是发现我失踪了,他势必会先放下手中的一切,来寻我。二来,我现在的身份是突厥的镇国王妃,我的失踪必定会引起突厥镇国王府大乱,而那镇国王阿史那他陀和木杆可汗素来存在矛盾,阿史那他陀可能借机发动政变,到时候你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浅菊依旧淡淡地对他笑。   李齐再次对这个女子心生佩服,他就说了一句话,她竟然能推断出这么多。   没错,派人把她劫持过来是他和宰相王太陡共同商量出来的决策。   本来,他以为她已经在那场大火中香消玉损了,他还曾经无数次梦到过她平静、清丽的眸子;还曾经无数次来到澈宫,寻觅她过去的影子。   他甚至曾经后悔烧死她。甚至想过,如果她侥幸没死的话,他会好好呵护她一辈子,哪怕她心里没有他……   不知道上天是眷顾他,还是捉弄他。   居然在最近让他发现她真的没死,而且嫁给了阿史那他陀。   得知她依旧活在世界上的第一刻,他是惊喜的。只是,下一刻,他马上惊觉,老天原来是在嘲笑他。   上天嘲笑他高估自已了。   原来,当一切与他的利益相冲的时候,他依旧会毫无犹豫地选择利益。   当得知李澈此时也在突厥出现,并且正在调查传国玉玺,他不得不怀疑昔日李澈主动离宫或许只是表面上的事情,李澈怕是打算在等拿到传国玉玺之后再对他进行反击……   据他在突厥的探子回报,南宫星虽然嫁给了阿史那他陀,但是阿史那他陀和她却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形象,这让他怀疑李澈会不会和阿史那他陀之间有什么协议,甚至有可能到时候会联合突厥一起反攻大成,夺取王位。   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趁着空荡,劫走了她。那一刻,他甚至看到了上天正嘲笑地看着他,但是,他却没有犹豫——他,李齐,生来就是要做王者的,任何人都不能破坏。   “对了,李齐,你把我关在澈宫,不危险吗?万一……”浅菊说得很慢,她只是想求证一件事情。   果然,李齐马上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你说的万一是指皇祖母吗?她老人家虽然身体硬朗,但毕竟年龄到了,生个病,卧床不起,也是正常的。”   浅菊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李齐从来不是会冒险的人,他既然敢把她安置在澈宫,这就说明整个大成皇宫,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可是,在得知太后身体抱恙之后,浅菊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   原来,宫廷斗争中,真的没有亲情可言,要是与自己的利益相冲,哪怕是自己的亲祖母,又怎么样?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打破屋内有点沉闷的气氛。   李齐挥挥手,对着门口道声“进来”,便有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附到李齐耳边说了好一会儿。   李齐一边听,眼睛却是静静地看着浅菊,面不改色。   待那太监说完之后,李齐对着浅菊说道:   “你好好待着吧,好好照顾自己,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否则孩子的爹会心疼的。”他的眼晴滑到她的小腹上,说得十分温柔和体贴,甚至有点让人感动。   但是,浅菊却听得出他的话外音——逃跑你就别想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逃跑只会让你得不偿失,小心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人没逃出去,孩子也没了。   “我会的,不劳国主担心。”   浅菊难得心里有点郁闷,眼前这个男人怕是要连她还未出生的孩子也拿去当筹码,她甚至可以想象,李澈没过多久就会接到关于她怀孕的消息。   一想到李澈得到消息后,肯定会担忧不已,浅菊心疼不已。   她故意将“国主”两个字咬得重重的,来刺激他的感官,她知道他最在意,最渴望的莫过于现在不能正式称帝。   可是李齐却笑了,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得意——以前,哪怕是要她死,她都是波澜不惊,风轻云淡,今天,他终于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了。   “好好休息吧,我会尽快让你们一家团聚的,不过是在地府。”   李齐一边说,一边笑着离开,态度、语气依旧是一贯的谦逊有礼,步子依旧是那么的从容和优雅…… 终有归宿 第十八章   雁荡之颠,空气中泛着浓重的寒气,崎岖的山路上铺满了积雪。   山顶上,烟雾缭绕处,美轮美奂的建筑静静地屹立在雪中,默默地向世人诉说着凌遥宫的华美。   凌遥宫最华美的房间里,有一个同样华美的女子。   她慵懒地靠在舒服的躺椅上,身上穿着的仅是烟灰色的单衣,和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她,单闭着眼睛,一脸舒适,竟然一点寒冷之意都没有。   突然,她睁开眼睛,对着毫无动静的大门说道:“进来吧。”   而大门口那个正欲举手敲门的女子哑然失笑,推开门走了进去——陈玉兰的功夫果然是高强,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是在敲门前并被她察觉,然后被她叫进去的。   这个女子是凌遥宫的大护法宋凌玲,她在凌遥宫的地位仅次于陈玉兰,和陈玉兰关系甚好。   进了屋,宋凌玲合上门,微微地俯身,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陈玉兰行了一个礼:“参见宫主。”   陈玉兰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抬眼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一脸焦虑:“出什么事情了吗,凌玲?”陈玉兰问道。   “回宫主,夏离回中原了。”   “哦。我当是什么呢,这事情我知道。”陈玉兰一副了然的样子,“夏离在突厥调查紫鸳玉的时候得到消息,紫鸳玉此时在突厥镇国王妃手里,而那突厥王妃却被大成王朝的国主绑架了,所以夏离就追着他们一路追回了中原。”   陈玉兰轻描淡写地说道,眼里却满是兴奋,紫鸳玉,终于要到手了!   这么多年来,她费尽千辛万苦,就为了找到紫燕玉和紫鸳玉,打开密室。   如今,第一道密室已经打开,里面有凌遥宫所有的解药,而第二层密室里面除了《凌剑新法》下卷以外还会有什么呢?   “对了,让你查《凌剑新法上卷》,查得怎么样了?箫丽泽现在身在何处?”陈玉兰看着宋凌玲,问道。   凌遥宫的镇宫之宝——《凌剑新法》本来是历代宫主都要修炼的上乘武功,由上任宫主传授给自己的接班人。   可偏偏到了她师父那一代的时候,江湖中流言四起——“得《凌剑新法》者得天下”,江湖中不断有人上雁荡山来抢《凌剑新法》,于是她师父何彩玉便将这《凌剑新法》锁到密室中去……   这么多年来,陈玉兰都在寻找打开密室的钥匙,当然,她也知道密室里只有《凌剑新法》下卷,因为上卷当年被她师父带走了,后来又轮落到邪魅箫丽泽手中。   虽然知道从箫丽泽手中抢到《凌剑新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陈玉兰却没有放弃,她一直都在等待机会……   “回宫主,据属下所知,箫丽泽半年多前已经将《凌剑新法》上卷交予妖魅徐真了。”宋凌玲说道。   “什么?”陈玉兰脸色大变,怒道,“这么大消息,居然没人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说完,她用力地往旁边的小案几上一拍,那小案几便很不争气地碎了。   “宫主息怒!”宋凌玲赶紧跪下,行礼道,“因为此前宫主一直在闭关,一切事情您已交给了少宫主夏离来处理,属下将事情告知少宫主后,她让属下别告诉您的,她说这是您最后一次为您九年前受的伤闭关了,如果打扰您的话,说不定会让您之前所做的一切疗养都白费。”   宋凌铃的话让原本怒容满面的陈玉兰顿时僵住了,眼睛深处透露出无尽的感动,恍惚间,竟然有一丝晶莹险险地挂在她的眼角:“夏离她……”   陈玉兰没想到慕容夏离竟然记得这些。   九年前,在她得知《凌剑新法》上卷被一个明不经传的毛头小子箫丽泽拿走之后,她曾经多次派人去抢,谁知道派出去的人竟然无一生返。   于是,她并亲自去找箫丽泽对决,打算夺回《凌剑新法》上卷。但是她实在没想到,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子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向来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她竟然也不是他的对手。   尤其是他的箫声,当箫丽泽使出他的绝技“肃杀”的时候,向来自恃内功深厚的她竟然也招架不住,只得撤退。   虽然生命无碍,但是身体已被“肃杀”所伤,每逢刮风时节并会浑身胀痛,咳嗽不止,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咳血。   所以,她每年都会闭关两次,用来疗伤。   别人都以为她闭关是为了修炼独门武功,唯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疗伤,而且必须坚持九年,倘若期间稍有差错便会前功尽弃,甚至会危机生命。   她以为世界上没人知道她闭关的秘密,没想到夏离竟然知道。   她一直都以为夏离是恨自己的,恨自己没有好好疼她,恨自己没有像一个母亲一样照顾她,可是没想到一直不肯叫自己一声“娘”的夏离竟然一直在默默关心着自己……   ————————   夜,黑暗在弥漫。   静,四下是一派的宁静。   有“沙沙沙”的声音打破夜的沉默,轻轻的,仿佛羽毛滑过静谧的长空,最终落到地面上。   浅菊轻轻地走到窗户边,伸出手推开窗,便看见洁白的雪花像美丽的玉色蝴蝶轻盈地从空中飘落,似舞如醉;又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仿佛天使赏赠的小白花儿;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   如果不是有孕在身,浅菊肯定会激动得不顾一切,冲入雪中,随着雪花舞动,虽然她并不会跳舞。   今年看到的第一场雪啊,美丽的初雪。   浅菊心里忍不住悸动,心的另一头牵动了那个百里之外的人——李澈。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这场美丽的雪。   轻轻地闭起眼睛,浅菊从腰间取下那只紫色的玉笛,含在嘴里,轻轻地吹奏。   优美的音乐化作可爱的精灵,飞出了窗,到雪地里和羽毛般轻盈的雪天使缠绕在一起,尽情舞蹈。   慢慢地,又飞向远方。   直达百里之外,一个俊逸的白衣男子静静地站在雪中,一旁的骏马受了凉,耷拉着脑袋。   男子的安静脸上几分轻愁,几分忧郁,几分邪魅,几分淡漠。   似乎,雪儿也为他动容,痴痴地沾满他的白衣。   倏忽间,李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轻地,轻轻地,他拿出翠绿的笛子,送至嘴盘,便有浓浓的音乐自其中流出。   相思音乐精灵似乎在某个时刻重合了,然后便是无止尽的缠绵,缠缠绵绵到天和地的尽头,到女子的笛音深处……   当浅菊闭着眼睛陶醉在音乐中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窗户中闪入,电光石火,疾如闪电。   她的轻功很好,动作也很轻,进入屋子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在屋子里四处搜寻,似乎在找什么。   “夏离,你在找这个吗?”   浅菊放下笛子,睁开眼睛,对着黑衣女子浅浅的笑,仿佛三月里的阳光,充斥着温暖。   她轻轻地将怀中的紫鸳玉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慕容夏离惊讶地看着浅菊:“你怎么知道是我?”她记得自己明明是用上了武功的,而南宫星根本就不会武功,不可能会知道察觉她的到来的。   “因为你是夏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感受到。”浅菊笑得温暖,说得温柔,她轻轻地打量着慕容夏离——她依旧是从头到脚的黑,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甚至比以前见到她的时候更加冷了。   浅菊心口一疼,不由自主地走到慕容夏离身边,伸手去抚夏离冰冷的脸:“夏离,怎么又把自己关在黑暗的角落里了啊?放自己出来好不好,阳光,其实很温暖……”   浅菊充满关心的表情让慕容夏离心里一凛,她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为什么无论自己对她做什么,她总是一副关心自己的模样,就仿佛三月里的阳光,照亮了某个冰冷的世界,让人觉得温暖……   不!阳光从来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慕容夏离忍不住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来这里的目的。   “紫鸳玉给我。”   慕容夏离的声音很冰,她沉着一张脸,盯着浅菊,浑身散发出警告的意味。   她一直都在调查紫鸳玉的下落,一路来到西域,到来突厥,终于查到紫鸳玉的下落——在突厥公主阿史那流沙手中。   当她正要对阿史那流沙下手的时候,却见阿史那流沙将紫鸳玉交给了她。   她一路追踪她到哥舒特府,只奈哥舒特府有南宫焕在,她没办法下手,只得先回去处理别的事情,打算再找机会。谁知当她打算去镇国王府找她的时候,她竟然失踪了……   好在她很快收到消息,她是被李齐派人绑架回澈宫了,所以她并迅速追了过来。 终有归宿 第十九章   “这个,不能给你。”   浅菊躲过慕容夏离伸过来要抢紫鸳玉的手,含着笑说道。   她不是不愿意将紫鸳玉给慕容夏离,而是不能给。   阿史那流沙让她替她保管,她就要好好保管,流沙那丫头是如此的信任她,她又怎么肯仪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呢?   “你以为你不给,我就拿不到吗?”慕容夏离盯着浅菊,面无表情地说道,“南宫星,你还是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把紫鸳玉给我吧,别逼我动手!”   她的声音中散发着寒气阵阵,充斥着警告的意味。   可是浅菊依旧笑着,淡淡地看着她,脸上是一派温和自若,没有一丝紧张,或者厌恶、失望之类的表情。   她依旧是暖暖望着慕容夏离。   “南宫星你自找的,休怪我不客气。”慕容夏离脸色一沉,声音也愈发得冰凉,双手用力,使出武功,直取浅菊拿着紫鸳玉的右手。   浅菊知道慕容夏离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她使出武功,只不过是为了抢她手中的玉,若这块玉此时属于她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送给她,可是偏偏这块玉是阿史那流沙让她保管的。   浅菊有点无奈,她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但是必须想办法不让这块玉被慕容夏离抢走。   浅菊正欲闪身躲过慕容夏离的抢夺,却见一颗石子飞了进来,不偏不倚地击向慕容夏离的背部。   原来正向浅菊进攻的慕容夏离顿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伴随着男人爽朗的声音,原本关着的门霍然开启,王太陡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走进屋内,而李也笑##地跟在他身后。   “紫鸳玉,凌遥宫少宫主,这么简单就落到我们了。”王太陡一边得意无比对着李齐笑,一边指指慕容夏离,说道,“慕容夏离,你想想,大成王朝劫持突厥镇国王妃这样的行为应该是何等的机密呢?以你那些三流水平的手下怎么可能调查地出来呢?很显然,我们是故意让你知道的。这叫请君入瓮,哈哈……”   浅菊忍不住皱眉头,看来这王太陡是故意引诱夏离进来的。   他不仅想利用她制止李澈,挑拨突厥内政,防止突厥与李澈联合,还想拿到紫鸳玉,抓到慕容夏离,以此来威胁凌遥宫。   一举数得,王太陡果然狡猾。   只是,他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算错了。   李澈从来没有想过和突厥联手,也从未想过寻找传国玉玺和李齐争夺帝位——精明如王太陡或许也没想到已经在地府的南宫傲给他摆了一道。   对!   五年前,南宫傲是在用南宫家全家的性命在赌。   南宫傲是厉害的人,当他得知李澈是装疯卖傻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个默不吭声的三皇子远比太子可怕。那个时候,他选择以退为进,避免徐真和这个三皇子正面冲突。   南宫焕他们或许以为南宫傲当时没有选择将真相告诉李澈,而直接选择飞蛾扑火式的方式是因为时机不成熟,也是因为怕李澈当时不信。   可南宫傲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不会将计划告诉李澈,在南宫傲看来,即使告诉李澈徐真才是真的二皇子,而且还是太后以及先皇选定的接班人又如何!   在南宫傲看来既然李澈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苦难,他为的不过就是夺取皇位。自古以来,皇子争夺皇位,又有谁会顾及什么兄弟情,父亲遗旨之类的呢?   南宫傲自认机关算尽,可还是算错了李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如此精通权术和谋略的人竟然会对权利毫无##。   只是,错的又何止南宫傲一个人呢!   李齐、王太陡也是这么认为。他们一直把目标盯向李澈,牢牢地戒备,以至于根本没有想到其实真正的敌人另有其人。   所以,就这点而言,南宫傲还是赢了……   “慕容夏离,凌遥宫的少宫主啊——看来你是陈玉兰的爱徒了,只要有了你,就不怕陈玉兰不让我们进凌遥宫,打开密室,拿走《凌剑新法上卷》。哈哈——”   王太陡望着慕容夏离,满脸得意。   “王太陡,你别白日做梦了。凌遥宫的任何一个人对宫主来说都不过一枚棋子而已。死了,不过是少了个给她办事的人,宫主是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而影响她的大计的。我看你还是别抱太多幻想了。”   慕容夏离冷冷地说道——王太陡虽然点了慕容夏离的穴道,但是并未点她的哑穴。   “是不是幻想要到时候才知道。”王太陡对着慕容夏离笑,那笑容十分狡猾,转头,他又望向浅菊,笑得更加夸张了。   “南宫家居然还有一个幸存的。不过,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子,也难怪李澈会动心而救出你。你说,如果南宫傲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她的杀父仇人爱得死去活来,你说他会怎么想呢?”   王太陡不怀好意地对着浅菊说道,因为笑得幅度太大了,脸上的皱纹十分明显。   浅菊没有理会王太陡,顾自打量着王太陡,竟然笑了起来,挑眉耸耸肩,她狡黠一笑,道。 终有归宿 第二十章   “参见国主、丞相大人,阿史那流沙公主带到。”   侍卫机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室内的沉闷。   “宣。”   伴随着李齐的声音,阿史那流沙在侍卫的带领下慢慢地走进房里,她身着突厥的传统服饰,一双眼睛中浅浅地透露出疲惫,大概是因为连日颠簸的缘故吧。   “见过国主。”   阿史那流沙见到李齐,乖顺地跪了下来,行了汉族的礼仪,余光瞥见浅菊,激动地跑上前去,拉着浅菊的手,喊道:“嫂子……嫂子……”   那一刻,浅菊心里一愣,看了一眼阿史那流沙,随即又笑开了,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流沙,你还好吧?”   浅菊回握着她的手,问道。   “恩,很好。”阿史那流沙笑道。   “公主不必担心,王妃是我们从贼人手中救出来的,很快便会送回突厥的。公主请先回去休息,后天还要参加我们的侧妃仪式呢。”李齐平静地对着阿史那流沙说道。   阿史那流沙给浅菊投去了一个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只见浅菊轻轻一笑,似乎是让她同意的意思。   于是,阿史那流沙给李齐行了个礼,道声臣妾告辞,便出了门。   阿史那流沙一走,便见王太陡一脸得意:“南宫小姐可看清楚了?是阿史那流沙公主吧。”   浅菊不语,只是静静地站着,脑海里在思索着什么,眼神落到了慕容夏离身上——王太陡抓住慕容夏离是为了使凌遥宫宫主能让他们进凌摇宫,开启密室,拿到《凌剑新法》下卷。但是万一,凌遥宫宫主不买帐,不放行,那慕容夏离就危险了。   眼下必须想办法让慕容夏离逃走。   “你在想什么呢?”李齐走进浅菊,盯着她瞧,“你不会是在指望李澈来救你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妄想了。”   李齐对着浅菊笑得格外地夸张:“对了,我前几天不是和你说过皇祖母她老人家身体抱恙吗?你知道她身体不好的原因是什么吗?就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了,只要今天再服一符药就可以寿终正寝了。你也知道的,李澈向来聪明,也正好被他查出了这一点,此时我们孝顺的三皇子怕是已经去了长安宫了。而为了迎接三皇子的到来,我们可是专门派了精兵哦,对了,还有迷药……不知道三皇子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李齐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看着浅菊,笑得不怀好意。   “李齐……你……”浅菊盯着李齐,心痛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皇祖母,她可是你的亲祖母啊?你怎么忍心用毒药害她?”   “这有什么呢?为达目的,当然要利用各种手段了。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孤独?哪个不是舍弃亲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李齐对着浅菊笑道,竟然是一副坦然的样子。那表情,仿佛为了权力不惜毒害自己的亲祖母是一件十分了不起和明智的事情一般。   “启禀国主,属下有要事求见。”门外,侍卫的声音传来。   “宣。”李齐对着门口说道。   木门再次开启,一个戎装的侍卫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到李齐身边,跪了下来,机械地说道:“启禀国主,李澈已经束手就擒,这是王行云将军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那侍卫说完,并从怀中拿出一本书籍,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呈上去,而那本书籍封面上的几个大字着实让在场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凌剑新法(上卷)”   “哈哈——这东西居然在李澈身上!这小子果然有野心啊!”王太陡走到李齐身边,凑过去看了看他手中的《凌剑新法(上卷)》,说道。   “还是岳父大人神机妙算,把这小子的野心扼杀在摇篮里了,要不然给他找到传国玉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齐一脸得意,看来,当初采纳王太陡的建议,对太后下手是正确的,李澈聪明,也够无情,可偏偏放不下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祖母,另外一个则是……   而浅菊此时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李澈怎么可能……   “对了,王行云呢?”李齐对着那侍卫询问道。   “回国主,王将军正押着李澈去天牢呢,稍后就来向国主复命。”   “晓得了!那且退下吧。”李齐命令道。   “遵命!”   那侍卫慢慢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不太矫健,转身间,浅菊仿佛觉得在那一瞬间,他的视线索到了她的身上……   “怎么样?我说过李澈斗不过我的,等处理好了事情,我就让你们一家团聚。”   李齐温柔无比地看着浅菊,语气也是一派的温和谦和,他对她笑也是那么的温柔。一旁的慕容夏离却看得浑身不舒服——这个男人,居然能将如此无情的话说得这么温柔……   “那就谢谢国主了。”   浅菊依旧浅笑,笑容细细碎碎的,格外的漂亮。   “哈哈——南宫傲培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不一样啊!” 终有归宿 第二十一章   浅菊浅浅点头,突然,她平静的目光闪过一场慌张,余光瞧见王太陡凶狠地向陈玉兰进攻。   “小心!”她急忙喊道。   陈玉兰赶紧脚下用力,腾空而起,宛若一道烟,躲过王太陡突如其来的进攻。   “慕容森,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偷袭啊!”陈玉兰飘到不远处,鄙夷道。   王太陡冷笑一声,道:“大丈夫为达目的不拘小节。既然你冥顽不灵,不肯以平和的手段解决问题,那么老夫就只有用武力了。哈哈哈哈哈——今日老夫不仅要偷袭,还要以强凌弱呢!来人,杀——”   王太陡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士兵顿时如潮水一般涌进这个并不大的房间,将陈玉兰围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慕容森……你……”陈玉兰恶狠狠地瞪着王太陡,一脸傲然。   看着陈玉兰被侍卫牢牢围住,王太陡一脸得意,伸出略带皱纹的手,捋了捋斑白的胡子,狡猾无比地说道:“我的人可不只这些哦,外面还有一大片呢。”   陈玉兰眉头一皱,清喝道:“废话少说!看招——”   只见她眉眼一沉,“呛——”的一声拔剑出鞘,行云流水般在剑锋掠过,倏忽间,原来密密麻麻围着她的侍卫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王太陡脸色一沉,大手用力一挥,喊道:“放箭!”   于是乎并有一排弓箭手破门而入,捉了位置,一字排开。   陈玉兰一见不妙,为了避免乱箭射到被点了穴的慕容夏离,她赶紧朝着相反的角落跃去,而就在那时,细细密密的箭雨就这样一齐射向陈玉兰,若是在空旷的地方,这些箭绝对伤不了陈玉兰,只是此时空间太小,陈玉兰又怕自己转移位置会让乱箭射向慕容夏离那一方向,进而伤害到慕容夏离。   所以,从始至终,陈玉兰活动的空间就只有房间里那小小的一个角落,她的武功很高,左躲右闪,躲过了无数射向她的弓箭,也杀死了很多弓箭手,只是王太陡的弓箭手实在很多。陈玉兰刚刚解决了一些,瞬间于补上。   终于,在陈玉兰刚刚惊险地躲过几只箭后,还来不及站稳,就有一支箭椊不及防地刺中了她的手臂。手臂上的疼痛让陈玉兰的动作慢了下来,而就在她动作慢下来的那一刻,又几支箭稳稳地刺进了她的膝盖和小腿,一左一右两边加起来竟然整整中了七支箭。   脚上传来的疼痛让陈玉兰没办法再站立,她只觉得身体一软,就那么瘫坐在地。鲜红的血液沿着手臂和腿部缓缓滴落在地上。   王太陡在箭阵停下之后,踏着那些侍卫的尸体,走到陈玉兰旁边,俯视着她,道:“陈玉兰,你斗不过我的。你不是说我所走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吗?我现在就上你的凌遥宫,拿到《凌剑新法》,破解其中的秘密,帮助国主登上帝位!不过,在这之前,你说我要不要先送你上西天呢?”   说着,并见一并泛着寒光的长剑被横到陈玉兰脖子上,剑锋似乎随时都要没入陈玉兰雪白的胸口。   “娘——”   就在那一刻,不能动弹的慕容夏离脱口而出。   “离儿……”陈玉兰诧异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慕容夏离,她的眼里竟然充斥着难言的喜悦,“离儿别哭,娘好高兴,我的离儿终于肯叫我娘了,再叫一声好吗?”   陈玉兰期待地看着慕容夏离。   “娘……”慕容夏离再次张口,以前对母亲的不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样的危急的时刻,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的呢?   “离儿……我的好孩子,以前是娘不好,娘没有好好疼你,没有好好爱你,甚至……”   陈玉兰动情地说道,那么冷傲的她也开始眼含泪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女儿,甚至当初因为一看到女儿就想起慕容森,所以她总是用最冷酷的方式对待她。甚至不惜一切地将她训练成一个杀手,一次次强迫她去杀人……   “娘,过去的事情别说了。”慕容夏离说道,“无论如何,您都是夏离的母亲。”   慕容夏离打断陈玉兰,她有一种预感,今天这劫,她是躲不过了——既然都快死了,何必再纠缠于无关紧要的东西呢。   “离儿……谢谢你……”   对于女儿的宽容,陈玉兰会心一笑,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原来,她有一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儿啊!   突然,她转头,对着一脸诧异的王太陡,笑得夸张,说道:“慕容森,你没想到吧,这才是你的女儿,你一手培养的那个王燕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扔掉的弃女!最卑贱的那种!哈哈——哈哈——哈哈!你想通过把你的女婿扶上皇位,来变相实现你的复国大业吗?哈哈——哈哈——你做梦吧!女婿?你处心积虑扶持的男人根本不是你的女婿,甚至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的女儿,早就被我带走了!哈哈!慕容森,你说我斗不过你吗?”   可是,王太陡却是一脸平静,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 终有归宿 第二十二章   “娘——”   看着陈玉兰静静地倒下,慕容夏离再次轻轻得唤道。   而陈玉兰,在她有意识的最后一刻,收起冷傲的表情,望向女儿,温柔地笑:“离儿,娘爱你……”   这是陈玉兰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陈玉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温柔地对着慕容夏离笑。   慕容夏离也笑了,是平静的笑,她明白,她的母亲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与其任由慕容森凌辱,还不如骄傲地死去,这对她的母亲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凌遥宫宫主,也不过尔耳!”慕容森仰天长啸,一脸自豪道,“大事已成,齐儿,我们明天上凌遥宫,拿到我们要的东西,你就要名正言顺地当大成王朝的皇帝了!”   他转头看着李齐,却觉得脖子一冷——一柄长剑无情地横在他脖颈上,而剑的主人李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齐儿,你这是做什么?”慕容森奇怪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李齐。   “王太陡,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称呼朕!”李齐冷冷地说道,俊俏的脸冷到了极点。   “齐儿,你要知道你的真名是慕容齐,而我慕容森可是你亲生父亲……”   “不必说了!来人,把这大胆逆臣给朕拿下!”   李齐打断慕容森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虽然他知道,慕容森所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如果自己不是慕容森的儿子的话,慕容森不可能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   但是,这是绝对不允许正视的问题,更不可能让它传到外人耳里——在世人眼里,他只能是李齐,他的父亲只能是李炎!   “齐儿,你……”慕容森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齐,他不相信自己为他部署了一切,居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你们敢拿下我吗?”愤怒让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群冲上来的侍卫。   那些侍卫果然站在慕容森面前,一动不动,恭恭敬敬地。   慕容森得意一笑,睨着李齐,道:“齐儿,我既然能帮助你,把你扶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也有办法拉你下去,你可想清楚了——”慕容森故意拖长了声音,提示道,“齐儿,你可考虑清楚,我可掌握着大成的精锐部队哦……”   李齐敛目,佯装惊讶道:“精锐部队吗?你指得不会是西林军吧?”   “自然不是西林军。”慕容森道,他当然知道大成王朝最精锐的部队是西林军,但是西林军以前一向是由大将军司空明统领的,如今司空明下落不明,兵符也下落不明,自然不可能有人能调动。   “那你说的就是东林军咯!”李齐狡黠一笑,从袖间掏出一道兵符,笑道,“丞相大人,您可知道这是什么?”   “东林军的兵符?怎么在你这里?”慕容森诧异地看着李齐,东林军的兵符可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他记得自己藏得很好的,怎么会到了李齐手中呢?   “呵——”李齐扯出一个笑容,“既然要做大成王朝的皇帝,怎么可以连这么点手段都没有?”   李齐挑眉,望着已经眉目深锁的慕容森——虽然这五年来,他和这个男人并肩作战,一起寻找传国玉玺,寻找李澈的踪迹,但是他却一刻也没有放松对他的防备。   当时,他没想到王太陡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更没想到……   李齐对他一直都严加防备,并且趁着他一心钻研对付李澈的时候偷偷地换走了他的兵符,削弱势力,本来是打算在他成功登上帝位之后,再对付他,并且除去他,好巩固帝位。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更没想到慕容森会在这个时候道出一个这么令人意外的内幕。虽然,这些很可能是真的,虽然慕容森很可能就是他的父亲。   但是,越是这样,他越要除去慕容森……   “齐儿……原来你早就有要对付我的计划!只是,你真要杀了你亲生父亲吗?”慕容森不相信李齐会杀他,这么多年来,自己帮了李齐这么多,而且他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大胆逆臣,朕再告诉你一次,朕是大成王朝国主李齐,朕的父皇乃大成王朝先皇李炎,岂容你等小人侮辱!来人,把这贼子给拉下去!”   李齐对着侍卫一声清喝,而那些侍卫见了东林军的兵符,赶紧上前押慕容森。   “你这庶子!”慕容森愤怒地整张脸通红,指着李齐骂道,“你可别得意!行云手中可握着大成京畿大军,而且还有我王家军,足以和你东林军匹敌!”   “丞相,您怎么突然糊涂了啊?刚才我们安排去捉拿李澈和皇祖母的军队可正是王大将军手下的大军啊,李澈的实力你我皆知,您老人家的大军啊,能剩下五分之一就已经不错了!”李齐慢慢地说道,难掩的得意写满脸。   “启禀国主,王将军和他的属下只是勉强捕获李澈,剩下的不足千人。”一旁的侍卫闻言赶紧补充道,一副领赏的样子。   “哈哈——如此甚好!”李齐笑道,今日一举果然一箭双雕,不仅虏获了李澈,还顺带消灭了最让他头疼的王家军。李齐得意无比地看着正垂着头、懊恼不已的慕容森。   “哼——我慕容森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对自己的儿子疏于防备,不过,你——身上永远留着我慕容家的血液,这是你没办法改变的!哈哈——如此也好,虎父无犬子,我慕容森的儿子果然不一般!”   慕容森竟然又笑了起来:“我慕容森已无愧对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了!李轩给我们慕容家所受的耻辱,我已经悉数奉还了,老夫死又何妨!”   说完,他一脸决然。   李齐不再理会他,或许,他认为没必要了吧。   他轻轻转头看向浅菊,笑道,“南宫小姐,一会儿,到了地府,替我好好感谢你的夫君哦!要不是他,我可要花很大力气才能解决王太陡这只疯狗哦。” 终有归宿 第二十三章   “李齐,你要感谢我的话,不用等这么久,直接跟我说就行了。”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邪气,在人们毫无预料的时候响起。   “李澈?!”   李齐和还未被带下去的慕容森异口同声地喊道,在场的人除了浅菊以外,莫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李澈,你出来,别装神弄鬼!”慕容森和李齐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任何踪迹。   “别李澈、李澈叫得这么亲热嘛!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人从门口走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进来报告李澈被俘的侍卫,他轻轻一笑,伸手往脸上轻轻一扯,敷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并被撕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略带几分顽皮,他抬首看着后方,痞痞的笑:“嘿嘿,咱们也玩了一把易容,师傅你看效果咋样?”   浅菊看向司空宇,上下打量着他,佯装惊讶道:“哦,原来是你啊!我还真是没看出来,效果好极了啊!”   “那是!那是!”   司空宇满意的点点头,他知道浅菊是逗他,他刚刚禀报完,出来的时候特的看了她一样,他知道通过那个眼神,她肯定判断的出是他。   “我说你易容怎不一的好看点啊?”浅菊开玩笑道。   司空宇假装懊恼的抚着额头,道:“还不是你那夫君,我想弄英俊点,可他不肯给我弄,估计是怕我要是太英俊了,你会爱上我。”   说完,他还不忘对浅菊挤眉弄眼,余光瞟到站在一旁的慕容夏离身上,那充满玩笑的眼神便瞬间变得复杂。   “痞魅司空宇?”慕容森诧异地说道:“没想到你对朝廷的事情也感兴趣啊。”   传闻司徒宇向来只纵情山水,对江湖间以及朝廷的事情毫无兴趣。   面对慕容森的询问,司空宇挑眉,道:“你抓了我师父,而且想虐待我外祖母,我怎么能不管呢?”   “外祖母?”慕容森不解道。   “说的就是哀家!”   一声洪亮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中气十足,而就在此时,太皇太后在一群人的拥簇下出现在门口,她的身后,依次站着徐真,青月公主,洪天相、南宫焕、阿史那流沙、以及大成王朝的朝中要员。   “众卿家,刚才这贼人慕容森所说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我李氏一族的后人可只有元儿和澈儿两个。”   太皇太后对着身后大城王朝的官员们说道,她脸色红润,面投宝光,哪里像中毒之人。   “你…你不是…”慕容森不敢置信地看着太皇太后身后的官员,他真没想到这老狐狸居然一点也没事,而且还召集朝中要员在外偷听,将他一军。   “你是在问哀家怎么没中毒,还是问哀家怎么没被你们行云将军拿下啊?”太皇太后扬眉,“哀家有那么没用吗?你们给哀家下的药呀,都被哀家拿来喂小白鼠了,说实话,这小白鼠倒是死了不少,对了,你的儿子行云此时正在天牢恭候着你呢,元儿,宇儿,澈儿,这次你们配合的不错啊。”   太皇太后笑道,大约一个月前,青云公主让司徒宇进宫找她,说传国玉玺的图已经找到了,但是那传国玉玺的话,必须经过弥留森林,而那个森林只有李澈能通过,所以需要他这个皇祖母出面将事实的真相告诉李澈。   当时她衡量了一下,也知道是该行动了,她知道李澈当时已经追觅星儿的足迹来到中原,所以她安静的待在宫里继续装病。   她知道,以澈儿的能力,他在调查元儿他们的同时肯定已经发现蛛丝马迹了,所以他回到中原,肯定会来找她。   果不其然,第二天,澈儿就来了,于是她很自然的证实了他的一切猜想,并且希望他帮忙拿到传国玉玺,而星儿那边,她自然会派人照应着,不会让她有事情的。   李澈向来尊敬这个祖母,也相信祖母的能力,所以他答应了她的请求,和司空宇、南宫焕,徐真,一起制定了计划,并且进行分工,他负责去拿传国玉玺,他们负责部署其他的事情。   而李澈在前往弥留森林的途中,正好见到了大成迎娶阿史那流沙的队伍,就顺便把她也给绑架了…   “李澈,李澈在哪里?”慕容森不相信,明明他已经在太皇太后居住的长安宫设下天罗地网,李澈怎么可能没事情呢?   “我就在你旁边。”声音中带着三分邪,和七分的寒意,冰冷的寒气在他的声音中迅速向四周弥散,顿时,房间里温度骤降。   慕容森只觉得身上一紧,再抬头便对上一双泛着寒霜的眼眸,那双眼的主人便是李澈,此时的他依然是易容成一个小小侍卫的模样,平凡无奇的外貌,但是却散发出骇人的魄力。   “你的那点兵力怎么敌得过我们呢?”说话的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徐真。   “慕容森,要哀家给你介绍吗?押着你的侍卫便是澈儿,我旁边的这位是元儿,也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妖魅徐真,对了,他才是真正的二皇子,也是我们大城王朝的继承人,你看他手上的胎记。”   而太皇太后刚说完,徐真便挽起手臂,露出手臂上的胎记。   “传国玉玺的印记?”   “传国玉玺的印记?”   慕容森和太皇太后身后的朝中要员一起惊呼道,浅菊这才明白,原来太皇太后这一席话不仅是说给慕容森听的,更是说给身后的大小官员听的。   “对!这就是传国玉玺的胎记,元儿一出生便印在身上的,先祖李轩有,大成王朝的第四代王身上会有传国玉玺的印记,鉴于当时的情况,哀家为了防止元儿被这奸人所害,和南宫爱卿协商好,用南宫爱卿三夫人的儿子将元儿换了出去,只是,苦了南宫爱卿一生为了大成王朝尽心尽力,最后更是为了保皇族不惜牺牲全家的性命,诸位,这位便是南宫爱卿的长子南宫焕,他出生没多久便被安排到宫外,为了我们事业而努力,儿而东林军则在刚刚不久前被他带领的西林军所收服了,慕容森,你已经没有路走了!”   太皇太后说完指着南宫焕,对他点头致谢。   而此时,在场的文武百官莫不嗟叹南宫家的忠心,感叹南宫傲的才智,感叹南宫焕的年轻有为。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而就在这时,慕容森竟然笑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心防备的李澈竟然不是皇位的争夺者,儿李轩钦定的大成王朝的第四代继承人竟然是他一直以为已经被消灭了的二皇子,“南宫傲,你这老狐狸…够狠啊!也够可笑!”   南宫傲,居然会押上全家的性命,更可笑的是他这么鞠躬尽瘁居然是为了别人的江山!   慕容森不懂南宫傲,他慕容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天下姓慕容,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登上皇位,只要皇位上的人流着他慕容家的血液便可。   所以,当李齐要将他收监的时候,他毫无怨言,他是疼自己的儿子的,但是此时,欺到他头上的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慕容森阴冷一笑,道:“你们不敢杀我的,你们可知道老夫还有三十万大军,都是精锐部队,相信他们要是听说老夫被你们所杀,定会毫不犹豫的东行而来。”   这只队伍是他们慕容氏的东岩国残留的旧部,由慕容森整编而成,威力十足,而这只有他自己知道,连李齐也毫无所知。本来,他是不打算动用这支队伍的,李齐是他的儿子,他可以对自己的父亲无情,但是身为父亲的他却不忍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更何况,李齐的成功便是慕容家族的成功,他也算是完成了慕容家族的使命,所以哪怕让他慕容森就那样死去也无所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你说的是你们东岩国的残兵吗?”徐真妖媚无比的看着慕容森,漂亮的眸子闪动出动人的光,“慕容森,你一定没想过世界上还有一个我吧,那你一定也不知道焕一直在突厥为了什么了,呵呵…”   徐真妖娆的笑着,停止了说话,欣赏着慕容森复杂的表情,他知道慕容森内心的底线已经开始崩溃了,然后,他满意的笑了起来,慵懒的说道:“对了,你的那些残部在天山一带,一不小心就成了木杆可汗眼中钉,好像七天前,木杆可汗刚刚派兵去围剿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徐真一边说,一边望向南宫焕,却见南宫焕温和一笑:“已经全被阿史那他陀收服的差不多了。”   七天前,木杆可汗派阿史那他陀去围剿东岩国旧部,在木杆可汗看来,此举阿史那他陀不管胜与负对他来说都是只有好处,因为只要阿史那他陀和东岩国残部交战,两败俱伤是难免的,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他就是要消弱阿史那他陀的势力,如果阿史那他陀战死,那就更好不过了。只是,木杆可汗低估了阿史那他陀的势力。   而这一切,正是他们乐于看到的,不久突厥即将大乱,,他们便可收取渔人之利。   “你们…哈哈哈哈…”   慕容森听完,简直不敢置信,再来便是膛目结舌,随后却放声大笑!   他慕容森忍辱负重,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吗?   她们慕容家终究还是斗不过李家吗?   “哈哈哈哈哈…”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终结在无止尽的笑声之中,虽然败者为寇,可笑声中却透露出无穷的狂妄!   一时之间,震动了大成的皇宫,土地都在摇摆震动,空气中流动着强劲的力量,仿佛要撕破人们的五脏六腑。   狮子吼!   慕容森的独门武功,这狂妄的笑声足以瞬间要人命。   几乎同一时间,徐真,李澈,司空宇一起向慕容森发动进攻。   “哈哈,老夫可真是荣幸啊,江湖四魅中有三人同时给老夫送终!”   当鲜红的血液自慕容森口中喷出的时候,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带着狂笑!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在慕容森身上的时候,一直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男人李齐勾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手中的剑就这样划向毫无防备的浅菊。   “小心——”   慕容夏离的声音撕破凝固的空气,也转移了人们的视线。   却见鲜红的血液自女子胸口涌出,不停的涌出,怎么也停不住。   那个女子便是慕容夏离,她就那样护在浅菊的面前,明明她是被慕容森点了穴的,明明她不可能冲破自己的穴道的,明明她和浅菊之间有着不小的距离。   可是,她就是那样护在浅菊面前,替她挡下了李齐致命的攻击,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动作,然后挡到浅菊前面的。   “夏离…”   “夏离…”   几乎同时,司空宇和浅菊困难的喊出这个名字。   “李澈,不用你动手。”   就在李澈正欲将手中的珍珠弹向李齐的时候,李齐傲然一笑,平静的盯着李澈,然后将手中的剑反手朝着自己一刺,原本还站着的七尺男儿就这样倒了下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更带着几分洒脱。   在倒下的瞬间,李齐的目光悄悄的飘向浅菊,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必死无疑了,只是可惜没有带她上路。 终有归宿 第二十四章   月光透过窗外的大雪,反射到浅菊泪流满面的脸上。   一颗,两颗,三颗…她的泪就这么一直往下坠,不停的落到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慕容夏离身上。   “夏离,你傻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才傻呢,我不这么做,你会死的。”慕容夏离笑了起来,淡淡的,柔柔的,这个冰山一般的女子第一次露出这么温柔的笑。   “傻瓜…”浅菊不停的哭,她真的不知道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她把过慕容夏离的脉,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就她了,李齐的那柄剑已经穿透夏离的心脏。   “你别哭嘛!要不我会舍不得走的。”慕容夏离虚弱的伸手,去擦拭浅菊脸上的泪水。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破慕容森的穴的,只是看到那柄剑刺向浅菊的时候,她只觉得胸口一紧,有什么东西瞬间松动了,她就那么拼了命的冲过去。   “舍不得走,就别走,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和司空宇一起。”浅菊轻轻的说着。   “好啊,还有小阳和小月。”,慕容夏离冷淡的眸子竟然染上了温暖的春色,那是充满渴望的神情,“可是,好像不可以哦。阎王好霸道呢,他不让我留下,一定要我走呢。”   “夏离…夏离…不要扔下我…”   浅菊不停的抽泣着,她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她的夏离,她们好不容易才重逢,怎么可以就这样别离呢?   “我也不想啊,可是。”夏离的声音很轻,“星儿,你不要哭了啊,笑一笑好不好,你笑起来好温暖,就像三月的阳光一样…”   慕容夏离轻轻的看着这个泣不成声的女子,是她给她带来了阳光,是她把她从冰寒的世界中带了出来。   她记得,无论她对她做了什么,她总是那么浅浅的对自己笑,宽容的包容她一切—哪怕是她要杀她…   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情的人,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让这个清淡的女子在自己心里生根了。   “对…就这样…好温暖…”慕容夏离看着浅菊艰难的扯出笑容,她知道她这样很痛苦,可是她真的不想见她哭。   “星儿,如果有下辈子,我会化作一道阳光,温暖着你,就像你对我一样,星儿,你答应我,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生活。”   慕容夏离对着浅菊说道,她的声音很轻,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了,可是她的笑容却很灿烂,美的一塌糊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与林夏离的招牌笑容重叠了。   “嗯!我会的!”浅菊用力的点头,轻轻地俯在夏离耳边,她温柔的说道:“夏离,下辈子要记得我,我叫易浅菊。”   “嗯…浅…菊”慕容夏离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就在她打算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滴泪水偷偷的从上面落了下来,掉进了她半睁着的眼眸里。   夏离再次撑起眼睛,看向那泪水的主人—司空宇。   “司空宇…”她吃力的唤着,被长剑刺中的胸口上下起伏,“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的心就会不停地跳动呢?”   “夏离,因为你爱我,知道吗?”司空宇静静的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泪水在他眼角挂着,他用尽了力气,不让它掉下来,可刚才,还是掉了一颗。   “嗯,知道了。”慕容夏离再次浅笑,淡淡地,轻轻地说道,“可是,也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却饱含着留恋与不舍,她真的不想就这样走了,可是,真的留不下啊!   “没关系,来生,在这里等我…”司空宇握着夏离冰冷的手,轻轻的说着。   “好…来生…”   那细若游丝的声音也终究消失在无止境的宁静中,唯有那花一般恬静的笑容自她脸上荡漾开来…   ——————————   春季来临的时候,大成王朝也迎来了一个春天。   大成王朝第四代王朝皇帝李元即位之后,国家风调雨顺,欣欣向荣,老百姓的生活也蒸蒸日上,而就在此时,大成王朝的邻国突厥却发生了内乱,突厥镇国王爷阿史那他陀讨伐其兄木杆可汗,并且发动兵变。   于是,大城王朝便趁着突厥内乱时机与阿史那他陀签订合约:   达成出兵帮阿史那他陀取得汗位,突厥从此对大成称臣,突厥每年向大成提供“助军旅之费”银二十万两,骏马二十万匹。   新皇帝以其厉害的手段和高深的政治谋略赢得民心。   “当今圣上,大成的救星,乃真命天子,光看他手上传国玉玺的胎记就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话便在大成王朝的民间广泛的流传开了。   茫茫东海   一叶小舟,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漂浮。   船头的男子一袭白衣,轻轻地吹动手中的翠玉箫,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   小船内,女子倚着船壁,轻轻地和着他的曲子,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距离夏离过世已经三个月了,记得在替夏离守了四十九天的陵之后,司空宇平静的跟她说他要走了。   她问他要去哪里,他一脸茫然,只是说天大地大,总有他的容身之所,或许有一天,他还会回到那里,看看夏离。   但是她却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回到夏离沉睡的地方了,夏离已经被他装在心里带走了。   送走司空宇之后,她和李澈一直安静的陪着夏离,知道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夏离穿着一袭蓝衣,不耐烦的赶她走。   她知道,她是该走了,夏离肯定不会愿意她天天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   所以,她淡淡的和李澈说:“李澈,我们回丽泽岛吧。”   “好。”李澈轻轻的点头,带着一贯的宠溺。   于是,他们便踏上了回丽泽岛的旅途,走到钱塘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南宫焕。   在徐真即位之后,南宫焕没有留在宫中,他平静的向徐真辞别,徐真也没有留他,他知道南宫焕早已厌烦了复杂的权术斗争,终于一切尘埃落定了,他也终于可以抽身了。   浅菊和李澈遇到南宫焕的时候,南宫焕的身边站着一个文静的女子,那女子便是那日刺杀浅菊的蓝月,只是,再次见到浅菊的时候,她竟然一脸茫然。   后来,才知道蓝月自从误杀了哥舒特水印草儿之后便大病一场,九死一生,再次苏醒的时候便忘了一切,只知道自己是南宫焕的妻子。   “在想什么啊?”李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浅菊旁边坐了下来,温柔的问道。   “在想阿史那流沙现在在哪里?你不会真的把她交给端木浩宇了吧?”   浅菊当然知道哪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阿史那流沙根本就是李澈找人易容而成的,因为阿史那流沙不可能有那么妩媚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只属于一个人—林梨雅,也就是现在大成王朝的皇后。   “真交给端木浩宇了。”李澈邪邪的一笑,耸耸肩。   “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话还没有说出,红唇便被一抹柔软轻轻覆上,李澈温柔的在她唇瓣轻啜流连,渐渐地浅转深,极尽深情,仿佛轻柔的羽毛掠过,他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乱了她的思绪,直到她的双眼变得迷蒙,他才满意的放开她,轻轻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啦?”   最近,她关心的事情还真不少,他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她还一再要求他去查林夜的下落,还不远千里的赶去帮林夜医治眼睛。   “还在吃林夜的醋啊!”   浅菊“呵呵”的笑着,她记得前几天,她治好林夜的眼睛之后,林夜居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亲了她一下。   而非常不巧,这一幕正好完整的被李澈纳入眼底,想想当时李澈的表情,浅菊就忍不住想笑—她当然知道林夜是故意想气李澈的,可是林夜得意地笑还没荡漾开来的时候,便有一个橘子不偏不倚的砸中他的头皮—因为上官丹枫也“非常不巧”的看到这一幕。   可怜的林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急忙从病床上坐起来,去追那越跑越远的上官丹枫。   本来还以为经过这一幕,李澈会舒服点,没想到他依旧沉着脸,一把拉过她,伸手不停地擦拭着她被林夜亲过的脸,还很夸张地打来水帮她清洗了N遍,才满意地印上属于自己的印记,霸道的呢喃着:“我的,星儿是我的。”   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你还敢笑!”见浅菊在偷笑,李澈俊脸一沉。   “不敢不敢,奴家哪敢在邪魅公子您面前放肆啊。”浅菊赶紧讨好的笑道。   “这还差不多。”李澈得意的,沉吟片刻,他有张开口道:“那个,端木浩宇不会对阿史那流沙怎么样的啦。”   “嗯,我知道,浩宇采花的原则是你情我愿。”浅菊浅浅的笑道,端木浩宇便是蒋浩宇吧,虽然这样的几率很小,可是在她身上都发生了,她愿意相信他也是穿越来的。   “浩宇?”李澈不满的睨着浅菊。   “浩宇?谁啊?居然叫天下第一采花男叫得这么亲热!”浅菊当然知道某人的醋缸又打碎了,赶紧装傻。   小舟缓缓地行进,在平静的海面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慢慢地向丽泽岛靠近,幸福的气息在四周弥漫。   “李澈,其实,一出生就带有传国玉玺胎记的是你吧。”浅菊的声音淡淡的在船舱内飘着,学医的经验让她看得出来徐真手臂上并不是胎记,而是后天印上去的,而偏偏她在李澈的背上看到过一个奇怪的烙印,于是她就猜测李澈背后的烙印可能是…   “星儿果然聪明。”李澈将脸埋在浅菊如墨的秀发里,摩挲着她的脸,“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的,皇祖母私下曾和我说过,我背后的烙印是母后在我出生后烫上去的,母后自幼看多了宫廷的竞争,她爱父皇,却不得不与那么多女子分享一个丈夫,她曾经跟父皇说过—她此生无求,只希望父皇能答应她如果她生的是男孩,就别让他当皇帝,这是母后唯一的心愿,父皇答应了她,可是,我出生后,背后却带着传国玉玺的印记,母后那时候不知道父皇已经过世了,她担心曾祖父李轩的遗言会让他改变主意,所以,偷偷的在我身上烫伤了这个烙印,来掩盖胎记,这些,曾祖母也是在母后留给她的遗书中知道的…”   “那你是不是很遗憾啊?没皇帝当了?”浅菊打趣道。   “如果我要当皇帝,又何须传国玉玺的胎记呢?”李澈挑眉笑得邪气十足。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叶小舟划上浅滩,丽泽岛到了。   “到家了,娘子,请下船吧。”李澈站了起来,弯下腰温柔的将浅菊抱了起来。   浅菊轻轻一笑,将头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轻轻地回抱着他—的确,这个男人若真是要江山的话,又何须什么传国玉玺的胎记呢!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能拿到传国玉玺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而以他的能力,要拿下江山却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只是,他是箫丽泽,和坐拥江山比起来,他更愿意静静地在丽泽岛或轻按玉箫,或轻吹一曲笛音。   “李澈,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女孩。”李澈的声音很好听。   “为什么啊?”   “因为你这胎是女儿啊。”   “你怎么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   “那,如果是女儿,我们就叫她草儿,好不好?”   “嗯,好。”   夕阳染红了天空,染红了丽泽岛,白衣男子温柔的抱着怀中的女子,熟练地穿过复杂的机关,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而几乎在同时,另一个时空中,狂风乱作,暴雨倾盆,仿佛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了一般。   医院的病房里一如往常的平静,王宇静静的打开病房,做这三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先给窗口那盆雏菊浇水,然后再洗个手开始给病床上的女子做检查。   细雨天,没必要浇水啊!   看着沿着玻璃不断滑落的雨水,王宇哑然失笑,看来自己最近是忙晕了。   自嘲的笑了笑,王宇走到病床前,端详着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熟练的开始检查。   三年了,她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就连业界的专家都认为他没必要在一个不会苏醒的植物人身上特的话时间。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放不下。   无论多忙,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来到这里,看看这个昏迷的女子,有时候甚至会跟昏迷着的她讲一些自己生活中的琐事,仿佛她从很久以前便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一般。   “夏离,昨晚睡得好吗?”王宇一边熟练的给林夏离做着检查,一边淡淡的笑着,与昏迷的她交谈虽然明知道她不会有回应但这已成为他的习惯。   “挺好的。”   女子的声音很自然的在他话语结束的时候接上去。   王宇诧异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敢置信的盯着躺在床上,温和的看着他的女子。   “夏离“王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醒了吗?   “抱歉,让你久等了!“夏离对着他歉然一笑,深情的看着他。   那,是穿越千年的深情。 木杆可汗番外:苍鹰的归宿   春天的草原,嫩绿的草儿刚刚冒出头来,在蓝天白云下贪恋着阳光的味道,站在小山岗上,可以目空周围的一切。   初春的风,依旧是凛冽的,木杆可汗眯着眼睛,人有强风吹散他的头发,衣帽。   山底下的士兵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士气全无。   前方,隔着一条河,隐约可以看见黑压压的人头,他的弟弟,阿史那他陀的部队正在向他这边逼近。   木杆可汗咬紧了牙关,若是一年前,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被自己的亲弟弟逼上死路。   可是这么一天,终究到来了。   阿史那他陀什么时候起了谋逆之心呢?是在功高盖主之后,还是一直都有?   一阵微风,木杆可汗叹了口气,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自己不是没有防着他,还特的将哥舒特水印草儿安排到他的身边,监视他;可以消弱他的兵权,可以将难以处理的问题丢给他。   可是…   阿史那他陀显然是准备已久,居然还跟中原大成王朝订立了盟约。   大成出兵帮阿史那他陀取得汗位,突厥从此对大成称臣,突厥每年向大成提供“助军旅之费”银二十万两,骏马二十万匹。   “哈哈哈哈哈—”   木杆可汗仰天长啸,在他计划着将流沙嫁到中原,计划着怎么样侵蚀大成的领土,计划着怎么样扩大突厥势力的时候,他的弟弟居然和大成的新皇帝订立了这样的盟约!   “哈哈哈哈哈哈—”   木杆可汗似乎发了疯一般,狂傲的笑着。   回忆起自己临危接手父亲的重托,千方百计稳定政局,千方百计的扩大突厥的疆土。   七年前,他迎娶大成王朝右相的女儿,取得的大成王朝的支持,实力大大的提高,很快的统一草原的各个部落。   五年前,他与大成王朝大皇子李齐暗中达成协定,伪造书信污蔑右相南宫傲暗通突厥,将其混入南宫乐的家书中,并且暗中出兵协助李齐登上帝位,作为回报,李齐将西方四郡赠与突厥作为回报。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当看着突厥势力蒸蒸日上,当他企图将国土再次扩大的时候,却被人在暗地里摆了一道,让他措手不及。   眼看自己所做的一切即将化成泡沫,莫大的悲伤笼罩着木杆可汗,这一场内乱,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将取代自己的阿史那他陀,而是大成王朝的新王。   本来,大成王朝帝位更替之时应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也是突厥扩大势力最好的机会,可偏偏这个时候,阿史那他陀起兵叛乱。   这一切,绝对不可能是巧合,或许早就设计好的。   微微眯起眼,一张精明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   细节一点一点的,连成线,扩成面,似乎一切都了然了。   那个男人,运筹帷幄,即使已经不在人世,却依旧摆了他一道,他是早就算到这一步,或许是布好了阵,让他们一点一点的走到这一步。   风依旧肆虐,山脚下的士兵开始瑟瑟发抖,远处阿史那他陀的部队已经越来越近了。   “可汗…”木杆可汗的爱将突托斯风尘仆仆的赶来,单脚跪下。   “怎么样了?”木杆可汗转头望着突托斯。   “回可汗,哥舒特大人已经…已经…”突托斯抬起头,哀伤的看向木杆可汗,一狠心,咬牙道:“哥舒特大人选择支持阿史那他陀的叛军…”   “知道了。”   那一刻,绝望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叱咤草原的男人眼中。   哥舒特阿水选择了支持阿史那他陀吗?   向来热爱草原,宣布效忠草原一生一世的草原勇士哥舒特阿水也选择了和中原签订不符合草原利益的阿史那他陀吗?   不过…   这也正常。   想想山脚下的残兵败将,木杆可汗苦笑一下,虽然哥舒特阿水手握重兵,甚至可以和阿史那他陀对抗,不过要让他选择已经完全处于弱势的自己,倒也是不大可能,当时,他还特的想方设法离间哥书特家族和阿史那他陀,不过,终究失败了。   睁开眼,木杆可汗已经平静如水了。   狂风中,他目空一切,那么骄傲,走过去,将手放到突托斯的肩膀上,说道:“突托斯,陪我下去,战斗到死,如何?”   突托斯抬头,看着这个一直为草原鞠躬尽瘁的男人。   狂风挡不住他的傲气,即使在失败的边缘,即使众叛亲离,他依旧是骄傲的草原儿女。   “好!”爽快的吼一声,突托斯爽笑两声,操起武器,跃跃欲试。   木杆可汗和突托斯并肩走下山岗,遣散了早已厌战的士兵,两个人大笑着朝着阿史那他陀的部队走去。   “突托斯,今天咱们哥俩杀个痛快!”木杆可汗转头笑道。   “没问题,老子都手痒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比晚点倒下,多杀几个小兔崽子!”突托斯一脸兴奋,忍不住挥舞手中的大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原上,两个人爽朗的笑声在蓝天白云间荡漾开啦,透着十分的傲骨,十分的兴奋,十分的凛然,震耳欲聋。   那样子,完全不像是穷途末路的人。   利索的一跃上马,用力挥动马鞭,朝着那黑压压的部队冲去,仿佛两只苍鹰,朝着自己的猎物飞奔而去。   “抓住暴君阿史那俟斤!”   “抓住罪臣突托斯!”   “赏钱万两!”   士兵们无不精神振奋,仿佛蚂蚁见到了腐肉一般,黑压压的一拥而上,分割成连个圆包围起来,一层又一层,人数之多竟然看不到外围。   “皇兄,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乖乖束手就擒吧。”阿史那他陀望着已经被层层包围的木杆可汗,喊道。   “哈哈哈哈哈—”木杆可汗睨着一本正经的阿史那他陀,爽朗的笑了出来。   皇兄?   亏他还叫得出来!   他不再多言,骑在马上,睥睨一切,仿佛脚下一直一群蝼蚁一般,抡起手中的大刀,狠狠地朝着周围的士兵抡去。   人头仿佛熟了的葡萄,只要轻轻一挥,便簌簌掉落。   在木杆可汗和突托斯的旁边,士兵一排排的倒下,却也是一排排的补上,鲜血染红了刚冒出头的嫩草,血液的行为疯狂地嚣张着。   而那两个骏马上的苍鹰此时已经被染满了血液,五官模糊一片,分不清那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视线变得模糊,隐隐约约的,木杆可汗看到自己的老伙计突托斯对着自己招招手,然后倒下了。   骏马将马蹄高高扬起,发出骄傲的长嘶,壮士手中的长刀一次一次的抬起,一次一次的落下。   疯狂的厮杀中,一个女子落入了木杆可汗的视线—南宫乐优雅的坐在马上,与阿史那他陀并肩而立,安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发现木杆可汗的视线后,她朝着他盈盈一笑,那样美丽的笑容让他不由得出了神,各种各样的深情的在他眼中浮现,最后终究消失在那微微放大的瞳孔中。   在场的士兵抓住了这个空当,手中的长矛不约而同地朝他刺去,那个高大挺拔的身躯就在那一瞬间被那从四面八方过来的长矛刺得通透。   而那插满长矛的人儿,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   在人们还没晃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南宫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挥动了马鞭,朝着这边奔驰而来。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在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反映过了之时,那一抹幽蓝便直直的朝着扑去,她脱离了自己的马,整个人跌向木杆可汗的怀抱,跌入那长矛穿透的身体。   锋利的金属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也就那么毫不留情的刺入美人纤弱的身躯。   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上涌出,,溅到了木杆可汗的脸上,也溅到了南宫乐的脸上,淹没了他们的表情。   直流阿史那他陀一脸惊讶。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草原的新霸主无力的挥了挥手,道一声“厚葬”之后,这骚动的草原似乎又回归了宁静。 南宫乐番外:石榴花开   清晨清脆的鸡鸣声结束了一个不眠夜,翻身坐起,我才轻轻的嘤咛一声,便听见门外当值的宫女温和的声音:“娘娘醒了?”   “恩。”轻轻应一声,我依旧庸散而无目的的坐在床上,随后便听见宫女们推门进来的声音,一排宫女在英儿的带领下齐刷刷的进屋,有秩序的在房间两行站开,整整齐齐,身姿挺拔。   迷蒙中,便有两个小宫女服饰我更衣。   “娘娘,今天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营尔温柔的问道。   英儿是我陪嫁的丫鬟,陪着我从中原嫁到突厥,七年来一如既往的陪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那件石榴红的百褶长裙吧。”我不经意地说,却见英儿一脸诧异。   “小姐,那是七年前的衣服了…”或许是太过惊讶了,英儿有习惯性的叫我小姐,这个丫头真是的,都七年了,居然还会叫错口。   “对,就是那件石榴红的百褶长裙。“我轻轻的重复答案,让英儿明白她并没有听错。   英儿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向我行了礼,然后带着两个小宫女退出去取衣服,没多久,便见她捧着红艳艳的衣服上来,久违的颜色,竟然刺得我眼睛生疼。   石榴花,我最喜欢的花朵,未出阁的时候,总在家里栽上很多很多,花开时节,我和我大姐南宫恬居住的小阁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石榴红,我最爱的颜色,出嫁前,我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这颜色,我总爱穿着那样的衣服在石榴花的海洋中曼舞。   大姐老说,我曼舞的时候,她会分不清到底是花儿舞动,还是我在舞动。   有一次,在花的海洋当中,大姐略带伤感的对我说:“这石榴花太过张扬,太过艳丽,艳丽的让人心疼。”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圣旨传到了我家----南宫家二女,南宫乐亭亭玉立,贤良淑德,封为娉婷郡主,赐婚突厥木汗可汗。   一道圣旨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身上轰炸开来,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没有花容失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行完谢恩礼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我只知道,那一天,我哭了。   从小到大,很少哭泣的我,却在那一刻制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从小衣食无忧,承欢双亲膝下,我一直觉得很幸运,本来以为我会有一段和大姐一样美丽的爱情,会有一桩幸福的婚姻。   却没想到我的爱情尚未展开,便被一道圣旨给埋葬了。   远离故乡,嫁到人烟荒芜的突厥,这是任何一个中原女子都不愿意的事情吧。   我哭,我闹,我装上吊。   缠着,围着父亲。   撒娇耍赖,会使上的,我记得到了最后,实在想不出来什么理由了,便拉着父亲的衣角,撒娇道:“爹,你忍心将你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辈子只洗两次澡的男人吗?爹,你不是最宠爱乐儿妈?”   爹笑了,我却突然发现他英俊的脸上有几道深深皱纹。   “乐儿,你一向最明白爹的心的,爹也很痛苦。”   爹的声音很轻,我却觉得一字一字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从小,爹就特别宠爱我,甚至于溺爱,所以,我便染上了一半的千金小姐都有的骄纵,刁蛮,任性。   “乐儿,你知道爹为什么特别宠爱你吗?远远的胜过你的哥哥姐姐。”爹看着我说。   “您说过,乐儿的脾气和你最像。”   “是啊,牛脾气,倔强得很。”爹笑了,“那股劲,和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爹也希望你能自由,快乐的过日子,过爹想过而不能过的生活,只是…”   爹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斥着浓重的无奈:“乐儿,南宫家的人,想要自由的过日子很难啊。”   然后,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从太爷爷那一辈一直讲到现在。   降到了大成王朝开国之君李轩,讲到了太爷爷的爱情,原来,太爷爷最爱的女人深爱着李轩的,而太爷爷在她临死的时候答应她一定尽心尽力的辅佐李轩,并且立下祖训,南宫家世世代代都要守护李氏江山。   太爷爷去世的时候,将这一祖训给了爷爷,而爷爷和太爷爷一样的忠诚,一样的守信,只是多了几分生意人的精明。   在不违背太爷爷遗愿的前提下,他要为南宫家夺取更加大的荣华富贵。   所以,他促成了姑姑和李炎的婚事。   那一天,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向温婉的姑姑竟然曾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逃婚,只是命运弄人,姑姑终究还是进了宫…   那一天,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也曾经有过绚丽的爱情,只是南宫家的担子压得他放掉了爱情。   原来,那个看似最不得宠的大娘竟然是父亲心底最在乎的人,他对她有着万分的愧疚,以至于他不敢继续爱她。   他想以他的方式保护她,却孰料将她伤的更深。   那一天,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的大哥竟然没有夭折,而且在突厥的哥书特家族中健康的成长。   那一天,我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   最后,我再次哭了。   我哭父亲为什么要将一切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做一个一无所知的快乐的南宫乐。   可当父亲摸着我的头,慈爱的说:“乐儿,对不起”的时候,我却抬头笑了。   “爹,你不告诉我,还能告诉谁呢?连你都说了,我和你最像。”   是啊,我和爹最像。   无论我们多么倔强,到了最后关头我们都会放弃曾经的自我,以南宫家的利益为重,当时,我甚至庆幸,至少我比爹和姑姑幸福,我没有拥有爱情,所以会少一分失去挚爱的痛苦与无奈。   可老天爷似乎总爱开玩笑。   在我走上远嫁突厥之路之后,竟然遇到他。   阿史那他陀,我的小叔子。   一路上,他一次又一次击退了前来捣乱甚至抢亲的人马,一次又一次的将我护在身后。   一路上,他陪着我谈天说地,给我讲草原的美丽场景。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那么美好的场景,让我对草原憧憬一片,可是眼看他描述的草原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反而越来越失落。   我们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   一切如常,他亲手把我交给了他的皇兄,让我成了他的皇嫂。   站在木杆可汗身边,我对着他笑。   我知道,我笑起来很美,就像绽放的石榴花,明艳动人,在场的人无一不因为我的笑容失了神。唯有他,静静地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目光是无限的理智。   我收起笑容,温婉的站在木杆可汗的旁边。   我知道,从此我便是勒妃了,是他的皇嫂。   他或许为我动过心,或许没有,但是已经不重要了,我看得出他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一切都很顺利,木杆可汗很宠爱我,而我也不着痕迹的将木杆可汗的一切报告给父亲,一切都比我想像中简单的多,原来,父亲在突厥已经有了这么精密的情报网。   我还见到了一直未见面的大哥。   他长得和父亲有几分相像,只是少了几分硬朗,多了几分儒雅。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便是大哥这样的男子吧。   曾经,我甚至怀疑这么温柔的男人如何能挑得起重任,可在见到他的处事作风之后,我才知道,这个男人果然是我们南宫家的血脉。处事高明,作风果断。   计划一步一步的进行,可正当我觉得一切顺利无比的时候,父亲过世的消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虽然我早就知道父亲置之死地的计划,甚至我也参与了其中一环。   可那仍然是一道惊雷!   我的父亲,我向来运筹帷幄的父亲,怎么能…   那一天,我哭了。   伤心欲绝,我拼了命的哭。   可汗进屋了,我装作一无所知,只顾自己哭,南宫家满门抄斩的消息已经让我身心俱疲,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别的。   我只想哭,哭到生命的尽头。   而他竟然没有怪我,他轻轻的抱起蹲在地上的我,温柔无比的拍着我的背,轻轻道:“哭吧,放声哭吧。”   说话间,他的眼里竟然充满了疼惜。   那一段时间,他对我很好,似乎在疼惜一个小女孩一般,为我种了满园的石榴花。   或许,他是愧疚吧,他以为是他将我们全家送上断头台,可他不知道,事实并不如此,一切都是父亲的计划。   或许,一半缘于遗传,一般缘于父亲的影响,我对权力斗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阿史那他陀的野心,木杆可汗的计划我一清二楚,并且禀告父亲,计划让他的行为成为我们的棋子。   可汗,他做了父亲的棋子,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他偷换掉我遣使者送回家的书信,我又岂会不知道?   一年一度让使者往家里送家书不过是一场戏而已,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我真正的家书又何须使者遣送?   可他那么温柔的对我,嘘寒问暖,知冷知热。   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让这一切都结束的冲动。   “就这样吧,让一切成为过去,之作一个一无所知的妃子,南宫乐!”我真的很累很累,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南宫家全家的忌日百天之后,我又回到了父亲设计好的棋盘中,继续做我的棋子,按着父亲生前的交代,一步一步地走。   谁叫我是和父亲最像的南宫乐呢?   “娘娘,梳好了,您看还满意吗?”   英儿将我从记忆中唤回,我抬头静静的注视着铜镜中的女子。   肤似雪,眉如月,眼如星,这是我。   认真的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和七年前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髻,一样的脸,可是我却明显的感受到这时不一样的我。   岁月并没有在我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这张脸依旧是娇嫩如昔,老得那么彻底…   我起身离开梳妆台,朝着门口走去。   机灵的宫女恰到好处地打开门。   迈出房门,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空地,我诧异的转头看向英儿。   英儿对着我笑道:“娘娘完了吗?可昨日命人将院内的石榴都砍了去,说过些日子栽上新的。”   对啊,现在换天了,现在的可汗不再是阿史那俟斤,而是阿史那他陀,他要除掉皇宫里的任何有关阿史那俟斤的痕迹。   宫里的嫔妃和木汗的儿女们已经全部被送出宫,说得好听是好好保护,其实就是软禁。   “娘娘,你看着阳光温暖啊,春天真好!”英儿见我情绪低落,忙哄我开心,“娘娘,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情的。”   我笑了,傻英儿以为我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阿史那他陀赶出皇宫。   真是个傻丫头,她不知道,其实我比谁都想要离开这个皇宫。   三月的阳光很温暖吗?   我微微的抬起头,仰视着这个普照大地的阳光,却只觉得眼睛被刺得生疼。   “皇兄气数已尽。”   阿史那他陀的声音突然在我耳畔响起,我转头看着他,可是刚才和阳光长期对视使得我的眼睛适应不了突然变弱的光,只觉得眼前很蒙蒙一片,有什么东西不停晃动,身子一软,竟然站不住了。   “怎么了,乐儿?”   我跌入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耳畔响起阿史那他陀关切的声音。   “我好累。”   我轻轻的闭起眼睛,蜷缩在他的怀里。   “那我们进屋休息。”阿史那他陀的声音很温柔,相似的声线让我想起那个曾经也是这么温柔的对我的男人。   “他陀,英儿跟我很久了,也该嫁人了,阿旺家的长公子是个不错的人选,你给他们赐婚,好吗?”倚在他的怀里,我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好,依你。”   “说话算话,不准食言啊!”   “哈哈—我的乐儿什么时候也这么孩子气了?”阿史那他陀哈哈大笑,伸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也跟着笑,娇嗔的让他就当场下了旨赐婚,英儿现在是我唯一的牵挂,我必须让她后半辈子有所依靠。   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至少阿史那他陀不会在刚刚登上汗位就废除自己下的旨意,更何况还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旨意。   这么愚蠢的事情,阿史那他陀绝对不会做。   “他陀,你什么时候去攻打你皇兄最后的领地?”心里唯一的牵挂落下后,我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情的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明天。”阿史那他陀的声音也很轻,但是却坚定无比。   “在这之前,可以陪我好好睡一觉吗?”   “好,依你…”   隐隐约约的听见阿史那他陀这么说,不过我已经来不及思考了,意识模糊一片,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真的很累了。   醒来的时候阿史那他陀依旧坐在榻上,而我依旧偎在他的怀里。   “我该出发了。”   我睁开眼睛,他笑着对我说。   “带我一起去好吗?”   阿史那他陀诧异的看着我,一脸不解。   “战场很危险,我放心不下你。”我轻轻地说,我知道此时阿史那他陀一定会在我的眼里看到无限的关切与柔情。   “傻瓜,不危险,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去一趟不过是猫捉老鼠而已。”阿史那他陀安慰道。   “那就让我去看看我的英雄战场上的英姿吧。反正没有危险啊!”我对着他吐吐舌头,狡黠的说道。   阿史那他陀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宠溺的答应。   我跟着她来到早已整装待发的部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矫捷的跃上马,随着阿史那他陀驰骋沙场。   终于,在黑压压的脑袋中间,我看到了他。   他浑身是血,却依旧傲然立于马上,睥睨众生,目空一切。   他也看到了我,微微一怔,并有无数长矛刺透他的身体,他甚至还有不及变换表情,只留下满脸的惊讶。   他在惊讶什么?   惊讶我这个他一向宠爱的妃子竟然会和他弟弟一起出现在战场吗?   惊讶他的妃子竟然暗地里帮助他的弟弟篡他的位?   还是因为他发现了其实我并非帮他弟弟篡位,而是把他弟弟权当做我爹的棋子来用?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真的累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挥动缰绳,似乎要将所有在我脑海里盘旋的东西全部挥了出去一般。   马儿发出一声长嘶,朝着前方奔腾而去,而他离我越来越近。   那从他身体上透出来的长矛刺入我的身体,我竟然一点儿也不疼。   “可汗,我来陪你。”我轻轻的说,不也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仿佛有无数道门,一扇一扇的依次关上,将人世间的一切都关在外头。   然后,我看到了一片一片的石榴花,层层叠叠,竟然看不到尽头。   而我的父亲正静静的站在一片红艳艳的花海中,温暖的对我笑:“乐儿,你辛苦了,爹带你回家。”   爹,我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见到娘亲,可以见到哥哥姐姐了吗?   “可以,可以!”爹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温暖,比三月里的阳光要温暖很多很多…   (全书完)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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